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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秋千
她在遇到危机的时候会开启紧急制动机制,暂停其它一心只扑到眼前的事上去。
高二发生意外之后,她就一刻不停地补课学习,还带动了班上的一波学习氛围;现在,她一刻不停地主动去申请更多工作。
早会上大家都昏昏欲睡,李总大概也知道这事儿难搞,提到这个棘手的项目音量都放低了几分。
说是棘手倒不是项目本身,而是这种涉及到内部协调的项目人际关系复杂,项目落地的过程中琐碎的事情也多,就容易混淆各部门之间的工作边界。
特别是和公认难搞的交付中心配合,就更难了。他们部门一直独立自闭环完成项目,但也有所耳闻交付中心负责人朱萸性子泼辣,之前就和其它部门冲突过好几次最后还闹到老板那儿去。
这位朱总是老板的亲戚,具体是什么关系的亲戚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公司内各部门老大也都不太敢惹她。
“我们部门被委以重任和交付中心配合,下个月召开启动会。”李总提到“交付中心”的话音刚落,大家就不约而同地往各个方向移开眼神避免被点名。
李总只能低头拿着材料继续讲完,抬起头环视一圈儿正要叹气,对上了麦羽热忱的眼神,“李总,我来吧。”麦羽还不等他开口就接了话,精神格外亢奋。柳柳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但是麦羽腰板笔直不为所动。
李总瞬时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也已经从业十余年,什么样的团队没带过。
麦羽这种年纪轻资历浅的姑娘,是最好使唤的。她在团队里不算综合能力最强的,但是好在为人谦逊真诚,跟谁都乐呵呵的一点儿都不扎眼,跟公司内部对接就需要这样的人。吃得了亏,也打得了圆场,和别的团队配合才能往前推。
说实话,和朱萸总团队配合基本上就占不了主导地位,业绩能完成多少不是最重要的,能让组织对齐、团队协同顺利结案就算交差。
这个活儿算是没有争议地落在麦羽肩上。部门刚散会,麦羽就被许俊安逮小鸡一样拎走了。
柳柳偷偷给他发了消息通风报信,“小羽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我们部门那群大爷们坐得稳稳的,谁都不想碰这烫手山芋,她倒好,主动请缨!”
“小羽就这不识好歹的德行,哪次不是我给她收拾烂摊子?”许俊安靠在会议室门口等着逮她的时候,忿忿不平地回消息。他在公司也算是资深老员工了,各部门之间的关系摸得清清楚楚。
麦羽根本就不知道,这位朱萸总不仅她本人,她的团队里一个个也都是修炼了千年道行的人精,个顶个的嚣张,但不管放前线对接客户、技术研讨、还是回款验收都是一把好手,横有横的道理。麦羽之前的公司小,只用管直接对老板,现在又刚来他们公司,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知道情况就接,绝对会被欺负得吃不了兜着走。
半个身子倚在会议室门口,门一开就拽着麦羽拉去了茶水间,“疯了?朱总手下的人你没接触过也听说过吧?是你对付得来的?”
麦羽本还沉浸在被委以重任的干劲中,突然被浇了一头冷水有点生气,忿忿地把笔记本抱在胸前,“我有什么不行的?老许你别看不起我!”
刚气冲脑门,许俊安这才凝神下来看她。他没忘了麦羽昨天刚刚经历了杨屿那小P孩儿出轨的事,昨天他给她打电话一直是关机,今天本来准备先来公司看看,要是没人就要去敲她家门的时候,她踩着点按时来了。一身利落的卡其色正装,妆容精致得体,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地赶去会议室开会,以为她一晚上自我调节好了。
正感叹这从小看到大的姑娘总算成长了,不用他操心了还挺欣慰。刚松口气就收到柳柳的消息,敢情换了个招折磨自己呢。
他双臂交握在胸前,偏了偏头定神看她。麦羽在许俊安面前就是只小鸡崽,什么都瞒不住,早上刻意的打扮越是毫无破绽就越是百密一疏的掩饰。
她的眼神明显地飘忽不定,两只耳朵尖儿向上耸起,是每次不服气要较劲的时候露出的神色。还是跟从小认识时一样,纸老虎在虚张声势。
他们实在是认识太久了,麦羽一举一动背后的潜意识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所认为的积极应对无非就是让自己紧绷起来,为了逃避她无法解决的事情,非常幼稚。
许俊安叹了口气,“小羽,你不要又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
许俊安很不满,她怎么还是这样,总是伪装得所向披靡其实不堪一击。脸皮薄、避免冲突、遇事第一反应就是逃,只为维持表面的体面。
唉,也怪他们,向来给她兜底,倒真的没有走到过穷途末路、孤立无援的境遇。
她缺乏真正深刻向内的过程,所以痛苦在她脸上显得并不真实。
一眼就被看穿,麦羽那些尖锐的刺兀地收了起来,变成了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儿,手指局促地抠折住笔记本,踩着高跟鞋的脚又往里并了一点。
“我是不是很差劲啊......”
