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软绵绵

　　很快，下课铃声响起，遥遥的，就听见了远处教学楼摇动的声音，接着，是汹涌而来的脚步声，不到半分钟，整栋食堂震动了起来，大门里哗啦灌进来了一大群人。
　　那场景，跟饿狼扑食一样。

　　许嘉亿端着盘子过来，差点被撞翻在地。
　　“明天徐老的鹦鹉出殡，你们去奔丧不？”许嘉亿恳求众人，“一起去，怎么样？结束后我请客，吃烧烤。”

　　他们班那群男生连连摇头，“不去，不去，万一徐老哭起丧来怎么办？我们可不会安慰人，多尴尬！”
　　愣是没有一个人接受许嘉亿的“邀请”，许嘉亿只能低着头苦兮兮地吃饭。

　　林杬一看他可怜，“我跟你去吧，就明天是吧？”
　　许嘉亿像见到了救星，使劲地点了点头，“是的，是的。”

　　等吃得差不多了，钱理闻站起身来，在江赫的肩膀上拍了拍，江赫便端起盘子走开了。他们一行四个人慢悠悠地走回教学楼，午饭时间的楼层都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人，显得十分安静。

　　他们径直地上了楼，往天台上走去。
　　四楼到天台的门是锁着的，几个人便往墙壁处一靠，让江赫上前。江赫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铁丝，三下五除二开了锁—。
　　—这技能他其实是跟一个小偷兄弟学的，他觉得技多不压身，所以什么都学。

　　开了门，四个人走到天台上，其间一句话也没有说，像默剧一般的自然流畅。
　　天台上十分空旷，半高空的风比在平地上的大，吹得几个人的头发高高地扬起。

　　钱理闻轻车熟路地拿出香烟来，几个人点着烟，蹲坐在围栏下，各自发呆。

　　*

　　他们这四个男生是一个小团体，经常混在一起，跟女生一样，一起去吃饭，一起上厕所，谁也不落单。

　　钱理闻此人，性格直爽，浑身充满冒险精神。他的家庭条件十分优越，家里五金厂开到快上市的程度，虽然比不上徐淮，但也是个妥妥的富二代，别墅大平层都有，车库里的豪车价值将近大半个小目标。
　　所以钱理闻生来自信十足，他个子很高，跟江赫差不多，相貌中等偏上，五官没什么缺陷，主要赢在气质和身材上，硬要褒奖的话，也能算他是个帅哥。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有钱人一般都跟有钱人玩，所以跟在他身边的另两个男生家境也都比较优越，刘易阳他爸开律师事务所，他妈是三甲医院的医生，家里住两百平的复式楼，吴新他爸是上市公司财务总监，他妈开办舞蹈学校。
　　用美国人的标准来衡量，都是妥妥的中产阶级。

　　若论阶级，江赫是融入不进去这个小团体的，他能被钱理闻高看，完全是因为他的性格和他在全市高中生里的名气。
　　钱理闻非常向往电影里的江湖世界，那种古惑仔的激情和帮派的激荡风云，让他充满了敬佩之情。而像江赫这种一吆喝就能聚集起一帮小弟的“大哥”作风，在他心里简直是跟武林大侠一样极其奇幻的存在。
　　所以比起刘易阳和吴新来，江赫才更像是钱理闻的“同道中人”。

　　*

　　几个人静悄悄的，都在看自己的手机。
　　钱理闻最近加上了一个群，这个群像一个俱乐部，据他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加进去的，里面都是江浙沪一带的富二代和富三代，还恰好都是高校生。他托了好些关系，才被拉入其中，现在时不时就看看这个群，看看他的“同类们”都在关注什么。

　　看了没一会儿功夫，他就开始“卧槽”了，跟报菜名一样地报起了豪车的型号——都是那些富二代晒在群里的豪车照。
　　钱理闻平时蛮有自信，这会儿却有些相形见绌起来。
　　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刘易阳跟吴新凑了上去，然后三个人一起“卧槽”了起来。

