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规热恋

　　江炩野说这话的表情和语气都很生硬，但不妨碍听出里面委婉的诚恳。

　　姜徊表面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心底更得意了：“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江炩野对姜徊的表现很不满且烦躁，“选择权在你，你要去就去吧！”

　　江炩野说完不顾他往前走，姜徊在他身后笑了，他三步并两步地走向他，高兴道：“不去也好！现在换学校我还不一定适应。”

　　“真的？”江炩野表情来了个惊天大转变。

　　“嗯，不转了。”

　　后来姜徊再没提转走的事。
　　他像往常一样按时来上课，高三一开始虽然两人成绩虽算不上惊艳，比起从前也算得上突飞猛进，杨秋很吃惊他们突然转性了，对于演唱会那天逃课的事也算他们将功补过没再提。

　　高三一开始就是数不清的周考月考和大小模考，其实姜徊在家上家教要比在校舒服得多，但他偏偏要留在班里，跟上苦读同窗们奋斗的脚步，过着早起晨读晚自习卷的一根针都能听见的日子，江炩野也变得很安静，除了刷题，就是趴在桌上补觉，下课都很少出去浪了。
　　江致富的意外好像让他找到了动力，分清了未来选择的航向。

　　上学期学校组织了动员大会，请了北京高校的知名教授来给学生们做演讲，目的是谈谈大家心目中的大学和未来想做的职业，对于姜徊和江炩野来说，这场动员大会与他们无关，和上千个附中其他高中生不一样，他们现在的目的只是能提提名次，考个稍微能看的本科。

　　太难了，高考太难了，他们现在所有的努力都是在准备背水一战。

　　两人焉巴巴地坐在讲座后排，一个背英语单词一个刷数学题，姜徊手机静音了，屏幕却一直在闪，唐仕娟一直在电话轰炸。

　　教授在前面涂抹横飞地讲着，有几个胆子大的学生直接站起来与教授进行口水之战。

　　“我来附中只干一件事，考取中国最好的大学，北京，我去定了！！！”
　　“我喜欢航空，以后想当飞行员，希望能去北京，再不行去南京。”
　　“不知道，我妈让我出国留学，我成绩也不差，反正就是选择多吧……”
　　“考师范吧？北京的，里面美女肯定贼多。”
　　“……”

　　大家都想去北京啊……江炩野单词背不进去了，托着腮问姜徊：“你呢？你想去哪儿？”

　　“北京。”姜徊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学音乐，央音是最好的选择。”

　　“……”江炩野眼神落到纸上，姜徊还在一笔一划计算着，哪怕是在草稿纸上，公式步骤什么的也列的很清晰，他不禁问：“草稿纸上也需要写得那么清楚吗？”

　　“当然，”姜徊头也不抬，“每题题号标清楚，步骤写清楚，一来思路看得清楚，二来检查的时候方便。”

　　江炩野点点头，默认这个做法，并在心里督促自己也要养成这种好习惯。
　　姜徊也要去北京，那他呢？他去哪儿？现在的成绩他能去北京吗？

　　去北京也不是不行，看来他之后得更用功了……江炩野突然揉了揉脑袋瓜子，警戒自己他有这种想法绝对不是因为姜徊！
　　很过分，姜徊怎么不问问他去哪儿？！

　　“你去哪儿？”

　　想到问到，江炩野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我，我还没想好，先看成绩吧？”

　　“不考虑去北京吗？”

　　“我……”
　　是他不考虑吗？是他现在根本没资格考虑啊！姜徊成绩从前就比他好一点，更别说认真学习起来什么样子了，他现在每次模拟考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前飞，实在叫他望尘莫及，“我还没想好呢。”
　　江炩野说着脸色还自带尴尬效果。

　　“去北京吧！”姜徊说:“我想和你留在一个城市，以后上学还能经常约出来见面。”
　　而且过了那么久，他早已习惯江炩野在身边的日子。

　　听到姜徊的邀请，江炩野有点冲动，“我尽力吧……”