每次都没有技巧地去对别人好,又被抛弃。她以为不就是简单的真心换真心吗,没想到被各种理由裹挟着逼得无路可退。
满嘴牙被打掉了还笑着往肚子里咽,她没什么挽留别人的本事,没有让人坚定选择的理由,所以一再否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你多好啊!”许俊安不再靠着大理石桌台站直了身子,有点着急,他和所有的男孩子一样不知道怎么才算有效安慰,就因为这被苏洁批评了很多次“直男”。
“小羽,我嘴笨,但是你真的很好,你问谁都会这么回答的。”他现在无比希望苏洁在就好了,她一定能把麦羽哄笑,一直以来都能。
麦羽很快摆脱自困的情绪扯出一个笑容,反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嗯,我知道啦,对了,你下个月是不是就调回南川了?”
“嗯。你要不要也申请调回去?我一直搞不懂,小羽,你为什么那么反感回南川?”
不久前杨屿还把她圈在身前,质问她为什么不回来,还强势地威胁她只给她最后一年时间。
没什么是理所当然有求必应的,曾经是躲谢穆洲,难道现在又要继续躲杨屿吗?她摇摇头,“没有反感,有考虑,等机会合适吧。”
以前不敢想,怕想明白了那个人也就再不会出现了。所以有的地方怕着怕着,就变成条件反射了。
许俊安当然知道,他看着她从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别人也许只能看到她想展现的表象,而他能看到她身后铺开的全景画卷,从头至尾。
一针见血地戳她痛处,“你不可能躲谢穆洲一辈子吧?”
麦羽眼神里的光明显地灭了一下,又重拾精神,“嗯,我知道。”
他都找上门来了,还能躲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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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屿趴在实验室的课桌上睡觉,李一麟踢了他一脚:“读数,老子不会。”李一麟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但是杨屿那大少爷劲儿一上来真的很难忍得住不骂他。
少爷往电路仪表盘上看了一眼,“3.85V。”没睡醒,声音还很黏糊:
“你,要死了吗。”李一麟情绪毫无波澜地问出这句话。
“?”杨屿眉间拧了个问号,稍稍从桌上撑起来一点身子。
“一会麦翼约了,放假前再聚一下。”
最后一科实验做完,李一麟交了两份实验报告,回来踢了他一脚往外走。
杨屿眯着眼跟在后面,冰冰凉凉的实验室里只剩下呼啦啦转着的风扇,大三的暑假开始了。
他们到的时候,大包房里已经聚了一群人很闹。
麦翼组的局,此时正大大剌剌地躺在沙发中间,他的确和苏洁很像,爱交朋友爱热闹永远散发着耗不尽的能量。见他俩来了把位置让出来一点,杨屿一坐下就仰头睡在他俩中间。
五光十色的光在他闭着的眼皮子上扫过,人压根儿不为所动,麦翼开口问了和李一麟一样的问题,“他要死了?”
李一麟淡道,“应该还没。”
听着这俩人在旁边拿自己打诨,真当他死了一样,杨屿嘶了一声,总算是强撑着睁开眼坐起来,也不搭他俩的话俯身拿桌上的烟盒。
麦翼是在经管院,所以班上来的女生也多,悄悄议论着他们三个。
麦翼当然也不会放过机会邀了黎妍芝,小姑娘姗姗来迟,小心地推开门侧着身进来,轻手轻脚的看着像在跳小天鹅。
麦翼眉毛往上抬抬,拍拍旁边的座位让她过来。芝芝刚训练完外套里面还裹着舞蹈服,束着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其他女孩子很不一样,也和昏暗的包厢格格不入,就那么亮堂堂的,自带光束。
元旦晚会之后,麦翼已经约她出来玩了很多次,他们已经很熟悉了。芝芝当然能看出来麦翼对自己的好感,但是反正他也不开口,她就热衷于逗他。
今天知道是他组的局才答应来,刚训练完急匆匆地往这边跑,一进来见里面这么多漂亮女孩儿,莫名就置了气。
“杨屿哥哥好,一麟哥哥好。”她乖巧地打着招呼,故意无视了邀她来的麦翼,皮得不行。
麦翼等半天没等到她下句,沉不住气问她,“我呢?”明明这里有三个人,当他是空气?
