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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老
“悟性不错,奖励你多背一篇蜀道难。”
凌卓:“……您可攒点师德吧。”
沈亦森又开始看他的理综卷子,他指了指物理的压轴题:“第一小问是冲量基础题,显然你也记得公式,但是你忘记了换算单位。”
凌卓顺着他说:“确实哎,可能做题时没带脑子。”
沈亦森大为赞同:“然后算出了子弹的速度是每秒3米,你这子弹不是用枪打出去的,是用手扔出去的吧?”
明明很丢人的错误,但被沈亦森这么一说,凌卓忍不住想笑,他扬起嘴角,又收回去,再扬起。
如此反复三次后,沈亦森先他一步笑出声来。
凌卓气急败坏地冲他扑了过去:“你就会笑话我!”
沈亦森动作敏捷地站起来,长腿蹬着椅子跳到床上,然后翻了个身闪到阳台。
凌卓扑了个空,更加嚣张地向沈亦森跑过去,他注意力都用在计算沈亦森可能的逃跑路径上,如果他火力全开地冲过去,直直撞进了无动于衷的沈亦森怀里。
沈亦森扶着栏杆打了个趔趄,下意识伸手护住凌卓。
凌卓挣扎着直起身:“你干嘛不躲?”
沈亦森振振有词:“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冲量,下次做题就长脑子了。”
凌卓:“……”
他低下头,看到沈亦森的袖口蹭了些墨水,以为是灰尘,下意识伸手去擦。
沈亦森先他一步挪开了手腕:“我一会就去洗。”
他的反应有点大,凌卓苦思冥想了半天,这才想起那天他看见的,沈亦森手腕上触目惊心的疤痕。
正常人面对这种情况,应该装作无事发生,但凌卓不是正常人,几乎是头脑一热,嘴就先开了河:“我那天看见了,你手腕上。”
沈亦森“哦”了一声,然后问:“吓到你了?”
凌卓:“……没有。”
沈亦森显然不想多说,凌卓想了想,又问:“你不会再那样了吧?”
“当然不会,”说罢,沈亦森看了看手表:“不是说八点回家吗?我送你。”
凌卓也看了看手表,还差五分钟:“你赶我走?”
沈亦森偏头笑了:“你在这住,我没意见。”
凌卓收了试卷,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走:“不用你送。”
他走出门,一回身发现沈亦森真的站在原地没动,脾气又上来了:“你就天天闷在家里吧,活该你肾虚。”
他说完就走,沈亦森看出了他的小心思,赶忙追了出去,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进去,无视了凌卓的表情,问他:“到底是谁和你说我肾虚的?”
凌卓把不知所起的情绪压了下去,他扯了扯沈亦森的袖子:“你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好?”
沈亦森反问:“我以前脾气很差吗?”
凌卓回忆了一会,然后说:“至少有脾气吧,比如我撕了你的作业本,你沿着小胡同追了我一下午,说要扒了我的皮。”
沈亦森笑着说:“那你确实欠揍。”
凌卓继续说:“那时候咱俩晚上一起回家,我天天抢你雪糕吃,有一次我做了什么来着,你还踹了我一脚,还好我跑得快,只挨了一脚。”
沈亦森:“……抱歉。”
凌卓问他:“我当时到底怎么惹你了?我记得好像把雪糕蹭在你衣服上了,但之前你没因为这个生气过。”
沈亦森把脸别过去,嗓音有点低:“记不清了,聊点别的吧。”
凌卓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去拽他的胳膊:“好好想想嘛,我好奇。”
沈亦森说:“不许好奇。”
凌卓还要再说什么,电梯门开了,沈亦森先他一步走出去,许久又说了句:“听话。”
凌卓这才察觉到他声音不稳,他拽住沈亦森的胳膊,感觉到对方在颤抖,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沈亦森笑了,笑得很牵强,凌卓也看出来了。
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沈亦森玩笑道:“在家待太久肾虚了,不要紧。”
凌卓满心疑问,又无从发问,只能作罢。
沈亦森走在前面,凌卓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跟在他身后,莫名觉得他的背影很孤独很脆弱,他想抱住,暖一下。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走神之际,沈亦森转过身来:“怎么不走了?”
凌卓回过神来:“走着呢。”
两人并肩走在人迹稀少的城郊,脚下是大片旧红色的枫叶,凌卓听着落叶的声响,一言不发。
沈亦森突然问他:“父母知道你来找我吗?”
