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人修炼手册

　　傍晚叶老爷子回来的时候，气氛显然不大对。

　　即使一切照旧，林沉璧和徐清雅敏锐地察觉到了老爷子的心神不宁和心不在焉，吃完饭叶老爷子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没开口，独自进了书房。

　　林沉璧和徐清雅满腹狐疑地对视，不可能是生意上的事，不然老爷子不会照旧回来吃饭，也不太可能是叶家人有什么事，叶家上上下下尽在叶启东的掌握之中，就算惹了什么麻烦，叶启东作为大家长也不可能是这种反应，那会是为了什么呢？

　　林沉璧有心想问问叶伯，叶明安却似乎也不知如何说，只说自己还有事先去忙了。

　　吃过饭，林沉璧和徐清雅去泳池里游了一会儿，准确地说，是徐清雅在游泳，林沉璧在泡澡。

　　林沉璧泡得冷了，徐清雅就牵着她游一会儿，林沉璧一下水就往下沉，徐清雅就说她太瘦了才浮不起来，要好好补一补，林沉璧一边嗯嗯啊啊地应着一边划水。

　　徐清雅突然想到了培雅，“培雅你还没让她过来吗？”

　　林沉璧凫了凫水，“还是先不了，在这边老爷子身边突然带个人，难免有些不合适的话，再说罗怀仲那边也只是暂时算了，还是等阿爷回香江，直接把人打包回叶宅。”
　　想了想，又说：“再说了，就算只把人接到这里来，那也无非是换个地方关着她，在滨江花园，说不定还能给她和泽岚哥创造点机会呢。”

　　徐清雅也有些好奇了起来，“不能现场看一看，还真是有点可惜。”

　　等到她们洗完澡回卧室露台吹风休息时，林沉璧才发现妈妈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拨了回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叶淑媛温柔的声音从另一端传出来：“宝贝在干嘛呢？”

　　“刚洗完澡，准备休息了。”林沉璧习以为常地说。

　　叶淑媛再次问了问出国准备的事，林沉璧一句句地应着，心里却隐隐升起了一种感觉，徐清雅敏锐地觉察到了，她靠在了林沉璧肩头，仿佛这样就能直接地传导林沉璧波动的情绪。

　　果然，就在林沉璧说自己困了打算挂掉电话的时候，叶淑媛的声音一下干涩了起来，“你住在大阿公那里呀？”

　　“嗯，大阿公最近来申城，我就来探望他。”林沉璧依然习惯性地掩盖着。

　　“那你要懂事，多和老人家聊聊天，要懂礼貌。”
　　叶淑媛絮絮念了一会儿为人处事的道理，林沉璧应和了几句就打算说要去休息，准备挂了电话，却因为妈妈接下来的话愣住了。

　　“要是没什么，就早点回学校，别太麻烦人家了。”

　　叶淑媛的话确实很出乎林沉璧的预料。

　　林沉璧反而沉默了半晌才问：“大阿公和你说了什么吗？”

　　叶淑媛的语气变得有些不稳，“你大阿公说你表姑给你留了些东西，还有就是他说有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想要介绍给你是吗？”

　　“嗯，差不多吧。”林沉璧的语气不自觉地生硬。

　　“宝贝。”
　　叶淑媛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无奈，但依然强烈地表示了反对，“叶家这样的人家离得太远了，我们是亲戚，平常多走动是好事，但是就不要掺合人家家里事。”

　　“那人家介绍的青年才俊呢？”林沉璧语气漠然。

　　“呃——可以接触看看嘛，不过要是家里条件太好了，也不是太合适。”叶淑媛犹豫着开口。

　　林沉璧生出一种更为疲乏的无力，她很想说叶十三留给她的东西远不止一些那么多，叶老爷子的步步安排让她难以应对，叶十三的骨灰被送到普耶卡让她格外愤怒，九月前就需要处理好这些事情让她心神紧张……可是所有的话都艰涩地停留在了喉舌。

　　最终林沉璧也只是努力假装着随意，
　　“我不知道，可能只是说一说而已，出国准备的差不多就等着九月开学过去了，表姑给我留的东西大阿公给我安排了在学校附近住的地方，过几周毕业典礼你和爸爸买好来的票了吧？”

