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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竖琴的低吟
既来之则安之，叶清扬并不打算费事返回原来的世界里将最后的剧目演完。相信那些亲戚在接收房产的时候，就会看到她用红色丙烯颜料刷在墙上的一行黑暗精灵语——
Sargh lueth kyona phuul dro'xundus（力量与谨慎乃生存之道）
看不懂不要紧，那些早就安排好的，层出不穷的整人机关将使他们对这句话有切身体会——尤其是在他们试图靠近卧室里那只空保险箱的时候。
她从黄粱枕里翻出个早就顺手预备下的麻布帐篷，在溪水边择地扎营。虽说崔斯特手里还拿着便携式精金法师塔，他们一致认为等到确定要在哪里暂住一段日子，再将那种招人注目的东西立起来更合适。
小狐狸啃完一只烤鸡，趴在帐篷顶上继续装死。叶清扬将崔斯特赶去溪边洗漱换衣服——附送一套合金钢丝软甲以供试穿。不得不说，叶清扬能订购到这种东西，绝对能证明她在自己世界电脑网络上的实力。
托瑞尔世界上没有电脑和网络，不过已经做了万全准备的叶清扬并不在乎。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没？”小狐狸打着呵欠懒洋洋地问叶清扬，尾巴垂在帐篷卷起的门帘上一甩一甩。
叶清扬抬头斜了狐狸一眼：“我带了那么多书，可不是拿来消遣的。”
天际渐渐泛出一抹微亮的光晕，崔斯特跳上一块巨石打算认真看日出。叶清扬在防风玻璃罩下点着蜡烛，侧坐在石头旁边，膝头上摊开着一本《野外生存手册》。
更远处，黑豹关海法精神抖擞地追赶一只被扰了清梦的兔子。
☆☆☆☆☆
黑暗精灵所制造的魔法斗篷和魔法靴子，在阳光下久置会化为灰烬；精心打造的武器与铠甲会变成破铜烂铁……他们发觉这个令人吃惊的变故之后，叶清扬用诡异地眼光盯了坚持要适应日光的崔斯特好几天，严重怀疑这个黑暗精灵在日光下待久了，会像吸血鬼一样被解离成飘散的一缕银色轻烟。
“你确定你不是吸血鬼？好吧，反正我这里有哥特式的礼服，”叶清扬从黄粱枕里抽出一套华丽得耀眼的宫廷装，“非常适合扮演吸血鬼。”
崔斯特哭笑不得。
他的弯刀被叶清扬拿去砍树枝架篝火，美其名曰“废物回收利用”。叶清扬的黄粱枕里收藏了成百套刀剑，摊出满地来让他自己选——崔斯特不得不承认，尽管这些都是没有附魔法的武器，却工艺精良得能与地底侏儒的作品相提并论。
——尽管叶清扬并没忘记多找几套陶瓷匕首备用，他们依然是一人拿着一把。
除开有备无患的“衣”、“食”、“住”，唯一出了状况的就是“行”。叶清扬这么一个从小生活在大都市里的女孩子，到了野外原生态环境中的行动力大打折扣，磕磕绊绊，上坡要拉，下坡要扶。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根本没有赶路的必要，可以悠悠然保持着每天“艰难跋涉”两公里不到的乌龟级行进速度，饱览沿途风景。
——当然不是走直线。
从蜿蜒曲折的山脉上俯视下去，能发现一处小小的人类村落。不过叶清扬并不急于同崔斯特一道下去与他们打招呼——她不只是谨慎地考虑了心灵链接肯定会惊吓到普通人的情形，更是想到了崔斯特这个黑暗精灵的身份在地表很可能要招来不少麻烦。
“先学会他们的语言，”叶清扬拍板，“反正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这让崔斯特稍稍松了口气，他依然很担心被地表的居民视作敌人，并因此连累叶清扬也遭到驱逐。
黄粱枕里有收集整理语言资料的小功能，而托瑞尔世界人类所使用的语言，其实同英语相当类似。叶清扬原本还打算照顾下崔斯特的学习进度——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一门陌生的语言，根本无法难倒一个精灵。崔斯特只用了三个月多点的时间，就完全拿下了托瑞尔世界的通用语。这一事实让叶清扬觉得自己大概在做梦——当然，被她掐来验证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崔斯特的。
崔斯特淡定地将背后伸过来的“魔爪”摘下去，问道：
“你确定不要练习一下武技？”
“不是还有你在吗？”叶清扬答得理直气壮。
她摆明了要走保持身材远离肌肉的纯法师发展路线，那个精金法师塔里暗藏的法术书被狐狸找出来之后，正好方便了她通用语与法术基础一起学。
崔斯特摸摸鼻子认栽，不过并不死心。黑暗精灵的睡眠时间比人类短，他见过叶清扬独自玩弄类似袖箭的微型弩，在树干上钉出一个完美的正三角形；也见过她仗剑“追杀”那只时常偷吃的狐狸——
崔斯特转头与正在啃果脯的狐狸对视，小狐狸翻了个白眼，咕哝：
“想也别想，一看就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这只狐狸难道也是有心灵异能的吗？崔斯特耸肩，然后俯身和他商量另一桩事情：
“可以变成人形了吗？我们再去比划比划？”
