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摆地摊

　　“一碗馄饨。”
　　“5块钱。”

　　刘导和郑思唯循声看去，便见不远处停着一副拱桥似的担子，一头是锅灶，燃着明亮的炭火；另一头则是一个小抽屉。

　　有人来买馄饨，沈三元便把抽屉打开，从里拿出馄饨皮子和肉馅以及各种佐料。她包馄饨的速度极快，一手拿着馄饨皮，另一只手迅速往上面抹上肉馅，接着一握一拧，一个馄饨就成了形，往沸腾的紫铜锅里一扔，形似一只小鱼儿在水里翻滚。

　　眼花缭乱之际，数十只馄饨已经下了锅。

　　又见沈三元从那抽屉里拿出一叠碗筷，加了汤，放上佐料，用竹笊篱把馄饨捞了一同盛在碗里，最后撒上些碧绿的葱花，从竹筒里倒些胡椒粉，递给面前的顾客。

　　热气腾腾的一碗馄饨，仅是端在手上，就感到热乎乎的，冒着白烟的热气更是直往脸上扑，抿上一口热汤，额上的细汗全都冒出来了。

　　刘导和郑思唯看见这一幕，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冒出一句：“真香啊。”

　　郑思唯问：“刘导，你看那些排队买馄饨的人像不像你的工作人员？”

　　刘导定睛一看，还真是，顿时“嘿”了一声，“这群兔崽子！”

　　两人一同走到沈三元面前。

　　刘导皱着眉：“卖馄饨卖到我剧组里来了？”

　　不等沈三元说话，他又一挥手，“先给我来一碗，多放葱花。”

　　郑思唯在一旁笑眯眯道：“我也要一碗。”

　　接过馄饨，郑思唯第一眼就被这碗馄饨的“好看”震惊到了：一碗汤清澈见底，小小的馄饨形似一条条小金鱼，散开着尾巴游得自由自在。
　　这“小金鱼”也着实好看，馄饨皮极薄，呈透明状，于是可以把内里淡红色的馅心看得一清二楚，煞是可爱。

　　她端起碗，喝了一口馄饨汤，温温热热的汤汁入口的一瞬间，郑思唯顿时讶异住了，没想到一碗看上去清清淡淡的汤喝起来竟然这么鲜。用肉骨头吊的，汤里却不见一点儿肉渣骨屑，看上去清爽，喝起来也清爽。

　　原本只是为了附和刘导才要了一碗馄饨的郑思唯一下被打开了食欲，情不自禁赞叹到：“这碗馄饨汤的味道真不错。”

　　抬起头一看，旁边的刘导端着碗呼噜噜地就把馄饨带汤一同喝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很快咽了下去。
　　在他这种豪迈的吃法下，一碗馄饨汤很快就见了底。
　　刘导咂摸了下嘴：“嗯，是不错。”

　　郑思维嘴角抽了抽，要不是对方是她的顶头上司，真想说他一句暴殄天物。

　　在刘导又去要了一碗馄饨的功夫，郑思唯一个人坐在一边细细品味碗里的馄饨。
　　那肉馅她远远瞧了一眼，是纯肉馅的，肌质脍腻，筋络都被剔得干干净净，这样的馅儿包的馄饨，怎么可能不好吃？
　　但郑思唯还是没能想到，馄饨入口后竟是这样的滑香适口、异常腴美。吃一个馄饨再喝一口汤，更是回味无穷，让人欲罢不能。

　　刘导回来以后，就看见郑思唯一改往日不争不抢、看淡一切的佛系人设，端着碗馄饨，大口大口吃着，略显豪迈。

　　瞧见郑思唯这副架势，刘导不得不提醒道：“少吃点，还是得注意注意身材管理。”

　　郑思唯摆摆手：“我都快三天没吃过一口饭了，吃一碗馄饨不会胖到哪里去。”

