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月轩稿》顾若璞著 青阳和宵明校

　　黄夫人卧月轩稿卷六
　　武林未亡人黄顾若璞著
　　闺晚吟题辞
　　嗟乎！此余弟超士妇孝昭夫人所为《闺晚吟》也。夫人今殁矣，子若女搜其遗编而授之梓，问序于予。余唯唯否否，曰：“诗难言哉，女子言诗抑又不易也。”
　　自《诗》谨非仪，《礼》严阃外，一语之发，人咸刺议。既苦无师承，又不能穷山川草木以发其奇宕之思。况所称汉魏六朝降而唐而宋元，此其辨在神与气之间，不徒以其格调也。此岂可摹合而论断乎？然卜子夏有云：“发乎情，止乎礼义。”妇德兼妇言，古识之矣。卷耳之什，首列风人，未见逾节。柳絮单词，流耀？载，安在具体？静而正，思而不伤，近齐梁之纤丽，而不失汉魏之高古。若斯编者，可以传矣。余性朴寡谐，持论多迂拙，闺中人辄笑之。与夫人相上下，恒视而莫逆也。余不幸不夭，所遭坎坷，故不废累唏叹息之声。夫人则以吾弟怀才不偶，又值家中落，当秋风披帷，春月临轩时，聊诗以自解,亦以解夫子也。故其取致媚而含情远，余瞠乎后矣。然与余论议，顾匿不自见。编中酬和之什绝少，此足以明其所重在彼不在此也。今夫人既殁，吾弟方为汗漫游，遂太史十年之志，笺帙散乱，久将零落不可集，则为是刻也，固非夫人所重，独不足以重夫人乎？即无论古班、左、苏蕙、令晖之属，以耳目所犹及，如徐淑媛、陆卿子、丁孝懿，咸为艺林推重，夫人颉颃其间，何多让焉？余浅黯，未敢以一字逾户外，于夫人是刻，谊不可辞。聊次序其语弁简端，一以悲夫人之不生，一以幸夫人之有不死也。
　　夫人姓黄氏，为余舅同年进士大参灵河公长女，归余弟超士二十年而卒。生七子女，皆好学有文。所称孝昭，则殁之日，戚里私谥，以彰懿德，识不忘者也。
　　驱鼠文
　　维崇祯十三年，岁在庚辰六月廿四日。女弟子黄顾广杓，谨昭告于神曰：“伏闻天之生物，咸有定分。守分则吉，妄作获凶。夫鼠，为物极微，窟居穴处，潜窃弃馀，偷生旦夕，乃数年以来，竟肆猖獗。昼夜公行，掘地穿堂，坏损什物，甚至残破衣裳，裋褐不完，啮人指足，流血被体。切思暴殄天物，神人共恶。贵人贱畜，惟体之常，虽马鞍悬柱，魏祖宽主者之诛;而盗肉受笞，张相具老吏之狱。河东拱立，诗借刺于无仪；襄邑衣冠，传快心于颠蹙。杓仰体好生，未施驱逐。而伤怀横逆，安忍跳梁？览大蜡迎猫之旨，感昌黎祭鳄之篇，顾兹蠢尔，难以辞通，念我渺然，末由诚格。自非赫濯之灵，讵辑放残之患。恭惟明神，福绥四境，威谵一方，属在寒门，尤荷覆载。谨以下情，上渎神听，易肠自悔，敢希迹于唐房；怪绝致富,庶追踪于吴祚。使人物各安其所，将小大咸孚于休，涓洁告虔，仰冀垂鉴。”
　　听经
　　仲冬五曰，听讲《金刚圆觉经》已，少焉又说《心经》“照见五蕴皆空”句。五蕴既空，照亦无着，何必数数文字，徒消白昼。然色不异空，则文字亦无碍太虚也；论无上法王，俾人结舌。
　　虞夫人四十寿序
　　吾读《诗》，有《周南》，见后妃之德，宫中之人愿然曰：“乐只君子，福履绥之。”淑女也，而君子哉？吾闻君者，群也；子者，孳也。穋木逮下，其为君子也宜矣。文王百龄，武王戎衣拥十乱，说者谓文母与焉。当是时，文母亦殆百龄，吾固知君子而寿岂也！
