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怪我始乱终弃

作者:泽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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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红楼


      屏障碎开,认出沈负雪的瞬间殷长老就头皮一紧,再听到沈负雪的话,冷汗“唰”就下来了。

      “原来是沈仙君。”殷长老一拱手,立马换上热切笑脸,“误会,误会。”

      沈负雪好整以暇:“什么误会?”

      殷长老眼一闭心一横,嘴巴毫不停顿翻得飞快:“沈仙君高风亮节大义凛然,乃是吾辈正道楷模,怎可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未知情况乱加置评,仙君要桑木枝必然也有大用,还望仙君恕罪,饶了我这双昏花的眼。”

      殷家小子目瞪口呆,他头回知道自己叔叔还能这样夸人,上下嘴唇一碰,连“正道楷模”都送出去了,不是,这变脸也太快了!

      但是,沈负雪,对面的人居然是沈负雪?!

      他还想说什么,被眼观六路的殷长老一把拽得往后踉跄,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沈负雪听得笑出声:“唉,这么违心你都夸得出来,厉害厉害。”

      “我句句属实,并不违心。”殷长老甚至鞠了一躬,“事因我家晚辈疏于管教而起,我这就带他回去好好教训,仙君请,我等就不打扰了。”

      他说完,竟然直接扯着自己侄子就要离开金满楼,不顾殷家小子的不解和挣扎,剩下的拍卖也不看了,逃也似的扬长而去。

      沈负雪也懒得多搭理他们,倒是底下谈论的内容又变了。

      “沈负雪,居然是他!”
      “欸包厢里还坐着其他人,可恶怎么看不全!”
      “解昀,有一个绝对是解昀,他俩靠得好近!”

      没了殷家捣乱,又几次叫价后,面具人败退,桑木枝以五十五万灵石的价格被沈负雪拍得,可算是没白来一趟。

      东西搞定,下一样拍品上来后,底下人对沈负雪的讨论竟是盖过了对珍宝的关注,萧子乐听得皱眉:“刚怎么拦着我们,你名声本就被搞得乌七八糟,让他们知道是你,少不得又得杜撰些有的没的。”

      刚才殷长老动手时,其余人本想拦下来,却被沈负雪阻止了,任由屏障被打散。

      “无所谓,我并不在乎世人如何评价我。”沈负雪得到桑木枝,心情颇好摇了摇折扇,“想让殷家的识趣闭嘴罢了,懒得跟他们纠缠。”

      说到这个,萧子乐好奇:“那长老我有印象,眼高于顶,爱拿鼻孔看人,就连碰上我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端得很,怎么对你战战兢兢,持剑宗欠你钱了?”

      沈负雪把折扇收起,敲在掌心:“没欠钱,欠了人情。不提他们了,鬼市出口要两天后才开,难得重聚,待会儿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去啊?”

      “这个可以有!”萧子乐同意,阔气道,“我请。话说五十五万灵石,你真不需要我给钱?”

      整个修真界灵石每年产出是有定量的,不像金银那么好开采,萧家的逍遥岛是群岛,其中有岛屿上有丰富灵石矿脉,萧少爷小时候不懂事拿来打水漂的石头,在外都能卖出好价钱。

      沈负雪:“不用,真够。”

      而解昀一想到他的钱是谁给的,眸色就沉了下去。

      另一头,被叔叔拽走的殷家小子也奇怪得很,到了无人地方,他终于挣开手,揉揉发红的手腕:“叔叔你做什么啊,见了鬼似的!”

      他手腕生疼,不高兴:“不就是沈负雪吗,因为他是归墟仙君?不能吧,解昀也是归墟期,之前来持剑宗,少宗主也没对他多客气啊。”

      殷长老冷哼一声:“你懂什么。”

      小子转了转眼珠:“难道是因为少宗主跟沈负雪的风流逸闻?”

      殷长老拍拍袖子敷衍道:“你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结果小子转念一想又反驳:“不对,少宗主见了你也得客客气气叫声叔叔,沈负雪跟他要真有什么,也该朝你低头啊!”

      “我让他低头?”长老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听着,这世上别的归墟你都可以不当回事,但唯独沈负雪,只要他不是要你的命废你的人,其余的你全都得让着他。”

      殷家小子惊了:“其余任何事?包括抢我的人骂我的爹,我都得忍?”

      长老呵了声:“骂你的爹?他就算要当你的爹,你都得给我憋着!”

      殷家小子目瞪口呆,虽不服气,但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卖乖喊了声叔,殷长老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行了,不该知道的你别问,走吧,找个落脚的地方,等鬼市出口开启。”

      殷小子悻悻跟在后头,得不到答案心里直痒痒,到底为什么沈负雪就是特殊的呢,可恶好想知道!

      *
      另一厢,萧子乐望着沈负雪找到的喝酒的地方,不可置信:“你认真的?”

