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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
等顾婷从驿站出来,天已很晚了,明月悬挂于天外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就像扶央离苏南一样,也很远很远,坐马车也要走个两个多月才能到。顾婷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宁昭远曾经亲口和她说,叫她和燕云世子的那场棋要好好下。
当时她只以为对方是昭文书院的师兄,希望她能赢得比试拿回孔书,便没有多想。可是对方是燕云王的独子,是她比试的对手。孔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对方不可能不知道,同时他也绝不是那种会因为私情而肆意行事的人。
宁昭远在比试的那一天也说过,当日在藏心庭对弈,是他让了她。田菱又说,宁昭远曾和师父对弈过一局,想来师父认为宁昭远是有资格和她下棋的,不然不会同意。
至于她,可还和师父差的远呢。
顾婷心如乱麻,沉思之时,突然从不远处的小巷里走出来了两个黑影。二人直奔顾婷而来,顾婷立刻察觉到不对,转身开始跑。
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二人一听,顿时加快了速度。她身上什么也没带,只拿了那酒馆中找到的戒指,她也不会武功,一旦被人追上,她将毫无还手之力。她一边喊着救命,一边使尽力气地跑。可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也就在此,那两人和她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眼看着就要抓住顾婷了。
顾婷注意到侧边漆黑的巷道,咬咬牙趁着夜色便往暗处跑去,本以为可以趁机藏起来,却不曾想她绕了几圈还是绕进了死路。
后面那两个黑衣人依旧穷追不舍,一步一步慢慢逼近她,两人身材高大壮硕,黑色的衣袍下身体上肌肉的形状也隐隐透了出来,看着十分可怖,顾婷立刻调整情绪,镇定下来,“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黑衣人不屑道:“为索你命而来,至于我们是谁,你就不必知道了。”
顾婷看着二人要走得更近,立刻喊:“我乃顾氏女,顾家是当今皇后的外家,我更是皇后的亲外甥女,是当今太子的表妹,你们要是杀了我,顾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黑衣人一顿,反问另一旁的同伴,“该死的,怎么没人和咱们说她有这重身份?”
另一旁的同伴也迟疑了一下,眼里刹那间光芒凶狠,厉声说,“不管了,先杀了她要紧。”
顾婷见他们二人步步紧逼,又说:“你们若为求财,我可许你们家财万贯,你们若为求生,我保证放了我绝不会有人能动你们。”
那两人毫不为所动。
顾婷自知没了生路,便问,“罢了,我死前可否知道你们可是景国人?”
两个黑衣人倒是诧异,答,“你竟然会知道这个,看来你果然发现了我们的秘密,那我们就更留不得你了。”
一黑衣人刚要用手中的匕首刺向顾婷时,突然房屋瓦片上一个同样身穿玄色锦袍的人跳了下来,一脚踩在他胳膊上,一脚踹开他的脸,随后一个空翻落地,将顾婷护在身后。
另一个黑衣人见同伴倒下,立刻冲了上来,挥起匕首朝玄衣男子刺过来,玄衣男子立刻一个侧身躲过去,同时还推开了正在身后的顾婷。此时已经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也站了起来。二人瞬间开始合围,夜里天太暗了,顾婷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知道对方手中都有匕首,但挡在他前面的玄衣男子却没有。
巷道狭长,若想趁机溜出去是不可能的,但待在这里只会成为对方的拖累。顾婷皱了皱眉头,尽量往后去,不让自己被黑衣人抓住。
玄衣男子显然也注意到了眼前的形势,他立刻开口,“我拖住他们两个,你找机会快跑。”说着他就突袭朝一个黑衣人那边接近,趁其不备一脚踹开了一个黑衣人,夺过他的匕首朝另一个黑衣人刺去。顾婷趁机立刻跑出了巷道。
其中一个黑衣人倒地,立刻爬起来想要追过去,玄衣男子见状,也不与眼前的黑衣人纠缠,而是拿着手中的匕首一个快步朝着那往顾婷方向去的黑衣人,黑衣人被迫只能与他交手,无暇追击顾婷。后边的黑衣人也冲了上来,三人交手。
眼前的这两人武功颇高,力大无穷,并不似寻常人,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玄衣男子遭到二人围攻,只能见招拆招,不敢贸然而动,不过好在他灵活自然,所学武功也有精妙之处,在须臾之间还用手中的匕首划伤了一人的胳膊。
两个黑衣人顿时被激怒,其中一人与玄衣男子交手,另外一个人试图用庞大的身躯直接扑倒他。玄衣男子来不及只能侧身一躲,却被一旁与他交手的黑衣人死死地抓住了手臂,另一边的黑衣人立刻再次扑了上来,玄衣男子手中的匕首顿时刺去,短剑刺穿了压在他身上的黑衣人的胸膛,他仍旧一动不动,玄衣男子也动弹不得,另一边的黑衣男子见同伴已无生机,顿时激起了他的怒气,他双手紧握匕首,要往玄衣男子身上扣去。玄衣男子只有一只手在外面,另一只手拿着匕首被压在了已经死去的黑衣人身下,无力抵抗另一个黑衣人。
此时的玄衣男子躺在地上无法起身,宛若待宰的羔羊,反复挣扎也无力改变。
光辉朗朗,明月昭昭,晚间无人知晓,难道我就要死在这个偏僻昏暗的小巷了么?玄衣男子如是想。
突然间眼前一黑,咚得一声巨响,黑衣人倒下压在他的身上,手中的匕首刺在了离他脸旁不到二寸的土地中。
顾婷立刻放下手中沾了血迹的木棍,将昏倒在地的黑衣人立刻从玄衣男子身上一点点拽了下来,那黑衣男子身材高大,尤其健壮,顾婷用了大力气,底下的玄衣男子也用一只手的力气帮忙,终于将其翻了过去。
月光之下,男子的面貌清晰地展现在顾婷面前,她一下子认出了对方,吃惊地脱口而出,“陈锦知?”
