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至上

　　相见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分别的时刻又来得太快。

　　宋英那边催得紧，宋江舟待到第三天不得不回了酒店。

　　这个房子有人来，有人走，最终又归于平静，只剩一人。

　　生物钟好不容易被宋江舟生拉硬掰回归正轨，才维持了两天，俞佳念又变回昼夜颠倒的模式。

　　还没睡五个小时，被来电铃声吵醒。

　　俞佳念迷迷糊糊循声音摸到床头柜的手机，缓缓撩起发沉的眼帘，看眼电人的名字，开免提接听，手机放到旁边的空枕头上，不清醒道：“喂，芊芊姐。”

　　由于睡眠不足，睁眼时眼睛酸痛，闭眼时火辣辣地疼，还伴随着生理性眼泪。

　　电话那头传来俞佳念慵懒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气，汤芊蕊道：“念念子，你昨晚又熬通宵了？”

　　俞佳念倦怠到不想思考，闭着眼睛回道：“嗯。”

　　念念子照顾别人头头是道，到自己这一点儿不知道爱惜，汤芊蕊叮嘱道：“念念子，凡事要适度，知道吗？”

　　“知道了，芊芊姐，我打算过几天就去刘奶奶面馆打工，很快生物钟就会变健康。”说完俞佳念打了一个哈欠。

　　“舅舅给你的生活费又不是不够你花，干嘛非要让自己这么累，连寒假也要去打工。”

　　俞佳念无精打采道：“我没有很累啊，这学期我都没去面馆打工。”

　　听她语气实在太困，汤芊蕊不再多说：“行吧，你先睡，等你睡醒了再给我回电话。”

　　“好哦。”

　　电话挂断，俞佳念又昏睡过去。

　　白昼过渡到黑夜，下午19点25分，俞佳念醒来的第一件事看手机。

　　锁屏界面有一条汤芊蕊发的消息【xxx：睡醒了别忘记回电话。】

　　俞佳念电话打过去，接通，她先道：“芊芊姐。”

　　“终于睡饱了？”

　　俞佳念找拖鞋下床，“嗯，睡眠很充足，现在我电量满格。”

　　“说吧，想吃什么，姐给你带过去。”

　　俞佳念出房间，走向卫生间洗漱，“都可以，芊芊姐带什么我就吃什么。”

　　念念子总一个人住，孤孤单单的，汤芊蕊有空就会来陪陪她。

　　“炒菜？”

　　放假后一直吃面食的俞佳念道：“好啊好啊，我好久都没吃白米饭了。”

　　“在家坐等投食。”

　　“好哦。”

　　洗漱之后俞佳念窝在客厅的沙发上，靠看漫画打发时间等芊芊姐。

　　门铃响了，俞佳念立马放下手机，穿鞋去开门。

　　汤芊蕊提着两大袋子，一袋炒饭，一袋零食。

　　俞佳念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笑着道：“芊芊姐！”

　　“一个月不见，想姐没？”

　　俞佳念接过汤芊蕊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欣喜若狂道：“想啊，可想可想了。”

　　“我妈炒了几盘你爱吃的菜，特意嘱咐我要监督你好好吃饭。”

　　“姑妈炒的菜！”俞佳念眼睛都亮了，“有番茄土豆炖牛腩吗？”

　　自从前年过年，在汤芊蕊家蹭饭尝到姑妈的手艺后，俞佳念一直念念不忘，回味无穷。

　　汤芊蕊道：“不止番茄土豆炖牛腩，先打开看看吧。”

　　俞佳念满怀期待地拉开大型保温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独立包装的保温盒，掀开上面密封的盖子，果不其然，有她最想吃到的番茄土豆炖牛腩。

　　“袋子里面还有几道都是你爱吃的甜辣口的菜。”

　　俞佳念把热气腾腾的菜放到茶几上，像拆盲盒似的一一拿出来，再一一掀开盖子摆到茶几上。

　　可乐鸡翅、糖醋排骨、鹌鹑蛋红烧肉、红烧鮰鱼。

　　每道菜香味扑鼻，色泽诱人，鲜嫩多汁，瞬间打开了俞佳念的味蕾，她咽口水道：“哇好香，芊芊姐你和姑妈简直就是我这种饿死鬼的救星。”

　　汤芊蕊走到茶几前的懒人沙发上坐下，掀开两盒白米饭的盖子：“中午吃得太早，我现在也快饿死了。”

　　俞佳念先打开投影仪，然后在汤芊蕊旁边的懒人沙发坐下，“这次看什么下饭电影呢？”

