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

　　“我到了，你们人呢？”何年把呢子大衣裹紧，手抓着手机蜷缩在袖口，“哎哎这呢！看到了！”
　　远处一黑两红的身影信步走来，色彩强烈的对比与冬天冷清的氛围不大相符，却与节日的气氛完美适配。
　　再加上这兄妹俩和暮迟的长相，说是衣服架子都行。要是有个街拍，说不定这三人就被堵了。
　　“他们都到了？”江桥伸手，松松羽绒服领口的白色围巾。
　　何年揽过他，寒气霎时钻进江桥每一个毛孔：“里面呢。最晚到的人挨罚啊。”
　　江溯在家闷了几天，此刻兴奋得很，拽着暮迟就朝商场里面跑，红色的外套显得像两个红苹果。
　　会跑的那种红苹果。
　　“罚什么？”江桥胳膊一伸，揽过何年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架势，“你这等了多久？耳朵通红啊。”
　　何年用胳膊肘怼他，快步走，张嘴的瞬间白雾翻涌：“没多久，我围巾在里面呢，你快进。”
　　“罚晚到的人买奶茶！”
　　暮迟和江溯刚找到大部队站定，坐在椅子上的人就“腾”地站起，嘴里说出无情的话语。
　　廖葉展示玩打手背惨败的战绩：“你看看你看看，李蔚下手重就算了，卿伊下手也不轻！”
　　“谁让你反应那么慢啊——”万卿伊眉眼弯弯，走到暮迟旁边，和江溯一左一右挽着她胳膊。
　　廖葉和李蔚又开一局，江桥和何年到了。明明前后脚走进来，这都好几分钟了，两位长腿哥才到。
　　“你俩怎么才到，不是前后脚吗？”李蔚呼呼吹着手背，龇牙咧嘴，“小叶子你给我等着！”
　　何年拧眉，刚要开口，旁边的人拍羽绒服上的“蓬蓬”声抢了先机：
　　“我揽了一下他，一直肘我！”
　　万卿伊靠着暮迟：“看年哥表情好像不这样啊。”
　　其余人的目光从江桥身上转到何年身上，不再变目标。何年揉着发疼的耳朵努嘴：“明明就是他突然揽我！俩大老爷们连一块不难受吗！”
　　“揽揽怎么了？在学校少揽了吗？不是好兄弟吗？”江桥把围巾解下来搭在手臂上，笑着回嘴。
　　然后，他走向江溯身后，手一拉自家妹妹衣摆：“妹！管管你同桌！”
　　江溯正看热闹，闻言无力叹了口气，默默扒掉他的手：“不关我事哈，不是你找的事吗？”
　　廖葉在一旁小幅度点头表认同，同时，李蔚把放在椅子上的东西默默收好。
　　“姐——”江桥又低头，视线越过江溯看向暮迟，她下意识抬眼。
　　视线相撞，暮迟差点收回视线。江桥那眼神里明摆着的委屈样，想让自己撑腰。她稳住心神后深吸一口气。
　　“好了好了哈。不是要玩吗，快抓紧啊！”她把一只胳膊抽出来，捋额前掉下来的碎发，“所以谁来请这个喝的？”
　　她虽然说的是疑问句，目光环视六人后还是落在江桥身上，笑眯眯的。
　　李蔚把围巾扔何年身上：“肯定江桥啊，他最后进的，对不？”
　　“同意。”
　　率先赞同的是和万卿伊凑在一起刷着手机的江溯。
　　“那我也同意。”廖葉举手，顺带扯起李蔚的胳膊，替他表态。
　　万卿伊瞅江桥一眼，眼神回到手机上：“加一咯，提前感谢江哥。”
　　何年也不说话，嘴角扬着笑死盯江桥，脸上写着“你看吧你逃不了的”几个字，欠揍的很。
　　暮迟半天没说话，看着江桥变了又变最后无可奈何的表情，刚要收回眼就被叫住：“你也同意？”
　　说话的必然是江桥。或许是刚才的那个委屈眼神，他这句话竟然被暮迟听出几分犹豫也委屈的情绪。
　　她乐呵：“谁让你确实最后一个到这里呢，愿赌服输嘛。”
