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鬼

　　于一中而言，假期是很短暂的，时间是眨眼而过的，但作业不是，除了放假那一个下午是真正意义上的欢乐，温夏剩下的假期都被堆满的作业霸占了。
　　星期天返校是要一个个检查的，质量其一。

　　周六，温夏睡到自然醒，洗漱一番就开启了一天的‘假期’，而这种知识的遨游，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六点过才结束。

　　温夏扫了眼突然弹亮的手机，李燕江发了条消息过来。
　　【小燕子】：我车子在小区门口，你下来一趟，我给你和小时买了点儿吃的。

　　温夏操了声，息掉手机屏伸了个懒腰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来，今天外边天凉，她换了件稍厚的卫衣朝外走去…
　　温夏穿好衣服没立马出去，而是先敲响了隔壁的房门，倒数五个数后，门随着一阵拖鞋拍打地面的清脆被打开了。

　　温夏揉了揉发酸的眼皮，没抬头去看时周觉，垂着脑袋带了个哈欠，“李女士说买了东西，下去拿。”
　　温夏深知，李燕江这个点从来少一个字，那叫亿点，在吃穿方面她总是大手大脚，一个人肯定是拎不上来的。

　　时周觉垂眼盯着温夏静了一两秒才开口，“你没睡好吗？”

　　温夏终于抬头瞧他一眼，“哥哥，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平淡地问出这个问题的？”

　　时周觉手倚在门框上，不解地抬了下眉梢，“嗯？”

　　温夏：“你们尖子班就没有无敌宇宙多的作业吗？”

　　“没有。”时周觉没犹豫地吐出两字。

　　温夏惊讶地睁了睁迷蒙的双眸，“Are you kidding me？”

　　时周觉没什么感情地解释，“按照考试来决定作业量。”

　　温夏歪了歪脑袋，“你考得很好吗？”

　　时周觉：“还行。”

　　温夏顿了顿，问，“你没有作业？”

　　时周觉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温夏哑口了半秒，“你成绩很好吗？”

　　时周觉嗯了声，无波无澜地说道，“还行，也就班级第一。”

　　温夏的那半点困意突然就挥散了，双眸瞪得又大了些，“你？”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时周觉，嘴唇在空中翕动了几下才生硬地憋出几字，“你在凡尔赛吗？”

　　时周觉很认真地摇摇头。

　　温夏看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皱了皱眉，心中莫名不爽了起来。
　　“你要换衣服吗？”她自然地转了话题，“出门。”

　　时周觉没回答，他侧了个身，略过堵在门口的温夏利落地朝外走去。

　　从小区到门口要个五分钟，今天小区热闹，光坐个电梯就等了三四分钟。

　　几乎是每到一层楼停一下，温夏照常窝在角落划拉手机，到最后，电梯响着超重提示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抬起脑袋来。

　　时周觉已经被前边的人抵了过来，长手长脚的在这满是人的电梯里显得畏手畏脚。
　　而这人一多，空气中尽是一股臭味，各式各样，千奇百怪。

　　温夏皱皱眉，敛了口气，抬手将前边的时周觉朝身前拉了拉，他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看来…

　　温夏感受到视线没抬头去瞧时周觉，垂着眼眸继续划拉着手机，在拥挤且默契着静谧的电梯里将时周觉又朝面前扯了扯，就差明晃晃地说，“来，时周觉，你压我身上吧”。
　　臭味挥散在空中，只有时周觉身上的清香带来一片能让人呼吸下去的自由。

　　在两分钟后，电梯稳稳停在一楼，大门缓慢敞开，前边的人带着各式各样的臭味儿涌了出去。

　　温夏收起手机，终于抬头看时周觉一眼，说出了那句她在电梯里憋了很久的话，“好臭。”

　　时周觉诧异地挑了下眉，不自信地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温夏笑了声，跟着他朝外走去，“不是你。”她说，“刚刚电梯里，在门前那个大叔有狐臭。”

　　时周觉看了眼离两人不远的，温夏嘴里的那个大叔，他收回目光垂眸睨向温夏，“有没有人提醒过你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话可能会挨一顿毒打？”

　　温夏勾了勾唇，亲昵地撞了时周觉一下，“现在有人告诉我了。”