气氛突然压抑起来,良久,凌卓实话实说:“不知道,我对他们说谎了。”
想了想,他怕沈亦森不开心,又补充了一句:“老年人思想保守,接受不了新事物也正常,我说不过他们,所以干脆不说了。我不认为你不务正业,也觉得你很好,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我只是,不想惹麻烦。”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却觉得越描越黑了。
沈亦森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他笑得很开心,凌卓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毫无保留的笑,一时间看呆了。
然后就听见沈亦森对他说:“你脸上有墨水。”
这一次,一口气追了十条街要扒对方皮的人变成了凌卓。
……
回到家,凌卓草草洗漱了一番,用半个小时背完了沈亦森画出来的文言文,又开始整理白天做数学题时用到的知识点和题型,偶尔学累了,就上网搜陶行知和陶渊明的生平,打眼一过,像看故事一样记住了。
因为没有窝在房间打游戏,这次凌卓没有反锁房门,而是大大方方敞开了,母亲进来给他送水果,对着发愤图强的凌卓出神了片刻,然后匆忙走开,顺便带上了房门。
不一会,凌卓听见父母在门外聊天,语气甚是欣慰:
“小卓开始好好学习了。”
“孩子大了,总归是要懂事的嘛。”
“他那个朋友不错,叫魏浩是吗?我就觉得那小伙子机灵,为人处世和学习上都能带带他。”
“有上进心了就好,以后咱俩没了,他也能凭自己走的远。”
凌卓默默听着,眼眶有点酸,父母已经六十多岁了,却还要每天为他担忧,他确实应该努力了,为自己,为父母,为这个家。
洗漱过后,已经十二点了,凌卓打开久违的手机,发现魏浩的信息又炸了屏。
盖世老鼠:老弟,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盖世老鼠:阮新宇是胡沁瑶的同学,他们两个聊熟络了,我打不过就加入了
盖世老鼠:阮新宇挺喜欢你的,他说你很聪明,一直在夸你,咱四个人一起浪,会很牛逼的我觉得
盖世老鼠:怎么还没回我?你还和那个老师在一起?
凌卓把这些信息一条条看完,终于回了句:我也觉得他挺好的,真不是因为他
魏浩秒回:我建了群,我们四个人的,进来吗?
盖世老鼠:[邀请你加入群聊]
凌卓毫不犹豫地加了群,然后收到了两条好友申请。
[糊瑶瑶]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rxy]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凌卓把好友申请一一通过,想了很久,他给阮新宇发了信息:今天心情不好真不是因为你,你别往心里去
rxy:我知道,你在担心那个老师生气
凌卓:……
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怎么办,他想杀人灭口了。
他退出两人的聊天界面,给沈亦森发信息:睡了吗睡了吗
沈亦森秒回:睡了
凌卓发了个“依托答辩”的表情包,然后问:你明天还去补习班吗?
沈亦森:不去了,你们玩吧。
0:哦。
过了一会,他又想起了什么事,给沈亦森发信息:我记得咱俩之前一起回家的时候,我才上小学,那时候你都上高中了,五中晚自习上到十点,但是小学四点半就放学了,你那时候为什么能和我一起回家?是那时候五中没有晚自习吗?
沈亦森:之前的事,我记不太清楚了。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半,凌卓没问出什么,只好关了手机,睡觉。
梦里是小学六年级的夏天,周末。
他窝在沈亦森的卧室,很不安分地把他的床单揉皱,然后抱着沈亦森的吉他乱弹一通。
沈亦森正在做题,听到噪音直接把吉他夺了过来:“你小点声!再吵我就把你送回去。”
“别别别,我错了,”凌卓秒怂,“我妈正在气头上呢,现在回去会把我揍扁的,比你的习题册还扁。”
沈亦森神色缓和了些许:“你又闯什么祸了?”
凌卓可怜巴巴地垂着头:“我把她的金戒指丢马桶里,冲下去了。”
沈亦森重新作回书桌前,继续做题,是很难的物理竞赛题。
凌卓看不懂那满纸天书,他只知道他现在很无聊,抱住沈亦森的胳膊拼命摇晃:“水映深,陪我玩,你最好了,就一会……”
做题思路被打断,沈亦森气急败坏地吼他:“你去别人家玩好吗?我要学习呢!我都高中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天天玩?”
凌卓瞪大眼睛看着他:“可是其他人没你好看呀。”
他说得很认真,沈亦森皱了很久的眉头,然后说他:“隔壁张大爷家的小孙女都没你烦人。”
凌卓说:“你现在陪我玩,以后我就去你家,给你养老。”
沈亦森闻言立刻炸了毛:“我稀罕你给我养老啊?我到时候结婚生孩子,用不着你。”
凌卓傻呵呵地乐:“那我跟你结婚呗。”
沈亦森用手上的习题册打他:“你神经病啊?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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