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疾

作者:弄简小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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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9


      喝醉了的楚秋白,话变得很多。
      他告诉楚淮南:“我还是非常、非常地喜欢他。”
      楚淮南已经知道楚秋白口中的那个她并不是指文茵,问他:“那为什么你还要和文茵结婚?既然那么喜欢,又喜欢了这么多年,那为什么不干脆娶她?”
      楚秋白闭上眼睛,紧皱眉头露出很痛苦的表情。同样的问题,他好像已经想过一万次,但艰难困阻无数,所以每一次他都只能说:“我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楚淮南边开车边用余光看他。
      坐在副驾驶座的楚秋白用手背遮住眼睛,微弱地呜咽了一声:“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楚淮南你怎么这么烦啊?”
      请客吃饭,做免费司机,还要挨骂,楚淮南给他气笑了:“好,我烦。那我不问总行了吧。”
      楚秋白静了两秒,又出尔反尔地说:“还是问吧,我想说。”
      对家里人,楚淮南一向没什么脾气,踩着油门好说话地配合他:“问什么?”
      “你问我,他长得好不好看。”
      “哦,她长得好不好看。”
      “非常。”楚秋白双颊酡红,唇角微微勾着,脸上带着少有的、张扬的骄傲:“他长得非常、非常好看,是公认的那种漂亮,见过他的人,哪怕知道他性格恶劣也总会忍不住被那张漂亮的脸迷惑。”
      “哦。”
      “哦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
      楚淮南不想和醉鬼吵架,一边开车一边安抚:“相信啊!那除了脸,你还喜欢他什么?”
      楚秋白低着头想了想,说:“哪儿都喜欢。”
      “哪儿都喜欢?楚秋白你太夸张了吧,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不是完美。”楚秋白侧过脸贴着窗户,睁大眼睛去看窗外一道又一道的城市流光,“我知道他不完美。”他低声地说:“但他不需要完美,因为无论怎样,只要是他,我就都喜欢。”
      爱是造物外的法度,无法选择,不能控制。
      面对楚江来,楚秋白永远无法单纯只用理性去判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哪来这么多宽容与爱情。它们联手把理智溺死在爱河中,让本能盲目,无限地膨胀。
      捉摸不透的楚江来是一罐标着剧毒字样的药剂,楚秋白亲手为他贴上“危险”的标签,却仍抑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好像得了失心疯。他本能地想要亲吻,本能地想要品尝,本能地想要吞咽他的一切恶毒与辛辣。那样滚烫的本能,区区恐惧根本无法阻挡。
      楚秋白甚至没有机会选择喜欢或不喜欢,就已经一头栽进去,只能毫无抵抗之力地喜欢,或者更喜欢。
      或许有一天,他也会开始恨他,但爱恨从来不能抵消。
      他终究永远爱他。

      十点二十五分,刚把车停到棠城滨江地库的楚淮南接到了楚江来的电话。
      “淮南哥。”他规规矩矩地同他打招呼,语气平直冷淡:“我哥呢?”
      楚淮南略头疼地看着副驾驶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楚秋白,答:“他睡着了。”
      “睡着了?你们现在在哪里?”
      “地库。”楚淮南问,“你呢?还在新城?”
      新城是S国的首都,是个距离江沪五个多小时航程的临海城市。楚淮南知道楚江来今天一大早便出差去了那里,猜想他奔波了一天,这会儿大概刚忙完。
      不料,楚江来竟答:“不,我已经回国了,刚下飞机。”
      “这么快?”楚淮南有些惊讶。
      楚江来昨晚才刚去新城,算算时间,正该是日理万机,脚不沾地的时候。
      楚淮南不由好奇:“怎么突然回来?”
      电话那头响起一阵空港航班的提示音,接着,楚江来略显疲惫的嗓音顺着无线电波传过来:“你说秋白哥想约我吃晚饭,所以我就回来了。”
      楚淮南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又绕到楚秋白的那一面去把他那面的车门也打开,才说:“但是我们已经吃完了。”他伸手推了推楚秋白,催促道:“已经到了,醒醒。”
      “他睡着了吗?”楚江来的语气变得急了一点。
      楚淮南好气又好笑:“是啊,喝了点酒。一路上都在说话,偏偏这会儿睡着了,我真是服了。”
      “别吵醒他,让他再睡一会儿。”楚江来的疲惫好像一下子都凭空消失了,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温柔:“他不怎么爱睡觉的,好不容易睡着,就让他多睡一会儿。淮南哥,我四十分钟之后就能到家,我让司机先过去替你,能麻烦你再等一会儿吗?”
      “哦,没事,我不急。”
      楚淮南觉得这两人似乎也没有外面传得那么不好。可转念一想,楚秋白为了拿到乾方不惜同不爱的女人闪婚,而楚江来也确实明确地拒绝在信托分配申请上签字。看起来也不像是阖家欢乐,团结友爱的样子。
      电话那头有人和楚江来说话,好像是秘书问他接下来去哪。楚江来回答她“回家”,又嘱咐让找个相熟的司机马上到棠城滨江,都交代完了,才对等在这一头的楚淮南说:“淮南哥,司机很快就到,你先帮我照顾一下秋白哥好吗?”