男子眼中如有寒星,眉如墨画,一双多情目却眼神冷漠,不仅一张好看的脸上有斑驳的血迹,身上的玄色衣服也被血色浸湿变得黏腻。
顾婷一看立刻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将覆在他身上的男子翻了过去,那男子已经没了生机许久,胸膛被匕首穿过,一双眼睛怒瞪着前方,似有不甘。
“扶我起来,咳。”顾婷立刻去扶地上的陈锦知,从他整个左肩膀到胸膛的一大片衣物都已经浸透了,她将手搭上去都立刻染上了血红,她见陈锦知嘴唇发白,一副难受的样子,立刻慌忙问,“你怎么了?”
陈锦知疼得没有力气说话,白了她一眼,顾婷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血迹并非全是黑衣人的,这才发现他的肩胛骨处鲜血直流,想来是打斗时被匕首刺伤得。
顾婷立刻解开他的衣领处查看伤势,伤处不致命,但伤口很深,应当是那黑衣人下手时陈锦知有闪躲,所以位置偏了,但伤口还在出血。
顾婷立刻脱下外袍,用一旁的匕首挑了个边将其扯开,又顺着线扯成细布条,对陈锦知说,“你先忍着点,现在伤口还在流血,我只能拿这些粗糙的布条先帮你治血。”
陈锦知轻轻点了点头,顾婷动手速度很快,简单地用细布条绷住了他的左肩,还打了个漂亮的结。顾婷随即用剩下的布条绑住了拿黑衣人的手和脚,还从外包住了他的嘴,她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
一旁的陈锦知靠在另外一边看着她,“你干嘛?”
顾婷蹲在地上转过来回答,“之前把他打晕了,怕我们一会儿走了之后他醒过来逃跑。”
陈锦知使劲起身,走到一旁用另一只没受伤那边的胳膊扯起另外一边没了声息的黑衣人,压在了那被敲晕了的黑衣人身上,“这样就保险了,哦,对再加两条布围上,别让人出声。”
顾婷忙过来扶他,“你动什么,别扯到伤口了。”
陈锦知靠在她身上,高高的个子歪在一边,用没受伤的那边胳膊举起来,用手敲了下顾婷的脑袋,轻声笑,“我不是跟你说过,跟我说两句好话就帮你么,怎么,我这忙乎一晚上英雄救美,反过来凶我?”
顾婷憋住了要出口吐槽他的话,反而关心地撑住了他,扶他到一边,看他没什么大碍,便真的按照他的吩咐从地上捡了几块刚撕的布条,又粗又宽,一下子围住了晕倒了的黑衣人的脸,打了个死结。
陈锦知在旁边乐,“你别把人捂死了。”
顾婷哦哦了两声,调整了一下布条。
陈锦知又笑。看着顾婷弄完了,立刻说,“来,美人儿,快过来扶本侯爷。”说着还摇了摇右胳膊。
顾婷叹了口气,没好眼色,还是走了过去扶他,一边说,“伤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顾婷心里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涨起。
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夜晚,被人莫名其妙的追杀,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莫名其妙地死去,结果突然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把她救下,还老跟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声音有点哑,陈锦知一下子就听出不对了,用搭在她肩膀的手拍了拍她,“你怎么了?”
他转头看顾婷,才发现顾婷眼眶红红的,一瞬间就憋不住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我拿棍子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你也要死了。”
她哭了,哭得很难看。和陈锦知见到的那些梨花带雨、如泣如诉的美人儿不一样,她哭得崩溃,哭得委屈,一点千金大小姐的形象也没有。
陈锦知咳了咳,难得的好好说了句话,“你是不是害怕了,有什么好怕的,我们都活着,我就好好地站在你身边呢。”
明明躲在他后边的时候想着怎么逃跑,他牵制住两个人的时候她立刻跑了出去,又在他差点被刺死的时候跑回来敲晕了一个比她大了一整个顾婷的壮汉杀手,看他伤口给他止血的时候那么冷静,把布条绑在黑衣人身上差点把人捂死的时候那么沉着。他不过开了句玩笑,她就哭了出来。明明憋在心里没人能看出来,他还以为她是老妖婆上身连这都不怕呢!
顾婷一面抽泣,忍不住打嗝,一边问,“你怎么突然来了,你怎么知道有杀手要杀我。”
就算哭成这样,她还是没忘,撑着受伤的陈锦知往前走。
陈锦知看她哭的伤心,就替她看路,一边回答她的话,“还不是你救命喊得那么大声,我搁得三里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顾婷赖赖唧唧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啊,还搭上自己,万一救人不成自己也搭进去了怎么办?”
陈锦知随意答,“因为你不会有恩不报啊。”
顾婷立刻缓过神来,“你想让我报答你?”
陈锦知懒懒散散地回,“对啊,要不然帮你干嘛。”
顾婷擦干眼泪,问,“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陈锦知转转脖子活动了下,伸了下那只没受伤的胳膊,看向脸哭得红红的顾婷说:“先叫声师兄听听。”
顾婷猛然想起了,他说过的那句,不是说了,跟我说两句好话就帮你么。
闷声叫了句,“师兄。”
陈锦知又嘚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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