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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来
白云寺内,一众僧者穿白丧服垂头跪在灵堂。
幔帐飘飘,白蜡明灭,一击一击的木鱼声回荡在两副棺木间。
棺木里放着两具白骨,已是天人永隔。
孟闻昭与应无瑕额上缠了白巾,走到供桌前,拜了三拜,为香台内插上香。
禅房外敲着丧钟,祭奠完,孟闻昭听着这声音走出来,此时她双眼之上,已经多覆了一条白绫。
离婆多低着头慢慢吞向外走出,一众跪地默哀的弟子身后,离婆多与孟闻昭、应无瑕共站在灵堂外。
低抑的气氛似乎还未隔远,离婆多抬眸看到孟闻昭眉目间淡淡的哀愁,他说道:“施主,节哀顺变,毋需自责。”
孟闻昭低眉,摇了摇头:“唉,大师,此行是闻昭考虑不周,才害二位师父遇难。”
可是,考虑得再周到,也难防料所未料的凶祸半路杀出。
“一切佛自有旨意。”离婆多闭上双眼,微微合掌躬了躬身,“施主你的事情,请恕本寺已经爱莫能助。”
两位师弟已死,白云寺里短时间内确实找不到能与那两位师弟能力相当的替代者了。
“我明白,大师。”孟闻昭道。
“但施主心怀苍生,若是有别的需要,尽可来找本寺。”离婆多道。
孟闻昭为破万字法印上门来白云寺劳师动众已是过意不去,她本意不愿让这些出家人再染红尘俗世,谁知人不染红尘,红尘自扰人,即使离婆多并未因师弟的遇害而怪咎于她,她心中却知自己不该再连累佛门。
“大师不必再想我的事了,倒是白云寺,我那左丘翎师兄言出必践,他既放言要取僧人性命,诸位近日多加设防才是。”
“施主放心,出家人生死看淡,却也不会束手就戮。”离婆多回答道。
“走吧。”应无瑕在旁喊道。
出了白云寺,两人边慢行,孟闻昭边想着事,沉默着有些出神。
应无瑕安静地跟在她身侧,半晌,忽然听她口中喃喃吐出几个字:“万字法印……”
应无瑕皱皱眉问道:“你还在想这件事?”
孟闻昭道:“是啊,如今破除封印的法子被我师兄毁了,我在想如何才能取出收鬼旗。”
“你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个。”应无瑕告诉她。
“那要我想什么?”
“你要想,怎么才能把你眼睛治好。”
应无瑕看着那段白绫,在她如玉的脸上分外突兀,那地方,应该是一双清澈无染的眼睛。
孟闻昭忽而一笑,“我不知道。”
应无瑕重复,“你不知道?”只是语气更重。
“是啊,我在法阵中中了毒,将毒逼至一处才将这双眼睛弄瞎,可我还对它束手无策。”孟闻昭牵起唇笑道:“也许来日遇上好的大夫,我便有救了吧。”
“别安慰我。”应无瑕道:“我们现在就去找。”
“应姑娘……”
“走。”应无瑕抓住她的手腕,纤细又光滑,自己先怔了怔,随后才回过神来,将她拉着向镇子里去。
可是,就如孟闻昭所说,这毒殊异偏门,连能辨认出它的大夫都不足一二,就别论给她对症下药了。
踏了几十家医馆的门槛,直至夜深,打更声穿梭在空寂的长巷,应无瑕随孟闻昭出来,身后木门嘎啦拉上,最后一间医馆送走她们打烊。
“都是庸医。”应无瑕道。
“应姑娘,你就别为难他们了。”孟闻昭微微一笑,耳边仿佛仍留着应无瑕今日不厌其烦问了无数次的问题——“你看看她这是什么病?没有方子可以治么?既然治不好病人你开什么医馆?”
“此毒不寻常,一时半会难解,你别再为我操心了。”孟闻昭宽慰道。
“你为何对自己这般不上心?”应无瑕问,语气不辨喜怒。
“应姑娘既然是一介旅人,为何偏偏对我如此上心?”孟闻昭反问她。
听应无瑕半晌回答不出来,孟闻昭莞尔一笑,“你的关心我记在心里,有朋友的挂念,闻昭如今无碍。”
“……”应无瑕将头偏开,“随你。”
朋友么?她们算是朋友么?
