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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言
“晚晚,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噢……”姚知雪回过神,一脸迷茫,“父亲你刚才说什么?”
姚泯颇为无奈,“你这丫头,在想什么呢?”
姚知雪摇头,“没什么。”
盈盈的事情她不敢和父亲说。
“你啊。”姚泯谈起,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皇上有意为郁王定亲,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为父担心你啊。”
姚知雪心下一惊,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二殿下和盈盈的事了?!
她努力稳住心神,“我?”
“若郁王成婚了,睿王的婚事应当也快了。”姚泯还是对凌贵妃曾经有意指姚知雪为睿王妃一事心有余悸。
“上一次皇上便没有答允,想必就是不想让我嫁给睿王。”
周鸿在前朝得势,立储一事上胜算颇高,若再有姚家这个岳丈,只怕要权倾朝野,皇上必然忌惮,所以迟迟没有应下这门亲事。
“虽说是如此,但是此事未定,终究悬心。”姚泯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目光里满是慈爱与担忧,“晚晚,为父觉得,青元不错。”
同为文官清流,又世代交好,知根知底,对她也有情有义。
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人选了。
姚知雪忽而想到兄长和嫂嫂,两人容貌性情都很合适,这几年一直相敬如宾,和和睦睦,也是京中一桩美谈。
只是,她想起那夜与兄长廊下谈话,说到相敬如宾,他眼底闪过的失意。
但父亲的担忧不无道理,身为姚家女,她的婚姻关系着整个家族。
嫂嫂娘家远在江南,与这京城各方势力都毫无干系,这正合父亲心意,便努力促成了这桩婚事。
姚知雪抬眸,看见父亲鬓边的白发,忽而鼻子一酸。
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
她努力忽视心底真正的声音,想着要不就依父亲所言,嫁给一个合适的人,一个合适的家族。
她犹豫几番不知道如何开口,姚泯见状,心里闪过个念头,一颗心陡然悬起。
“晚晚,是不是当年那件事令你……”
“不是的父亲。”姚知雪神色坦荡自若,瞧不出一丝异样,“那件事早已经过去了。”
姚泯点点头,不是就好。
“春闱将近,青元这几日会来府上向你兄长讨教学问,你若当真无意,就无需出面了,凡事有你兄长在。”
姚知雪神色讶异,父亲一直想撮合她与沈青元,如今她心里动摇了,父亲却又改了主意。
姚泯看穿她的想法,摆了摆手,“罢了,今日是你生辰,不说这些了,早些回房歇息吧。”
姚知雪便退下,在出正厅时听见了父亲的一声低叹。
她明白,这声叹息是为了什么。
当年那件事情,始终是父亲的心病。
庄盈盈穿过回廊,却见沈青元站在长廊尽头,姚清珩站在廊外不远处。
沈青元见到她,连忙走过来。
“知雪,我有话听你说。”他有些着急的解释,“上元节那日,我本来想进庆丰楼找你的,没想到遇到了……”
他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周晗的身份。
姚知雪了然,淡淡笑道:“青元,你与谁赏花灯都是可以的,无需同我解释这些。”
沈青元没想到她是这么不在意,心里有些着急,难道自己在她心里,一丁点地位都没有吗?
“后来听说庆丰楼进了贼人,我去找你,里头乱成一团,却没有你的身影。”
“我早早走了,并没有遇到贼人。”
“知雪,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年龄小,不太成熟,所以一直对我疏远,我马上要参加春闱了,我有信心能考中,到时候就可入朝为官……”
“这样的话,你会喜欢我吗?”
他眼底有祈求,定定看着她。
姚知雪蹙眉,“青元,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沈青元心里一急,喊道:“你不就是喜欢读书人吗?当年宋庭……”
“青元!”