　　“哦，已经买好了，那好的，记得多谢谢你大阿公。”叶淑媛不放心地叮嘱。

　　“嗯，我去休息了，晚安。”林沉璧挂断了电话，依偎在徐清雅身边。

　　“叶阿姨很担心你。”徐清雅想要宽慰她。

　　“我知道。”林沉璧似乎格外地疲惫。

　　“我妈妈……”
　　林沉璧望着不远处被路灯均匀照亮的道路，轻声诉说，
　　“我回去的时候，她和爸爸还是很开心的，可能知道我情绪不好，所以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买好吃的，几乎每天晚上都带着我去散心。
　　我妈妈其实不太喜欢叶十三，因为觉得她有些不着调，可能还有些羡慕她，一开始我和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总是说叶十三带我去干了什么，她也有些不开心，所以后来我就不提了。可是她知道叶十三出事了之后真的好伤心，在每年为阿公阿婆烧祭的时候也会叶十三烧祭，这些都是为了我。
　　你知道的，她为年轻时错失机会遗恨至今，希望我出人头地。当年阿公并没有想和香江叶家走近，更别提想让我去香江，是我妈妈做主同意的，她希望我能沾沾叶家的光，她羡慕叶家的富贵，不过这世上又有多少人不羡慕呢。”

　　“你阿公阿婆。”徐清雅冷不丁地说。

　　林沉璧一下就笑开了，
　　“确实。”

　　不过很快她就又想到今天妈妈的电话，还是眉目不展，“她羡慕叶家的富贵，也害怕叶家的富贵。”

　　“你已经成年很久了，如果你选择接受，叶阿姨也没办法。”徐清雅理解并且接受有关于林沉璧的一切，也一向坦率。

　　“她是很挣扎的人，所以不如不知道得好。”
　　一如当年，林沉璧依然不准备告诉叶淑媛实话。

　　徐清雅默默点头表示支持，“叶阿姨和林叔叔都很爱你，今天叶阿姨的电话倒是让我想起你第一次来香江的时候。”

　　晚风带着回忆萦绕在她们周围，对林沉璧而言，还有许多其她人对她讲述的细节。

　　她的阿公叶启明确实是如媒体揣测，很小时便走丢了。

　　当年叶瑛在怀叶启明时，殚精竭虑以致早产，叶启明生来体弱，与兄姊相较，安静得有些反应迟缓。

　　两年后香江沦陷，叶瑛忙于奔走，将年幼叶启明托付给叶家在潮安一位寡居多年的阿姑。

　　这位阿姑是位性情中人，侠义心肠，也恰是因为如此，才在潮安战事临危之时带着叶启明一路深入内地逃难。

　　在即将进入湘州地界时，阿姑却患上了疫病，不敢将年幼的叶启明放在身旁，让仁心的大夫帮忙照料，可是医馆人来人往，一所小城镇面对战火又何其脆弱，人们只有四处奔逃。

　　一对回程路过此地，千里迢迢为死在前线孩子收尸的夫妇，在混乱中带着被人群冲散的叶启明往家乡奔逃。

　　那座掩藏在青山绿水间的小村寨成为了叶启明最后的落脚之处，那对夫妇也成为了叶启明的养父母，也就是林沉璧的阿太，阿太在寨子里是尚且富裕的农家，也是寨老的亲兄弟。

　　而叶启明也在疼爱与呵护中长大了，当初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叶启明的衣物上都绣着他的名字，而寨子里也不用汉名，所以叶启明依然作为汉名陪伴着他。