      午夜十二点十七分,棠城滨江。
      室内温度始终保持在宜人的二十二度,厚重的御寒衣物不再被需要,风衣外套胡乱地半挂在入户玄关的沙发凳上,带着体温的羊绒背心则翻转着被扔在地上,只有浅白色的薄衬衣仍严谨地束在深色长裤中,现出主人柔软劲韧的腰身弧度。
      陷入昏睡的楚秋白侧着脸躺在沙发上,被吻得水润鲜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修长的脖颈和微微凹陷的肩窝处印着数个模糊的吻痕。
      他的呼吸平稳而绵长,浓密的睫毛阴影覆盖在轻轻合着的眼睑处,平静的睡脸上显现一种出近乎神圣的平和。
      侵犯他有如亵渎神明。
      但低头含住他唇珠的楚江来,甘愿为此承担一切报应因果。他被一种无法控制的汹涌贪念攫住,耳边只剩下自己粗沉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
      睡梦中的始作俑者对此一无所知,就这么毫不抵抗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像只被刀轻轻撬开外壳的鲜美牡蛎,露出汁水丰盈的洁白腹肉,敞开身体任人宰割,予取予求。
      敞开的衬衣最终只褪到臂弯处,骤然的暴露令楚秋白无意识地瑟缩起来,裸露的平坦胸口浅浅地起伏。
      低头亲嗅的楚江来突然停下动作,他暴躁地起身,把空调提高了两度才重新回到楚秋白身边。
      楚秋白仍旧睡得毫无知觉,头发比楚江来上次在京市见他时要长了许多,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酡红的面颊上,这让楚江来莫名联想到十九岁那年,那个被胡乱拆开丝带的蛋糕。
      蛋糕是楚秋白亲手做的,卖相不太好但奶油香甜,正中间的蜡烛旁边还斜插着一枚冬瓜糖。
      “生日快乐,小冬瓜。十九岁咯!”楚秋白笑着走过来把切蛋糕的刀塞进他手里,柔软的指尖无意地碰到楚江来的手背,只轻微短暂的碰触便牵扯出一段过速的暴戾心跳。
      那时的楚秋白也和今天一样,对此毫无觉察,他笑眯眯地对楚江来说:“以后就真的是大人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想要什么都可以说,我送给你。”
      “你——”楚江来诚实地答。
      “啊?”
      猎物疑惑又带着惊讶的表情让理智回归,头狼收起狩猎时分才会有的危险眼神,温和良善地笑了笑,随意地继续说:“你——自己做的蛋糕吗?”态度自然到仿佛只是把刚刚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楚秋白脸上的惊讶便立马褪去了,有些害羞地避开他过于集中的眼神:“是、是啊,做的不是很好。我现学的,这是唯一拿得出手的成品。厨房的人说......”他的声音不大,浅色的嘴唇柔软又缓慢地在楚江来的面前张合着,偶尔会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一闪而过的鲜红舌尖。
      十九岁的楚江来突然感到饿还觉得渴,喉咙干得像是要烧起来,他迫切地需要楚秋白的救济,需要他喂一口蛋糕或者倒一杯水,但又预判这些全部都收效甚微。因为楚江来最需要的是楚秋白立刻过来抱抱他。如果楚秋白愿意像几年前那样吻一吻楚江来的额头,楚江来一定会立刻忍不住地去追逐他柔软的、热度不算太高的嘴唇。
      可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楚秋白已经很少再主动抱他了。
      楚江来能感觉得到,这个总让他感到饿和渴的哥哥正在不动声色地疏远他。他在躲他。
      二十四岁的楚秋白小心谨慎地避开所有和楚江来的肢体接触。楚江来仍可以在下雨打雷的夜晚抱着枕头去敲他的房门,但不会再被允许走进房间,心安理得地爬上他的床。
      楚秋白把每一个被角都牢牢地掖着,温柔又遗憾地告诉楚江来:“小冬瓜,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能总要秋白哥陪着睡觉。你以后还会需要独自面对、克服许多困难,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
      楚秋白的房门并没有上锁,只针对楚江来永远紧闭。
      可到底是谁规定,长大了就不能要秋白哥陪着睡觉呢?又是谁规定楚秋白不能永远陪着楚江来?
      楚江来可以独自面对、克服任何困难,但这并不妨碍他每晚都回到秋白哥身边,就像受到月亮引力支配的潮汐,涨或退都不由他决定。
      他可以应对世界上任何残酷的变化,而唯一不变的只有,他会永远守着他,像干渴的狼守着世界上最后一口井。
      是的,十九岁的楚江来不能再以雨夜做借口,不能再抱着枕头可怜兮兮地钻进秋白哥带着体温和冷淡香气的被窝。
      但他真的饿,离开秋白哥他永远吃不饱。这样的日子,每过一天都是煎熬。
      饥不可忍的楚江来最终想到另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地侵占楚秋白体温与亲吻的办法。他希望楚秋白也能像他那样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努力了这么久,明明都已经实现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临近三十岁这年,楚秋白又开始躲他。
      情势甚至比六年前还要更严重。
      他居然跟他提分手,还和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应该早点死的女人结婚。
      想到这里,楚江来变得非常生气,他低下头又重重地吻了吻怀中人的唇角,低哑地抱怨,“怎么都不醒。”
      侵占欲强烈的目光在平静的睡脸上不断巡梭,如同一头正检阅猎物的狼。温顺地陷在他怀里的楚秋白让暴躁的楚江来感到满意与安定,他忍不住轻声地点评“真像一只冬眠的小熊。”说完,自己也觉得可爱,便又低低地笑了。
      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楚江来俯身把滚烫的嘴唇贴到楚秋白的耳后,舌尖恶作剧般地掠过圆润的耳垂,炽热的呼吸和沙哑的声音一起钻进耳朵:“我的睡美人,睡得这么沉,是在做什么美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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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Chapter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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