遗落的爱

　　灯光辉煌的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衣香鬓影，每一个人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完美，是的，完美，每一个举动都计算得刚刚好，每一张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齐伊络挽着向蔚然的手施施然走入会场，看到的便是如此。很快有熟人看到他们，迎上前来。齐伊络带着得体的笑容打着招呼，只是挽住向蔚然手臂的手指悄无声息地用力掐了把，感觉到他手臂上肌肉倏然收紧。
　　走了圈，该寒暄的都寒暄过后，齐伊络松开向蔚然的手径自往餐台走去。向蔚然跟在她身后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问她：“掐了我一把该平衡了吧！”
　　齐伊络不理他，挑了块提拉米苏，坐下慢慢品尝，直到她吃完，向蔚然还坐在她身边，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你不该瞒着我的。”齐伊络轻声道，向蔚然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只说是要她陪着应酬一起参加个宴会。
　　“抱歉，不过这也是你的工作不是？”向蔚然耸肩，脸上丝毫看不到歉意。
　　齐伊络垂目，微有气恼：“早知道这样子我直接答应刘经理就是了。”刚刚看到刘经理看到她的时候还显露惊讶。这场宴会是源和内部的宴会，当然与之有合作的生意人也不少，没有缘故的，齐伊络下意识里排斥参加。
　　“我说不说你都是要来的，别忘了这是工作的一部分。”向蔚然淡声提醒。
　　齐伊络眯着眼看他，古井无波的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这样的脸让她很想问一句，“向蔚然，你就不别扭吗？”
　　“你很想知道？”向蔚然看向她，齐伊络这才惊觉自己居然把脑子里面想的话给说了出来，但既然说出去的话收不回，她索性点头。

　　向蔚然弯起嘴角笑了下，淡淡道：“只是个女人罢了。”语气平静，无波无澜，仿佛真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就像是被告知衣服沾了灰的人轻轻拍两下再漫不经心告诉别人“就是点灰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

　　向蔚然和吴洁在一起这么多年，要是说没有一点感情的话，打死齐伊络都不会相信，可现在这样子算是有感情吗？吴洁另结新欢，向蔚然居然也没有半点表示，看不出任何失恋的人该表现的情绪。
　　是该说向蔚然无心，还是该说他隐藏的太好？
　　齐伊络一时无法辨识，忽然向蔚然伸手拉她起来，正好看到一身柔粉长裙的吴洁娇俏的挽着周若然的手款款走近，身材高挑均称，妆容精致，一头秀发高高挽起，鬓角边垂下一缕，平添一抹妩媚性感。不可否认吴洁是美丽的。
　　齐伊络忍不住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向蔚然，发现他的目光落处不是吴洁，而是今天上午看到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此时一袭剪裁利落的大红及膝短裙穿在她神色，同色的高跟鞋，脸上的妆不若吴洁精致细腻，但别有一种张扬的魅力。
　　正要开口问向蔚然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周若然已经领着吴洁走拢来。

　　“向总，欢迎！”
　　碰杯，周若然浅啜一口，这才看向齐伊络，举杯示意：“齐经理也来了？”
　　“嗯。”齐伊络不想多说，点点头，饮下杯子里的酒。
　　“我还要去招呼其他客人，随意。”
　　“会的。”向蔚然微笑，目光由始至终都没有和吴洁接触过。
　　看着他们二人走远，齐伊络低笑着感慨：果然是男人，感情和事业能彼此分的清清楚楚。

　　开场舞是由东道主和女伴跳的，齐伊络以为周若然会带着吴洁，可当她听到掌声定睛看去的时候，场中一黑一红快速旋转，一曲探戈跳得激情四射，飘飞的裙角犹如盛放的红玫瑰。
　　吴洁站在一侧脸上还保持着笑意，可眼睛里，齐伊络觉得多少还是带着难过的。
　　一曲终了，掌声四起。

　　其实这样的宴会并不自在，十点多的时候齐伊络便要告辞，向蔚然想想转身送她。
　　车子停在楼下，告别向蔚然，齐伊络下车乘电梯上楼回家。
　　家里静悄悄的，小阿姨已经走了，齐伊络喊了声浩轩没人应，想是应该睡了，于是放轻手脚，推开门，小雾灯还亮着，床上拱起高高的一团，像个小山丘。
　　齐伊络忍不住浮出笑意，孩子不知道像谁，睡觉总是喜欢缩成一团，跟小虾米似的。
　　蹑手蹑脚在床边坐下，凝视着儿子睡颜，浩轩的五官跟他爸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皮肤则像她的，尤其是小孩子时间，白嫩嫩粉嘟嘟，看得齐伊络忍不住低头想要去咬上一口。
　　额头贴上的时候，齐伊络猛然觉得不对劲，再仔细看孩子的脸，红润得有些反常，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抬手一摸，这才彻底慌乱了。