　　阿太也曾让叶启明跨过整个湘州，回到当年的小城镇去寻访他的身世，只是当年的小城镇历经了反复的杀戮和战火，早已荒废，因而一无所获。

　　叶启明打小就因为乖巧可爱备受寨子里村民们的喜爱，长大之后被送往临近的城镇德怀念书，与邻村青梅竹马的小仡燕一路到省城谭城念了师范。

　　在城里教了几年书后，因为阿太爷过世，回乡奔丧后的叶启明和龙仡燕，也就是林沉璧的阿婆，留在了寨子里，一边务农一边为远近村寨的小孩教书，后来养育了叶淑媛。

　　叶启明幼年的波折与平生的简单安宁让为数不多知情人都为之惊叹，但对于另一边的叶家人来说可谓是锥心之痛。

　　叶家阿姑在病中被及时赶到的援军同乡带去了战地医院，捡回了性命，康复之后便一边借助同乡会往香江传信，一边孤身寻人。

　　局势动荡之下，叶阿姑反复来往内地与香江，只是在那时的世道，寻一个丢失的幼儿，何其渺茫。

　　叶阿姑一路寻到蜀中，直至到玉真观，受年迈的长平观主救命之恩，于是接下了一个破破烂烂道观，守着一群老弱病残，寻找着一个失散的孩子，也成了下一任的观主。

　　叶阿姑前半生被叫着“阿姑”，后半生用了自己的名字和叶启明的“明”作道号——“玉红明”。

　　也是在玉红明的苦苦寻访下，在万物复苏之前，谭城前往岳麓宫的一位香客不经意提到当年改制的学校有一个叫叶启明的老师。

　　五天的骡马山途，玉红明找到了那个掩藏在深山里的小村寨——堂安。

　　几近半个世纪，玉红明从青年变成了两鬓如霜的老人，叶启明从孱弱的幼童变成了年近半百的中年人，叶瑛早几年在对幼子的思念中离世，盛和叶家已经成为了横跨新港和香江两地的高门。

　　玉红明一见叶启明就要忍不住落下泪来。

　　看着眼前清瘦而沉默的叶启明，玉红明尽管泪眼朦胧，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她无比确认眼前的叶启明就是当年自己未能保护好的孩子，而那些保留得很好的孩童衣物更是有力的佐证。

　　尽管玉红明找到了叶启明，但由于堂安实在过于偏远，而此时内地前往香江依然手续繁杂，叶启明主动提议将岳麓宫作为见面的地点。

　　玉红明心情很是激动，收到消息的叶启蕴也满心期待，当下就让人驱车去祭拜叶瑛，还说着将叶宅西楼留给三弟一家，叶启东跟着一起，却罕见一路沉默。

　　在消息确认的一个月后，通过反复请托，叶鸣凤与叶明安陪同叶启明和叶启蕴，一行四人，从香江起飞，在谭城机场落地。

　　农历二月的谭城，还在晚冬早春的冰霜中，但冰雪冷雾也遮不住青山葱翠，玉红明和叶启明、龙仡燕夫妇已经提前两日到达了岳麓宫，叶淑媛已经读书毕业，在德怀工作结婚生下了林沉璧。

　　叶启明并未让女儿一家人陪同，在岳麓宫的这两天，叶启明和龙仡燕除了在道观打杂就是在山上散步看风景，也听听玉红明讲讲有关叶瑛和叶家的一切。

　　只是叶启明与龙仡燕除了教书，双双都是沉静寡言的性子，玉红明见了这模样，有心想知道叶启明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开不了口，心里愧疚难当，叶启明有心劝慰但也不知如何开口。

　　直至叶启明一行人到达谭城，直奔岳麓宫。

　　历史悠久的岳麓宫，因年久失修，只有正殿所在的楼宇可使用，就连禅室内的灯火都只一屋一灯，即便如此，岳麓宫内外依然整洁清静。

　　玉红明众人等候在门口，叶启东率先下了车，一身上好的的黒呢大衣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起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光泽。

　　叶启蕴不顾叶鸣凤的搀扶，快步走到叶启明的身前，神情激动地唤他：
　　“启明！”

　　在玉红明的描述下，叶启明知道眼前就是叶启蕴，他踌躇了一下，开口喊道：
　　“二小姐。”

　　叶启蕴明显怔愣了一下，叶启东的眉毛已经紧紧拧了起来。

　　玉红明连忙打圆场，“天气还冷，别一直站这里了，进去说吧。”

