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疾不徐

　　陈宁随便说了一个理由：“他身高不够。他上高中后一公分也没长。一米八一在普通人中不算矮，到篮球队就不够看了。他要真去篮球队了，估计只能坐冷板凳。”
　　孟新宇道：“他的身高去篮球队确实差点，不过我和他交过手，他弹跳力特别好，应该能弥补一部分身高的不足。再说，李紫光是篮球队队长，他能一遍遍过来邀请徐嘉言入队，肯定不是为了让徐嘉言去篮球队坐冷板凳吧。”
　　“他让徐嘉言去篮球队当然不是为了让他坐冷板凳。他是为了让徐嘉言去吸引女生的。”陈宁一针见血地说道。
　　孟新宇反应过来，笑道：“明白了！你别说，只要他能说动徐嘉言加入篮球队，以后篮球队再有什么比赛，咱们学校的女生一定会把篮球馆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
　　想到这个画面，陈宁和孟新宇一起笑起来。
　　笑着笑着，孟新宇无意间向后看了一眼，转过头不解地小声问陈宁：“我怎么感觉徐嘉言在瞪我呢？咱们在这儿说他，他应该听不到吧？”
　　陈宁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他都不知道你是谁，怎么会瞪你呢？他那是在瞪我呢！”
　　孟新宇一脸震惊：“徐嘉言不知道我是谁？我跟他怎么说也在初中做了两年多同班同学，他不知道我是谁？他跟你说的吗？”
　　“没有没有，新宇，你听我说。我表达得不太准确。他不是认识你，只是对你没多大印象。”
　　“没多大印象？我跟他在一个教室上了那么长时间课不说，还一起在操场上打过球，抬过体育器材，迎面碰到我也主动跟他打过很多次招呼——他跟你说对我没印象啊？陈宁，你别拉我，我去问问他！”
　　陈宁急得都要冒汗了：“新宇，新宇，这事儿怪我，我说错了，你中考全校第一，新华谁不认识你啊——豆浆挺好喝的，明天换我请你好不好？”
　　好不容易安抚好孟新宇，中午放学又对上徐嘉言的一张臭脸。

　　“我又怎么惹你了？”
　　“你跟你那个同桌关系挺好啊！上课互借笔记、下课头碰头聊天，这还不算，两人还共喝一杯豆浆，还一起眉开眼笑，你拉我拽……”
　　陈宁都要气笑了：“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共喝一杯豆浆？我们明明是一人喝一杯好不好！听听你说的这些话，知道的你在说两个男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一男一女呢。什么眉开眼笑，你拉我拽，这都是些什么形容词？你会说就说，不会说就别说。”
　　徐嘉言果然不说了。他沉下一张脸，骑上自行车走了。
　　陈宁才不管他，他还生气呢。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徐嘉言平白无故在教室瞪他，结果害得他还要请孟新宇喝豆浆。这该怪谁？
　　想当初，进入重点班才一天，徐嘉言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质问他：“你跟你同桌以前认识吗？怎么才一见面就熟得好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
　　“认识啊！他也是新华的，跟你一个班。去年中考，咱们学校的第一就是他，孟新宇，你没印象吗？”
　　“知道他跟我一个班，不过对他没太多印象。你怎么跟他那么熟的？”
　　“我们也在过一个班。我和新宇是小学同学。”
　　这句话说完，徐嘉言就对他撂了脸。从那天起，徐嘉言对他说话就总是阴阳怪气的，陈宁也不搭理他，今天又来这一套。
　　不就是骑自行车吗？你会骑难道我不会骑吗？
　　陈宁也加速往家的方向骑去。

