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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初信
这样睡到了第二日,我还昏昏沉沉地睡着却觉峥嵘在旁唤我,手还推了我两下。
我强睁了眼瞪他,却见他似松了口气,一手指了我身下被褥,开口说道:“阿幽,你昨日可是受伤了?怎地也不说呢?”
我一脸迷惑地看他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峥嵘却下了床去,一边披了外衣一边道:“我去请姑姑来给你看看,你躺着别动。”
我见他出了门去,呆了会才醒过神来,只觉腿间粘湿一片,掀了被窝一看,身下被褥一片殷红血渍。我才明白过来,想起方才峥嵘的话,脸都微微红了。
然恰在此时峥嵘已带得姑姑进得门来,姑姑口里唤着“通幽”扑得我身边来,顺着我视线看见了那血渍,一下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倒是峥嵘在一旁着急,说道:“姑姑,你快给阿幽瞧瞧这到底是怎么了,怎流了那么多血。”
我听得峥嵘如此说更觉得尴尬无比,手搓了被角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姑见我这般情态,忍不得笑出声来,道:“我家通幽是大姑娘了呢,怎的,现肚子疼不疼的?”我摇了摇头,也不敢去看他们二人。
峥嵘在旁见得我和姑姑这般情状,似也回过神来,嘴里呀的低叫一声,跑出门去了。
姑姑又是一笑,坐了在我床前,捉了我手轻拍两下,笑盈盈地看着我道:“通幽莫怕,但凡我们女儿都有这么一天的。姑姑瞧着你现长成了大姑娘,心里实是高兴得很。”
说着竟是掉下泪来,我虽心中疑惑,但见她神情真挚,言语切切,倒也真是和蔼亲切得很。隐隐见得她鬓角一丝霜色,我不由得心里一软,想着自己许这一生与妈妈再不能见,不由得贴了姑姑怀里去,口中讷讷唤了一声。
姑姑亦是大有所感似的,两手抱了我抚慰道:“姑姑失态了,倒引了姑娘跟我伤心。你且把衣服换了,我去给你取些物事来。”说着放开我来,把眼角的泪给抹了,转身出门去了。
我起身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见姑姑捧了个木盒进来,嘴里说着:“那被褥衣物且放着,你先把这换上。”
我开了那木盒一看,却是十来块方帕。姑姑取出一块来在炉上熏了熏,递到我手里来,嘴里说着:“门中雪蚕丝织就的帕子,你每日取了垫换就是。”我忙含羞应了。姑姑又走到床前把那被褥衣服收拾了,口里嘱咐着:“你现是沾不得水受不得冻的,要有什么不舒服的都来问我。”
我口中答应着走上前去,帮着姑姑换了新被褥,又把脏了的被单卷做一团,连那换下的衣物一并抱了,这才送了姑姑出了门来。
姑姑从我手中接过那被单衣物,开口道:“好了,你且回屋去吧,仔细吹了风又烧起来。”我应了正要退回屋去,姑姑却又叫住我,回头只见她面露犹豫,半天才道:“你现来了月信,是大姑娘了。以后便别再跟峥嵘瞎混,这可比不得你们小时候。”
我心里听了这话却是大为恼怒,整张脸又发起烧来,我见她又欲再说什么,只怕也是不好听的。我忙开口断了话头去:“姑姑你且放心吧,阿幽一切都省得的。”说完也不理她,嘭地把门给关了。
然而回到房中见了她送来的那盒方帕,心里却再也恼她不得。想起前世也是初来月信,我嘟了嘴提了衣裙去告诉妈妈,那时,妈妈也是含了笑让我别怕,那番模样,倒跟姑姑今日也差不多。我哀叹一声,把那木盒合了。心内却又担心起方才那样是否已伤了姑姑的心了。
然而到了晚间姑姑来看我,面上却也无甚不高兴的样子。倒是我自觉尴尬,也不怎么敢看她。
姑姑却走上前来,一边说道:“我有个玩意要送与通幽。”一边伸手从袖中掏出个东西来。
我接过来一看,却是块半掌大的玉佩。玉质看着已有些年代,细细地雕成了个展翅的凤凰,凤眼处隐隐一丝翠色,倒象凤目含泪般。翻转过来一看,云纹之中刻了些古字,我细细辨了,正中刻了个“瑞”字,其下又刻了“辰动映星幽,山镇无量功。”
我正把玩着这玉佩,却又听姑姑在一旁道:“我这倒是借花献佛了。这玉本是通幽你自小带在身上的,不过你小时顽皮,怕你摔坏了,这才解下来的。现送还你,你带了也可去去邪气。”
