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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一阵悠扬的放学铃像巴普洛夫摇出的铃声一样,顷刻间就召唤出无数六中学子涌出教室,他们或奔向食堂或奔向校外,大有千军万马来相见的气势。
白昙稳稳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的手边摆着昨晚通宵做出来的辅导资料,脸上神色很淡然。
黄昏暮色落到他脸上,尽添三分疏冷。
听见门外遥遥地传来几声骚动,他倏地绷紧了身子,脑袋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片刻,一双熟悉的白球鞋映入了他的眼帘。
鞋的主人似乎顿了一下,继而就向后走去了。
白昙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起身走过去了,但他仿佛被打了定身咒,身子怎么也动不起来,唯有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
“你好,”他听见贺弦惊问了谁,“请问昨天辅导我的同学去哪了?”
被问的人回:“唐云吗?不,不知道诶,她好像一放学就走了。”
“……谢谢。”
感觉身后的人就要走了,白昙一咬牙,缓缓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措不及防地,视线与贺弦惊的撞了个满怀。
那双水墨色的眼眸似乎暗沉了一瞬,待恢复自然后,贺弦惊抓起书包就要走。
“哐当!”
白昙三步并两步跨过去拉开了贺弦惊身旁的椅子,用力过猛,指尖在椅子发出痛苦声响的同时也撞在了后桌桌沿上。
“嗯!”他闷哼了一声。
贺弦惊停下了要走的姿势。
“有事吗?”
『辅导你的人有事,我替她了』
疑问和回答几乎同时亮出。
贺弦惊看着白昙本子上的字,眯了下眼。
站着太煎熬了,白昙强装镇定地坐在了他拉开的椅子上。
除了他刚被压到的手指麻木得不能动外,他的其他所有指尖都在颤抖。
嘎——贺弦惊拉开已经被他推回去的椅子,坐了下来。
白昙心里长舒一口气,连着指尖也不颤了。
他将本子向后翻了一页,开门见山道
『先做两张英语试卷看看你的情况』
白昙拿出两张今天刚从苏梓那求来的空白卷,他已经在上面勾好了几道测试课内基础的题。
贺弦惊拿过卷子,默不作声地做了起来。
意想不到得配合。
贺弦惊做题的时候,白昙就在旁边看一本纯英版的《海蒂》,没翻几页,贺弦惊放下了笔。
“好了。”
白昙拿过试卷,眼尾不住抽搐了两下。
他原本以为贺弦惊只是基础差,看了试卷才发现:这是没看过一眼课本吧……
翻译都是对的,但是和出题老师想要的知识点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今天把高一上U1U2的单词和固搭背了,明天抽』白昙毫不留情地写道。
他写完才发觉自己语气好像有点过了,默默用余光瞥了眼贺弦惊。
还好,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接下来的语文和政治也是差不多的毛病:题目刷得少,模板没背好,课本不进脑。
这种情况白昙也没办法,只能不断给贺弦惊塞资料叫他回去背、多下功夫。
因为心里紧张,他连塞东西的时候也不敢抬眼看贺弦惊,因此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愈来愈深的眸色。
和某双不断摩挲着他给的资料上的字迹的手。
直到资料给完了,白昙抬头一看钟表:还有十分钟。
『可以开始背了』
白昙写完这句话后莫名有些害怕,他感觉自己的辅导方式太强硬了,万一贺弦惊不干怎么办。
但是贺弦惊基础太差了,他这时候给贺弦惊讲什么题都是白费。
良久,贺弦惊应道:“嗯。”
他居然真就那么老老实实地背起书来了。
白昙于是又拿起了那本《海蒂》。
他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扫过书上的每一个单词,仿佛看得万分细致,实际上脑子只给耳朵开了扇接收信息的门。
“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分歧,实际上是……”他听见贺弦惊低低地念道。
白昙悄悄捏了捏耳郭。
贺弦惊的声音以前听着有这么好听吗?
不知道是不是中文也有被特意训练过,贺弦惊说话时咬字很清晰,念书时还会不自觉地加上声调,这样读出来的课文不单是好听,还很……舒心。
只是当三分钟过去了贺弦惊还在背两个主义的分歧时,这舒心顿时变成了闹心。
白昙放下了书。
贺弦惊的背书声随之停止。
白昙拿过自己的本子,飞快地写道『其实背书有捷径』
“嗯。”
『我讲讲我的,不一定适用你』
“……嗯。”
白昙这下终于听出贺弦惊貌似是不太乐意听他讲东西的,但没办法,提都提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
『首先是划结构』他拿过贺弦惊背了半天还干干净净的资料『这段长,可以切成三个部分,总分分』
『本原、物质、依赖……很绕,就用联想记忆』
他在“本原”旁边画了一条河流,“物质”旁边画了一个正方形,“依赖”旁边画了一个小人靠着另一个小人『大概这样,用图像替代文字,再在脑中演示画面』
『你试一下』
谢天谢地,他这套方法对贺弦惊竟然也有用,一分钟后,贺弦惊顺利完成了这一段的背诵。
“谢谢。”
贺弦惊道了谢,语气礼貌但疏离。
『不用』
白昙本该再多写几个字显得自己没那么冷淡,可想了想,他又停了笔。
贺弦惊这个态度,让他有点不敢靠太近了。
“同志们开饭了!”
