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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宋弄知扶着腰，一瘸一拐下到一楼。
他现在看谁都像要害自己，对周边环境无比警惕。
餐厅里空空荡荡，除了往来低眉敛目的佣人，只有谈鸣雪一个人。
男人束起雪白发丝，正安静地查阅报纸，餐桌上的食物还冒着热气。
“阿知，昨晚睡得还好吗？”听见宋弄知的脚步声，谈鸣雪收起报纸。
宋弄知随便拾了一个椅子坐下，回答，“还可以。”
“再过来一点，阿知，坐到我旁边。”谈鸣雪弯眸。
宋弄知挺直的脊背松懈几分，依言蹭过去几个位置——谈先生这么温柔亲和，凶手绝不会是他。
“好乖好乖，”谈鸣雪轻轻抚弄他的发丝，“阿知怎么这么乖？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放在我的卧室里，晚上过来拿，好吗？”
只是挪个位置而已，有什么好夸的？
后面叠餐巾的佣人，面无表情地腹诽，等偏转的视野，捕捉到宋弄知亮晶晶的眼睛后，又觉得很正确。
宋弄知的确长了张干什么事都能让人想夸夸他的可爱脸蛋。
宋弄知理所应当地承了这声夸，转而问：“大舅哥呢？”
“啊，”因为听到外人的名字，谈鸣雪唇角的笑意消逝几毫米，“在我们家，beta是不能上桌的。”
听得宋弄知又是抬手擦拭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太可怕了，还好他还没赘进来，现在还是以客人的身份在此。
否则也要和谈或，以及看门狗，一起趴在门口吃饭了。
“谈小姐和大舅哥关系好吗？”
宋弄知咬下一颗圣女果，故作不经意地问。
谈家的安保制度很严格，能半夜越过重重安保闯进宋弄知房间里的，应该只有自己人。
宋弄知在咀嚼的过程中，脑海里闪过两个可疑人选。
一是大舅哥，谈或兴许实在不喜欢他这个上门赘婿，只因beta的身份在谈家没什么话语权，所以只能走这种旁门左道，把宋弄知的名声搞臭。届时，就算谈鸣雪再喜欢宋弄知，也会因为怜爱谈小姐，不得不取消婚约。
二就是昨天宋弄知好心办坏事，捞起的那枚戒指的主人了。
在omega眼里，婚姻是天大的事情。被宋弄知贸然介入，指不定有多恼恨。
“一般，同胎兄……妹，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谈鸣雪转了话题，“阿知，和我相处时，尽量少提无关紧要的人。”
完全忘记宋弄知口中的人，全是他名义上的儿子。
他叫宋弄知起来这么早，不止是为了让他陪自己用早餐。
平时只为谈鸣雪一人服务的首席造型师，正守在餐厅外。
在看到宋弄知之后，这位见惯了俊男美人的造型师眼前一亮。
“小少爷，请到这边来。”
宋弄知还穿着宽松土气的兜帽卫衣，懵懵懂懂被请进试衣间。
谈鸣雪耐心在门口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他读完三页财经新闻，听到四周佣人的轻微抽气声。
映入眼帘的是修身的深色正装。
少年劲瘦的腰身被完全勾勒，一道珍珠白领带夹固定在胸口。
宋弄知毕竟是贫民出身，哪怕后来条件好了也学不会贵族的装腔作势，平时穿衣风格就像跌跌撞撞闯入深宅大院里的一只小土狗。哪怕如此，在审美是玉雪竹烟的谈鸣雪眼中也十足可爱了。
没想到换上不同衣服的宋弄知是这样。
刘海被修剪得短了，偏分反翘，完全显露出如描似画的脸。
站在镜子前，宋弄知都不知道里面那个男孩是谁。
他对外貌没有概念，五官排列皆大差不差，只依稀知道自己在世俗的审美里算是“不错”，学校里再看不惯他的人，怒气冲冲上门来挑衅，望着宋弄知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最后只能留下一句：“你除了成绩好长得好人缘好简直一无是处！”
所谓皮囊的美丑，全都是世俗审美给予的定义。而且宋弄知走到今天这一步，全凭靠自己的努力，一项比一项优秀的成绩单，从不需要用脸来证明什么
即便这样，宋弄知仍是多注视了镜子一秒，拧着眉，看不太清似的，凑近了几分，继而转头问：“谈先生，我是不是长得太不像alpha了？”
大概是因为涂了莹润的口脂。
……总感觉比平时还要嫩了，好像刀尖盈出的少年气被尽数收敛，只余收刃时折射的一抹矜贵艳色。