　　唐仕娟不同意他留在国内，期间一直在电话轰炸，姜徊声明要留在国内好好学习，但唐仕娟这次铁了心要把他带走，姜徊不同意，她就辞去他音乐班的课程来威胁他，姜徊对此不以为然。

　　江炩野觉得可惜，在他看来音乐很复杂，它不像体育，自己勤加锻炼加吃苦耐劳就大差不差了，音乐最好需要老师指导，况且姜徊还是一点就通极具音乐天赋的人。

　　姜徊无所谓，到这节骨眼上了还装逼说：“我无所谓，就是现在上考场都能一马当先。”

　　江炩野由内而外地鄙视他。

　　天渐渐转冷，学生们怕冷关紧了教室的门和窗户，这就让空气不循环，里面混合了各种味道，呼出的二氧化碳在空气里交融，窗户被覆盖了一层白雾。
　　姜徊靠在里边，手欠地在窗户上写上几个大字。

　　“江边永不熄灭的野火。”

　　江炩野回头，正好看见了他写的什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真是姜徊提起过的他名字的含义。

　　“怎么？”
　　他有点意外。

　　“这个歌名。”

　　“什么？”

　　“上次弹给你听的曲子想到歌名了，接下来只剩填词。”

　　“……”江炩野嘴角抽了抽，也分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什么？就是觉得很意外。
　　他没想到姜徊的第一首歌和他有牵扯。
　　该说是荣幸还是什么呢……

　　“你们班这股味儿我不用推门就能想象出来，太记忆犹深了……”

　　老孙端着一个茶杯和一本政治教材进班，他刚进来就大手大脚地打开门和窗户，嫌弃得眉头几乎拧成一条直线。
　　“全都是辣条混合臭袜子的味道，不是我讲，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垃圾食品少吃，全是色拉油做的，还有各种……”

　　他话没说完，全班集体吐出一个字。
　　“冷……”

　　“还好意思说冷？”政治老师喝了一口茶，将杯子碰到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样子，男生有几个穿毛衣的？女生一个个追求细胳膊细腿，那裤子只穿一条的比比皆是，还有最后一排的那个男生，对就是你……”
　　他指着江炩野，快毕业了硬是没想起他叫什么。
　　“你这脚伸那么长是展示你腿长吗？过几天都要下雪了，你看看你这脚脖子还露在外面！脚踝都冻红了看不见？”

　　“……”
　　姜徊顺着话音眼神落到江炩野的脚踝上，也不知他裤子短还是故意的，的确露出了一大截脚踝，他穿的是夏季的短袜，在这冬季根本不抗冻，整截都泛着红。

　　“不冷？”

　　不止是他，全班大半人眼神都落上去，江炩野不自在地把脚缩回去，摇了摇头:“不冷。”

　　“……”他缩回去，姜徊大胆地歪着脑袋看着。

　　江炩野的脚踝很细，却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细，反而很有张力，高耸利落的肌腱看起来十分有力量感，这块比他肤色要白一个度，总结起来就是健美且有力量。
　　往外侧扫就是形状饱满完美的外踝尖，落在不偏不倚的外踝处好似一座小山丘，让人忍不住……来感受皮肤的柔软和骨头的硬度。

　　看到这儿，大差不差能猜到这双足应该也是矫健有带有美感的。
　　可惜了，江炩野是个糙汉子，不仅人糙，性格也糙。

　　姜徊莫名其妙地咽了口吐沫，遇见江炩野之前，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个脚控，有喜欢看美足的癖好。