　　汤芊蕊在一堆恐怖电影推荐里面选了一部：“刚刚那部，招魂。”

　　俞佳念遥控器又按回去，“这部好像还没看过，看简介感觉挺不错的。”

　　客厅的窗帘紧闭，所有的灯都关了，只有投影仪播放的电影倏然一亮又一黑地闪烁。

　　两人并排坐在懒人沙发上吃饭边看电影。

　　看得有些无聊，汤芊蕊随口说了一句：“江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烟花。”

　　市里虽然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乡下管理制度相对宽松，没有强制性。

　　俞佳念咽下嘴里的土豆，道：“我外婆那可以。”

　　“舅——”从小到大喊惯了一时没改过来，等汤芊蕊意识到时，已经脱口而出一个字，她立马改口道：“宋江舟他们不回去过年了？”

　　俞佳念没在意刚刚的小插曲，她道：“外婆她搬去我妈那住了，老院子一直空着没人住。”

　　“你爸今年还不回来过年？”

　　“我没问，他也没说，按往年的惯例八九不离十的事了。”俞佳念习以为常。

　　“大人忙正常，你也别多想。”

　　俞佳念清楚汤芊蕊说的宽慰的话，她吃了口白米饭，点点头，“嗯”了一声。

　　“或者这样，今年我拉上夏佑裴咱们一起过，顺便——”汤芊蕊放下筷子，肩膀贴上俞佳念的肩，意味深长道：“你还可以叫上你那朋友一起去。”

　　俞佳念手背不小心碰到旁边的玻璃杯，里面的可乐荡漾起涟漪，气泡升腾，像遇水就会炸开的跳跳糖。

　　“辰锦忘过年应该会跟家里人过，不出来的吧。”

　　“说得也是。”汤芊蕊继续看电影。

　　饭吃到一半，俞佳念想知道几点了，拿起手机。

　　下意识点进微信，一眼看到汤芊蕊聊天框下，那个一星伴月的头像，备注显示辰锦忘。

　　汤芊蕊发现俞佳念心思没在电影上，想看看她在干嘛，瞄了一眼她的手机，拆穿道：“口是心非的念念子。”

　　俞佳念快速熄屏手机，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到电影剧情里，辩解道：“没有，我是不小心点进去的。”

　　汤芊蕊看破又戳破，开门见山道：“难得见你这棵铁树开花，想找他就找呗。”

　　从上周宋江舟说俞佳念喜欢辰锦忘开始，这个问题一直萦绕着俞佳念，像团说不清道不明的雾。

　　“我这样算喜欢吗？”她困惑地说。

　　恋爱史相当丰富的汤芊蕊道：“你和他相处的时候心跳会不会不受控制地加速？”

　　“心跳加速？”俞佳念想了想，比喻道：“像我打晋级赛，跑八百米那么快吗？”

　　“你这比方夸张了些，我换个问法。”汤芊蕊经验颇深道：“喜欢一个人呢，就是本能战胜理智，自己的所有权衡利弊都会为他倾倒；见到他时，会下意识想靠近他，见不到对方时，大脑会不受控制地想他，希望能见到他。”

　　“总之就是，在你心目中他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很特别的存在。”

　　俞佳念喃喃道：“特别的存在……”

　　自从一周前和辰锦忘吃完抄手后，他们就一直没见过面，俞佳念想见辰锦忘的频率确实没来由地变得频繁。

　　有时候刷到有意思的视频，身边发生趣事，她竟然会生出想跟辰锦忘分享的念头。

　　百般无聊时，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要是辰锦忘在就好了。

　　甚至想快点开学。

　　俞佳念一度以为自己魔怔了，得了妄想症。

　　“还是没明白？”见俞佳念不说话，汤芊蕊又说：“算了，我就这么问你，你现在希望见到他吗？”

　　俞佳念握筷子的手收紧，她现在的思绪很混乱，那些跟辰锦忘有关事情仿佛揉成了无法宣之于口的羞涩。

　　她的迟迟未答的反应显而易见，答案呼之欲出，汤芊蕊再次出击道：“跟他待在一起，你觉得开心吗？”

　　俞佳念筷子搅动碗里的米饭，说：“辰锦忘他情商很高，特别会察言观色，每次总能照顾到身边朋友的感受，跟他相处挺舒服的，我也挺开心的。”

　　汤芊蕊比自己谈了男朋友还激动，“我算看出来了，你俩互相喜欢。”

　　“啊？”俞佳念听得还是云里雾里，稀里糊涂。

　　瓜还是要自己扭下来的才甜，汤芊蕊道：“没听懂算了，当我没说。”