应无瑕望着前方一座小楼的外表面,一窗月光淡淡的留在那里。
月影徘徊,照耀着松树下独行的人影。
手中的黑色莲台闪烁着微光,如同黑夜中的一盏萤灯,左丘翎依照着谢宓所指引的方向赶路,最终停在一座豪派大气的庄院前。
他凝意驱动法器,掌中的莲台缓缓浮空而起,凭气旋转。随后飞离掌心上方,变成十余倍大小的模样停在空中。
左丘翎的长袍阔袖灌着风猎猎拂动,但见他伫身不动,唯一可见的变化是他右手并拢的双指间逐渐凝聚出一团光华,如指尖坠落一片雪花,宁谧中,他缓缓抬起右手,隔着虚空,点在黑色莲台上。
轻盈一落,仿佛寒灰中乍现一星活火,倏然整只莲台盈光,由一而发逐至千丝万缕的光束从莲瓣中透射出,打在来日庄上。
转眼,道谷七弦阵庇护下的来日庄轰轰然似地动山摇,而头顶的道谷七弦阵,正在光束的穿透下一片片剥落。
左丘翎依然是那副轻而易举、纹丝不动的模样,不过多时,来日庄里的人便冲了出来。
此时道谷七弦阵已被破开一个大口,效用全失,而左丘翎长袍翩翩然,看着眼前提戟冲出来的冀溪长。
“你是何人?”冀溪长冷眉看着他。
冀宴饮、公输客亦是全神以待,目不转睛,如临大敌。
一瞬之间被破开的阵法告诉他们,眼前这位非是寻常的对手。
左丘翎不语,忽然举起手臂双指在虚空一旋,一朵黑色莲瓣便在他食中二指间凭空而生。
此招是他闭关时的精研,无相拈花指。
莲瓣飞射而出,竟无形无影穿透冀溪长的银戟,打在他身上,再穿身而过,继续打入冀宴饮与公输客体内。
冀溪长如惊弓之鸟,立刻低头检查,可被穿过的地方不痛不痒,连点感觉都无,他蹙眉道:“你使的什么怪招?”
公输客亦在检查自己,摊开手掌,他突然道:“溪长,看看你的掌心。”
他们的掌心间,皆出现了方才那朵黑色莲瓣的印记。
此时,左丘翎开口道:“这是本座与你们提前的约定,请几位准备一下,两日后,本座要借用贵庄的流风朱明。”
冀溪长怒道:“借?我看是抢吧!”
“流风朱明不可能交给江涛剑岳,你们不妨早些死心。”冀宴饮道。
左丘翎薄眼扫过他们,不屑道:“你们的想法过多了,借就是借,本座有借有还。东西交给我,可要比交给江涛剑岳值当得多,几位好好准备吧,两日后再见。”最后他留下话道:“本座名号——沉潜听江。”
原来是此人?!
待他走后,冀溪长不可思议问道:“大哥,他就是你说的沉潜听江之蛟?云生满谷的大弟子?”
冀宴饮也在震惊中方回过神来,舒一口气,“兴许是吧,否则怎么能破孟姑娘的阵法呢。”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云生满谷的几位高足,果真个个都是非凡之人。
“他们学院的人是要在这儿打麻将吗!”冀溪长忿忿道。
“溪长,话不可乱说。”
……
暗处蛰伏的剑魔等到三人都回了屋子,带着三目火猊悄无声息从来日庄飞走,回到泉石烟霞。
一回去,它就将今日窃听到的所见所闻都告知谢宓。
只见它与三目火猊一人分饰两角,在屋子里飞来跳去,一会儿学左丘翎抬着一只手捧着空气莲花台,一会儿模仿冀溪长拿着只扫帚当长戟。
“本座名号沉潜听江……哼!他们是要打麻将吗?”
终于转达完,剑魔放下扫帚,望见谢宓拧着眉,问道:“怎么了?你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谢宓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它,冷冷道:“以后你说话就可以了,不用学他们。”
“不是你说要一字不差地告诉你吗?”剑魔吼道,心想简直费力不讨好,人类真难交往!
谢宓放弃与它争执,又听它追问道:“对了,麻酱是什么?”
谢宓忽然冷笑一声,“你被封印得太久了,是十年前兴起的人间游戏。”她不掩嘲笑道。
剑魔听得心中生火,捏紧拳头,鼻孔里喷出一股气。
“这没你事了,走吧。”谢宓道。
它哼的一声,载着小弟就往外飞,不想再和谢宓说话。
飞到野渡边的客栈小店,它闯进去拎起柜台上打瞌睡的小二就道:“你们的麻酱在哪?拿出来,我要打!”
它离开的地方,上官鹰扬从房间的屏风后走出来。
“果真,左丘翎不会诚心帮我们。”上官鹰扬意料之中道:“他的心思不简单。”
“我的师兄胸怀大志,岂能寄人篱下?”谢宓与他相视一望,皆是心照不宣。
“若是流风朱明先落在他手里,你觉得,我们有几成把握能拿到手?”上官鹰扬问道。
“岳公问得多余了,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届时师兄是不会将流风朱明交给我们的。”
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关系就是“盟友”,今日的关系,会因明日的利益更迭而随时改变。
同门而生,彼此的计俩,谁不是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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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心态破碎把这本文锁了坑了,哎QAQ,问一下有人看么?如果没人看我就锁了吧,估计锁了也无人伤亡,这样的话我就不用难受啦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古往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