姚清珩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他一贯温和,鲜少有这样动怒的时候。
他快步走到姚知雪面前,低声对她说:“晚晚,你先回去。”
姚知雪垂眸,轻轻嗯了一声,很快在长廊尽头消失。
沈青元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此刻他面向沈清珩,有些无措。
“清珩兄,我失言了。”
姚清珩确实生气,不仅气沈青元失言,更气自己同意沈青元的请求让他见晚晚。
他看着局促不安的沈青元,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道:“青元,若是文章上的事,我们姚家欢迎,若是别的,就不必了。”
沈青元又羞愧又失落,垂头丧气出了姚府。
他刚上了马车,便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是个女子。
“沈世子,公主邀您城外碧水湖一聚。”
城外碧水湖。
寒风凛冽,吹起水面的一圈圈波纹,一层未散,一层又起,绵延无尽。
天气寒冷,冬季的湖面远不如其他时候热闹,此刻也只有一游艘船静静停在湖心。
沈青元被丫鬟引到船上,恭敬对船舱内的人道:“公主,沈世子来了。”
“让他进来。”
舱门被打开,沈青元进了船舱,舱内熏了香,他一贯不大喜欢闻这样浓郁的香,脸上带着几分不适。
“见过宜安公主。”
周晗斜倚在窗边,见他来,唇边勾起笑,扬起下颌示意了对面的位置。
“坐吧。”
沈青元走进了才发现她喝了酒,神色已然有几分醉意。
“公主,你喝醉了,还是让人送你回宫吧。”
“我因为什么醉你不知道吗?”周晗抬眸看着他,迫切想要从他眼中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沈某不知。”沈青元挪开视线,很干脆回答。
话音刚落,一个酒壶砸过来,落在他肩膀上,而后哐啷掉在地上,酒水从壶口流出。
沈青元闷哼一声,被砸中的地方隐隐作痛。
“都是因为你!”周晗气愤发问:“你对我就这么冷淡吗?”
“公主,你真的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他说着转身要出去,并不想与她纠缠。
“我本来想找姚姑娘的,可今天是她的生辰,不太好找她的麻烦。”
沈青元猛的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向她。
周晗耸耸肩,一副无辜模样,“所以本公主只好找你啦。”
沈青元藏在袖中的拳头握了握,心中既愤怒又无奈。
又是这样。
上元节那日她也是这样威胁他,说自己若不陪她赏灯,她就去找姚知雪。
沈青元缓缓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走到周晗面前坐下。
周晗笑容满是得意,心里却是浓烈的嫉妒,竟然只有这样,才能留得住他的脚步。
“捡起来,倒酒。”她语气傲慢,命令他。
沈青元照做,给她倒酒。
“我不喝!”周晗将酒杯扔出去,眼底隐隐有水光,像一种无声的控诉,既委屈,又愤怒。
沈青元看她不甘心的模样,恍惚间看见了自己,他后知后觉,自己在姚知雪心里也是这般的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他垂眸,重新给她倒了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刺激的他只想咳嗽,他生生忍住了,只是眼角逼出一点泪来。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自己的喜欢可能会给她造成伤害。
不怪她不喜欢自己。
是他不够好。
*
别春苑。
姚知雪进了房间,脱下斗篷交给秋蝉,屋内暖烘烘的,将一身寒意驱散。
庄盈盈坐在书案前看她新写的话本,看得入迷了,直到姚知雪在她身侧坐下才发觉。
“晚晚,你回来了!你这话本写得真好看,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后面的故事了。”
她满脸期待,笑意盈盈。
姚知雪被她感染,方才那一点不快也一扫而空,她笑道:“别急,等我写好了,第一个给你看。”
“晚晚你最好啦!”庄盈盈兴奋道。
姚知雪察觉她今天异常的开心,在宴席上就是如此,不过那时碍于人多她不好问,现在却是好时机。
她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问道:“说罢,有什么好事,这般开心。”
庄盈盈惊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晚晚。”
她坐直了身子,忽而忸怩起来,脸颊也染上红晕,还没开口便是一副娇羞模样。
“晚晚,二殿下给我写信,他已向皇后娘娘说明想娶我为妻,皇后娘娘应允了,会在花朝节那日将此事公布。”
姚知雪又惊又喜,刚才听父亲说皇上有意为郁王殿下定亲,还暗暗为她担心,没想到这事已经成了。
她真心道:“盈盈,恭喜你,得偿所愿。”
庄盈盈捧着脸颊,笑望向姚知雪,一脸甜蜜,“晚晚,我都感觉自己在做梦。”
姚知雪看着她,唇边泛起温柔的笑容。
然而笑容维持了一瞬,她惊疑:“快要到花朝节了?那岂不是又要去赴宴了?”
平时的宴会去听听故事她也很乐意,但是宫宴她就想敬而远之。
一是没法开溜。
二是又要早早起来梳妆。
三是难免要与那些公主皇子打交道。
尤其是今日得知他们的恶行后,她心里更加抗拒了。
见她兴致不高,庄盈盈认真开导她,“没事的,咱们就当是去听风闻故事的的,花朝宴会可是最大的簪花宴。”
姚知雪点点她的额头,“可是,最惊天动地的故事不就在我眼前了。”
庄盈盈害羞掩面,“晚晚,别取笑我啦。”
姚知雪好整以暇看着她,也忍不住笑起来。
一室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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