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思慕公主久(重生)

作者:画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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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叛


      夜风吹开了北面的窗户,搅得室内珠帘哗啦作响,有淅淅沥沥的雨飘进,淋湿了沿窗的木质地板,水渍一层一层晕染开来。

      殷恪起身关窗,将一川秋雨掩在了窗外,回头望去,长乐正托着腮,瞧着荜驳的灯花出神。

      溯齐离开有一会儿了,暂时同长乐达成了一致,先查长历帝的死因,其他之事,容后再议,其实他们都明白,再也没有比宇文汲嫌疑更大的人了,擎等着证据现世,一锤定音。反而是他留下的那句挑拨之言,看似无心,却甚有后患,颇有些让殷恪苦笑不得。

      他跨步来到长乐面前,伸手在长乐面前虚晃了晃,“殿下在想什么?”

      长乐抬起头,只看见他眉眼和煦,玉色的面容在灯影里平添了一丝蛊惑,不得不说,殷恪生得真真是好看,就算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是因容色而惊艳。

      似乎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他先她一步说道,“溯齐的夫人,曾经是缇营卫的暗卫,早年出任务时受过重伤,留了病根,生产时触发了旧疾,没能救回来。虽然不是在我任内造成的事故,但毕竟是我部旧人,我亦深感抱歉,所以,即使他对缇营卫误会重重,也望殿下见谅。”

      长乐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她伸手拉住殷恪的衣袖,面色认真而凝重。“将军你有大好的前程,锦绣的明天,你不仅同大兄无冤无仇,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只要你效忠于他,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又何必掺一脚浑水,同自己的官途过不去呢?”

      却见殷恪自嘲地笑了下,“忠臣不事二主,这个道理,臣还是明白的。”他起身,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下案几上的古琴,其声铮铮,余音绕梁,在嗡鸣的琴音中,他回身望着长乐,一瞬不瞬。

      “誓死忠于天子,是我等入缇营卫立下的死誓,如有违背,天下不容!你哥哥固然是我救下的,但若他的继位,有违先帝本意,我亦拼死也要维护朝纲正纪。况且,”他顿了顿,俯身逼近长乐,隐有杀意倾漏,“殿下怎知,我同他无仇呢?”

      他也从未离她如此之近,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长乐心中慌乱,隐隐有些后悔,缇帅对自己一贯春风和煦,惹得她暂忘他威风八面的旧事种种,言语不由“放肆”起来。

      可是她又真的觉得自己冤枉,她知道殷恪误会自己在试探他,怀疑他,但她其实真的只是想让他独善其身。因为至今,她都不明白父亲为何选中自己,只因为那个胡闹的谶言?若早早打定主意,那又为何会传位宇文汲,让自己变成名不正言不顺的“野心之徒”?

      她同殷恪交往不多,但单凭他上次救她一命,她就一直感念在心。如果可以,她情愿独自上路,去迎接既定的命运。即使将来自己粉身碎骨,殷恪也依旧可以作他冠绝天下的缇营卫主帅,这也算她唯一的报恩方式了。

      哪知殷恪并不承她这个情,见她久久不答,似有顿悟,只见他轻启薄唇,一派风清月朗,了然于心的模样,“臣知道了,殿下,是想把这个位置留给贺明章。”

      这人怎么惯会误会人?长乐急得粉面涨红,倏地抓住殷恪的衣袖解释:“将军误会了,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长乐实是不想连累将军。”

      殷恪瞟了眼她紧拉住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言语里似乎带了些委屈,“殿下怎知我们会输?臣别的不敢妄言,运势还是可以的,放心,不会让殿下赔得身无分文的。”他拾起衣架上的披风,替长乐拢上,轻轻系了个精巧的绳结,不无关切道:“夜深了,臣先送殿下回宫,殿下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不必过于忧怀,万事有臣。”

      他的话,有神奇的安定人心的功效,长乐点了点头,乖乖跟着殷恪下楼。

      拐角处,长乐不慎撞上一个肥头大耳的醉汉,那醉汉下盘颇虚,竟被撞得一个趔趄,一脚踏空楼梯,咕噜咕噜滚了下去,有个明黄色的香囊从他的怀中飞出,正落在长乐眼前。

      一时间,红香阁众人的目光全被吸引了过来,嘈杂纷乱的大堂霎时安静下来,几名龟奴上前扶起醉汉,醉汉口中尚骂骂咧咧,挽起袖子,欲上前理论,却又顾忌着一旁看着颇不好惹的殷恪,场面一时僵持。

      长乐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那个香囊上,勉强能看出是一只鹦鹉通身雪白,正仰颈高歌,绣工却着实不敢恭维,横七竖八,尚有凌乱针线斜出,俨然是个新手之作。

      可长乐身子筛糠般抖起来,这个香囊她认识,不仅认识,还十分熟悉,右下角的牡丹花,红澄澄的一丛,娇艳欲滴,是绣枝实在看不过去,替她代作的,这香囊正是出自她之手,是她熬了数月的辛苦之作,亦是她亲手送给贺明章的!