　　这么一闹，刚才被裹挟进的寒气彻底消散，身体彻彻底底回过温来，加上商场里的暖气，有些热。
　　江桥只好掏出手机解锁：“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咯，喝什么快报。”
　　江溯五人叽叽喳喳点好，剩一个暮迟站着，视线从刚才对话时盯着江桥到现在一直盯着左手手腕袖口。
　　“暮迟你呢？”江桥向她走两步问。
　　放假以来加上平常听江桥喊“姐”的次数太多，突然被直呼大名深感陌生。
　　上次被喊大名是什么时候来着……
　　“跟你一样就行，不挑。”暮迟冲他竖左手大拇指。
　　——想起来了，那个烟花绚烂的晚上。

　　临近年关时，商场总循环播放过年歌单。人头攒动，但是像他们这种七八个人结伴的确实少见，频频引人注目。
　　一楼一个挨一个的金店似乎并不符合高中生逛的年纪，一行人刚要走上楼梯，何年叫停。
　　“突然想起来，我妈让我去那个店取首饰。”何年手一指，大家一齐望去。
　　好家伙，珏华。
　　金店中的顶流，以设计著称，品牌营销极其到位。
　　价格更是很到位。
　　“珏……珏珏珏华？阿姨买的啥？”看清店名那刻，李蔚舌头打架。
　　何年挠头：“忘了，可能是手链？”
　　他想了想又道：“算了咱们先逛，逛完了走的时候再拿。”
　　要问他们逛商场最必不可少的环节是什么，非猜价格莫属。
　　一上楼的第一站，万卿伊直奔名创优品，手一伸指向一个联名玩偶：“迟姐，来猜。”
　　“……四十九块九？”暮迟伸手隔空比划它的大小，迟疑着开口。
　　江溯伸手一翻吊牌：“哇，第一个就对了！”
　　这家店店面不大，人流量又多，男生只能被隔绝在外，四个冷色的桩子站着眼巴巴往里面看。
　　江桥往后一靠倚在栏杆上，目光落在暮迟的麻花辫上，店里的暖色光把一头黑发晕成棕色，不平整的发尾分了叉上翘着，此刻她笑得眼睛成了两条月牙，特别可爱。
　　旁边三人聊着天，发觉江桥一直没开口。廖葉瞥他一眼，揶揄道：“看谁呢？”
　　江桥闻言收回视线，挑眉不说话和他对视。
　　“兄弟啊……问你个事行吗？”何年斟酌着开口，手指摩挲下巴。
　　江桥心一颤，猜到他要问什么，勾起嘴角启唇却是转移话题：“喝的好了，你们去拿还是我去？”
　　“我去吧，就在旁边。”李蔚举起手，“把码发我。”
　　江桥刚要和何年耳语几句，女生们手挽着手出来了。江溯手上拿着个洗脸用的发带，万卿伊拎个小袋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暮迟两手空空，好像什么都没买。
　　她们出来，喝的也提过来了。各人挑走个各人的，剩下两杯一样的，暮迟拿出来对比，只是甜度上的区别——这就难了，她平常对甜度一点都不挑，哪杯是她的？
　　“同桌，哪个是我的？”她也用手肘捣他，和自习课让他帮忙的前摇如出一辙。
　　“七分糖是你的，你试试会不会比全糖的好喝。”江桥把全糖的从她手里接过，压低声，“之前不是有次说全糖有点甜吗？”
　　暮迟尝一口，蜂蜜柚子茶的清爽把刚才热得混乱的大脑唤醒：“确实好一点哎。我什么时候说过来着？”
　　江桥笑着不说话。
　　“好细心啊江哥，这就是竹马的细心度吗。”万卿伊咬着吸管打趣，“竹马”二字特意咬重。
　　暮迟看向江桥，恰好撞上他盯着自己的目光。
　　江溯已经在寻找下一家精品店了，何年三人跟着她后面走，脱下的外套辗转到了李蔚手里，他边说笑边搭在小臂上。
　　江溯突然把发带扔何年身上。
　　幸亏何年反应快，不然绝对掉地上了。