　　江赫没凑那个热闹，老林给他发来了微信：
　　【老林：你什么时候放假？】
　　【江赫：6月25号开始放假。】
　　【老林：那我按照6月25号开始给你排档期。】
　　【江赫：好嘞，辛苦您！】
　　……
　　这下子，江赫整一个暑假又要在各种拍摄基地和影棚里度过了，摊上那么个“败家子”的爹，他也是很不容易。不像他眼前的这三个同伴，早就定好了去哪里旅游的机票和酒店。
　　作为“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江赫，略显沉重地抽完了两根烟。

　　“江赫，”钱理闻冷不防地叫了他一声，“你猜我在群里看见谁了？”
　　“你未来的老婆？”江赫抬头眯着眼睛看他。

　　钱理闻伸手招了招，江赫于是起身，凑到他身前，看了眼他手机里的人。
　　那人坐在一辆布加迪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上戴满了戒指，也是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高中生，侧脸线条刚硬，眉眼中带着点戾气。

　　“方程翊？”江赫有点惊讶。
　　“是吧，就是他吧？我就说他来头不小，绝对非富即贵！”钱理闻十分叹服地说。

　　***

　　方程翊是高二年级的，跟钱理闻他们一样，都在校篮球队。但是这位“学长”性格乖戾，很不好惹，但凡是他看不顺眼的，他就会使各种手段给别人找麻烦。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江赫很不巧地成了他的“眼中钉”。他怎么看江赫都不爽，就经常在打篮球的时候，叫人去绊他，或者让人用手肘撞他。

　　有一回运气不好，江赫被绊得摔了一跤，两个膝盖摔得鲜血淋漓，看着十分吓人，但好在是没有伤到骨头，算有惊无险。
　　自此后，江赫就心里有数了，尽量防着那些人，故意把球打得很烂，以至于近来的几场比赛，他都是坐冷板凳，连场都没上。
　　他觉得方程翊一定是嫉妒他的人气，因为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江赫的名字，篮球场上属他风头最足。

　　跟钱理闻一样，方程翊身后也有跟班，但他的跟班可比钱理闻要多得多。篮球队里大部分都是他的“势力”，这些球员对他与其说是敬重，不如说是畏惧。
　　因为，方程翊这个人的来头很不容小觑，他的家世背景，比徐淮还要夸张得多。但具体是什么，还没有被人扒出来过，显得十分神秘，而越是神秘，就说明越不简单。

　　钱理闻在他面前乖得跟个孙子一样，就怕不小心惹到他。如此，江赫就更加对他敬而远之了。
　　老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江赫可不是没脑子的莽夫，他常常在心里告诫自己：有些时候吃点亏就吃点亏，跟这种人硬杠没什么好果子吃，人家仰仗着身后的家庭势力，就是可以耀武扬威、胡作非为。

　　***

　　“布加迪新款豪车，全球限量，将近一个小目标的价格，想都不敢想，”钱理闻啧啧赞叹，他家车库里也有六七辆车，加起来还抵不过人家一辆，这让他十分有挫败感。但另一方面，他也不由地高兴，说明他加的这个富二代群是货真价实的，可以极大限度地拓宽他的社交圈子。

　　“诶，”钱理闻把手搭在江赫的肩膀上，“你说，我要是能跟方程翊这样的人交上朋友该多好，可惜那家伙阴沉得很，不爱搭理人，太他妈的拽了。”

　　***

　　周五的晚自习是本学期最后一节竞赛班培训课，徐淮还是没有来。

　　这一晚的空调开得比任何时候都低，杬一又忍不住把窗户推开一条缝。暖风不断地灌入，轻轻吹动他额头上的刘海，他看着玻璃上的倒影，所有人都在低头写作业，再没有那一双迷幻但却清亮的眼睛出现在上头了。

　　徐淮，就好像是这个教室里的一点形容不出数量来的空气，存在与否，都无任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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