      霎时间,千百种情绪涌入四肢百骸,有怒,有苦,有疑,有涩,她的心,被掷在了地上,让人千百次踩踏,融入泥,融于土,再让河川冲流去,一无影踪。

      就在这时,一人从人群中冲来,拎起醉汉出手就是一拳。语带愤怒,“可算是让我找着你了,你到底把那箱东西藏到哪里去了?快给我老实交待,不然我打死你……”

      来人身形颇瘦,一身布衣,却行动矫健,出手极快,愤怒的拳头细密如雨般朝那满身赘肉的醉汉招呼过去,锤得醉汉连连哀嚎,待众人拉开他俩,醉汉已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那醉汉瞧着衣着打扮,应是京中富家子弟,骤然受此大辱,全然呆懵,加之养得身肥肉多,腾挪不便,只有挨揍的份。眼下见布衣男子被钳制住,动弹不得,深恐他被放走,自己会贻笑大方,色厉内荏大声呼痛,命令家仆把布衣男子扭送报官,以血此辱。

      殷恪不豫理这些勾栏院里的是非恩怨,侧了侧身,把长乐护在靠墙一侧,打算送她离开这是非之地,早点回宫。

      长乐神情却有些专注,紧紧盯住前方争执的人群,一只手下意识地攥住手中的帕子,一只手轻轻牵了牵殷恪的袖子,犹豫了半晌终是开口:“如晦哥哥,你能审审这些人吗?”

      这对殷恪来说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看了眼长乐泛白的面色,殷恪没有多问,一个眼神瞥下,蛰伏在暗处的千户高恩世就现身领命。

      “请主帅吩咐。”高恩世拱手俯身。

      殷恪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楼下吵得正酣的二人,漫不经心道:“这两个,提回第十一司问问。”
      缇营卫的声名自然是如雷贯耳,前一刻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在高恩世亮出缇营卫的腰牌时,霎时一同噤声,默默作鸟兽散,徒留无措的两位事主和一脸担忧的老鸨。

      长乐跟着殷恪乘马车先回了缇营卫,剩下的人等由高恩世亲自押送,随后而至。

      审讯室楼上自有一间暗室,可将楼下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殷恪一路将长乐引到暗室,端上一杯新茶,“殿下且饮一杯,若是饿了,臣让厨房再做些点心上来。”

      长乐道声多谢,接过茶盏。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诏狱,只觉刑具森森,哀嚎阵阵,走不完的牢房讯室,听不尽悔恨当初。

      这些自然与她无关,她定了定心神,问道:“多久可以审完?”

      “这取决于殿下想知道什么?”殷恪撩下衣袍,在桌子另一侧坐下,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只想知道,那枚香囊的来处。”

      “这个好办。”他朝一旁伺候的总旗吩咐了几句,总旗心领神会,掩门离去。

      “将军,不下去看着点吗?”长乐不懂缇营卫的运作机制,一时有些疑惑。

      殷恪淡淡开口道:“无妨,这点小鱼,有恩世他们就足够了。”
      事情果然如殷恪所言,被丢进了审讯室不足半柱香,先前还室趾高气昂的壮汉就已经被吓破胆,酒也醒了一大半。锁链哐当作响,不住地向高恩世求饶。“大人,大人,我冤枉啊,我根本不认识这人,好好吃着酒,平白挨顿打,小人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啊。”

      一旁的布衣男子依旧面不改色,听见壮汉完全撇清自己个儿的关系,愤愤然开口:“不认识?你当初骗我钱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高恩世摆摆手,壮汉顿时不敢高声喊冤了,他横手一指,“那你来说。”

      布衣男子俯身磕了一个头,不卑不亢道:“大人容禀,小人名叫章听,荆州人士,六个月前陪家母进京探望生病的外祖,借住在舅舅家中,舅舅家的表兄与冯家公子走得近,一来二去我也和他相熟起来。外祖家世代行医,治好的人不计其数,冯家老夫人身体不好,全靠我外祖家的灵芝养荣汤续命,每隔一旬便需服药,每次都是我那表兄亲送过去。那天表兄腹泻,出不了门,便由我转送,那冯家公子待我殷勤至极,置办了酒菜不说,更是让自己贴身小厮冯禄备车马送我回府。”

      说到此处,他似是后悔不已,怒视着跪在一旁的壮汉,双目赤红道:“也是我财迷了心窍,冯禄一路上和我絮絮攀谈,得知我家道中落,如今寄人篱下的境况时,主动包票帮我解决眼下窘境。”

      高恩世实是听惯了这样的故事,冷冷直言道:“无事献殷勤,这样的话你也信。”

      章听梗着脖子,悔恨不已。“起初我也是不信他的,平白无故,赚钱的好事怎么会给我,况且,我连本金都没有,拿什么赚第一笔钱?那冯禄却说无妨,我没有本金,我母亲尚有嫁妆。不瞒大人,我外祖家境还算殷实,又只得舅父和我母亲两个孩子,是以母亲当年出嫁时,随的嫁妆实是不少。但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打母亲私财的主意,况且母亲也说以后谋业和娶亲亦是两桩花钱的大事,眼下不是动嫁妆的时候。”

      他兀地伸出手指着壮汉:“哪知这人凑上前来,喋喋不休,说不用真拿嫁妆出来花销,只需把那些珠宝首饰拿出去租赁,在外转一圈,钱财就会滚滚来,保准是个无本万利的好买卖。我不信,说我母亲这些嫁妆毕竟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旧物了,哪里有人需要拿来充场面。他却说近来冯府有好事,达官贵人都会来,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夫人,正急需这样的珠宝,是千金都买不到的珍奇。”

      那壮汉似乎终于适应了阴暗的审讯室,朝高恩世这边移了移,舔了舔嘴唇道:“我又没骗你,确实是有门天大的喜事,半个上京的达官贵人都会来,我们府上是什么样的人家,又不是你们小门小户过家家,今天定了,明天就能吃满月酒了。眼皮子这么浅作甚,左右不会短了你的钱!”

      市井里巷的话搬到缇营卫来说,有些不伦不类,高恩世不耐再听,打断了壮汉的话,抛出了新的问题:“哦?冯府近来有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章听迫不及待抢过话茬:“不就是他们冯家的外孙女新昌公主要嫁给贺家三公子贺明章了吗!大人不知道吗?冯禄和我说全上京都传遍了,可见是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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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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