　　刘导第一反应：三天没吃饭，难怪状态这么差。
　　第二反应：咱俩跟刚才比是不是角色互换了？
　　——不过这馄饨是真好吃啊！

　　刘导遥遥看向沈三元所在的方向，嘴里突然冒出一句：“没想到，我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郑思唯疑惑地“啊”了一声，也看了过去。
　　只见有导演和女主角带头，不少工作人员都排着队等着买馄饨，场面热闹，沈三元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忙着包馄饨、做馄饨的沈三元，整个人都在发光。和之前那个存在感低到让人注意不到的她判若两人。

　　刘导嘴里嘀嘀咕咕：“可惜了，我的戏里没有一个合适的角色。”
　　突然，他想到什么，一拍大腿，“隔壁剧组不是在搞什么美食大赛吗？正合适！”

　　————

　　刘导推荐她去参加美食大赛，沈三元一开始是拒绝的，不过耐不住刘导苦苦劝说，她也挺好奇，于是答应去看看。

　　沈三元挑着馄饨担子，走在影视城里。这里有很多古风古色的建筑，也有剧组临时搭建起来的架子，若是走得近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掉落的杂物砸中。

　　在经过一条街时，一根竹竿突然掉落下来，幸亏沈三元身姿敏捷，才躲了过去。

　　她纳闷地抬起头，心想这条街不是正经的建筑吗，怎么和临时搭的架子一样不安全？
　　抬起头，就见一个头戴发冠、面如冠玉的蓝衣公子正靠在窗边不好意思地冲她笑：“收门帘的时候，叉竿一下没拿稳。你没事吧？”

　　沈三元看着他，没说话。

　　蓝衣公子扯了扯唇角：“可以麻烦你把那个叉竿拿上来吗？”

　　沈三元“哦”了一声，从地上捡起那根竹竿，掂了掂，随后猛地对准窗户投了进去。

　　竹竿从蓝衣公子的脸颊旁擦过，带起一阵“咻咻”的风声。

　　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脸侧，没有血迹，也不痛。
　　被竹竿擦伤的恐慌感还萦绕在心头，蓝于风顿时怒了，冲窗下喊道：“至于吗？我不就是不小心没拿稳吗，叉竿又没打到你，至于报复心这么重？”

　　沈三元眯了眯眼：“你是不小心的？那我也是。”

　　蓝于风愣了愣，他自诩演技好，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面上有些尴尬，开始不情不愿地道歉：“别生气嘛，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沈三元面无表情：“不好玩，也不好笑。”

　　重新挑起馄饨担子，正要走，被楼上的蓝于风叫住了：“喂，你是哪个剧组的？要不要来我这里。你应该认识我吧？我可以让导演给你一个有点儿戏份的小角色，就当赔礼道歉了。”

　　沈三元头也不回：“我不是演员，不演戏。而且我也不想和小孩儿玩。”

　　这下蓝于风是真的愣住了，他身量高，长得又老成，外人看了都以为他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愣谁也不敢相信他才十二岁。
　　蓝于风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沈三元转过身，上下打量他一眼，面带嫌弃：“幼稚。”

　　蓝于风不气反笑：“你这人真有意思。留在剧组陪我玩吧，价钱任你开。”

　　见沈三元脚步不停，很快就要走远，急得他大喊一声：“你别走啊，我要买馄饨！”

　　这话显然有用。
　　沈三元当真停了下来。

　　蓝于风松了口气：“你这馄饨怎么卖的？我都要了。”

　　沈三元走近了：“不行，只卖给你一碗。”

　　蓝于风：“其他人也只能买一碗吗？”

　　沈三元摇头：“只有你。”

　　蓝于风：……

　　沈三元放下馄饨担子，抬起头：“我要怎么给你？”

　　蓝于风转过身扫视了房间一眼，找寻着可以用来传递的工具，还真让他在角落里看到一个竹篮子，于是立刻急匆匆跑过去拿了过来，又把房间里的细布条之类的东西系成一股长绳，吊着竹篮放了下去。
　　蓝于风靠在窗沿上喊：“你把馄饨放篮子里。”