梁若淑今天送饭的点早了些,她念着熟悉的台词走进教室,视线落到白昙身上,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嘎——
贺弦惊站起来,把那把破旧的椅子往桌子那推了进去。
白昙抬起头,和贺弦惊第二次对上了视线。
他是仰着头看贺弦惊的,这个角度,对方脸上的厌世感被勾勒得更加深重。
两人的视线很快错开。
“再见。”贺弦惊道。
白昙点了下头。
贺弦惊明天应该不会再来了,白昙想,毕竟自己表现得太差劲了。
——
尽管白昙觉得贺弦惊大概率是不会再参加辅导了,但他还是花了半节晚自修的时间反思了自己的辅导、定下了明天的辅导内容。
他没想到这些准备真的能用上。
次日,当贺弦惊背着双肩包走进一班时,白昙险些没反应过来。
他怔怔地看着贺弦惊走到他身边、落座,然后从包里拿出了英语书。
贺弦惊把书推到了白昙桌子上,神情很淡然:“抽。”
要不是白昙习惯性面瘫,他此刻的表情应当是三分震惊三分狂喜再加四分茫然。
贺弦惊不仅来了,回去还真的落实了他布置的任务。
一个念头在白昙心里冒了个尖尖:贺弦惊是不是还是……?
见他久久没回神,贺弦惊皱起眉,轻扣了两下课桌:“抽。”
白昙瞬间回神。
应该是他自作多情了。
白昙让贺弦惊回去背单词,并不是他觉得贺弦惊不会,相反,他觉得贺弦惊其实不用背也知道那些单词。但是对单词熟是没用的,对课本单词熟才是硬道理,高考不是英语口语大赛,没有那么多标准答案。
U1U2的单词没抽几个,白昙觉得差不多了,他刚要放下课本,贺弦惊却道:“这一本都可以抽。”
白昙:“……”
他垂眸点了点头,看起来只是像在平静地表明知道了一样。
然而,那遮掩住的眼眸中却是平息不下的愉悦。
无论是超标完成任务还是自然流露的张扬,都让白昙感觉心里一阵潮涨。
原先准备很快就结束的抽背环节就这样被大大延长,等贺弦惊把要背的科目背完,辅导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白昙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地理试卷。
上无天理,下有地理。地理作为一般理科生最怵的文科科目,已经大半年没学它的白昙要讲时心里也有点没底。昨晚他翻以前做过的地理卷子翻了一宿,最终还是决定把它们都带过来。
『地理是最好提分的文科』他写完这句话,观察到贺弦惊嘴角抽了下,只好补道『在我看来』
贺弦惊开口提了辅导以来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
『不用背书』
“……”
看样子,贺弦惊心里对“不用背书”四个字的迷惑比“在我看来”四个字要多得多。
白昙及时住了嘴。
他点点试卷,指着一道已经被他划去答案的题目示意贺弦惊做。
刚刚背书背得风生水起的贺弦惊看了一遍题目,双唇抿得死紧。
“不懂。”许久,他坦白道。
白昙被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他没想到第一道题就把贺弦惊卡住了。
『平时地理多少分』
“……六十多。”
白昙点点头,恬不为意『拿个空笔记本』
“……没带本子。”
白昙瞅了贺弦惊一眼,样子像只有些无奈的猫『明天记得带』
他把自己的草稿本翻到全新一面递给了贺弦惊,开始“讲”起那道题,“讲”完,他在本子上写道『把这道题涵盖的知识点写一遍』
贺弦惊这下知道他要笔记本干什么用了。
就这么讲讲写写,没过几道题就又到了饭点。贺弦惊一刻也不留恋地收拾好了东西,他正要往教室外走,衣角却被人扯了一下。
他回过头,正对上一行黑字『明天抽英必修二+政后五道大题』
后面本来还有个“+”,不知为什么被划掉了。
贺弦惊的手握了握书包的肩带。
“知道了。”
他走出教室,微微凉风吻过他脑后碎发,几缕金光洒在略显苍白的指关节处。
白昙望着他走远,眸色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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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资料好多是整理后手写的……啊!
白昙(收回拳头,摸摸耳朵)
可怜贺os:他到底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