　　这家店应该是新开的，陈列摆设崭新，架子上都看不见一丝灰，偏偏位置还在转角，人并不多。七人先后进去，惹得正发呆的店员行注目礼。
　　李蔚直奔摆着拼插玩具的区域，抓起一个地球仪款式的就让何年猜。
　　第一遍不对。
　　第二遍还不对。
　　旁边廖葉看得忍不住了，夺过翻了个面，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女生们你说说我笑笑，不经意间就来到化妆品区。万卿伊显然对这些感兴趣的紧，睫毛扑腾扑腾上下闪动，眼睛给暮迟江溯传信息。
　　快试试呀快试试呀。
　　江溯接收消息倒快，暮迟反应了一会，神色迟疑着靠近她。
　　手上还挂着蜂蜜柚子茶，有点妨碍她抬手的动作。
　　“试试这个颜色！”万卿伊指尖递来一根唇釉，“感觉很适合你啊迟迟。”
　　暮迟有些难为情的蹙眉：“我还从来没试过这些呢……”
　　万卿伊：“真的？按理说这个年纪女孩对化妆品感兴趣太正常了，我好多朋友初中都打扮自己了。你从来没试过吗？”
　　暮迟点头。
　　“我不会挑合适的颜色，就没试过了。”她尬笑两声。
　　万卿伊：“那这次试试，好期待！你长得这么漂亮！”
　　盛情难却。暮迟拧开唇釉，用店里提供的一次性唇釉刷头蘸取一点，慢慢涂在唇上。
　　颜色彻底晕开，江溯的眼睛瞬间亮了。
　　万卿伊挑的这个颜色有多适合暮迟呢？就好像夏日深红的车厘子汁水染在唇上，汁水残留的色彩并不深，却总是提升气色。学生很难靠短短假期调理的有些蜡黄的脸色在这一刻焕发光彩。
　　这个颜色还很适合秋冬，犹如满天萧瑟里那一抹扎眼的暖色。暮迟耳边顿时传来惊叹前的吸气声。
　　江桥咬着吸管看向女孩们所处的位置，眼睫颤了颤。
　　暮迟被江溯推到镜前，她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笑着，伸手挠了挠头。镜中五官优越的人儿有了加持，更显得她落落大方。
　　“好看！很适合你呀。”万卿伊亲昵地抱着暮迟手臂，“锦上添花！”
　　江溯手背上试色试了好几个产品，走过来拍拍暮迟的肩，安抚她的小尴尬：“这么好看呢，考不考虑拿下它？”
　　“我想想……”暮迟握住江溯的手，纠结起来。
　　“哈喽美女！”男生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嚯。”何年摸摸下巴，随后立起大拇指，“三年了第一次见迟姐略施粉黛，好看啊！”
　　他用胳膊肘怼怼其他人。
　　李蔚点头，赞同道：“同意了。”
　　廖葉：“是的是的是的，很适合你啊暮迟。卿伊涂的这个颜色也好看。”
　　江桥静静盯着暮迟，眼神像是被粘住了，几次想收回目光都以失败告终。
　　是很不一样的感觉。
　　暮迟在这一瞬间猝不及防看向他，挑眉，随口问：“怎么样？”
　　“……姐。”明明刚喝过饮料，喉咙在发声时却发涩，他绽开一个笑，“很适合，好看。”
　　好看。
　　明明大家说的是一样的话，他嘴里吐出的两个字却像突然重重砸下的雨，相继敲在暮迟心上，有什么从心底慢慢延伸出来。
　　从那一晚过后开始，之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看到他时心脏的每一下不知所起的跳动越加频繁，强度更大。
　　是为什么呢？还是找不明白原因。
　　最后这只唇釉是江溯买下的。
　　大手一挥，三个姑娘挑的几样彩妆全由她买单。
　　江溯笑嘻嘻：“姐，这个当新年礼物不嫌弃吧？”