　　这时馄饨正好煮好了，沈三元拿碗盛了，给他放在篮子里，看着蓝于风小心地把篮子拉了上去。

　　接到篮子里的馄饨，蓝于风想到什么，笑出了声：“你看我们像不像童话里的长发公主？”

　　沈三元瞥他一眼，没说话。

　　蓝于风道：“不好笑吗？”

　　沈三元看着他：“你是为了吃我的馄饨，还是为了和我说话？”

　　蓝于风顿了顿：“呃……都有？”

　　沈三元：“我没有时间和你玩，我要去卖馄饨。”

　　“我可以把你的馄饨都买下来，我给你钱。”

　　沈三元摇头：“我不是为了赚钱。”

　　蓝于风嘟囔了一句：“你这人真奇怪。”

　　为了表明自己对沈三元做的馄饨也很感兴趣，蓝于风赶紧把篮子里的馄饨端了出来，揭开盖，顿时讶异地喊了一声：“你这馄饨包得真漂亮呢！”
　　将馄饨带汤用勺舀了，吃进嘴里，蓝于风顿了顿，感受着舌尖上传来的美味，一下加快了咀嚼速度，又接连吃了几口。
　　一边吃着，一边朝沈三元道：“这馄饨真好吃，味道好鲜呐，滑溜溜的。一碗馄饨才卖五块钱，现在我相信你不是为了赚钱了。”

　　沈三元勾起唇角：“那当然。”

　　蓝于风愣了愣：“你笑得真好看。”
　　说完，又急急忙忙补充道，“哎你别误会啊，我是说，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我这么笑过了，像朋友一样。”

　　“什么？”

　　蓝于风叹了口气：“你应该认识我吧？”

　　沈三元：“不认识。”

　　蓝于风抽了抽嘴角，继续说了下去：“好吧，我很小就开始演戏，剧组里没什么同龄人，学校也很少去，所以一直没什么朋友。”

　　沈三元瞥他一眼：“那你也不能对着路人搞恶作剧。”

　　蓝于风迅速滑跪：“对不起，我错了。”

　　见沈三元面色缓和了，蓝于风又得寸进尺道：“现在你可以和我一起玩了吗？”

　　“不行。”
　　沈三元对于自己的目标很坚定，“我要去摆摊卖馄饨。”

　　蓝于风沉默了一瞬，换了种说法：“那你以后还可以来这边吗？你的馄饨做得很好吃，我想买。”

　　沈三元这次答得爽快：“可以。”

　　蓝于风立刻惊喜地开始规划道：“那我听到你敲梆子的声音就打开窗，用布条系着篮子放下去，你把馄饨放篮子里，我再提上来。”

　　沈三元点了点头。

　　她又想到，虽然没有听过蓝于风所说的“长发公主”的故事，但脑海里莫名很有画面感呢。

　　————

　　沈三元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刘导说的那个举办美食大赛的剧组。

　　正好到了饭点，在路过一个剧组的时候，被里面的工作人员叫住了：“卖馄饨的？正好今天中午没有定盒饭，吃馄饨好了。”

　　沈三元挑着担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是一个摄影棚，不过他们吃饭的地方距离摄影棚有段距离。

　　沈三元把担子放下，开始包馄饨。
　　为了保持味道和口感，她的馄饨都是现包现煮的。
　　好在馄饨熟得快，不用等多久就可以盛出几大碗，一锅够好几个人吃。一锅煮好，下一锅又可以开始煮了。

　　工作人员接过馄饨，趁热开吃，一边朝馄饨碗里呼呼吹着气，一边闲聊起来：
　　“早就听说那个汤普森很难搞，没想到这么难搞。”
　　“汤普森？那个很有名的美食家？”
　　“对啊，导演和制片人都亲自去请了，还是没说动。”
　　“那我们的比赛怎么办？缺一个有信服力的评委。”
　　“凉拌咯。”
　　“清蒸也行。”
　　“……”