“哦,你好。”黎妍芝装跟他不熟气他。
杨屿本来脸色很差,但是看到麦翼被怼得脸上五颜六色换着色说不出来一个字,吐出一口烟笑出声来,“芝芝好。”
“你出来。”麦翼拉着一张脸站起身叫她。
“我不。我跟杨屿哥哥他们一起抽烟喝酒唱歌玩儿。”黎妍芝往沙发深处坐,舞蹈服从外套里露出一个边儿来。裙子有点短,缀着一圈蕾丝边。
不知道别人吃不吃这套,麦翼反正是瞬间红了眼,立刻蹲下来,把她外套的拉链结结实实地从下拉到顶,让她离自己近些凑到她耳旁悄声说了几句,小姑娘总算是点点头起身跟他出了房间。
杨屿旁边的位置空出来,李一麟横过手机屏幕开了游戏。萧佳白已经在后边儿观察了他们许久,终于端着酒杯叠着一双大长腿坐下来,伸出滢滢葱指碰了一下杨屿的杯,“经管院金融系,萧佳白。”
杨屿压根没分一点儿视线过去,但也没拒绝,举起杯子碰了一下她的做回应,“嗯,杨屿。”
女生声音柔,“上次学生会活动上我们见过。”
“是吗,”他仰起头来喝了一口酒,“没印象。”
萧佳白也不恼继续跟他搭话,没多一会儿就坐得离他越来越近,俩人一杯接一杯的喝远远看去也算融洽。萧佳白跟麦翼一个班,能在金融系这种神仙打架的院系评上系花的姑娘,长相自然不会差。她又顶着各种学生会干部的光环,早就名声在外是人人称道的品学兼优好学生。
李一麟在旁边打着游戏,只动手指一言不发。
麦翼领着黎妍芝一前一后回来的时候,萧佳白的脑袋正往杨屿肩上靠过去,脸红红的。
杨屿没躲,权当她喝多了任她靠着,只是坐得很正,手上的酒也没停过。
“我靠?”麦翼大步跨过来,颇有种捉奸在床的架势。
杨屿千里之外背着我姐乱搞?麦翼气不打一处来,捏紧拳头就往这边冲。
李一麟却挡在之前拦住他,抬起一只脚踩上面前的茶几。麦翼被迫停下步子,气势汹汹的,“让开。”
李一麟没抬眼,手指继续操控着屏幕给他解释,“分了。”
“?”麦翼把他腿踢下来迈过去,一屁股坐在杨屿旁边,分开了他和萧佳白质问,“什么时候的事?”
杨屿叩了叩烟蒂,皱着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麦翼一只手已经抓上他的衣领,“艹,为什么?”
杨屿被他扯着衣领也没急,碾灭烟头又仰头灌了一口酒,接下来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重的戾气:“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为什么?”
“所以你就又玩儿开了?该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无缝衔接?还是压根就没认真过?我当初就是瞎了眼还帮你说话!”
杨屿没搭理他。
萧佳白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底气十足地拍了拍麦翼肩膀,“讲讲道理行吗,都分手了你嚷嚷什么,麻烦让一下。”
“跟你有关系?”麦翼转过身又冲杨屿吼,“你跟我说清楚。”
杨屿把他领口的褶皱理了理,继续端起酒杯又重回那副德行不回应他。
大家都用余光往这边瞟,又没人敢说话,还拿着麦的那个同学唱也不是放也不是,举着话筒眼神来回晃。
眼看麦翼就要失控动手,黎妍芝过来轻轻拉他,“麦翼,我想出去透透气。”两只手软软地抓着他,眼里泛着水光朝他眨眼,“行不行?”
麦翼被触到的那块皮肤突然升温发烫,楞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是她第一次和他有肢体接触,他也顾不得其它又带着她出去了。
刚刚他在她耳边说的是,“小姑奶奶,给我点儿面子,我带你出去买炸鸡翅。”
黎妍芝她们舞蹈队对身材要求严格,她特别喜欢吃炸鸡翅,每次麦翼偷偷给她买看着她吃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胃口都变好了,虽然依旧很有负罪感。
小姑娘这次带他出去直奔天台,晚霞橙红,她手肘撑着栏杆,双手捧着脸乖得不行,“杨屿哥哥他失恋了啊?”
