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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颜炎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潘斥那副施舍姿态的“召回”邀请后。
心里那股扬眉吐气的暗爽,足足持续了好几天。
每次想起微信里潘斥那最后一句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气急败坏的“你会后悔的”。
她嘴角就忍不住上扬,连喝白开水都尝出了甜味。
可暗爽终归是情绪价值的奢侈品,不能当饭吃。
兴奋劲儿像潮水般退去后,现实粗粝的沙滩便裸露出来——到点要还的房贷、吃吃喝喝的生活支出、还有那台拼命工作偶尔会罢工的电脑,都明明白白地告诉颜炎:
必须立刻、马上找到新的业务赚钱。
否则,用不了多久,潘斥那张带着讥诮笑容的脸,就会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光想想就难受到不行。
斗志被彻底点燃。
颜炎深吸一口气,将自己重新摁回电脑前。
除了雷打不动地保持每周两次高质量长视频的更新。她开始将更多精力投向那个瞬息万变的短视频接单平台。
她不再被动等待,而是主动出击,精准筛选出那些调性与自己幽默、接地气风格相符的食品类商家。
然后,精心编辑自我推介的措辞,附上数据最漂亮的作品集,一键发送。
忙碌的间隙,颜炎的快乐源泉之一,就是跟远在非洲、晒得快跟本地人无异的弟弟颜热上网对线。
视频接通,屏幕那端是灼热的阳光和仿佛带着尘土气息的背景。
“颜热同志,今天又给哪只狮子拍写真了?”
她打趣道。
颜热则会笑着展示他简陋却充满异域风情的午餐,或是窗外那片狂野的草原,用乐观和新奇见闻,为颜炎的工作注入一丝慰藉。
就这样,日子在写脚本、拍视频、剪片子、谈合作、以及对线互嘲中被填得满满当当。
常常一抬头,窗外已是夜色浓稠,只有显示屏的光映亮她专注的脸。
忙,是真忙;累,也是真累。
但为自己事业拼搏的这份充实感,让她每天都像上了发条,不亦乐乎。
晚睡,自然也成了家常便饭。
这天早上,大概八点左右。
城市还陷在周末清晨特有的沉睡里。
颜炎正睡得无比香甜。
突然,一阵急促得近乎暴躁的门铃声,狠狠打破了这片宁静。
“叮咚——叮咚叮咚——!”
她在梦中皱了皱眉,潜意识里觉得这大概是自己幻听,下意识地用被子蒙住头,把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又烦躁地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房门方向,试图将这恼人的噪音隔绝在外,重回梦乡。
然而,那门铃非但没有停歇,反而变本加厉,响得更加密集、执着,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一声接一声,仿佛吃准了颜炎肯定就窝在这扇门后,非要将她从床上揪起来不可。
终于,在堪比魔音贯耳的持续骚扰下,颜炎的忍耐达到了极限。
“谁啊!大清早的!”
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顶着一头睡得东倒西歪的鸡窝头,晕头转向地摸索着下了床。
也顾不上找拖鞋,光着脚丫子,跌跌撞撞、脚步虚浮地朝着玄关挪去。
“咔哒”一声。
颜炎带着满身的低气压和睡眠不足的怨念,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晨光瞬间涌了进来,刺得她下意识眯起了眼。
“小炎,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中气十足的声音同时响起。
颜炎愣住了,使劲眨了眨眼,待看清门外站着的居然是自家老爸和老妈——两人都是一身轻便的冲锋衣、运动鞋,标准的游客打扮。
“爸,妈?你、你们怎么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这下,颜炎吓得不轻,脑子里那点残存的睡意瞬间被吓得灰飞烟灭。
“我们来旅游啊!想着你工作忙,就没特意提前吵你,就在昨天晚上临出发时给小热发了个消息,想着给他个惊喜。结果这小子,居然反应奇怪得很,支支吾吾地说申市没什么好玩的,人多又拥挤,一个劲劝我们改行程。你说奇怪不奇怪?”
颜爸嗓门洪亮,一边中气十足地说着,一边像是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侧身从颜炎旁边挤了进来,顺手将那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旅行包放在了玄关鞋柜旁。
颜热?发消息?
颜热昨晚就知道爸妈要来?那他怎么没提前给自己通风报信?这太反常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颜炎身上。
她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还在门口絮叨旅行见闻的爸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回了卧室,目标明确地扑向床头柜——
手机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指尖飞快地按上电源键,屏幕却一片漆黑,毫无反应。
颜炎不甘心地又长按了几秒,依旧死气沉沉。
没电!自动关机了!
肯定是昨晚剪视频太晚,忘记插充电器了。
颜炎心里暗骂自己一句,手忙脚乱地抓过充电线,因为急切,接口对着插口怼了好几下才成功连接上。
看着屏幕上终于亮起的低电量标志和开始缓慢爬升的电池图标,她焦灼地跺了跺脚。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话听一半突然就跑了?”