　　“还有卿伊也是。”她又补充道。
　　暮迟和万卿伊两人摇头摇成拨浪鼓，暮迟答：“怎么会啊！这可是我第一支唇釉，谢谢你呀。”
　　“我都没给你准备……”万卿伊刚开口，江溯摇摇头。
　　“没事，我们是好朋友呢，平常送小礼物没什么的啦。”

　　从楼上转了一圈，又去了一个类似的店，实在逛够了。大家终于想起来主线任务——去超市采购零食。
　　她们人太多，推车不好推，指派了三个男生推车，打算到时候找个人先付钱，再把每人的份挑出来，按价格付。
　　“我想买这个，一会过去找你们。”暮迟张望，百奇百醇安安静静站在货架上，她飞奔过去。
　　其他人分别在别的排挑食物，人潮涌动加上超市的喜庆音乐，她的声音被淹没，只和闻声看来的李蔚互相点点头，算是交代完了。
　　从摆着那几层里，她挑着自己喜欢的口味，一不小心买了六七盒。
　　她艰难地拿着手里的盒子，寻找大部队。
　　有点困难。
　　“这呢。”江桥的声音适时从身后响起，她双肩吓的耸动一下。
　　购物车放在旁边，他一手扶着车看她神情，解释：“刚才跟他们逛别的几列，一回头你不见了。这么多人我怕你找不着，李蔚说你在这边，我就过来了。”
　　“突然出现吓我一跳。”她把东西一股脑放进车里，“我也正找你们呢。”
　　江桥指了个方向，问：“他们现在应该在那边，过去吗？”
　　暮迟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又看看旁边的货架，一盒盒奥利奥摆在上面。她摇头：“再等一下呗，我拿个饼干。”
　　“要帮忙吗？”他开口，“你爱吃的那个味在最上面。”怕她不信似的，扬扬下巴，“那里。”
　　闻言暮迟抬头，草莓味真的在最上面。她估摸了一下，大概可以够到，伸直胳膊踮脚。
　　江桥尊重她的选择，不插手，只是目光跟随她的动作，以免她一个不小心绊到，毕竟人还蛮多的。
　　她的手腕露出，被射灯照的反起光，江桥被晃到，眯起眼去看——
　　是他编的那串手链，此刻随着暮迟的动作往下滑了一些。
　　看清是什么的时候嘴角不自知地上翘，他垂下眸，随意伸手往车里放了盒蛋卷。
　　暮迟的声音传入耳朵，车里多了草莓味和巧克力味的奥利奥：“笑什么呢？”
　　他有一瞬的愕然，隐起几分面上过去明显的情绪：“就是看到你的手链了。”
　　“我本来还担心不合适呢，这么一看的话还挺配你的。”他看向她的眼睛，侧身示意她跟上来。
　　“啊……”视线交汇，她飞快移开眼，“不是说了吗，我很喜欢它啊。”
　　“不过这不是买的吗，应该是一样大的呀，怎么还有合不合适一说？”她加快两步，扒着车沿伸头看他。
　　她看到江桥脸上的笑意，那双吸睛的眼睛睫毛投下阴影，仍然挡不住他眸中笑意。
　　超市的射灯一照，他本就高挺的鼻梁投下阴影，整张脸的轮廓显得硬朗，又被暖光柔和。
　　她看着看着突然有些慌神，下意识咽口水。
　　和大部队汇合上了。
　　“以防万一嘛。”大家一齐往下一个区域逛，江桥欲盖弥彰地回。

　　要了好几个袋子，在商场休息区里面慢慢分拣完每个人的，
　　“回头小票发群里啊，方便转钱。”廖葉切切叮嘱。
　　何年把刚从金店取回来的东西小心收在包里，突然想起来什么，拍拍江溯的肩。女孩回身用眼神询问。
　　“你的东西不要了？”他说着就从包里掏那个发带。
　　“送你的咯。”江溯挑眉，有点酷，“留着洗脸用吧，好歹同桌，礼轻情意重。”
　　何年顿了顿：“那我给你回个礼？”
　　江溯以为他在开玩笑，毕竟这人逛了这么一圈除了一袋子零食和两个小积木之外买了零个东西。
