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但造反登基

　　丧事从简，姚煊没有异议。

　　趁天色还能见亮，有婆子去外面摘了松柏枝，垫在姚乐菱的身下。

　　来不及打棺材，只能用一张席子叫姚乐菱裹在里面，旧计重施在外面找了两个力工，帮忙抗到孙琼华父母埋身的地方下葬。

　　姚乐菱自小在孙琼华身边养大，养得金贵，与姨娘庶姐妹们来往甚少，所以姚乐菱去世，大家都没有别的感悟。

　　只叹道：“倒是个孝顺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

　　“罢了罢了，随她娘去吧。”

　　姚煊在坟前深深地鞠了个躬，在心里说：“对不起。”

　　日暮时分，天上飘起了雪。

　　“天寒地冻的，赶紧回去罢。”姚煊说。

　　回去的路上，途遇一桩喜事。

　　一行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从姚煊她们身边经过。

　　附近的庄稼户也伫立着看热闹。

　　“都晚上了还要娶亲啊？”姚薇皱着眉头。

　　张妈妈眼疾手快的将姚薇往后一拉：“傻丫头，杵着干嘛，赶紧让道，这是配冥婚呢！”

　　范傲晴眯了眯眼睛，猜测：“好像去的是王员外那个方向。”

　　“王员外？”姚薇扒拉开张妈妈的手，踮脚看一行人渐渐走远。

　　姚薇知晓王员外会给乔郎找合适的冥婚对象，原本以为宛娘能和乔郎终成眷属，地下团聚，没成想都是造化，乔郎娶了别人……

　　这一刻，姚薇突然对宛娘感到惋惜。

　　庄稼户看着这一幕，小声交谈：“听说王员外大方得不得了，这次不知道掏了多少钱买的一个冥婚儿媳。”

　　“少说也有好几十两吧。”

　　“嚯！”

　　一两银子都够他们全家吃喝一整年的。

　　复尔感慨：“这女伢子平日嫁人还要倒贴嫁妆，配冥婚就能平白得好几十两银子。”

　　“也算是给她父母报恩了。”

　　“可不是嘛，生了女儿有什么用？没有兄弟能干，出嫁还要倒贴嫁妆。也不知是哪家的闺女，给了王员外家配冥婚，倒没辛苦她长辈白养活一场。”

　　姚煊听着大家宣扬配冥婚的好处，眼里厌恶，嘱咐大家：“别看了，回去了。”

　　也不知道轿子里坐的鬼新娘，是自然早夭的姑娘，还是被人恶意害了的姑娘。

　　她现在力量单薄，管得了一桩冥婚，管不了全天下的冥婚。

　　或许之后……姚煊闭上眼，长吸一口气。

　　*

　　这两日，有人给木匠送来饭菜，木匠吃饱了就继续干货，不知疲倦的两日后，纺线机终于做出来了。

　　只是……

　　木匠笑了。

　　“神仙想出来的样式也不靠谱。”

　　木匠将棉絮缠绕在八个纺锭上，弯着腰左手拉动横杆，右手转动手轮，机器能正常转，但片刻钟，他的腰杆就累得酸疼。

　　“这纺线机出线速度是快，但太费腰了，行不通！”木匠叹道。

　　但这么明显的缺陷，木匠并不打算告诉绑架他的人，有什么问题任她们自己去琢磨吧，反正他是按照图纸来的。

　　图纸上的每个要点他都记全乎了，试用过机器后，也知道机器的弊端在哪，只要他之后好好改善，这辈子吃香喝辣的都不愁了！

　　木匠随口的嘲讽，被门外监工的小河听了去。

　　敢说这纺线机不靠谱？小河阴沉着脸，一颗小石子砸向木匠的后脑勺。

　　待木匠吃痛时，小河往后一大跳，直接跑回了宅院，找到姚煊。

　　姚煊刚喝完人参乌鸡熬制的补汤，此时额头微微出汗。

　　小河帮姚煊鸣不平：“那木匠太可恶了，还说图纸画得不好！”

　　姚煊好似早已料到，并不以为意：“是时候去验验货了。”

　　姚煊叫着范傲晴一起去看看，刚出门发觉外面的雪越发大了。

　　前两日的雪落到地上便会化掉，现在地上竟能积一层冰霜。

　　“小心些。”姚煊提醒。

　　小河没了头发，头皮呼呼进风，也拢了一块布包在头上。

　　这两日姚煊给大家都放了假，布坊空无一人，只有那木匠在这里。

　　“瞧瞧看是不是这样？”

　　木匠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

　　姚煊伸手抚过纺线机，目光陷入怀念……对，就是这个样子。

　　刚好机器上还有棉絮，姚煊坐在那儿操作了一番，棉线出丝均匀，手上省力也轻巧。

　　“你做的很不错，我很满意。”

　　姚煊肯定道。

　　木匠搓了搓手：“我那孩子在你家可还好？既然已经做好了，那我们就一起回去了。”

　　木匠半点没有谈工钱的事情，给别人做木工活挣的手工费就三瓜两枣的，远不及他将手艺带到其他地方去。

　　更何况这女伢子出手狠辣，踹他踹得不轻，活脱脱土匪做派，想必也给不出一个好的价格。

　　还不如早点回去收拾行李去省城里。

　　可下一刻，木匠的期望就落了空。

　　“暂时还不能让你走。”姚煊抱歉的说。

　　“还有什么事情？”木匠愁在那儿。

　　“一台机器可不够，还麻烦你再多做几台机器，越多越好。”

