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相遇

　　10月的曼谷，不再那么热，还是有雨，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束雅正做在病床前，端着碗给纪容威喂早餐。

　　他能小勺小勺自己吃，但比较耗时，心急的束雅想快点喂完他去给谢柯峻做早餐，今天他要去酒店，她不想他饿着肚子去上班。

　　她给纪容威擦拭嘴角时，毫无征兆地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束雅看向纪容威，“怎么了？还饿吗？”

　　最近他胃口都还可以，但一般就是一碗，他偶尔也会拽她，但不像今天这样，明显感觉到手指的力量。

　　“束雅，谢…谢…你。”

　　纪容威车祸三个月还差几天的时候，他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Blaine！”
　　惊喜，激动，很难简单描述束雅的感受，她没有哭，而是冲出病房，冲上二楼，谢柯峻还没醒来。

　　“阿峻！醒醒！”
　　她拍打着谢柯峻的脸。

　　谢柯峻睁开眼，睡眼朦胧，“怎么？宝宝。”

　　“Blaine会说话了，他刚才叫我的名字，还和我说谢谢。”

　　谢柯峻一瞬间就清醒过来。

　　束雅拉着谢柯峻的手来到病房的时候，纪容威靠在床头，见到进门的两人，久违地熟悉笑容出现。

　　“charlie……让你担心了。”

　　谢柯峻俯身一把抱住纪容威，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charlie，我喘不过气…”纪容威拍拍谢柯峻的肩膀，声音有些低哑，咬字也不太准确。

　　医生给纪容威做了检查，又让护士抽血送去医院检验。

　　“Blaine先生的恢复情况完全超出预期，我们现在可以乐观的估计，Blaine先生大概率可以完全恢复到出事前的状态。”

　　谢柯峻抱着手，仰头深呼吸，这漫长地三个月里，他每一天都在期盼今天的到来，当来临时，他反而比预想的平静，大概是他相信容威一定会醒来。

　　而给他信心的人，他扫了一下，居然没在病房。

　　束雅在医生给纪容威做检查的时候就去了厨房，她很高兴，但是她没有忘记早餐。

　　把煎鸡蛋倒进盘子，又从烤面包机里夹出早已考好的吐司片，把鸡肉、西蓝花、玉米、胡萝卜还有豌豆焯水后捞起，拌上橄榄油还有一点点油醋汁。

　　谢柯峻来到厨房的时候，早餐已经做好，他揽过她，在她头顶落下一个吻。

　　“吃吧，我去看看Blaine。”

　　“医生在给他做检查，等会再去。”谢柯峻双手圈住她。

　　谢柯峻惊喜过后猛然想起一件事，按照合约，纪容威如果醒来，她有权利解除合约。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改变很多事情，她不再是他想惩罚的罪人，而是帮Blaine恢复意识的功臣。

　　更重要的是，她是他生命里意外，是人生的另一扇门，她点燃他所有的幻想和热情。

　　“宝贝，按照协议，你可以随时解约。”
　　虽然这样说，但他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他怕一松手，她就离开了。

　　“嗯，但是Blaine还不能下地。”

　　突然，束雅仰起头，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掐住谢柯峻的脸。
　　“你要我解约，是要去看其他女人吗？不准，坚决不准！”

　　“不敢，我的宝贝那么凶。”谢柯峻忐忑的心落下，注视着生气的束雅，眼底被欣慰和宠溺填满。

　　——

　　纪容威彻底醒了过来。

　　喝水、吃饭还有进行语言交流，他在外力的帮助下可以下地慢慢移动，医生说，现在要进行的是第三阶段的治疗和康复训练。

　　命运眷顾他，让他在车祸的三个月内奇迹般苏醒，束雅问他，是不是像做了一场梦。

　　不是，完全不是。

　　就像灵魂被束缚在安静的躯体里，可以看见和理解周围的一切，但无法传递任何信息，人格消失在浓雾中，情绪、欲望被束缚和压制，无能为力。

　　而冲破蝉蛹的动力是什么，他猜，是她的那句。

　　Blaine，你一定要醒来。

　　“阿雅，我再试试。”
　　纪容威做完了一天所有的康复训练，仍想继续。

　　“医生说循序渐进，慢慢增加，不要心急。”
　　束雅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柔声安抚。

　　他固执又沉默地从头开始，一步一步，束雅想去搀扶，他甩开她的手。

　　第二组完成后，他坐回轮椅，束雅给他擦汗时，他抓住她的手贴在脸颊。

　　“对不起，阿雅，我不是对你发脾气，我只是想早点站起来。”

　　“没关系，我明白。”
　　束雅温柔的扬起嘴角，小梨涡浮现。

　　“阿雅……”
　　他刚想说什么，被打断。

　　“宝贝。”
　　从外面回来的谢柯峻来到康复室门口。

　　“阿峻！”
　　束雅飞奔，习惯性的冲到谢柯峻面前，手刚伸出去，想到纪容威在场，又缩回来，只是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今天回来好早。”
　　“我想早点见到你。”

　　两个人悄声说着，含羞又甜蜜。

　　“charlie，你今天真早。”
　　纪容威笑起来，掩藏住眼底的失落和阴霾。

　　他们的关系，在纪容威醒来第二天就坦白了。

　　“Blaine，束雅现在是我女朋友。”谢柯峻一脸坦诚，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爱上一个女孩，他一定会第一时间介绍给他。