　　铁树还是那棵铁树，开不了一点花，汤芊蕊道：“说再多都不如你自己亲身感受来得强，不如这样，你先把他约出来看看，看看你对于他的接触是讨厌还是开心。”

　　说得有道理，这下俞佳念一点就通，她解锁手机，点进跟辰锦忘的聊天界面。

　　盯了五六秒，还是太冲动，俞佳念举起的手机又落下，“还是算了吧芊芊姐，说不定他现在忙没空呢。”

　　“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当然要主动出击。”汤芊蕊把手机塞回俞佳念手里，“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拜拜，省得浪费彼此时间。”

　　俞佳念其实也有期待，“那我第一句该发什么？你好？还是在吗？”

　　那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汤芊蕊直截了当，“直奔主题。”

　　看汤芊蕊一脸不怀好意地笑，俞佳念猜到了，“该不会你是想让我直接约他一起去外婆家过年吧？”

　　汤芊蕊把枕头放在腿，手肘垫着，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直视俞佳念，点头道：“真聪明。”

　　“会不会太唐突了？”

　　“念念子，你看你平时做事干脆果决，一到你那朋友这儿就变得犹豫不决，不是喜欢是什么？”

　　俞佳念盯着手机屏幕，思考了两三分钟，最终决定：“芊芊姐你说得对，不管那么多，我想发就发，大不了被拒绝，不丢人不丢人。”

　　【一条鱼：辰锦忘，今年跨年你跟家里人过吗？】

　　俞佳念光抬眼看汤芊蕊的功夫，对面弹出白色的聊天框。

　　“他回你了。”汤芊蕊说。

　　俞佳念迅速低头看手机，对面显示【七秒钟：春节家人在外地工作，我一个人过。】

　　汤芊蕊肩膀推推俞佳念道：“看吧，我就是说他一定对你有意思。”

　　俞佳念又看了一遍辰锦忘回的信息，很正常啊，她疑惑道：“怎么看出来的？”

　　“第一，对面是秒回，说明回你消息比他当下做的事情更重要。”

　　“万一他现在很闲刚好在看手机呢？”

　　汤芊蕊被问住了，话锋一转：“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他后半段话。”

　　俞佳念来来回回看了三遍，她似乎明白了，“我好像懂了，他是在给我机会。”

　　“没错，咱们可以顺着楼梯往下走。”

　　俞佳念继续发：【一条鱼：今年我和芊芊姐还有夏哥他们一起下乡去我外婆家过年，辰锦忘你要不要一起啊？】

　　觉得不严谨又补充【一条鱼：我外婆去我妈那了，家里没有大人，就我们四个。】

　　【七秒钟：什么时候？】

　　俞佳念心生窃喜，她激动得差点站了起来，问汤芊蕊，“芊芊姐芊芊姐，辰锦忘同意了同意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我看看日历。”汤芊蕊拿起沙发上自己的手机，跟俞佳念一起看日历，“今年春节2月10号，可以7号或者8号过去，玩一个星期回来。”

　　俞佳念脑子转得很快，“7号中午去吧，13号回来。”

　　汤芊蕊看眼俞佳念规划的时间，“7号可以，一会儿我通知夏佑裴。”

　　“OKOK。”俞佳念跟汤芊蕊定好时间，返回自己手机，回辰锦忘的消息【一条鱼：2月7号中午12点出发，13号回来你看可以吗？会不会跟你的安排有冲突？】

　　【七秒钟：可以，不会。】

　　俞佳念跟吃糖似的好开心，“芊芊姐我们在哪汇合啊？”

　　“我和夏佑裴到时候来找你俩。”

　　“那公交站吧，那个路口方便。”

　　“发给你那朋友吧。”

　　【一条鱼：7号那天我们在公交站集合。】

　　【七秒钟：好，2月7号见。】

　　【一条鱼：嗯嗯，2月7号见】

　　俞佳念冲着手机傻笑。

　　汤芊蕊打趣她道：“不去面馆打工了？”

　　“不去了不去了，今年我要好好过年。”

　　“念念子，你这个样子和喜欢真没区别。”

　　俞佳念抬头，还是那张没出息的傻笑脸，“啊？什么没区别？”

　　“不用试了。”汤芊蕊捏捏她的脸，“你的这副表情已经说明你坠入爱河了，不，是你这条小鱼儿要落入辰锦忘的鱼塘了。”

　　俞佳念敛下眼，看着辰锦忘最后回复的一句话，笑着道：“芊芊姐，我现在好像找到答案了。”

　　“我能确定，我喜欢辰锦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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