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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在木兰离开许久之后,我依旧站在刚刚捉住她的那个位置,望着风儿轻轻吹起帐帘带起的丝丝起伏,就好像,有个少年,会随时掀开帐帘露出那仿佛能把人心都暖化的淡淡微笑。
我心头一痹,强行抬起头来逼回那些润湿眼眶的温热,现在,已经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了,明天早上,木兰,就会带着她的人踏上征途,这一去,也许,就会是永诀。想到这里,更深层的恐惧开始侵入我的血液,身体中的每一根神经,好像,都开始了瑟瑟发抖。
俗话说,人,在最紧张的时候,脑子却是最清醒的时候。所以,当我心中的某根弦猛然绷紧时,呼吸,似乎都要停住了。脑中骤然划过一道灵光,好像闪耀在漆黑天际的闪电,一下,就照亮了我的世界!
我怎么没想到!我还有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突然惊醒的我几乎是跳了起来,飞窜到镜前,艰难地抖着手指才打开与妆粉们一起散落在桌上的那一小袋被我封存的秘密,我用两指衔起那枚暗红色的丹丸,师父的音容笑貌霎时间就在眼前氤氲成型,她的语重心长,伴随着那夜纷繁缭乱的大雨狠狠地打在了我的心底。
“晓月,师傅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那一晚,师傅她第一次抱住了我,尖细的下巴咯痛了肩膀,我哭着嚷着,叫道,“师傅师傅!你不能走!你走了,父皇,哥哥他们又回来欺负晓月了!”
犹记得师傅温暖的掌心紧紧地贴在我的后心,极轻极轻的说着,“晓月放心,他们,是晓月的亲人,不会欺负晓月的。只是,晓月,你身世多舛,未料得以后会不会碰上奇诡万险的事情,师傅,是不能保护你一辈子的。”我就是不依,依然使劲抱住师傅,嘴里还在混沌着撕咬着,“我就要师傅保护我!晓月不要别人!”
“晓月乖,就算是月上的嫦娥,也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生活着,晓月要学会独立——”她轻顿了下,见我不再哭闹,又道,“只是未来千变万化,师傅也无法算到,所以,师傅在这里,给你留下一颗丹丸,它会在你最危险的时候,赐予你无穷的力量,只是,它的效力,只有十天,在这十天里,能不能化险为夷,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的记忆,就停留在那颗红色的丹丸之上,这之后发生的事,包括师傅的离去,竟然全部再也无法想起,我轻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就算是已经相隔十年之久,忆起那段往事,却依旧还是带着血淋淋的痛楚,师傅,你到底,还会不会与晓月重逢。
拉回思绪,当我重新把目光锁定在这颗丹丸之上时,师傅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着,十天,我只有十天,在这十天里,我需要做一个赌博,而赌注,就是木兰的那颗心。
师傅,如果你知道,一定会笑我傻吧?居然会拿救命的东西去为一场无药可救的爱情做赌博,可是,我不能眼看着木兰与我越走越远,我怎么可能,就在这里放下她,丢下她,重新回到一个新的鸟笼里去呢!
心意已决,我几乎是不带一丝犹豫的就吞下了手中的丹丸,那丸药,就像一把炙热的烙铁,烫过我的心,烫过我的胃,然后直接在身体里崩爆炸响,我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了地上。浓烈的热气在胃里凝聚,然后顺着血管,沿着经脉,一点点,涌向了四肢百骸,我紧按住心口,才努力压抑住想要张扬嘶吼的冲动,在身体中膨胀涌动的力量疯狂的在各处攒动,在这个时刻,大脑的神经似乎格外发达,每一处疼痛都放大了几倍,听力,视力,五感六觉也突然就清晰起来。
有半个时辰,我都是在疯狂的与自己迥异的身体感应做着搏斗,不知不觉中,我全身上下也早已是香汗淋漓,连轻扬在脸畔的发丝都粘腻的沾在了颊旁,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如果这时随便走进来一个人,都会以为我是得了重病了吧。
不过,好在,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我能起身之时,身体已经轻盈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我使劲抖了抖手臂,却带起一阵疾风划过脸颊,心中涌起的好奇也是一点也不比喜悦少。
这就是师傅给我的这丹丸的效力?我沉沉吸了一口气,想起师傅以前也曾经教过自己些轻功和认穴点穴的招数,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我抬帘望了望天色,现在还是未时,只有到戌时的时候,军营里才会是晚上第一次的换岗,就凭我的三脚猫轻功,也只有趁着那时机,才能不被人发觉溜到木兰的营帐。