　　江炩野也莫名其妙地撇过眼神瞪着他，不自然地将脚缩得更里，小声骂了声“傻逼，有病”。
　　偷窥被发现了，姜徊清了清喉咙，努力把思绪拉回课堂上。

　　星期六考完周考，江炩野跟姜徊回家，原因是歌曲写了一半，他要当场给江炩野弹唱一段。
　　江炩野还是比较兴奋的，毕竟第一次出现在别人的歌里，二话不说跟他上了车。

　　这几次考试两人的成绩均有很大程度的提升，文化课专业课同步发展，姜徊偶尔也会看江炩野训练为他加油。
　　只不过刚到家，今天的一切计划都泡汤。

　　姜家门是开着的，门口停了一辆豪车，刚到家门口姜徊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带着江炩野走进客厅，门口放了一个行李箱，再往里去，看到了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唐仕娟。
　　女人一身干练的衬衫西服，正装装扮看起来意外地年轻漂亮，笔直的黑发垂落在后腰间，犀利好看的凤目上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利落，
　　她居然回来了！

　　江炩野承认他向来不怕天不怕地，但看到姜徊母亲的那一瞬他心里慌了。

　　姜徊走近她，客套般扯了扯嘴角，“妈，你怎么回来了？”

　　江炩野连忙喊了声“阿姨”。

　　唐仕娟犀利的眼神扫过姜徊身后的他，冷笑一声:“我不回来让你上天吗？”
　　听这语气，心底肯定憋着火。

　　“你就是江炩野？”
　　唐仕娟站起来，抱着胳膊走近，上下扫视了他一圈，“没错，那个在食堂打架的就是你，你跑我们家来干什么？”

　　“妈！”姜徊气了，“您大老远赶回来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我们吗？”

　　“不然呢？家教不上，让你转学也不干，出国也不行，你到底闹哪样？非要把自己跟些不学无术的人混在一起……”唐仕娟说着瞥了眼江炩野，“以后准备干嘛？危害社会断送前程？”

　　“什么叫危害社会？什么叫断送前程？我是违法了还是怎么？”

　　“你现在敢和我顶嘴了是吧？从小到大你要什么给什么，喜欢音乐给你报上万的兴趣班我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现在这么辛苦为了谁啊？啊？让你跟我去国外怎么了？过分了吗……”

　　“……”

　　“你不该这么对我的朋友，不管您有什么意见，起码现在他是我们家的客人，您也是经过高等教育的，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呢？”

　　“我不懂？”唐仕娟笑了，“我花钱供你生活供你读书，结果现在你反过来看不起你妈了？你可真有良心啊！”

　　“我还是先回家吧！”
　　眼看架势越吵越烈，江炩野站在身后虚心地拉了拉姜徊的校服袖子，也不知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现在怎么生起了退缩的感觉。
　　不为什么，就是感觉他俩现在这样子挺像偷偷谈恋爱被抓一样。

　　江炩野只敢心里这么想。

　　姜徊丝毫不知道在江炩野心里他俩成了偷偷早恋被家长逮到的坏孩子，只一味地跟唐仕娟置气，并拉着他的手往火苗上窜，“不用，你还要听我唱歌，不过说起来妈……您从国外赶回来不累么？做了十几小时的飞机怎么还有力气逮着我骂？是特意赶回来说我的吗？”

　　“不然呢？电话电话不接，要不是这次打架事件，我还真不知道你现在居然胆子那么肥了，我们不过大半年没见，你怎么就变了那么多？你以前不是很乖很听话的吗？”

　　“人都是会变的妈？”

　　“都是他教你的对不对？”唐仕娟指着江炩野，“李主任跟我说了很多他家里的事？还有他经常犯的错，他爸妈……”

　　“不好意思阿姨！”江炩野急忙打断道：“我先走了……”

　　江炩野说完挣脱出手腕，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那背影看上去很急迫，说是在逃也不过分。
　　走出门了对着门口的石头就是一脚，他在卑微什么？姜徊妈不欢迎他他还不想来呢？！但不知为什么，潜意识里就想对唐仕娟礼貌，身体不受大脑控制似的，好像在妄想自己能给唐仕娟留下个好印象。

　　傻逼吧！
　　江炩野狠狠说了一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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