颜妈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几分疑惑和关切。
说话间,她的脑袋已经从门框边探了进来,视线在卧室里扫了一圈。
最终落在正对着充电手机、背影显得有些僵硬的女儿身上。
“没,没什么!”
颜炎猛地回过神,赶紧侧过身子,脸上迅速堆起僵硬的笑容,用身体不动声色地挪了两步,堪堪将正在充电的手机挡在了身后,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就是……就是突然想起来手机没电了,怕有客户找我。”
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奇奇怪怪的。”
颜妈打量了她一眼,倒也没深究,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了,别管你那个手机了。我们带了早饭,还热乎着,你赶紧洗漱了去吃!吃完了我们一起去小热那里,给他来个突然袭击!
“我们还没看过他租的房子呢,正好去认认门,哈哈哈。”
颜妈说着,脸上露出了期待笑容。
颜爸颜妈带来的早饭还冒着温热诱人的香气,
软糯的米饭包裹着香脆的油条,本是颜炎平日里最馋的一口。
可此刻,她机械地用筷子夹起一块送进嘴里,感觉确实食之无味。
味同嚼蜡这个成语从未如此贴切过。
早饭是热的,可颜炎的心是凉的啊。
那股寒意正从胃底丝丝缕缕地向上蔓延,冻得她指尖都有些发麻。
为颜爸颜妈口中那个即将要去“突然袭击”的目的地——
颜热的住处,根本就不存在!
颜热现在在哪?他在非洲草原上追着狮子跑呢!
他租的那间房子早就退掉了,还赔了点违约金。
可这些能告诉颜爸颜妈吗?
显然不能啊! 他们要是知道颜热背了债,怕不是要当场高血压发作。
这惊天动地的真相,像一块沉重冰冷的巨石压在颜炎心口。
让她呼吸都觉得困难。
颜炎垂着眼睑,脑子里早已是万马奔腾。
CPU都快干烧了,思考着能暂时蒙混过关的对策。
是假装颜热出差了?或者干脆说房子漏水临时住到朋友家了?
每一个方案都被她迅速构建,又因漏洞百出而被她自己快速否决。
坐在对面的颜爸和颜妈显然不知道,女儿内心已经上演了好几出跌宕起伏的“瞒天过海”大戏,
他们还沉浸在即将见到颜热的喜悦和旅途的兴奋中。
正兴致勃勃地在一旁翻弄着那个巨大的旅行箱,整理着东西。
颜妈一边翻找一边念叨。
“哎,老颜,我出门前千叮万嘱叫你带的那些零食,你放哪个夹层里了?我怎么没看见?”
颜爸闻言,信心十足地凑过来,指着箱子一侧。
“就塞在那个深蓝色的,带密封条的大饭盒里嘛!我各样都拿了一些的。”
“没有啊!”
颜妈把那个深色饭盒整个拿了出来,打开盖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股淡淡的洗洁精味道。“饭盒我里外都翻过了,空的!”
颜爸脸上的笃定瞬间垮掉,有些不信邪。
“怎么会没有?我明明记得……我来找给你看!”
他说着,几乎把半个身子都埋进了行李箱,衣物被一件件翻出来,动静不小。
大约五分钟后,行李箱旁堆起了一座小山。
颜妈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俯视着蹲在地上、满头大汗的丈夫。
“有吗?找到了吗?”
颜爸抬起头,脸上堆满了讪讪的笑容,低眉顺眼,声音都矮了八度。
“……没有。那个……好像,忘带了。”
“零食,什么零食?”
颜炎被父母这突如其来的、关于零食的对话从千头万绪的混乱中拽了出来。
她勉强收敛起满脑子关于如何掩盖弟弟行踪的纷杂念头,带着一丝茫然看向正在“对峙”的父母。
“哎呀,就是这个牌子的零食,我们平时一直吃的,这次出来想着给你们姐弟俩带点。但你爸出发前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他来整理旅行箱,结果倒好,居然给忘了!”
颜妈一边语气夸张地解释着,一边掏出手机,熟练地翻找出产品图片,递到颜炎眼前.
同时还不忘给旁边试图缩小存在感的颜爸递去一个带着嗔怪的白眼。
颜爸自知理亏,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地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眼神飘忽,还拿起桌上的水杯假装喝水,根本不敢吱声。
颜炎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那熟悉的包装袋上,眉头下意识地拧紧,似乎在辨认,又像是在急速思考着什么。
忽然,她紧绷的心弦微微一动,一个应急的计划雏形在脑海中迅速成型。
“这个牌子?”
颜炎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妈,您别急,这个牌子我们这边也有门店卖的,而且离这儿不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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