　　虞夫人嫔于张，琴瑟静好。父司勋公，文章名海内，余舅寓林先生晚出而名亚之。南屏玉岑间，走天下士如骛，至有谓过西湖不见两先生，如过泗州不见大圣。秀初于余舅为女子子，头骨跷跷玉立。先生抱膝上见虞先生，虞先生出掌上双珠曰：“吾长以配丁季，次以字张郎。此子雅好闲靓，不屑黛也。”于归而事姑孝，事其夫子谨。秀初少颖异，至是文采口着，斧藻群言，镕均六籍。与海内名下士，和若球锽，知子之来，有杂佩以赠之者矣。司勋公故好禅，夫人幼习禅观，于世芬华，泊如也。居亡何，自请为秀初置贰。秀初难之，夫人曰：“毋吾以也。”于是哗彼之歌，彻于房闼，不我之悔，泯于江沱，而螽斯麟角之应迭至。夫人与其贰，各举二石麒麟，孔老抱送，送必双，异矣。曰：“吾见石麟矣，头跷跷亦如其父小时，夫人交着膝上，有《鸤鸠》之爱焉。”口授之经，朝从上下，暮从下上。今未舞勺也，六学皆达如老生。吾长子灿婿丁，丁孝懿善诗赋，又能传其女。吾甚悲其女，而慕夫人之能勖其子也。曩万历癸未，先王父与司勋公同籍，夫人于余，则尊行也。河洲窈窕之德，钦企最久，女公与吾夫子，胞阆又同。乃吾称未亡人，松心自贞，蒲姿蚤落。客岁秀初以吾年五十，率夫人制文为寿，盛称余识大义，余则安能？若夫人者，有德以逮下，如一以鞠子，鸡鸣视旦，相夫子以有成也，象服即稍须乎。德音淑问，传播彤管，宜福履之绥且萦已。杨子曰：“龙龟鸿鹄之寿也以性，人以其仁。”又曰：“‘寿可益乎？’曰：‘德。’” 吾见夫人之仁以德也。于其四十初度，书此以为祝。
　　诰封淑人徐老亲母五十寿序
　　西湖距太末六百里而遥，余戚属未有通婚姻者，有之自吾女赵始。始徐仲子请继室于赵也，吾女难之，余曰为而女相攸莫如徐，乐惶恤远。”盖仲子王父中丞公，与余舅同年举，余雅知徐，以故替之决。于归有日矣，吾女无禄即世，仲子业告尊人方伯公及母余淑人，特舟亲迎，礼辞不获，则遣儿子灿送之西，旬有五日而后返。
　　今年三月，淑人春秋五十矣。二子灿、炜谋所以介寿者谒余文，余笑曰：“淑人故蚤贵，象服在躬，鸾纸在封，三丈夫子又英采彪炳，自禁廷节镇簪笔秉钺臣，下暨山林耆艾魁垒之士，工雕搜，敷丽藻，宜无不罗而致之北堂。毋论余不文，即文，岂足当瓿覆乎?”二子曰：“固也，抑《易》有之：‘同声相应。’海内名能文章家，辞虽工，不可谓同母氏授简焉。淑人或者愁置耳乎？则康爵再进矣。”余曰：“余既雅知徐顾不习淑人行，徒举燕齐怪迂说致祷，卮言耳,何益? ”灿前跪曰，往灿送姊子西也，淑人故未有侦者，至则酒醴饩牵当藁费咄嗟办，馆灿别业，日设糗饵粉餐，殽胾腵修，聂而切之必工，仆隶下人，无不餍足者，则皆淑人以也。”余曰：“美哉！勤而有体矣。然未也，馈妇职耳。”则又曰: “淑人丈夫子三，皆壮有室，灿每从三子者游，未尝不自淑人所来也。淑人日坐三子者坐侧，咏骏烈，诵清芬，三子者更进迭侍，亦遂依依若孺子矣。”余曰：“美哉！蔼蔼乎慈母也哉！人孰不爱其子，其仪一兮，胡不万年，兴《鸤鸠》已。”则又曰：“仲子王母太夫人何，尚笃老无恙，淑人时朝夕手馆饨、笔羹而进之太夫人。夫中丞而子方伯，一布襦寒暑无他易，曰为改岁，则指示绽处授淑人，淑人手缝纫而进之，不假手也。”