“嗯。”
“那姐姐也失恋了?”
“应该是......”
“那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芝芝上周才从医院看望杨叔叔回来,杨毅华第一次肾脏手术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前阵子吴铃阿姨也因为身心俱疲跟着倒下了,老两口一起在医院住了两周。
杨屿两边跑,还要两边瞒着。
公司改朝换代的节点已经迫在眉睫,他必须替他父亲坐着镇,医院公司两边跑,学校都回不了几次,更别提落脚住处了。很久没睡个安稳觉,一根弦始终绷着。
他没跟任何人开口说这些,还是吴姨给黎妍芝打电话让她费心去舞校帮衬帮衬的时候,她才知道吴姨也住院了。
“董事会助理任萱萱上周都来我们学校两次了,那两次都是急到立刻马上必须让他签字。他压力真的很大,但是他就是不说,他一直是这样。唉……”芝芝很懂事,小时候也是跟着杨屿和陆钦明屁股后面长大的。这两个哥哥一个话都不多说一句,还常打架,另一个又总是眉眼弯弯特别会照顾人。
她小时候特别怕杨屿,她父母都不怕就怕杨屿。跳舞回家太累耍脾气不想写作业的时候,黎爸爸就会打电话让杨屿过来吃晚饭,吃完让他监督着芝芝写作业,是她很久的童年阴影。
每次黎爸爸给杨毅华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同时偷偷给陆钦明发消息让他来救她,陆钦明也就总是跟着杨屿一起出现。
饭后陆钦明坐她旁边辅导她功课,杨屿跟个导师一样坐他俩后面,时不时插话,“瞎教。”
芝芝房间那盏暖黄色的台灯,就这样陪伴了他们三个少年很多夜晚。
“上次萱萱姐处理完公事,带我俩吃完饭杨屿哥哥他送我回宿舍,我还在楼下抱了抱他、拍了拍他的背,希望能鼓励他一下吧。也可能只起到安慰我自己的作用……因为这些事情,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帮到他。”
“哦……你怎么不鼓励鼓励我呢……”麦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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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麦羽关机之后,杨屿联系不到人,本来机票都订好了医院那边又说他爸那边需要做第二次手术才行,他就赶紧放下过去。
很想她,不能去找她,想见她,想听她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拨通她电话的时候,本来是想给她撒个娇,不想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的,结果莫名其妙地被告知分手。
看到微信上那个刺目的红色感叹号时,他突然觉得很累。
他奚笑自己,哟,又被删了。
她依然不愿意跟他沟通,一直都是。
他真的不够成熟到这个地步吗,让她一句多的话都不想跟他讲。
杨屿有点心烦,两指捻过萧佳白递过来的烟,凑到她手上的火光上吸了一口点燃。
他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人,从小就没怎么空窗期地谈恋爱。
但是前女友对他的评价都挺好,人帅,肯花钱,确定关系以后也不跟别人暧昧,要求的他基本也都能做到。除了分手干脆了点儿。
而且从来不接受复合、不吃回头草。理由都是不喜欢。
“真就是不喜欢啊,谈着谈着就觉得不对。”杨屿某次面对麦翼的追问,很坦诚地回答,“那总不能耽误人家吧。”
麦翼早就听说过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史,南川又不大,也旁敲侧击地帮他姐打听过很多次。
麦翼其实真的很护着他姐,但是这俩姐弟家族遗传的嘴硬,好像表现出关心就会原地爆炸。
但是杨屿说的,他觉得没什么毛病。
毕竟麦翼也是收情书收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到程度,所以他特别理解杨屿,甚至有点儿惺惺相惜。
不是他们想早恋,但是你不能当小姑娘们都瞎吧?
这场他俩都喝得有点多,结束的时候李一麟依旧玩着游戏保持着清醒的连胜,跟在他俩身后走出门。
杨屿搂着麦翼的肩膀,两个人摇摇晃晃地走着S线,“兄弟,我来问问你!你跟我说实话。”
“你问!”
“你姐吃什么长大的啊?啊?我杨屿这辈子我tm第一次追人,还被甩了,谁敢甩我?都栽她身上了。”
“兄弟,我实话跟你说!任何一个女人我都可以帮你搞定!”麦翼拍了拍胸脯,腿脚不太利索地靠在杨屿身上,“但是我姐啊,我真没招啊。我活到现在就从来没赢过她,她可能从娘胎里给我施了封印。”
“哈哈哈哈哈行吧。我也算看出来了,你没啥利用价值了。”
“你利用我?”
