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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齐梧桐的领地好像独属于梁秦的游乐园,快乐得能让人身处其中时短暂忘记所有的纷扰。但无论如何人总要回归现实世界的,梁秦压住不舍,将齐梧桐送去学校,再独自前往公司。
费氏是国内的饰品老字号了,百年前的人就在以戴费氏金饰作结婚的脸面为傲。可钻戒营销成功后对费氏多有打击,虽然费氏也有其他珠宝饰品的产品链,却卖得不很景气,这个老爷子一样的品牌像飘然在半空久了,放不下身段。
梁秦接手后立马提出一项很跌破眼镜的建议,她说费氏应做中低端首饰,并主张每样产品单价压到千元以下,有款耳坠甚至定价不超五百。
方案刚出生就遭遇不少反对声音,有说是会让费氏掉价呀,还有说高不成低不就的饰品根本没人买呀等等。只是梁秦丝毫不惧,在产品会上一人舌战群儒,凭实力拉到票,再加上老费总点头,她获得机会去尝试。
借了点老费总的光,梁秦也没敢松懈过。方案推行的前夕确实困难重重,但铺天盖地的、软的硬的推广营销砸下去,竟真如她所言收割了一批原本因价格高昂便只能对费氏珠宝望而却步的客户。
季度总结的会议上,她流淌着浅薄血缘的两位哥哥也难得出席了,翻上天的白眼简直将态度做到台面上给全公司的人看,他们是有多瞧不上这便宜妹妹。
梁秦并不在意,对着幻灯片中趋势上升的数据,专心做着自己汇报总结:“......费氏的基础牢固,百年品牌声誉良好,也有质量保证,所以还是有相当一批客户,会为此买单并自发成为品牌的拥护者。”
老费总眼里其实不乏欣赏,却又刻意有所收敛。
梁秦看他一眼,淡淡道:“费总,这就是我说的,任何阶层的人都有资格去追求美、追求爱与尊重。”
老费总掀起眼皮朝向她,又看了眼那低头玩手机的两兄弟,“做得很好,我一直相信你能做成。这次的小小成功可作为全司模范,以后继续努力。”
听了他的话,梁秦急问道:“这系列不可以全线推广么?”
老费总只答:“作为费氏旗下的支线品牌很好,造型设计上也年轻有活力,对口的客户群体分化得很具体。”
梁秦叹了口气,知道再说下去也无用。
会议结束后老费总竟破天荒地主动来找她谈话。大意是下个月费程荣要正式回归公司,需要她带着提点一下,要求她不吝赐教。
梁秦好笑地在心底里想,她不过在公司干了三两年的小菜鸟,哪里有资格辅佐这位在公司上任了近十年的却不见人影的大前辈。
老费总交代完儿子的事,又操心起梁秦,“灿灿,绍均怎么跟我说你好久不联系他?”
梁秦淡然:“我们前些天才见过面。”
老费总点头:“喔,是这样。恐怕是很想念你,你偶尔也要主动些。”
梁秦忍不住冷笑,她直白道:“一桩交易,哪里来的想念?”
老费总一听脸色骤变,“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谁看了都说是很好的,你怎么话里话外总这样糟践自己的婚姻?”
“我的婚姻?”梁秦轻轻摇头,“不,是你的婚姻。”
或者说是费氏的婚姻,是费程灿的婚姻,反正单单不是梁秦的婚姻。
老费总似乎是被说得无言以对,两人不禁一起沉默半晌。好久后梁秦像是服软了,将声音放软些:“爸,如果我答应帮大哥,可不可以不结婚?”
“你这说的什么话?婚都订了!”
梁秦立刻回:“只是订了,还可以退。”她声音跟着话语的吐露颤抖起来,因哽咽不得不顿声,而后她又吸口气:“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我结婚?难道你的婚姻很幸福吗?你甚至没办法去看妈妈一眼......”
“我们母女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她连连问了好几句,像是要一下把这些年沉积的郁气都倾泻而出。
老费总阴着脸,浓厚的眉毛紧得倒立过来,他沉声厉问:“齐梧桐,是不是?”