“怎么不像了？”
谈鸣雪俯身站在他背后，长发晃悠，尽数垂落在宋弄知的肩头。
食指抵上宋弄知镜中的倒影，与嫩红双唇重叠，谈鸣雪唇角轻翘：“我是omega，看起来与阿知相配得很。”
-
尤见澜在19区忙得分不出身，所以谈鸣雪顺理成章地以家长的身份主持这场生日宴。
这种涉及场面话和人情往来的社交场合，宋弄知不擅长并且不喜欢面对，谈鸣雪也认为没必要让他来面对，全部包揽过去。
所以会客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时刻，这场宴会的主角始终没有出现。
年长的都凑到谈鸣雪身边说漂亮话，尽管谁都没见过谈家的omega以及新赘婿长什么，也笑盈盈地说着“两个小年轻般配极了”的假恭维。
不知为何谈鸣雪的脸色越来越差，几乎维持不住以往长袖善舞的形象，笑容冷森森的。
年轻的则聚成一团，议论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又明确划分成alpha一起，omega和beta一起。
年轻的alpha们大多都是第一学院的同学，平日里最恨傅令昭这个装洁癖的小人。
以往傅令昭是很少参与上流社会之间的聚会，就连自己家主办的慈善晚宴都很少去，就算去了，也是夺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站在聚光灯下冷着脸讲述自己亲爹和继母是如何认识的，傅思凡这个私生子是如何在继母与他人的婚姻中暗度陈仓诞生的。
啊，他们是小三一家。
所以尽管傅令昭的性格十分讨人嫌，omega和beta们也不介意与他站在一起，企图得到什么新八卦。
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而然过渡到这场生日宴的唯一主角身上。一个beta问道：“你们见过那个宋弄知长什么样吗？”
傅令昭看了他一眼。
从前在聚会上话最多的谈凌云，找侍者要了一杯香槟，默不作声地转动无名指上很少戴出来的婚戒。
旁边的beta接话：“我也没见过。但是你们知道吗？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是因为谈家定亲——我姐姐，做梦在喊他的名字！”
这位beta的姐姐就读于第一学院，家世显赫成绩优异，是小年轻们眼中的热门金龟婿。
做梦都要叫名字，这是多惦记？
大家彼此对了对信息，发觉一样更可怕的事，家中有alpha兄弟姐妹的，竟然全都听说过宋弄知这个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弄知是个什么长得极漂亮的可爱omega呢，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已经搅弄风云，简直恐怖如斯。
“说不定是讨厌这位宋弄知的呢？”一位omega悠悠开口，“现在A竞严重，哪有alpha会真的敬佩另一个alpha？我听说了一些传言，据说他傲慢无礼，粗俗不堪，目无同学，浑身上下没一处优点。”
“谈家的新婿也就这个水准了。”
傅令昭黑压压的目光定格在那个omega身上，还未组织出语言，谈凌云就越过他，笔直走到出言不逊者的面前。
再三忍耐，没有直接甩对方巴掌。谈凌云俊秀脸上带着几分恼怒地说：“你再说一句试试呢？”
这位与谈凌云素来不对付的omega冷哼一声，继续道：“你要为这个乡下来的小土狗讲话？据说他是顶级alpha，难不成你也看着心动，想勾引他——”
声音戛然而止。
宴会厅入口地方，传来一阵喧嚣。
楚寒夏边走边大声说：“让一让，我小叔来了。”
她身后跟着一个苍白削瘦的青年，慢悠悠地步入宴会厅，气场慵懒冷淡，平生压了在场所有长辈一头。
“楚息川？！”
“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在国外的疗养院治病吗？”
众人哗然，完全忘记将宋弄知抛之脑后。
七年前，楚息川分化时引起了社交圈不小的轰动，检测出来的精神力等级竟然逼近3S级别。可惜天妒英才，没过多久楚家就对外宣布他得了重病，不得不出去休养。
现下看来，病似乎已经好透。
宴会厅的灯光照得青年深邃面容晦暗不清，垂落的深色卷发像浓密的海藻，与长辈们站到一起谈笑风生。
不少人心思暗动。