　　“都行。”她等着他下一步动作，没寻思他能拿什么。
　　然后何年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壳保护着的小薄片，金灿灿的，递给自己的同桌：“喏。”
　　“这啥？”江溯接过，看清那一刻直接还回去，“这不行，太贵重了。”
　　这可是个小金片啊，桌。
　　“拿着呗，又不贵，它这么薄。”他语气平淡，像是随手给了张草稿纸。
　　“这这这真不行啊！”江溯放到他手心里，合上他的手往回推。
　　何年：“哥有钱，你拿着就行。就是个我妈买手链顺便买的两个生肖小金片，应该是我跟我姐一人一个的，我把我的给你。”
　　江溯目瞪口呆，刚才还没收回的手上又被放上那东西。
　　“别过意不去了，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何年笑道，“就当艺术节帮忙的回礼，实在不行你就当帮我保管的。送礼哪有不还的。”
　　两人推推搡搡，其他几人都拿好了自己的东西，往这边看。
　　正好奇着，就看见江溯很难为情的把什么东西塞进兜里，还用力塞了好几下，生怕掉出来的样子。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
　　“下雪了！”
　　众人一齐看去，随后出了商场。
　　冬天天黑的快，他们出门时太阳还挂的高高的，此刻夜已然完全降临。
　　路灯把向下飘落的雪花的形状勾勒得具体，万卿伊率先伸手接雪花。
　　商场前的广场上挂的彩灯更添节日气氛。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过年时下雪了，这一场雪一来很难不让人激动。
　　“我打的车来了，我先走啦！”李蔚挥挥手，又叫上顺路的廖葉，“走了！”
　　没过多久万卿伊也走了：“我也走啦~下次再一起玩呀！”
　　最后只剩下这姐弟三人，寒风卷来，商场里留下的暖热渐渐退散，甚至有点冷。暮迟和江溯一起伸手接雪，两大袋东西顺理成章地全在江桥手里。
　　江桥拢拢围巾，颠颠手里袋子，看着姐妹两人。
　　他抬手看手腕上的表，刚要开口问要不要回家，抬眼看去。
　　路灯的光给她们俩周身添上一圈光晕，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暮迟把捧雪花的手拍拍，给江溯蹭掉头上的雪，两人一并往江桥走来，笑得开怀。
　　江溯主动从她哥接过一袋，暮迟刚想着接过来，被江溯神情认真的制止。群里有人发消息，江溯用另一只手翻看着。
　　暮迟的鼻尖红红的，有些无奈，最后点头。
　　然后她望向江桥，下意识做出不知道小时候干过多少遍的动作，只是这次要踮起脚来伸出手，她掸去江桥黑发上的雪：“让你等久了阿桥，雪下大了你怎么也不挡——”
　　“一下”两个字被扼在喉咙里。
　　她突然对上江桥怔愣的目光，突然觉得这个动作是不是不太合适，手举在半空。
　　下一秒，江桥低头，软软的黑发往她手中送，他声音中带着笑意：“不久。”
　　雪又下大了，愈发像电视机故障时的雪花屏。
　　手循着肌肉记忆动了两下。风趁机钻进羽绒服的缝隙里，江桥抬起头看向她，满脸愉悦。
　　心猛的空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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