　　周围脚步声不断来来去去，鼓点一样落在她心里，惹得愈发烦闷。习惯性掏出烟，正欲点燃，一个小护士冒了出来：“对不起，这里禁止吸烟。”
　　齐伊络举在半路的手颓废垂落，闷声说了句“抱歉”，把香烟连同打火机一起扔进垃圾桶。
　　小护士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想起什么来，而后微笑着劝慰：“放心吧，有万医生在，不会有事的。”
　　“嗯，谢谢。”她客气地回应，勉力挤出丝笑来，心里也无不希望真能如小护士说的一样，只要浩轩没事，要她付出什么都可以。
　　站了会，急症室还没人出来，她又不免开始忧心，来来回回踱着步子，高跟鞋敲击着地砖发出清脆的声音，却无法将满心烦忧一同踩碎。
　　也不知又等了多久，急症室的门终于开了，齐伊络急着上前：“医生，我儿子他怎么样儿了？”
　　“烧已经退了，没什么大问题，一会还得进行输液。哦，对了，这几天都得带孩子过来输液。”
　　“谢谢你了，医生。”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齐伊络恨不得千恩万谢。
　　穿白大褂的医生对这种情形看得多了，没什么太大反应，挥挥手：“你先去把手续办了吧！”

　　趁浩轩输液睡着了，齐伊络赶紧下楼去缴费。
　　夜里人不多，孤零零地就开了一个窗口，两三个人站在那边排队。齐伊络走过去“咦”了声，“方峻，你怎么也在这里？”
　　正在缴费的方峻手抖了下，回过头来，脸上遮不住惊讶：“伊络，你怎么了？不是说去宴会，出了什么事情？”
　　齐伊络顺着他目光看，发觉自己大衣下面还穿着宴会时的礼服，面上微赧，她有点无奈地摇摇头：“我没事，是浩轩他急性肺炎。”
　　“这么严重，现在呢？”
　　“嗯，没事了。”她说，脸上眼里是遮不住的疲惫，以及庆幸。

　　两个人站着聊天，挡住了后面的人，齐伊络见着拉了他一下，方峻会意，赶紧把手里单据收紧裤兜。
　　“你又怎么来医院了？”瞧着他脸色发白，精神不佳，猜测着，“不会是感冒了吧？”
　　“嗯。”方峻点头，忍不住咳了两声。
　　前面的人缴费完毕，齐伊络把单据递进去，边对他说：“刚护士告诉我说可以给浩轩炖点鹌鹑百合汤，明天来我家吃饭吧！”
　　方峻感冒了精神有些萎靡，听了她的话半天没有做声。一直等到护士把零钱给找过来，才笑着说：“我不好去跟浩轩争吧！”
　　“这又没什么，反正顺便嘛！”收好单据，齐伊络看着不一样的他，平日里的精明干练的律师形象完全找不到了，头发有点乱像狮子一样，阴霾的心情变得好一些了，不禁提议，“跟我一起上去看看浩轩吗？”
　　“好啊！”方峻这回倒是答得快。

　　回到病房里，刚才那个小护士正和浩轩在玩牌，看到齐伊络回来笑了笑。齐伊络刚走一会，浩轩就醒了，小护士晚上值班清闲，看他可爱就忍不住逗他玩。
　　齐伊络回以一笑，还未开口，跟在身后的方峻提着包牛奶进来：“这个时候也没东西吃，先喝点牛奶吧！”
　　小护士闻声回头，看到方峻时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你……”刚一张口她赶紧闭嘴，幸好刚刚声音不大，齐伊络视线都落在方峻身上没注意到她。
　　小护士看看他们又回头看看正满眼张望的浩轩，摸摸他的头，温声道：“小弟弟，你妈妈回来了，姐姐先走了喔！”
　　“姐姐拜拜！”浩轩懂事得用空着的左手挥了挥。
　　“拜拜！”小护士笑眯眯地转身离开病室。

　　浩轩看到方峻顿时精神头来了，抱着他手臂缠着要他陪。方峻记着自己患有感冒不敢离浩轩太近，有一搭没一搭陪他玩着，一晚上折腾得厉害，没多久浩轩耐不过睡意歪头睡过去。
　　齐伊络给他掖好被子，方峻侧坐在床边，伸手握住浩轩还在输液的左手，捏在手里。
　　“我很抱歉。”
　　齐伊络侧头看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
　　方峻目光流连在浩轩脸上，隔了会终于看向她，满脸憔悴，眼眶不知是不是灯光缘故，从她这个角度还能看到青影。
　　“伊络，抱歉，我……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声音低低沉沉，有些哑，还带着浓厚的鼻音。
　　齐伊络心像是被熨帖过，暖暖的，仿佛每一次他都能给自己带来这样独特舒适的感受，这样的一句话由他说来，这一晚上的惊吓恐惧统统消失了，仿若阴霾的天终于晴空万里。
　　她笑：“说什么傻话！你这不是陪着我嘛！”
　　“嗯，我会陪着你的。”方峻低语，执着她的手，用力扣紧，十指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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