就算再贬低宋弄知，大家也清晰知道宋弄知是所有人高攀不起的3S级alpha，如果没有谈家在，势必遭到所有人的哄抢。
既然宋弄知已经被定下婚事，那找这个伪顶级alpha也不错。
就在暗潮涌动之际，自助餐台翻换一番新碟具。
清润的嗓音在旁响起：“可以帮我拿一个覆盆子布丁吗？谢谢。”
忙碌半天的侍者得到了今天的第一声谢。
众人也觅声望去，气氛凝滞，直至向来趾高气昂以自我为中心的谈凌云，红着脸软绵绵地唤出对方的名字：“宋弄知！”
倚靠在自助餐台旁的少年，端着洁白的餐碟，不明就以地掀起眼睫。
在暖色调的灯下，少年温和又矜贵，雪白肤肉蒙上一层釉色，像细雨朦胧时嫩生生清凌凌的新竹。只是简单站在这里，就比方才声势浩大出场的楚息川吸引了更多的注目。
“这是宋弄知？！”
贬低他的那位omega吃惊地瞪大眼，耳根迅速烧红，疯狂想着找补的话。他是从熟识的alpha那边听闻宋弄知不好，但是怎么没人告诉他，宋弄知实际上是这样啊。这么安静，这么漂亮，好像呼吸声大一点都会惊扰到他。
宋弄知尴尬地咬住银叉，后悔自己不应该因为打游戏打累了，从房间里出来的。这些盛气凌人的贵公子都不是好相处的，尤其是从小就养尊处优的omega。
他只好看向这群人当中唯一眼熟的傅令昭，眉眼弯弯：“你好，室友哥。”
傅令昭隔着人群与他对视，冰霜融化，“生日快乐，宋弄知。”
见宋弄知拿出手机打字，他会意，收到了小室友发来的消息。
[请从左边的电梯上三楼！030]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谈家的领地。
有种偷情的隐秘快感。
宋弄知走之后，傅令昭等了五分钟，面无表情地略过骚动的人群，沿路过去。
到了宋弄知在谈家的卧室。
地上堆满了五彩缤纷的礼物盒，只被主人拆了其中寥寥几件。
宋弄知招手让他在沙发上一起坐下：“我知道你不喜欢跟别人接触，这里安静，谈先生嘱咐过，不会有人来打扰。”
“只有我们两个？”
“对。”
“永远这样就好了。”傅令昭淡声说。
宋弄知还在苦恼满地的礼物盒如何解决：“室友哥你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啊，快来帮我一起拆生日礼物。好多啊，怎么这么多！”
“……不好奇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傅令昭问。
其实不好奇。
宋弄知很会给予人情绪价值，贴在傅令昭胸口蹦蹦跳跳，努力去够后者刻意抬高的手臂，“什么什么，我太好奇了。室友哥拜托你尽快告诉我吧，再不告诉我我今晚就睡不着觉了。”
傅令昭脸色一僵，齿间压出声音：“不要碰我。”
“室友哥，你洁癖越来越严重了，以前都不介意我碰你的。”宋弄知乖顺松手，指指点点。
今时不同往日，傅令昭僵硬地坐到沙发上，点亮手机转移宋弄知的注意力。
备注为狗舍老板的人发来一段视频，镜头对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狗。老板拿毛绒玩具逗它，它兴奋地拖着乱走，“汪汪”直叫。
这是比满地的奢侈品更合宋弄知心意的生日礼物。
循环播放十几遍视频后，宋弄知恋恋不舍地将手机还给傅令昭：
“我太喜欢了！室友哥你真好，这只小狗就是我们俩的友情结晶。”
“嗯。”
宋弄知绝对是合格的家长，考虑周全，现在就开始下单小狗用品，每挑选一样都参考傅令昭的意见。
挑选到小狗项圈时，傅令昭垂眼，注视宋弄知表情认真的小脸。
“……我脖子也有点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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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妈妈哈特软软，宋弄知你要一直开心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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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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