      沈负雪施施然:“当然。”

      花含玉闻到浓厚的脂粉味,听到邀客的声音,已经明白这是什么地方,红了一张脸:“负、负雪……”

      解昀看着红艳招牌高悬的青楼,听着一唱三叹的揽客声,面无表情,原地站成一把无情利刃,招揽客人的别想近他三尺范围内。

      此处是鬼市秦楼楚馆一条街,靡靡之音迎来送往,醉生梦死温柔乡,是诱人沉沦的销金窟。

      沈负雪拿扇子隔空点了点怡红楼前的一个小倌,再红翠柳绿中他的装扮可谓颇有意趣,非常显眼,银装素裹,穿得冷艳清贵,偏生媚眼如丝,毫不遮掩风尘之意。

      “看我许久,还朝我含羞带怯送秋波,不领情可就浪费了。”沈负雪走到小倌跟前,“叫什么名字?”

      银衣小倌笑得欲拒还迎:“回郎君,小人名银霜。”

      “重开玉蕊,复结银霜。”沈负雪赞道,“好名字,带路吧。”

      他说着还真跟银霜朝青楼内走,解昀竟不阻止,只冷若冰霜跟了上去,萧子乐深呼吸,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花含玉红着脸走在后头,微笑避开了要上来围住他的人。

      银霜将他们带进楼内,处处欢声调笑,浪词秽语,银霜一看几位就不差钱,将他们带至青纱飞幔的厢房,冲沈负雪乖乖巧巧一笑:“几位郎君喜欢什么样的,银霜好让兄弟姐妹们来好生伺候。”

      沈负雪仿佛非常熟练:“叫几个素雅点的来弹两首曲子,倒倒酒就行。”

      银霜应下,很快,几位清秀淡妆的男女鱼贯而入,两人弹曲,剩下的则纷纷在沈负雪四人身边落座,伺候酒水。

      以他们四个的面容,来烟花之地,指不定谁更赚,陪侍的人瞧着他们的脸窃喜,迫不及待想讨人欢心。

      孰料这几人居然一个比一个木头。

      萧子乐:“离我两步远,对,别靠近了,看你也没什么妆面啊怎么脂粉味这么冲,你就杵那儿,随便唱几句曲子吧。”

      本来想朝他怀里靠的人:“……”

      花含玉倒是温温柔柔,并不撵人,说出的话却是:“我听你心脉微弱,身虚体疲,不是好兆头啊,要我给你开个药方吗,啊,不收钱的。”

      还没来得及给花含玉倒酒的人:“……”

      至于解昀,三步以内根本没人,方才想在他身边落座的,被他简简单单一个眼神吓退一片,不愧是行走的利器,自带令人退避三舍的能力。

      明明来都来了,居然只有沈负雪是正经最像喝花酒的。

      银霜在沈负雪右手边跪地而坐,沈负雪慵懒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银霜还以为到了客官吹嘘人生、他们负责捧场的环节,抬手给沈负雪斟酒,逢场作戏嘛,他们本行:“郎君一见就是人中龙凤,我等见识浅薄,今日得见郎君是幸事,您若愿说给我听,我便知道了。”

      沈负雪笑了:“可真会说话。”

      银霜也柔柔一笑。

      沈负雪端起酒杯,却不急着往嘴里送,他摩挲着杯盏:“那我说给你听,很多人都在话本上写我喜欢白衣银纱,清清冷冷的美人。”

      银霜手一顿。

      沈负雪:“其实不对。”

      解昀的视线望了过来。

      银霜笑得没有破绽:“那您喜欢什么样的?”

      “只要心地善良的美人我都喜欢。”沈负雪将酒杯慢悠悠往桌上一放,“像你这样朝我酒水里下毒的,再美我也消受不起啊。”

      银霜面色倏地一变,假模假样的笑消失的同时,一只手直取沈负雪咽喉,杀机必现!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惜有人比他更快。

      剑光寒芒如一线,不过眨眼,银霜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整只手就啪嗒落地,□□脆利落斩断。

      解昀一剑断其手腕,第二剑直取咽喉,形势瞬间倒转。

      银霜后知后觉一声尖叫,解昀并没立刻取他性命,剑尖抵着他脆弱的皮肤冷冷道:“别动。”

      银纹麒麟臂鞲横在沈负雪眼前,他视线沿着纹路往上,落在解昀侧脸,沈负雪嘴角不着痕迹勾起个淡淡弧度。

      ——他只是喜欢银麒麟而已,怎么就传成他喜欢银衣的人了,可见传闻有多不靠谱。

      屋内其他青楼男女也瞬间暴起,萧子乐眼也不眨扣住某人脖颈就往桌上狠狠一掼,直接将桌板砸成两瓣,毫不怜香惜玉。

      剩余的人还没能凑近,忽然都纷纷僵立在原地,一动不能动,仔细看,就能发现他们身上有一点儿银光,居然是细如牛毛的针。

      花含玉本命法器「落花针」,能治病救命,亦能杀人。

      花含玉指尖透出银光,在危机四伏的房间内说话声音依旧温和:“人好多。”