余曰：“德至矣，妇顺备矣，犹见古先民之遗焉。”则又曰：“淑人方盛年宜子，辄割当夕之御，饰诸姬以娱夫子，斯已难矣，乃淑人不以嫡加庶也。并坐鼓瑟，并坐鼓簧，视若女弟焉。诸姬亦罔不一心营职，以求亲媚于淑人。”余据案惊起曰：“有是哉!”灿又进曰：“徐故盛僮仆，淑人谨约法，不令声势加里闬。有阑出群饮者，即以次跪中庭，人与杖，曰：‘尔曹所不揖志，祸恒酒焉基。’于是里中人若不知有徐氏也。”余茫然长思而太息曰：“有是哉！是二端者，淑人且将以寿天下，矧于其身。夫天下所急非才哉，恒苦相轧。不相轧矣，广与结，弘交游，则又纵其私人以跆籍百姓。是以虏寇交讧，民生狭隘，乃顾瞻天下，惟闽独完。问谁领方岳，则方伯公也，而淑人左右之。今方伯公方率闽属，述职天子。天子嘉公治状，留佐中朝。淑人以御妾之道相公，为天下庇材，则败革屑木溲之细无所漏。以御仆之道相公，为天下击奸，则城狐社鼠之蠹无所容。内填抚其百姓，而外却四夷，以登斯民于寿域。《诗》云: ‘无德不报。’则进而耆而老至于期顾，诸丈夫子蝉联雀起。大官之膳，尚方之桐酒，长信之黄金与绣禅纚阿锡之贶，络绎自西湖走太末。辱在葭莩，荣施老妇矣。”二子曰：“微母言，儿一不知淑人之德之大寿之远至此也。且仲子亦以是月三十矣，颂其子者寿其亲，无庸更费祝辞矣。”因书其语授女甥，使与仲子交读进一卮，然后奏之北堂，以侑万年之爵。
　　江母许硕人传
　　许硕人者，道行江君之原配也。祖观察少崖公，父江浦簿幼度公。生而婉娈，十八归江。江累世阀阅，为吾杭缙绅冠冕。江君父守淳公，又以孝廉有名。江君生华胄，好文艺，博学多才，不屑受经生业，尤不屑问家人生产。硕人归江君，适遭其生母成孺人之丧。新妇入门成礼，惨焉无欢，而嫡母金孺人俨然在也。硕人事姑章柔婉俨恪，每调甘髓，必先问小姑，伺颜色而进。金孺人虽严乎，亦谓新妇也贤，吾安而养也。嗣是家稍落，食指渐繁，而江君又豪于诗酒间，四方屡满户外。硕人治酒浆、饬脯醢，杂佩之顺亡虚日。硕人皆以女红力作取办，不令江君知所由来。江君固自豪也，曰：“自吾妇殁，吾始知贫矣。”
　　辛巳，国大侵，千钱不能得斗米。硕人上奉姑，中事夫子，下字其子若女，得无为沟中瘠。而硕人心血耗尽，病不可支，素羸善疾，至是益以愁病相煎。弥留之夕，强起抚诸孙，视寒暖。次日自着衣，隐几不卧，而泊然逝矣，得年四十有六。江君名之淮，道行其字也。子一:柟，邑诸生，硕人每课之读曰：“江氏风流不坠。而父已与此流，而不得复尔。”梢有声胶序，硕人丸熊织屡之力居多。
　　赞曰：予读张夫人铭而知硕人贤也。劳痒辛苦，黾勉《谷风》之诗矣。妇人婉娩中馈，无非仪、尝德耳。成其夫高节奇致，使不以家人产损四方之交。其身甚静，而求之者众。训厥子成令名，可不谓难哉！
　　吾长子灿妇丁，张夫人女，而江君弟道阇夫人女弟也，习硕人之美之淑，皆早死。兰摧蕙折，悲夫！至读江君所自为悼亡愁病诗，文生于情，情生于文，千古同慨矣！

　　丁老亲母张夫人四十寿序