他眼见梁秦眸里闪过惊恐,从鼻子里冷冷哼出一气,下达最后通牒:“只要你安分结婚,其他的,随你。”
***
婚期一天一天逼近,梁秦焦虑失眠的情况愈发严重。周末晚上还可以暂将齐梧桐当作安眠药,平常就只能睁眼任时间流逝。
所幸工作时有接踵而至的任务麻痹神经,项目组里的下属同事都很能体谅她的辛劳,俱是上进努力的实干家,为她分担了不少,这算是唯一的欣慰。
费程荣也并不来烦她,甚至照样不常出现在公司,虽然他们老子已对两兄妹做了安排,却谁也没想遵照着来。挺好的,费程荣不情意来请教她,她也乐得轻松,反正到时候被老费总知道了,也不是她不肯相授,只能怪求学的人不够主动。
下班后她与叶梓豪有约,但有了自己随手拍到叶梓豪和邓绍均的经历,梁秦为避免节外生枝,只将车开到隐蔽处与他交谈。
叶梓豪是个直爽干脆的,上来就开门见山:“我跟梧桐说了。”
梁秦发愣:“说什么了?”
“说我和邓绍均的事。”
梁秦一阵沉默,抓着方向盘的手指松一会儿紧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叶梓豪摇摇头,有些失望道:“但是费小姐,你瞒着我,这样的合作并不具有诚意。”
梁秦张了张嘴,才反应过来叶梓豪应该是知道费程荣的存在了。只是她并不是刻意相瞒,是因觉得这事过于残酷,如果由她告诉叶梓豪,很不合适,她也于心不忍。
至于他嘴里提到的“合作”一事,在知道邓绍均同时脚踏着费程荣和叶梓豪以及那些更多的乱七八糟、不堪入目之事后,她就完全放弃了。她知道邓绍均不是值得托付之人,不管对于叶梓豪来说,还是对于她曾经设想过的形式婚姻来说。
“我、我没有。”她无力地说出口,又觉得这样在叶梓豪听来肯定是狡辩,声音便愈加小了。
叶梓豪轻笑:“不过我还是会帮你,不对,应该说是帮梧桐。”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从洁润亮辞职了,也申请到了留学签,下个月就走。”
梁秦一惊:“梧桐知道吗?”
叶梓豪摇头:“我还没跟她说,过几天吧。希望小妮子别哭太惨。”
纷繁杂乱的碎片在梁秦脑子里混成黑团,叶梓豪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已无后顾之忧,可以放手一搏。
“你......准备怎么做?”
叶梓豪扬着笑脸,“好简单啊,交往这么些年,我难道没点什么照片吗?洁润亮三公子是同性恋还骗婚费氏千金这条新闻,够不够劲爆?”
***
又一个没有齐梧桐拥抱的夜晚,梁秦收到了齐梧桐微信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的齐梧桐似是刚洗完澡,面容干净清秀。擦拭过但仍然显出水汽的黑发,一绺一绺散在肩上,打湿了一点白色的T恤。她怀里抱着一把深桃木色的吉他,翘起穿着大短裤的二郎腿,和着拨弹的伴奏轻轻浅浅地唱:“......唯独你双手握得碎我,但我享受这折磨......怪我过分着迷......”
她弹得比原曲慢,唱得也很柔,对梁秦来说却力量十足,一弦一音,统统敲打进她的心腔。
梁秦第一时间将视频存下来,又怕手机出问题,赶忙打开电脑,将视频拷进她的硬盘中备份,方才放下心,端坐在桌前,静静地循环起视频。
她实在有些看不够,但也因沉醉其中而忘记回齐梧桐微信。也不知循环了多少遍,她才看到齐梧桐发来的消息。
奇迹小五筒:“不好听嘛?还是在忙?”
梁秦:“好听。我存了下来。”
奇迹小五筒:“嘿嘿。”还发来了一个小熊猫憨笑的表情。
梁秦无声地笑:“很想你。”
窗口顶马上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梁秦看了一眼自己的回复,竟然打错字,她赶快点了撤回,重新发过去,“很像你,我是说这个熊猫的表情。”
“对方输入中”断续出现了两次,然后停了下来。
又过得一会儿,齐梧桐才回复道:“那你不想我吗?”
梁秦矜持回道:“上周才见了面。”
奇迹小五筒:“哦!那就是不想咯。”后附哭泣小熊猫。
隔着屏幕,她竟好像看见齐梧桐委屈的模样。梁秦咬着唇,犹豫一阵,准备诚实表达自己的情绪,却在还没发出时就收到齐梧桐的又一条信息。
奇迹小五筒:“但是我想你了,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梁秦觉得心里有条小馋虫,好像被齐梧桐的话撩拨出了痒意,正在她的心口一拱一拱地躁动起来。
她抬了手腕看表,十一点十分,似乎还在成年人的狂欢时间段内。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疯狂一把时,奇迹小五筒很及时、很心有灵犀地发来一条信息:“想见你,现在就想。”
短短几字将梁秦平静的心湖搅扰出急浪。她摁住胸口,猛地站起身去找车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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