我听她提得小时的事,又瞅着这玉想着这竟本就是通幽小时带的。听她话中语气似她也曾见过通幽的。那那日为何我毒发醒来时她还要自我介绍一番呢?是了,她必是在通幽未记事时见得的她,然却不知她与通幽到底是何关系。
我虽心中有着这许多怀疑,然而面上也只作不觉她话中含义似地,抬了头笑盈盈看她,口中道:“这玉好看得很呢,我很喜欢。这便谢过姑姑了。”说着又拿了玉在手中反复把玩。感觉姑姑正注目看我,我也只作不觉。
这样两人相对坐着,闲闲地说了几句话,姑姑又嘱咐了我要照顾自己身体云云,这才起身走了。我送了姑姑回来,转身倚在门后。举了那玉佩到得眼前来,看着那凤眼处的淡淡绿光,只觉得有关通幽的迷团竟象个大网一般把我包裹起来,竟让我无法挣脱。
因了那夜的遇袭,我到底还是着了凉,这样断断续续地又烧了几天,所幸体内积毒并没有趁机爆发出来。只是被姑姑关在屋内严令不得出门,实在是无聊得很。
等我全好了这才发觉峥嵘竟是自那天起便一直不见了踪影。我从榻上拾起他之前看的书册并屋内他的几件杂物,拢成一团提在手中去那西屋寻他。
已是晚间时分,然峥嵘屋内却只点得一盏油灯。我推门进去的时候正见峥嵘坐在灯前,左手手指正兀自在那灯焰中穿梭。听我推门的声音,也不抬头,只把手指停在那灯芯之上,弄得屋内更显影绰,一双眸子掩在发下睫后,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眼见得那灯芯就要被压灭了,他才收了手去。抬头向我一笑:“阿幽。”屋内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也不知是因那灯光还是因他的笑容。
我把他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在桌旁坐了,口中嗔道:“峥嵘怎几日都不去找我?难道你也病了。”
峥嵘轻笑一声,转目去看那灯火,口中道:“那便当我病了吧。”说着手指伸了在灯座上,一划一划地。只见他袖口一动,小梅花从袖中钻了出来,盘到那灯座上似要取暖。
我见它那么舒懒可爱,伸了指去点它小脑袋。小梅花也不恼,信子在我指上触了几下,竟顺着我手指爬上腕来。
我只注目看它,却听峥嵘道:“阿幽,你说那两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真的是为我来的吗?”我只顾逗玩小梅花,口里含糊道:“姑姑不是说查清楚了么,不过是两个贼子,听了坊间谣言,来我们无毒山寻宝的。”
峥嵘却嗤地一声,道:“也只有你才信这般的说辞。”我垂目托着小梅花也不开口,我自是不信的,但要让我去查探真相,我却也是不愿的。
峥嵘轻叹一声,吹了声口哨,小梅花抬起头来望了我一眼,又慢悠悠地游到峥嵘腕间去了。峥嵘把袖口理好,复又开口道:“姑姑说我这期辨药已是完成了,让我过了元节便回密室去。”
我嘴里哦地一声,想着那日姑姑说让我勿跟峥嵘胡混,也不知该如何接口。手在桌上无意识地划着。
峥嵘等了半天也不见我言语,终是轻笑出声:“我倒忘了,阿幽是个没心没肺的。”
我瞪了他一眼,道:“我怎地没心没肺了,我有,不过是狼心狗肺罢了。”
峥嵘愣了下,继而大笑起来:“阿幽几时变得这般诚实了?”
我却瞪他道:“我不过一句玩笑话罢了。”峥嵘却止了笑道:“其实回密室便回密室罢,我只不过担心那两人还有余党,怕他们要是再来,我不在,阿幽也不知应付不应付得了。”
我撇嘴道:“那日我不过是发了烧,体子虚才落的下风。若是平时,多少个他们我也不怕。”
峥嵘却一把捉了我手,指间还微微发抖,颤道:“那日我怕阿幽睡得不好,在药中下了安神药。如若,我…”说着抓着我的手又紧了分。
我被他抓得生疼,忙安慰道:“后来也仍是峥嵘你救的我,你就别再在意了。”
他这才收回手去,嘴边挂了个苦笑,也不再开口了。
两个人闷闷坐了许久,终是无言。
我只好告辞退出屋来,峥嵘却仍坐了灯前,也不出门送我。我掩了门走得几步,回首望去,峥嵘屋内那油灯复又明明灭灭起来,在这夜间看来,竟很是萧索无助。
我转身走回屋去,藏住了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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