　　“可我已经两天没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话，我家夫人就要报官了。”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跟你夫人说了，说你接了个大单子，暂时还回不去。你也不用担心工钱的事情，工钱我已经结给你家夫人了，你就安心在这儿做吧。”

　　“还有我家孩……”

　　“你家孩子很乖，在我这儿好吃好喝好睡的，你也不用放心。”

　　姚煊态度平和，言语却冷漠。

　　木匠的心蓦然沉了下去，他知道这是遇到恶人了。

　　想他做木匠好几十年，县里有头有脸的人都让他接触过，也没遇到这般人。

　　姚煊这么做也有她的考虑。

　　纺线机的改良图纸，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怪这木匠先不听话在先，一旦放走，只怕明天大江南北都是改良后的纺线机。

　　她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善人，提高生产力固然重要，但必须得在她眼皮底子下提升。

　　就比如这般——

　　木匠暗地里讥讽纺线机高度不合理，是因为木匠在使这个机器。

　　姚煊制作的这台机器，压根不是男人用的，而是像她这般女子用。

　　将改良好的纺线机搬到专门用来纺线的屋子里，范傲晴早就心痒痒，此刻迫不及待的要试一试。

　　“这真的行哎！我现在一个人可以干八个人的活了！”范傲晴激动。

　　“不止呢，你继续纺一下线，看一下感觉如何？”姚煊说。

　　范傲晴边试边感受着。

　　往前纺线的时候，她要坐在一个很矮的凳子上，左手捏着一团棉絮，右手不停的转动转轮。

　　一天下来，手上乏力酸痛不说，膝盖也累得不行。

　　但现在她坐在高度舒适的凳子上，脚下踩动踏板，只需要推拉一下横杆，棉线就自动地缠绕到了线锭上。

　　“比以前还省了不少的劲儿。”

　　范傲晴喟叹着，此刻她恨不得叫所有人来看看这个机器到底怎么一个神乎。

　　小河曾听到木匠私底下偷偷说这仿线机的高度不合理，现在看范傲晴这么满意的样子，心里也产生了疑惑。

　　姚煊看出了她的疑惑，耐心解释着说：“这个纺线机不是给男子用的，所以他觉得不行，而这高度，对我们来说恰恰合适。”

　　时下许多女子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从小吃不饱穿不暖，长不了多高。

　　包括她们三人在内。

　　姚煊故意改变了机器尺寸，是只希望纺线机只能让这样的女子来用。

　　小河突然想到了曾经和她交手的虎娃，虎娃在同龄人里面就长得又壮又高，那她怎么用这个纺线机呢？

　　小河这样想着，就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姚煊不怕小河问题多，只怕小河不去想。

　　姚煊没有细说，只说：“个子高的女子，自然有个子高的去处。”

　　姚煊脑海中浮现了前两日小路遇冥婚事情，说：“有些女子过得太苦了，在家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还要被家里人嫌弃是赔钱货，为了眼前的利润，直接把女儿发卖。”

　　她目光落在这台被诟病高度不对的纺线机上，神色柔和：“这架纺线机是为她们量身打造的，这样就可以将她们从家庭里解救出来。”

　　能救一个是一个。

　　范傲晴也若有所思。

　　这间房里三个人都是命运多舛，食不果腹多年，特别是范傲晴，她已经三四十岁了，往后吃得再好也长不高，弥补不回来了。

　　姚煊十五岁未满还能努努力，往上长个个子。

　　更加矮小的是小河，幸好小河今年只有十二岁。

　　姚煊摸摸小河的头：“让你每天吃了鸡蛋，你可有吃？”

　　“都吃了都吃了。”小河点头。

　　姚煊提醒范傲晴：“往后厨房每日都要去菜场买新鲜的鱼肉蒸来吃，咱们家里长身体的女孩，每一日至少要吃一条鲤鱼。”

　　范傲晴皱眉：“一股土腥味，有些人不爱吃鱼。”

　　“不爱吃也要吃。”

　　这边牛要耕地不能杀，也没有畜牧场挤牛奶喝。

　　只有鸡蛋跟鱼，是补充蛋白质最佳的食物。

　　姚煊捏了捏小河的骨架：“你得继续长高，太矮了只能纺线。”

　　“嗯！我会继续长高的……啊嘁！”

　　小河说着打了个喷嚏。

　　她把清鼻涕重新吸进鼻子里，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姚煊。

　　“跑上跑下的吹了风是吧？赶紧回去喝碗热姜水。”

　　这边纺线机试用无误，王员外的订单无论要多少，她们都能在规定时间内交货。

　　于是姚煊直接跟范傲晴说：“库房里那堆劣布卖也卖不上价格，占着地方还碍事，索性都分发送出去吧。”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范傲晴自从见识到改良后的纺线机，不再有任何顾虑了。

　　范傲晴：“现在的天越发冷了，抓紧时间把布送到需要的人手里吧。”

　　姚煊心里有一计：“当然，但不能说发出去就发出去。听说有人在城隍庙附近那边支了粥棚做义事，我们也去支个摊子，把门店的旗号打出去。”

　　“是了是了，还能为来年的生意积积德。”范傲晴赞赏。

　　又说：“怪不得要提点你来主事呢，脑子这么活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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