　　桓宽曰：“内无其质而外学其文，若画脂镂冰，费日损功。”旨哉其言也。然日月经天，光景尝鲜，质之至者，未或不文。况自鲁连先生射矢聊城，下迨荀勖、媿征之属，咸以一纸书胜十万师，则文非仅以定太平，而亦以戡祸乱矣。人生不幸为女妇，自织纴烹饪外，皆非所与，更何敢言文，文更何敢言功！顷者风雅浸兴，士大夫往往以诗书为闺训，箴管之余，不费笔墨，亦不过学货殖书记，酱儿甑、谷几钟而已。其上者乃能咏柳絮、颂椒花，即浚回文之巧心，步玉台之后武，止足以销愁送日，何益成败之数乎？
　　余长子灿妇丁，季渊公女也，继母为张夫人。子妇时时为余 言张夫人质行淳备，其执亲丧也，不脱齐衰者三年，高柴之不见齿也;亲故染风疾，终身不言风，徐积之不履石也。及嫔于丁则严,共夫子如孟光。去铅华，就朴素，如桓少君《穋木》以逮下，《鸤鸠》以畜子，妇顺至矣。而又彬彬乎质有其文，小言尔雅，大篇舂容，岂非西京女士哉？乃今更得夫人讨李贼檄而读之，掷地振玉，锬天凌云，孔璋让其英蕤，宾王失其峻烈。而忠义之气勃发，真足以开金石而动风雷，吾乃欲持此以愧世之须眉男子也。
　　夫甲申之变，自有载籍以来，祸不若是亟也。为臣子者，谓宜枕戈卧薪，锬手以冲仇人之胸。幸而北师来援，驱狼入穴，陵庙晏然，京邑如故。此何异齐桓之救卫哉？我既立国江左，则大将军帅劲旅以捣关中，大行人赍重宝而渡易水，报怨酬庸，二者非可一阙矣。乃焊帅拥兵而挟饷，柄眨鬻爵以肥家，若不知有燕都之事者。昔春秋韩之役，惠公不振旅，晋阴怡甥之告秦伯，曰：“不惮征缮以立圉。”曰：“必报仇。”既而曰，不惮征缮以待秦命。”曰：“必报德。”仇德明而晋疾改馆矣。今惟忘仇则泯德，泯德而后乃今吴山且立马也。使当日得夫人之檄以布告天下，天下晓然知复仇之义，而即载歌《木瓜》，永以为好，则维扬岂至血刃哉？是曲突徙薪之说已。然则夫人之文日月也，非画脂镂冰也。罔足以接鲁连诸先生之功，而谢桓宽之消矣，岂特为女妇解嘲哉？
　　孟冬四日，为夫人四十初度，如日之升，如月之恒，悠哉未有艾。敢借夫人之文以为夫人祝夫人其为我幸举此觞。
　　又
　　旃蒙作噩之岁，月在敦胖，武林居民百万家，盖鸟兽散者十七矣，莫不于所亲焉是依。余窃自计婚姻稠叠莫如丁，世为德于乡，无猝起非常之忧莫如丁，于是遂挈子若孙走漳水。至则子妇之继母张夫人为扫室而居之，析薪而炊之。自秋徂冬，乃竟使我忘归也，则夫人以也。而儿子灿亦复与其友婿黄子平先、虞子夏九，及舅氏开先，朝夕于妇翁之所，以德义相勉，以文艺相靡，若一父之子矣。十月四日，为夫人设帨之辰，黄子则进子灿而商所 以为寿者，曰寿也者，将以愉适母意，使加爵无算也。以母夫人之淡泊以明志，勤朴以佐家，则云绡雾縠之衣不足御，冰桃雪藕之供不足珍，浩天之曲不足听，而缑山之笙不足进也。然母夫人故识大义，作为文章，其书满家与而母和若球镗矣，则盍请母氏置词乎？”余闻之，欣然而笑，曰：“昔君苗见士衡文，欲焚笔研，日余装治至夫人所也，于鼎彝尊罍之属无所携，独挈一未央瓦于箧中，亦愚鲜量矣，乃竟为人所碎，是代为焚也。而顾欲以诵夫人，余则安能？虽然，余即不文，独不可以质言之乎？”
　　方夫人之继室于季渊公也，盖虞夫人先有儿女云。长已归江子道闇，次即以夫人于归之岁归吾儿。夫人退然不以母居也，而掖善救败，语絮絮不休，岁时问遗者踵相接于道。吾妇无曰不慕思虞夫人也，乃无日不叹称张母贤，是夫人于前后一视也。虞夫人故善病，博求窈窕以佐君子。如夫人者五六人，夫人至，则更饰名姝以进。既皆有子矣，则互抱之，且不知为谁氏出也。时且为歌诗，与诸如夫人者相谑。昔谢太傅刘夫人闻《关雎》《螽斯》，以为周姥撰诗，当必无此。倘读夫人诸篇，则将何辞以对? 是夫人于嫡庶一视也。