　　陈宁气呼呼地把车骑回小区，在门口遇到了等在那里的徐嘉言。
　　徐嘉言道：“奶奶说中午包饺子，跟我回家！”
　　陈宁跟着徐嘉言上了楼，洗了手，坐下才吃了一个饺子就后悔了。正月刚过，本是春寒料峭的日子，不知奶奶从哪里挖回一堆荠菜。这饺子是猪肉荠菜馅的！
　　陈宁用手肘碰碰徐嘉言。
　　徐嘉言把胳膊从桌子上拿了下去，没理陈宁。
　　陈宁在桌子下面踹了徐嘉言一脚，趁爷爷、奶奶不注意，用筷子把自己盘子里的饺子往徐嘉言的盘子里拨。
　　徐嘉言冷冷道：“自己吃！吃饱了省得下课还要买豆浆喝！”
　　奶奶抬头问：“咋了，宁宁？饺子不好吃吗？”
　　“好吃，奶奶，今天的饺子特别香。”陈宁赶紧说道。
　　陈宁把盘子端回来，瞪了徐嘉言一眼，你不帮我吃，我自己吃！
　　打着饱嗝吃完满满一盘子饺子，陈宁对曹菊芬夸道：奶奶，您包的饺子越来越好吃了，比我妈干活的饭馆里的大厨包得还好呢！”
　　“是吗？那太好了！我包得多，刚刚就煮了一半，还有一半咱晚上再煮。宁宁，晚上放学了别回家，还在这儿吃，听到没有？”曹菊芬笑道。
　　“听到了……”
　　一顿猪肉荠菜馅饺子，中午吃，晚上吃，二中是要上晚自习的，下了晚自习，奶奶还把剩下的最后一盘饺子用油煎了，让他俩当宵夜吃。
　　“奶奶，您去睡吧，就这一个盘子，吃完了，我顺手就给洗了。”陈宁道。
　　“那我先去睡了。哎哟，人老了，真是熬不住了！宁宁，你们吃完了什么也不用管，明儿早起来我收拾。”曹菊芬叮嘱。
　　陈宁看奶奶进卧室了，马上把盘子推到徐嘉言面前：“全吃完！吃完先刷牙再回屋，现在闻到荠菜味儿就难受。”
　　徐嘉言反问他：“这饺子不是比你妈饭馆里的大厨包得还好吃吗？”
　　陈宁不好意思地笑：“我那不是为了哄奶奶高兴吗？我成天在这儿白吃白住，还不得说两句好听话啊！”
　　徐嘉言斜着眼看他：“有能耐，你去她面前说你在这儿白吃白住！你看她高不高兴！”
　　陈宁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倒了一杯水给徐嘉言递过去：“我错了。你千万别告诉奶奶我说过这话！”
　　自从上二中后，徐嘉言的成绩早已和陈宁不相上下。陈宁去年冬天不小心在曹菊芬面前说了一句，他在徐家白吃白住不好意思，以后有能力了，一定会报答他们，结果惹得曹菊芬大哭。曹菊芬说陈宁和她见外，没把她当亲奶奶，吓得陈宁手足无措地解释、安慰了半天，并保证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
　　刚刚陈宁不小心又说了这句话，但是万幸，没被奶奶听到。

　　徐嘉言吃完煎饺，洗了盘子，刷了牙，回到房间，发现陈宁正在网上聊天。
　　“又聊天！今天又和谁？”徐嘉言问。
　　“吃完了？盘子洗了吗？”陈宁头也不回地问道。
　　“洗了”，徐嘉言回道。他走到电脑旁边弯腰看陈宁聊天的界面：“这个‘东边日出西边雨’是谁？这两天怎么总和这个人聊？”
　　“我就聊一会儿，十分钟。这是紫晴，我初中的同桌。”
　　“新宇、紫晴，你同学挺多啊！关系也挺亲啊，看叫得多亲切！”
　　陈宁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徐嘉言，不解道：“你那是什么语气，怎么听着酸溜溜的？你还不是经常和辰皓、武杰、清岚聊天？我也没说过你什么啊！”
　　“你和他们能和我们比吗？”
　　“怎么不能比了？你和他们三个是小学同学，我和新宇、紫晴也是小学同学。”陈宁道。
　　“我们是兄弟，你们也是？”徐嘉言明知故问。
　　“不是！”陈宁把孟新宇当作他最好的朋友，把李紫晴当作小妹妹，但是他懒得跟徐嘉言说。
　　徐嘉言看他忙着和同学聊天，连话都顾不上回他，一阵气闷。
　　十分钟后。
　　徐嘉言从从床上起来，站到陈宁身后：“到时间了！”
　　“这么快？给你。”陈宁关掉对话框，把座位让出来，“你也少玩一会儿就去看书，十一点半关灯！”
　　徐嘉言一边等着游戏上线一边问陈宁：“周日下午跟毛俊杰他们踢三人足球，还差一个人，你去不去？”
　　“你不是说星期天要去攀岩吗？怎么又改成足球了？”
　　“攀岩馆没联系好。去不去？去加你一个。”
　　陈宁考虑了几秒钟，放弃了：“我还是不去了。我那水平你也知道，去了也是拖队友后腿，再说还要给一诺补课呢！”
　　徐嘉言想让他去：“现在周日不是只补习两个小时吗？我让他们随你的时间。你想去补习前踢还是补习完再踢？到时候你跟我一队，我带着你，拖累不了别人。”
　　“还是算了吧，你和他们去吧。我不想去，跑一身汗，回来还得洗澡、换衣服，太麻烦了。”
　　“不去你干嘛？在家学习？去张一诺家陪他学习？每天就知道学，你看看你的眼睛，眯成什么样了！今天上英语课又抄孟新宇笔记了吧？坐第四排都看不清黑板，还每天呆在屋里不是看就是写，眼睛不打算要了？”
　　陈宁放下手里的书，揉揉酸涩的双眼：“你怎么知道我抄新宇笔记？又从后面看我？徐超，我发现自从上了高中，我的视力是一天不如一天。我现在不光看不清黑板上的字母，连汉字都快看不清了。你说我是不是要配个眼镜啊？我刚跟紫晴聊天，就是想问问配眼镜的事。她妈妈在建国路上一家眼镜店工作很多年了，我想有空了过去看看。”
　　徐嘉言问：“配眼镜不是应该去医院吗？你去眼镜店干吗？”
　　“配眼镜不能去眼镜店吗？那大街上那么多眼镜店是开来做什么的？”陈宁问。
　　徐嘉言也不太懂。他的双眼视力1.5，从来没操心过这个问题。不过，他坚持道：“你先别去眼镜店，闻钟好像说她家里有人是眼科医生，我明天去学校问问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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