　　时周觉随着力懒懒地朝旁靠了靠，斜着眼，目光倦倦地落在温夏的脸上，“你刚刚扯我干嘛？”

　　“你身上有股香味。”温夏不带犹豫地说，“干净。”

　　闻言，时周觉抬起手臂又闻了闻，“洗衣液。”

　　温夏点点头，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好闻。”

　　-

　　李燕江的车停在了路口，半敞开着车窗，正低头捧着手机玩。

　　温夏走过去敲了敲未彻底下降的车窗，发出几声闷响。

　　李燕江淡漠着一张脸朝温夏瞥来，在注意到她身旁的时周觉时笑颜绽开，于是，她带着这张鲜花脸朝温夏命令道，“东西在后座，拿一下。”

　　温夏无奈地瞅了眼身旁的时周觉，他特礼貌地朝李燕江道了句阿姨好。

　　她收回眼，拉开后座的门，果真如她所料，三个大大的零食口袋，仿佛强盗刚去超市里边进了个货。

　　温夏爬进去拎出一袋，她掂了掂，有点重量，套了两个塑料袋，里边应该装着什么瓶瓶罐罐的东西，沉甸甸的。
　　她果断将这袋东西递给了身后的时周觉，后边两袋又选了个较轻的递给时周觉，然后自己轻轻松松地拎了一袋。

　　温夏关上门，刚要走被李燕江叫住了，“温夏，口袋里给你买了姨妈巾，你这日子差不多了，放包里备着，别又像上次一样到处去借同学的。”

　　这声音还挺大，语气也很平常，丝毫不把身后的时周觉当外人看，温夏瞬间睁大了双眸，脸迅速地涨红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李燕江，满脸表情就写满了一句话：你干嘛？？！

　　李燕江对上眼皱了皱眉，不以为意，“听见没有？显得你妈我亏欠你似的，咱们家又不是买不起这东西。”

　　温夏瞬间想将手中的东西丢掉了，立刻，马上。
　　但不行，她红着能滴出血水的脸颊应了声，然后拎着那袋零食利落地冲进了小区。

　　几袋东西杂七杂八的，零食水果都有，温夏率先踏进电梯里，时周觉晚几步，温夏看着外边的人在里边狂按电梯键，在门缓缓阖上时时周觉抬手拦住硬钻了进来。

　　温夏不自在地将口袋放去脚边，按下楼层数，故作轻松地抬起头盯着跳动的数字看。
　　她突然就不明白这个房子在当时为什么要买这么高，这二十五楼，此刻在温夏的心里却犹如二十五年。

　　时周觉朝温夏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刚刚...”

　　“哎呀你别说话！”温夏皱皱眉，红着耳朵理直气壮地打断了时周觉嘴里的话，脑子里还响着李燕江在门口说的那句话和默不作声的时周觉。

　　时周觉抿直唇，他其实只是想说，温夏刚刚那样的做法很危险，也很不道德。
　　但时周觉闭嘴了，他隐约记得曾经有个损友和他说过，女孩来那个时不好惹，要不然会死得很惨。

　　上楼时就顺畅多了，电梯到楼层数时，温夏果断地拎起口袋朝外走去，她摸出钥匙扭开门，将东西随意地朝地上一放，三两下蹬下鞋子奔向了厕所。

　　温夏来月经从不记日子的，都是李燕江帮忙记着，在电梯里身下一股暖流，她进厕所扒开内裤一看，已晚了一步。

　　温夏烦躁地闭了闭眼，拎起裤子板着张脸朝外走去，刚开门，就撞上了徘徊在门口的时周觉。

　　他对上眼张张嘴，干巴巴地憋出一句，“我进去...上厕所。”

　　温夏莫名其妙地瞅他一眼朝客厅走去，“你要上就上呗，我又没把便池背身上。”

　　“...”