　　张既以簪缨世冑，冠冕浙西，而丁由素贵，盛称鼎族。夫人处两家，悛悛若贫士妇。妇时言母衣大布之裙，椎髻操作，不异吾姑。夫吾不幸遭坎坷，故于修容饰襟之事，不惟不敢亦不暇。夫人处康庄而聘周道，何自苦乃尔？乃与夫人习，而始知夫人所重有在也，是夫人于约乐一视也。
　　杭俗文盛而意衰，戚属家相敌，则好为苛礼小节以繁往来。至有急，或落落不以引手。乃我等仓黄来奔，夫人款接如平时，久而弗厌。风鹤之警，必偕避也，无或遗；一味之甘，必以分也，无弗均。盖尝读《黄鸟》《行野》诸诗而岌岌如也。迨接夫人而始怡如，是夫人于安危一视也。夫人惟二三其德，是以恒滑和而损其真，苟致一矣则静，静则长生久视。于招乔松而下羡门也何有？四十其始孩耳。其仪一分，胡不万年？夫人之寿，取之夫人而已足，曾何所藉余文之也。夫人诸婿，皆英伟特达。儿至不肖，亦蓬生麻中矣。跪而上觞，如刘阮如天台，岂无倦客持桃来贺得婿者？夫人顾之，即欲不加无算爵，岂可得哉？
　　金母诔有序
　　予长子灿妇丁，季渊公女也。妇性婉顺，而体弱多病，时时得金又田君医乃起，以故习闻君配张夫人贤。岁乙酉，予避兵漳溪，灿儿获与君子武玉游。一日，武玉斩衰绖哭，语季渊公曰：“母夫人不幸弃七箸矣，闺中之美，非闺中之笔不能搜隐剔幽。”则余妇继母张夫人，实授简为传，传核而雅，可不朽矣。而复谓予粗解文字，亦欲得余一言附之以传。予鹿鹿米咸中，履境多逆，研田久荒芜矣。乃益念妇人之难，才不敢外见，德不敢内掩，事姑相夫子，使其子亦得卒业于医名其家。鸟哺方勤，蕙帷永寂，若金母者，可哀也已。于是作《金母谏》，诔曰：
　　奕奕金母，揽芳贯英；夙昔婉娩，壸范未形。百两亲御，言归于金；妇德爰发，太姒嗣音。
　　何以被之，瑶碧于于；何以衣之，狄斐徐徐。肃肃庭帏，穆穆深居；克相夫子，动罔不休。叶匈于切。
　　伯鸾眉案，敬恭有常；乃筐乃釜，乃炮乃湘。以莫不祎，为宾为尝;庆既戾止，金氏之光。
　　君姑嗃嗃，治家以严;夫人承之，下气怡颜。未寒捣衣，甫饥授餐；叶逡缘切。式亲怿，展如之贤。
　　侃侃君子，岐仓是师；投匕立起，和饵疾夷。生产不问，夫人治之; ?络犁锄，日赞攸宜。
　　饬裳则慎，佩玉则傩；叶乃可切。九里河润，馆她孤寡。邻绝夜啼，户盈春缂;凡我蒸民，佥曰纯嘏。
　　笃生武玉，磊落英多;克缵父业，春台嵯峨。用志不分，实惟毋施;叶诗戈切。惟江有岷，溯源扬波。
　　母也勤只，谓宜介眉；曾不晏乐，曾不期颐。忽焉中涸，天道是疑;邑井悱恻，族戚涟洏。
　　瑰姿失鲜，谰质长断；叶多卷切。合欢委阶，忘忧悴死。母仪安放，妇则已远;穗帐馀辉，永辞莫挽。
　　乌呼金母，西都女士；礼跨京陵，德耀宜字。后尘未步，遗我先逝；神躬辍晓，德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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