......
李一麟看到前面两个不太清醒的人扭打在一起,软绵绵的两双拳头在空中飞舞。
这已经是李一麟见过的杨家第三辆劳斯莱斯停在他们面前,他帮忙把杨屿塞进车里,“辛苦了张叔,他喝多了,回去睡会儿就好。”
司机师傅显然也是常见这场面:“好的,一麟少爷您费心了。”
李一麟挥了挥手,车门关上扬长而去。
他总是在杨屿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只是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又转头看到扶着电线杆的麦翼,“行。”他插着兜往另一个少爷那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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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将至。
年复一年的燥热让人脸红心乱。
“还是回家好。”许俊安在家里打包行李准备搬家回南川,苏洁也特地赶过来永平帮忙。三个人又久违地聚在一起。
老许含情脉脉地望向帮他打包东西的苏洁,多年守护的小姑娘终于追到手变女朋友了,自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三句话里就有一句不离她。
苏洁两腿弯着坐在地上,正利索地搭纸箱,“可不,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小羽,你也调回去呗,你们公司南川不还差人手吗。”
“你俩怎么现在跟我爸妈一样,天天念叨我。”
“不然呢?你一个人在这边儿图啥?以前老许在我还放心点儿,他这不也回了吗。”
“嗯......我知道,过段时间再说吧。”
“你这‘过段时间’倒是跟应付麦叔一样,说了等于没说,我可不吃你这套。”
“哎呀苏苏!”
“小羽你可别跟我撒娇!我可受不了你这个小妖精。”
俩个小姑娘又跟以前一样打打闹闹。
其实这段时间过来,她也在考虑以后。也不仅仅是考虑到自己的发展,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能老在外边儿漂着吧。
自己变得更强大之后,以前觉得无法面对的人,好像也可以游刃有余地控制情绪了。
这么多年以来,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那只沉睡着的龙。
默默地低头磨着盾牌和护甲,错过了多少稍纵即逝的风景。
终于巨龙还是睁开了琥珀一样的眼睛,而她也准备好了。
麦羽把水递给她,蹲在旁边帮忙递剪刀。
“小羽,你跟那小男朋友......”
“没联系了。”她很快回答,跟她当时快刀斩乱麻一样结束了这段没头没尾的感情。
“年纪小还是不靠谱,就当闹着玩儿了吧。”
她知道苏苏是为了她好,越长大能跟你说实话的人就越少。
这个世界上能真心待你不顾后果的人,除了家人就是这几个从小长大的朋友了。
年少时期遇到的人最珍贵,他们是珍珠和宝藏,永远闪闪发光。
麦羽跟他俩一起回了南川,除了可以多出一个行李箱帮老许托运东西以外,也是公司安排的出差把南川郊区的那个项目交接了,以后就由老许和他在的南川分公司团队来负责。
苏洁提前征求她的同意:“小羽,谢穆洲说来接我们。你介意的话,我就不让他来。”
“没事。”提到他她神色平静。
虽然她也曾经很惆怅,为什么自己最好的发小偏偏是前男友的表妹,绝交是一辈子不可能的了,只能被迫时不时接收到有关他的讯息,但是她已经想明白了,她一味的逃避不仅是对自己不负责,也让苏苏也陷入长期的愧疚之中。
她直了直背,很认真地握住苏洁的手,她们都需要和解,这不是他们任何人的错,“苏苏,我们都长大了不是吗。我家就在这儿,你们都在这儿,我能躲他一辈子吗,早晚要直面的。我也不傻,我看见他手上握着匕首,还要翻出我最柔软的肚皮往上撞吗?”
她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终于羽化出坚硬的壳,知道怎么在感到疼痛时亮出护盾保护自己了。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和谢穆洲的重逢次次她都在动心。
但是曾经的痛感太强了,她宁愿伸出另一只干净的手臂去挡这一刀,都不愿意同一个位置的疤痕被再次割开。
那些日久经年的伤口愈合后看起来没有什么不正常,也不影响生活。
只有自己记得隐隐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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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荡秋千左手无名指骨折,取自作者真实经历,给我痛得嘶哑咧嘴......保证不是因为我重!是那秋千生锈老化了,绝对的童年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