　　三个口袋被时周觉放去了客厅桌子上，她到处摸索了一番，摸出了李燕江特别提醒的姨妈巾。

　　她进卧室一趟，找了根新内裤出来又钻进了厕所，时周觉已利落地小便完出来，温夏在厕所整理好一切，将浸了血的内裤不犹豫地丢进了垃圾桶里朝外走去…
　　按照李燕江的吩咐又在书包里塞了几张姨妈巾。

　　-

　　周日返校，下午三点过，两人挤上了六路公车。

　　返校总是忙忙碌碌的，出门前，温夏光找校牌就找了十几分钟，最后勉强和时周觉掐在一个点上踩出了门。

　　这个时间段公车里边只能用排山倒海来形容，因为车子轻轻一个波折，整个车厢里的人都跟着一起朝前涌去，像翻涌的浪潮。

　　温夏也跟着向前踉跄一两步，慌乱的双手还放在脑门上，费力地扎着头发，但这个头发还没扎好，她的鞋子先被人踩掉了。

　　温夏操了声，顾好脑门的同时下意识弯下了腰去追寻被踩掉的那只鞋子。

　　但手还没碰着，车上又是一个踉跄，温夏被这股力带着朝前撞了一下，脑门重重地撞在了一个硬物上。

　　时周觉捂住胸口闷哼一声，敛了敛放在窗外的目光低头看去...

　　温夏抬头对上视线，他就站身旁，手抓着头顶上的扶手，因为优越的身高在这乌泱泱中略显悠闲。

　　“我他妈鞋子被一傻逼踩走了。”温夏皱了皱眉，因为这破环境爆了句粗，“我真草了。”

　　时周觉抿直唇，侧头朝前边看了一眼，车子堵在路上，外边鸣笛作响，这个时间都是送着孩子返校的车子。

　　他专程空出一只手，拉住了温夏的手臂，下一秒，车上又是一个踉跄。

　　温夏被那双有力的手带着稳住了脚步，车子里边传来到站提醒，暂时歇停了下来。

　　时周觉低眼替温夏寻了寻她的鞋子，停在一处，他将举在头顶的手放下，搭去坐了人的椅背上，艰难地朝温夏身旁凑了凑，两手圈住她，用宽大的背做成了一个保护圈，朝混杂在各式各样人群脚底的鞋子扬扬下巴，语气不是很好地憋出一个字。

　　“捡。”

　　温夏听着口令立马蹲下身，细长的手臂一伸，轻松地将鞋子捞了回来，蹲着身子在时周觉的保护下重新穿上了鞋子，嘴里还骂骂咧咧，振振有词。

　　“他妈的不知道哪个傻逼，把老子鞋子都给踩扁了。”她拍拍脚上的灰站起身来，还没立住脚根车上又是一晃，车子开始启程。

　　温夏操了声，下意识揪住了时周的觉领子，睁大着双眸，那样儿颇有几分干架的气势。
　　时周觉被力带着朝前冲去，鼻子重重地撞在了温夏的额头上。

　　时周觉还没来得及什么反应，倒是温夏，狠狠地操了声，她抬手推开时周觉的脸，抬眼瞪着他。

　　时周觉微蹙了下眉，强忍着鼻子里的痛感对上眼。

　　“时周觉。”温夏眉头已揪成了一团，憋出几字，“你想死对吧？”

　　他张张嘴，一番委屈还没说出来温夏又开了口，“你他妈嘴巴亲我眼睛上了。”

　　时周觉喉中一哽，脸顿时烧红了起来，僵硬着憋出几字，“对不起。”他认真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温夏没理，她惊讶地张了张嘴，“wk，时周觉你鼻子出血了。”

　　他疑问地抬了下眉头，下意识去摸鼻子，温夏及时按住他的手，命令道，“你抬头。”

　　时周觉愣了一秒，听话地抬起了脑袋，温夏摸了摸衣兜，掏出一张纸巾来，车子轻轻地摇晃着，她抓着时周觉的手臂，借着他的力稳住步子。

　　待这段路通顺起来，温夏低眼将纸撕下一块，揉成一小团抬头去看时周觉，很粗鲁地将纸塞进了他出血的那只鼻孔里。

　　时周觉咽了下口水，嗓中一股血腥味，他谢了声，刚要低头被温夏的食指抵住了下颌，“别急，先仰一会儿。”

　　时周觉有些不自在地舔舔唇，因为温夏抵在下颌处的手指别扭地缩了缩脑袋，却反被掐住下巴，拉回去保持着一个动作。
　　“说了别动，一会就好了。”温夏一只手掐住时周觉的的下巴一只手掌着时周觉的手臂有些不耐烦地说。
　　“把血倒回脑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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