小狐狸抬起半张狐狸脸，斜视：“……你还没输够？”和师承昆仑剑仙的九尾狐比剑术？你再拽，现在也只是个凡间生物好不好？！
“去吧去吧，”叶清扬坏笑起哄，“要不要先换练功服？”
“呔，黑煤球，看本妖孽这回怎么PIA你个入土三分！”狐狸舔舔爪子跳起来化作人形，随手在旁边灌木上摘了片叶子变成一柄宝剑。
叶清扬揽过关海法，举起钢丝刷给这只“大猫”梳毛。虽说关海法是不用进食的魔法生物，对这个待遇还是很享受的。
崔斯特大笑着向后一跳，拔刀严阵以待。两人很快就一路沿着空旷平整的山脊叮叮当当地杀向了山坳，一看就知道那只狐狸没安好心，哪儿地形不利就往哪儿跑。
关海法蹲坐在叶清扬旁边，大脑袋往她身上蹭了蹭，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崔斯特。
☆☆☆☆☆
“已经……是秋季了？”
叶清扬挥开掉到头上的一片叶子，轻轻挑眉。
她知道崔斯特在担心什么，黑暗精灵在地表的声名实在是一片狼藉。崔斯特其实很期待能被地表居民所接纳，他喜欢类似布灵登石城那种热闹温暖的氛围。
“……怎么办呢……我真的讨厌死了人类……”叶清扬嘟囔着搂着关海法，“……都只是表象……用所谓的善良和美好掩饰的黑暗，比真正的黑暗还讨厌……”
“呜……”关海法用圆眼睛看着叶清扬。
“……我也不是什么好鸟……不虚伪不能存活，不像你们……”叶清扬垂下眼帘，“越喧闹的世界，只会让我觉得越寂寞……真羡慕崔斯特这个单纯的家伙。”
关海法舔了舔叶清扬的手背，然后侧头，竖起一只耳朵，钻出叶清扬的手臂潜伏进灌木的阴影。
叶清扬向着同一个方向望去，她原本以为是狐狸这么快就打完了，正拖着崔斯特回来，没料到小树丛里悉悉索索地冲出了一个八九岁，挂着眼泪鼻涕哭得惨兮兮的小男孩。
“救命啊！有怪物追我！”
叶清扬起身，闪开，一把揪住这个小东西的后领，将温暖的湿毛巾拍在他脸上。
“是个男子汉就擦干净脸站直了说话。”
小男孩迅速胡乱抹了把脸，尖叫：“精灵姐姐，有怪物！长着狼头的怪物！”
在这孩子看来，面前容貌甜美秀丽，穿着一袭金线绣边装饰的浅绿长裙的女子，一定是个精灵。
狼头？叶清扬纳闷望了一眼四周几乎完全消散的薄雾和晨光，狼人难道不是在月圆夜才出没的吗？
下一秒，真相大白——两三个脸型的确有点像狼的身影出现在营地边缘，它们起码有两米高，长着杂草般的头发、深色皮肤和黑鼻子。这不是什么狼人，而是名为豺狼人（Gnoll）的某种人型生物，叶清扬在得自精金法师塔里的资料中见过相关描述。
她轻轻拍了拍又开始惊慌失措的小男孩的肩头，好整以暇地重新在岩石上坐下来。这个临时营地周围有狐狸布下的阵法，有本事就冲进来让她欣赏一下雷劈串烧啊——
“叶清扬！”
双刀比呼喊声来得还要快，崔斯特的身影闪过的瞬间，一个豺狼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地被卸了脑袋。关海法随后踩着旁边巨石，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倒另一个。最后那只眼见局势不妙转身逃跑，方向正好方便了某个妖狐帅哥耍帅般的一剑。
“我没事，”叶清扬慢条斯理地回答，“只有个小问题需要被送下山去。”
小男孩愣愣地拉着叶清扬的衣袖，躲在她身后张望着崔斯特——黑暗精灵银发黑皮肤的外貌，在地表绝对是最显眼的……
叶清扬恶作剧般将小男孩往前一推，笑道：“你们谁送他回村子附近去？崔斯特？”
“反正别找我。”狐狸弹指将手里的宝剑变回一片树叶扔掉。
“……精灵姐姐……”一看人选实在太恐怖，小男孩吓得抖了抖，抬头眼巴巴地望着叶清扬。
“不行，”叶清扬扯起嘴角坏笑，“要么自己回去，要么让崔斯特送你回去。”
小家伙立即撒腿就跑，比兔子还快。
崔斯特耸了耸肩，走近问道：“你没事吧？”
“关海法一直在这儿，你们怎么知道的？”叶清扬疑惑地反问——明明现在惟一一个附了监视状态法术的东西，也就是狐狸以前做的那块木雕，早就被叶清扬转送了崔斯特。
“半路遇见了一群。”妖狐帅哥极端不爽地扁嘴。这种丑陋的人型生物搅局实在太有损他的审美和乐趣了。他变回小狐狸，小跑到旁边溪水开始很有洁癖地洗澡。
崔斯特确定叶清扬没受伤，松了一口气。他望着山下的村庄，神色凝重起来：
“我们将营地挪到距离村子更近的地方吧。”
“哦，”叶清扬轻笑，“那些个丑了吧唧的家伙们，原本是要进攻底下村子的吧？还有同伙？崔斯特，如果你救了那些人，人家依旧不接纳你，怎么办？”
崔斯特答得很淡定：
“我问心无愧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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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竖琴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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