　　“你们？”纪容威很震惊，但很快平静下来，他搅乱了一切，所以发生什么，都不该奇怪。

　　“说来话长……这三个月，多亏有她，对我对你都是。”谢柯峻看向束雅的眼神，挡不住的浓情蜜意。

　　“别那么说。”束雅羞涩地低下头，眼底是同样的浓情。

　　纪容威心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但面色温和。

　　“我应该早点介绍你们认识。”

　　小情侣相视一笑，又看向纪容威。

　　“感谢上帝，你能醒来。”谢柯峻一手牵爱人，一手握兄弟，觉得人生圆满。

　　“差点忘了，我现在给Helmi打电话。”
　　束雅掏出手机，数字按了一半被纪容威阻止。

　　“不急，我自己打。”

　　束雅把手机收了起来，她想，他应该是想给Helmi一个惊喜。

　　——
　　谢柯峻左手掌着平底锅，右手托住背上挂着的人。

　　“今天有没有想我？”

　　“想了，一天整都想，想你有没有看其他好看的小姐……”束雅突然收紧环住他脖颈的手。

　　“我已经有最好看的小姐。”

　　他单手熟练颠锅翻面。

　　“你确定要七分熟？”
　　“嗯，有血水我吃不下。”
　　“好，遵命。”

　　台风天剩下的蜡烛派上用场，谢柯峻又剪一朵花园的红玫瑰插进玻璃杯，倒上早已醒好的葡萄酒。

　　把背上的小兔子妹仔卸下来，轻轻拉开椅子让她先入座。

　　“Cheers……”
　　酒杯轻碰发出脆响，两人相视喝下第一口。

　　束雅眉头紧了紧，她不太喝酒，即使是葡萄酒，也不太习惯。

　　“慢慢就会品出滋味。”
　　谢柯峻拉起她另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

　　束雅的牛排已经分好，直接叉进嘴就可以，嘴上多余的酱汁还有人贴心擦去。

　　“要不要尝尝我的？”
　　“不要，有血……”

　　“试一下。”
　　谢柯峻切好一块送到她嘴边，她皱着眉接下，眉毛越嚼越舒展。

　　“是不是感觉不一样。”

　　“好像是要更好吃一些，我要吃你的。”束雅撅起嘴，满眼满脸的娇俏。

　　“好，你吃我的。”
　　谢柯峻眉眼都弯起，把自己的盘子和她的对调，看她得意又开心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止不住。

　　“charlie……”不知什么时候，纪容威推着轮椅来到餐厅。

　　吃着牛排你侬我侬的两人赶紧起身。

　　“Blaine，你怎么起来了？”

　　明明看他睡着，两人才离开的病房。

　　谢柯峻把轮椅推到餐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水。

　　“等你完全康复，我们好好庆祝。”

　　纪容威温和的笑着，盯着桌上的蜡烛，小小的火焰跳进视线，又跳进身体，在他的神经上跳跃，刚才在暗处，他听到他们的私语，看到束雅娇憨地笑。

　　他想起第一次约钱悠蓝，顺便也叫她时，她开心的表情。

　　和她注视谢柯峻一样的可爱，可惜被他忽略。

　　“charlie，你这样两边跑太辛苦，这个阶段治疗结束，我们回香港。”

　　谢柯峻有些诧异，他都还没有考虑到这个。
　　“你想回去吗？”

　　“对，阿雅也可以离妈妈妹妹近一些。”纪容威看了一眼天真的束雅，眼底一抹温柔闪过。

　　“其实我没事。”束雅轻轻回答。

　　“Blaine，还是等你完全康复，这边的医生和护士也熟悉你的情况——”

　　“charlie，我想回去。”
　　纪容威脸上的笑在变淡，他眉心挤在一起，眼神也开始阴沉。

　　“OK，我知道了。”
　　谢柯峻觉察眼前的纪容威似乎和以往不一样，但还是点头，接受他的提议。

　　安顿好纪容威睡下，谢柯峻和束雅回到卧室。

　　“宝贝，回去以后你搬到我那里。”谢柯峻知道她来曼谷之前一直在找工作和房子。

　　“那怎么行…”

　　没想到那么快就可以回去，束雅想的是，原来那个屋苑，可以再去问问是否已经有人。

　　“我不会让你去外面租房子。”谢柯峻有些生气。

　　“那有什么，年轻人在外面租房好平常，都是这样的。”

　　他们又没有结婚，她不愿意和他同居，在这里是情况特殊，但回去以后不行，他们的生活轨迹不同。

　　想到这里，束雅突然心情沮丧，她起身想回隔壁，被谢柯峻死死缠住。

　　“租房的事情再说，不勉强你。”

　　“阿峻，你回去以后会不会见沈小姐？”
　　束雅忽然害怕回到香港。

　　“你不要我见，我就不见，谁都不见。”
　　他捧起她的脸，注意到她的失神，他不喜欢这样的她，他有些粗鲁地扯掉她所有的遮盖物。

　　她惊呼一声，感受到他的存在，莽撞又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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