　　于是一手拉着一个往禅室走，眼神示意龙仡燕和叶启东跟上。

　　叶启东微微颌首，神情已经收敛了起来，只是眼底有着化不开的冷意，对着龙仡燕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三弟妹。”

　　龙仡燕也安静点头回应，跟着她们往里走。

　　原本空旷的禅室在几人纷纷进入之后也显得拥挤了起来，玉红明刚准备说什么，叶启东就抬了抬手，
　　“我和启明单独谈谈。”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叶启明安抚地握了握龙仡燕的手，跟着叶启东走了出去。

　　叶明安和叶启蕴对这场谈话的内容不得而知，叶启东、启明此后多次谈话内容都无人知晓，但那晚回来之后，叶启明就改口叫了叶启东“大哥”和叶启蕴“二姐”。

　　叶启蕴和玉红明更是喜不自胜，叶启蕴对着龙仡燕的态度也愈发殷勤，不方便外出，就和玉红明一同在山上游览，还记挂着让叶淑媛一家也过来。

　　如此在岳麓宫过了几天，叶启明拒绝了叶启蕴派车去接，让叶淑媛一家周末坐着班车过来了，还有尚在襁褓中的林沉璧。

　　玉红明似乎将自己这一生的愧疚都给予了这个懵懂的幼儿，在此后的年岁里，除了偶尔回香江为叶瑛扫祭，玉红明几乎只在玉真观或者德怀两地。

　　而刚成年不久尚且稚气未脱的叶鸣凤时常窜得没影，仗着自己运动好，每天早早就会去爬山，无意中摔下半崖被叶启东训斥后，就只能乖乖呆在岳麓宫恢复伤势，还被玉红明塞了林沉璧这个小豆丁。

　　叶鸣凤腿脚受了伤，只能守着林沉璧。

　　她又哪里会照料小孩呢，但林沉壁出人意料地乖巧，不哭不闹，醒了就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发呆，困了就睡觉。

　　叶鸣凤啧啧感叹，问叶启东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乖，结果被叶启蕴抢白，说她小时候最会闹了，但凡没人看着就哭天抢地。

　　她只好讪讪地抱着林沉璧躲到角落里，假装无事发生。

　　就这样叶家三兄妹在岳麓宫重聚了半个月，而叶启明一家的乘机审批也终于下来了。

　　一行人踏上了去香江的旅程，但叶启明一家也只短暂停留了两天，为叶瑛扫祭后便踏上了返程，整个叶家都以静默对外，仿佛叶家人依旧出门尚未归来。

　　或许除了龙仡燕，叶启明与叶启东的谈话无人得知，而叶启明一家见过叶瑛次数最多的，是年幼的林沉璧。

　　林沉璧并不知道叶鸣凤是如何向妈妈提出要将自己接到香江，叶鸣凤只是一开始频繁地来到德怀与玉真观，经常充当林沉璧的看护人，如果只是如此，倒也很是平常。

　　当林沉璧从一个呀呀学语的幼儿到一个半大的小孩，叶十三再次来到德怀。

　　林沉璧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一年的中秋，因为叶十三此前很少会在中秋来到内地。

　　尽管远不及规矩森严老派的余家，叶家也依然保留着香江豪门大族的传统，叶十三虽然长年奔波在外，但中秋佳节却是必然要团圆的，而那一年的中秋前几天叶十三就站在了小城小学的学校门口，等着林沉璧放学。

　　叶十三是很显眼的，即使只高高扎着马尾，穿着简单的黑色薄毛衣和棕色的工装裤。

　　在一座方兴未艾的南方小城里，修长高挑的身材，小麦肤色却光洁的穿着让来往的居民都忍不住暗自打量，更有同样等待小孩放学的家长热情地搭话。

　　叶十三编话眼睛都不眨，说自己老爹南下外出打拼，很多年没回来了，自己回来替他尽孝。

　　东拉西扯了一大堆，好不容易林沉璧终于放学了。

　　小孩子乌压压地从半坡的学校散下来，如同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鸡崽子，林沉璧也不例外，小跑着朝叶十三奔过去，叶十三牵着她，林沉璧心里美滋滋。