想通此节,我倒也平静下来,干脆双腿盘膝坐下,按师傅教过的办法运功调息起来。这些,在平时,充其量只是些强身健体的招数,但是不知为何,我刚吐纳一个周天,胸中就暖洋洋的煞是舒服,四肢百骸也轻软的好像就要飘起来一般,我心中大喜,干脆上了瘾般连吐纳几个周天,眼看着天色慢慢就黑了下来。
算准了时间,我先是换上了一身薄软的暗黑色裘衣和一踏软貂皮长靴,又把头发高高簪起,靴中,早已插好了父亲生前赠予我的短匕,本来,为防拓跋焘猜忌,这些防身用的东西都被我收在衣用箱子的暗格里,原也没想到竟会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果然,一到戌时,帐外就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和大大小小的闲语声,我抬帘觑去,见那些轮岗的兵士一副闲散的模样在那里边走边聊,我心中大定,暗提一口气,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谁知,我现在徒然一身大力,却根本没掌握好如何拿捏用力,这一奔掠,竟一时收都收不住,差点一头撞进对面的营帐里。
我好不容易顿下脚步,正要长出一口气,那边就又有脚步声传来,我这回有了经验,几个起落已经闪过了四五个营帐,好在这夜黑雾浓,他们警觉性也不是很高,我轻易地就接近了木兰的营帐。
人家都说近乡情怯,我眼看着到了帐前,不知为何竟也开始情怯起来。这个时候,木兰应该还不在帐里,如果再不进去,等她回来可就真的晚了,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木兰就这样在我眼前离开!我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几股的气,才终于踏下心来,转了几个来回,看轮岗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一个低身奔袭就窜进了木兰的营帐。
果然,这里现在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生气,木兰她应该会等轮岗结束后再回来,我仔细听了听外面渐次嘈杂的脚步声,知道恐怕还得再有一会儿。
那天来的时候没有好好观察她住的地方,这时,借着自己超乎寻常的眼力,我开始细细打量这略显狭小的营帐。简洁整齐的床铺,挂在床头寒意森森的铁制盔甲,还有铺在长桌上的军事战略图,无论从哪点来看,这都不像一个女孩子的住处。在这里,你甚至连一个镜子都找不到。其实,每多爱她一分,就越希望她能有一天,像个正常女孩子一样生活,而不是,每天与一帮粗蛮的大男人勾肩搭背,浴血奋战。
我正在心里叹着气,敏锐的听觉陡然就捕捉到外面渐渐响起的说话声,我心中一凛,匆忙闪到帐帘之旁落定,听声音,是木兰在外面说话,“天仁,明天我一拔营,你就带人送两位公主返京吧。多带点人的,如果路上你敢给我出点什么事儿,我可拿你试问!”
我一怔,她居然留下她最信任的副将送我返京?难道,她这一路杀伐,不比我需要多个人陪在身边为她分担?我是满心的复杂,却听那郁天仁回道,“花将军您只管放心!只是花将军您就带着侯将军一个人行吗?那些人,还都是刚招来的新兵蛋子,别给花将军您拖后腿。”
木兰冷声道,“你是不相信我还是怎样?这一路又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等与陛下回合,击破柔然更只是时间问题,之前多么艰苦的仗咱都打了,还怕这个?”
郁天仁只得道,“那敢情只有这样了,花将军您也早些休息,明天还要忙呢!”木兰听声音似是嗯了一声,但过了一会儿,却良久没了动静,我正心下焦急,却听那郁天仁先是问了,“将军还有什么事儿嘛?”
木兰似是犹豫了下,终于说道,“明天如果公主,嗯,始平公主要是问你我何时出发,你就晚说一个时辰就是。”郁天仁随即应了一声,听脚步似是就离开了。
我在帐里,却早恨得开始磨牙了,好你个花木兰!居然敢跟我玩这招!我轻轻摩挲着掌缘,紧紧盯着帘口,等你进来看我不整死你的!只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帐外,却隐隐传来一声叹息,我一愣,这婉转千回悠扬百转的轻叹,似是绕着浓的化不开的忧愁,我心头正纷乱间,帘子却已经被抬了起来。
此时,再不容得我犹疑,我一个手刀,对准她后脑部风府穴就是一击!只听“扑通”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应声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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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们不要被雷到了~这不是武侠文!
拓跋继续感谢各位大大的支持~~多多冒泡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