      萧子乐掐着一人脖颈走到走廊栏杆边,将人高高悬空拎起,拧断他脖颈,而后松开手,让人直接从楼上下坠,嘭地砸在地面,大堂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惊了一瞬,而后尖叫声几欲掀破屋顶。

      不少恩客裤子还没扎紧就提着赶快朝外跑,萧子乐分神期的威压散开,就是在告诉他们:识相的快滚,别多管闲事。

      有人正在兴头上,骂骂咧咧,本想看看是那个坏人好事的家伙,但一察觉修为,果断开跑——打起来或许打得过,但没必要,自己就是来找个消遣,犯不着突然就要跟分神期的拼个你死我活。

      客人们全跑了,而楼内方才还软骨媚眼的妓子小倌们眨眼摇身一变,个个眼带杀机,祭出武器,牢牢锁住了沈负雪等人。

      萧子乐眼中毫不意外,仿佛他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单脚踏在栏杆上,哟呵一声:“地方选的真不错,我原以为只有迎客的那人有猫腻,原来整栋楼都要杀你啊沈负雪。”

      他推剑出鞘,本命剑逍遥剑跟主子一样,已经跃跃欲试:“留一个活口,其他的都杀了?”

      沈负雪让他放手去做:“行啊。”

      萧子乐大笑一声,踩着栏杆跳下,孤单一影落入层层叠叠人堆里,仿佛要被淹没,但下一刻五颜六色都骤然爆出鲜红血花——全是别人的血。

      沈负雪扭头看向银霜,他手腕被解昀斩断,足下已经积了一滩血水,脸色煞白,加上那一身银装,可真是白出了新高度。

      银霜不明白到底哪里露了破绽,但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沈负雪:“谁让你们来杀我的?”

      银霜死咬着唇,并不说话。

      “唉,你刚刚还一个劲的夸郎君我呢。”沈负雪叹气跟真的似的,“其实我是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再不说,可就杀了。”

      他连“杀了”两个字都说得跟调情似的,缱绻旖旎,宛若情人低语。

      银霜神情莫名恍惚了下,他随即狠狠激灵,立刻意识到沈负雪居然有控人心神的法子,他猛咬舌尖,保持头脑清醒,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却觉脖颈上一凉。

      银霜睁大眼,直直倒地,最后一刻才迟缓地意识到脖颈上的感觉是什么,是剑过无情。

      宝剑不染尘,鲜血从惊鸿剑上滑落,只留下森然的红雾,解昀杀完一个,抬剑指向前方:“他不肯说,你来。”

      可他剑指的地方并没有任何人影,只有一扇屏风。

      沈负雪将酒水泼出去,朝那处遥遥举杯:“阁下跟了我们一路,再不现身,你同伴可就剩不下活口了。”

      屏风上水墨画栩栩如生,安静如初。

      解昀不再开口,剑气干脆利索直接将屏风炸得粉碎,一道人影狼狈跃至半空,不是别人,正是在金满楼内跟沈负雪竞价桑木枝的面具人。

      沈负雪懂了:“哦,杀人越货嘛。”

      这在鬼市不少见,但这么快就能布局动用整栋楼的人来杀他,面具人在鬼市的背景不浅。

      面具人在半空中险险旋身,双臂弹出弯刀,匆忙架住解昀的剑气,两道灵力悍然相撞,青楼内花瓶中的花被震碎,花瓣尽落。

      解昀剑动,尚未落地的花瓣受剑气指引,飘飘洒洒于空中飞旋出剑阵,当剑意大成,无形可谓有形,万物皆可为剑,柔软的花化身千刃,片片都能至敌人于死地。

      面具人一开始还能招架,但很快他的护体真气就被割开口子,紧接着就是第二、第三,漫天花瓣皆是取人性命的死神,他身上伤口越来越多,双刀在剑阵中被撞得叮叮作响,被劈出了口子。

      穷途末路,他大喝一声,自己将双刀震碎,此人悟性不错,受了解昀杀阵启发,居然用碎掉的刀子结出剑阵,妄图抵抗。

      但临时学来的在剑尊面前,可谓不堪一击。

      解昀剑尖一动,飞花成线,轰然破开面具人最后一丝护体真气,那人被击飞数尺,撞断好几根柱子,往地上一滚,终于试图逃跑,偏头时堪堪躲开一道剑光。

      躲开了,又没完全躲开。

      他的面具被击碎,沉闷的面具砸在地上,露出底下一张鬼气森森的苍白面孔。

      解昀手一顿,讶异着看向他的脸。

      沈负雪倏地起身,游刃有余的表情瞬间消失,他难以置信:“柳非!?”

      面具人的那张脸,居然长得跟失踪的柳非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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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怡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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