　　叶十三带着她回了堂安，林沉璧经常回来，也就自顾自地到处跑，叶十三好似不也不大管她，但是总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跟着。

　　白天寨子里大家都在忙着务农，反而静悄悄的，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偶尔出现在家门旁。

　　好不容易走到了阿婆家，也没人在家，叶十三拎着林沉璧自觉走到厨房开始洗洗刷刷准备晚饭。

　　也许是因为户外生存经验丰富，叶十三在使用土灶上天赋惊人，虽然做出来的东西永远都是勉强能吃，但林沉璧向来不挑食，而叶启明和龙仡燕就更不在乎，只要有吃的就无所谓。

　　傍晚阿公阿婆回家来了，看到叶十三和林沉璧倒是很惊喜。

　　吃过晚饭，叶十三和林沉璧上二楼去整理晒着的粮食。

　　寨子里的木屋大多数都是三层式的小吊脚楼，第一层是为了避虫蚁而抬高的，会养一养牛羊，二层是主屋，而三层为了通风大多没有完全封闭，而外圈则会围上一圈栏杆，做成小阳台用来晾晒。

　　林沉璧跟着叶十三忙完了就靠在栏杆上吹风休息，在深山里，初秋的夜格外的凉爽，一轮明月逐渐从远山升起，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圆月明辉，只有一缕侧边还处在阴影中。

　　林沉璧问叶十三：“山上见到的月亮是不是更大更圆？”

　　叶十三仔细想了想，“是呀，越高的山，就能见到越大的月亮。”

　　小小的林沉璧仰着脸，望着大大的月亮，“等我再长大一点，能和你一起去山上看更大的月亮吗？”

　　叶十三罕见地显出几分沉静，轻抚着小孩的头发，却不回答，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喜欢香江吗？”

　　林沉璧有些疑惑地回望着她，彼时的林沉璧对香江最大的记忆就是千木园里规整的墓碑与宛如迷宫一般的叶宅。

　　她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叶十三轻轻浅浅地笑了，“十三姨能不能邀请你去陪我住一段时间呢？”

　　林沉壁点了点头，叶十□□而怔愣了一下，“你答应了？”

　　“嗯。”林沉璧理所当然地应声，“你总来陪我，我也应该去陪你。”

　　叶十三的笑意微微敛起，不再说话，沉默地陪着林沉璧看月亮。

　　过了没几天，叶淑媛也问了林沉璧同样的问题，林沉璧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呢，但是依然重复着回答了一遍。

　　比起看似平静无波的叶十三，叶淑媛的反应明显大了很多，而多年后的林沉璧才明了叶淑媛眼中的纠结与不舍，之后的几天叶淑媛和林宗承几乎抱着林沉璧不撒手。

　　林沉璧好像明白却又好像不明白，只是变得更加安静了。

　　很快，叶十三就要返回香江了，而这一次，她身边带上了林沉璧，叶启明一家在车站送别了一大一小。

　　对于这趟路程，林沉璧只记得到了潮安中转时，玉阿太找到了她们。

　　虽然玉阿太表现得一如既往地疼爱她，但是对叶十三却不同寻常地冷淡，林沉璧默默地看在眼里。

　　当叶十三问林沉璧想不想要一个新名字的时候，林沉璧感受到玉阿太的神情放松了下来，于是林沉璧理所当然地点了头，好像对小孩子来说，名字就像衣服一样，即使变换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林沉璧问叶十三：“你给我取了什么名字呢？”

　　叶十三却说：“你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吧。”

　　林沉璧取过很多名字，在阿公家的小马驹，不知从哪来的小猫，小城小学门口的梧桐，堂安背倚着的高高青山……于是她轻车熟路去翻字典，房间的电话声却突然响起，叶十三去接了电话。

　　林沉璧呆在玉阿太身边翻着字典，叶十三却向她招了招手。

　　放下书，林沉璧走过去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是叶启东老爷子。

　　“阿爷？”

　　叶启东说了什么林沉璧早已记不大清了，大概就是一些安慰小孩子的话。
　　但这通电话之后，林沉璧得到了一个新名字——

　　叶存心。

　　——
　　寨老：相当于村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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