　　馄饨吹凉了，赶紧喝上一口，咂摸着嘴里的鲜味，感叹道：“清清爽爽的，好喝！”

　　几个人嚼着馄饨，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字音：
　　“还以为天天闻着那些参赛者做的美食，嘴会变叼，但也还好嘛，我看这馄饨味道根本不输啊，这还是随便买的路边摊。”
　　“就是，真好吃。好久没吃过这么鲜美的馄饨了。”
　　“还是现包现煮的，肉馅看上去也新鲜。影视城什么时候来的这么一个馄饨摊？”
　　“不知道啊，没听说。不过倒是听小何说门口有个新开的小面摊很好吃，面条都是老板手工做的，到时候一起去吃吃看。”
　　“行。”
　　“……”

　　几个人说着话，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呼啦啦走进来一群人。
　　导演和制片人簇拥着一个头发花白、眼睛碧蓝的洋人走了进来，赫然就是他们口中的汤普森。

　　导演和制片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用流利的英语恭维道：“汤普森先生，非常感谢您可以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我们十分珍惜这个机会……”

　　汤普森抬了抬手，打断他：“我只是过来看看，还没有答应一定会留下来做评委。”

　　导演脸上笑意不改：“在了解过我们参赛选手的水平后，相信您一定会留下来的。”

　　汤普森“哦？”了一声，“看来你对你们国家的参赛选手很有信心。”

　　导演道：“当您了解后就会知道，中华美食不输世界上任何一种料理。”

　　汤普森冷哼一声：“拭目以待。”

　　在汤普森四处打量棚内设置的功夫，导演和制片人走在一边，悄声说着话。

　　制片人：“你有把握让汤普森留下吗？”

　　导演：“没有。”

　　制片人惊恐：“那你说这种大话？！”

　　导演眯了眯眼：“老周啊，汤普森不仅是国际享誉盛名的美食家，还是一个一流的料理大师，他的话在国际上举足轻重，我没有把握能让他留下来做我们节目的评委，但既然把他说动了过来了解我们的比赛，就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改变他对中华料理的偏见。”

　　制片人点了点头：“这倒是，能说动他点头过来这一趟，已经在意料之外。至于其他的，能做一点就做一点吧。不过，你打算怎么做？要知道外国人对我们国家的偏见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导演笑道：‘我对我们国家的料理很有信心，对我们的参赛者也很有信心，这可是我们一起在成百上千个人里选出来的啊。八大菜系，应有尽有，我就不信没有一种合汤普森的口味。”

　　制片人点了点头，脸上的担忧却没有褪去。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让这档节目只在国内播放。可又不甘心耗费了无数心血的节目只能作为国内的狂欢。让中华料理走出国门，在国际上大放异彩是他们这些长久从事于美食行业工作者的梦想。无需得到多少认同，只希望可以尽量减少偏见。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制片人朝前走了一步，“砰”一声，撞上一堵肉墙。

　　年事已高但仍然健壮的汤普森没有怪罪他的冒失，而是饶有兴趣地转过身，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型馄饨摊问：“这是什么？”

　　依言看过去，那一个小角落热热闹闹的。一个年轻的小贩坐在担子前自顾自包着馄饨，旁边或坐或站，有十几个人都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在边吃边闲聊着。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集市摊子。

　　制片人脸色一黑：“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小贩是怎么进来的？不知道今天是节目开拍的日子吗，这么混乱，你们怎么办事的？”

　　在制片人拉过一旁的场务低声训斥的时候，汤普森已经走了过去。

　　他凑近了看沈三元包馄饨，越发觉得她的技术高超，动作又快又好看，包出的馄饨更是栩栩如生。

　　煮熟后往碗里一捞，清淡的汤、红的馅、绿的葱花，红红绿绿，煞是喜人。

　　汤普森操着蹩脚的中文问：“你做的是什么？”

　　沈三元忙着包馄饨，头也没抬：“馄饨。”

　　汤普森有些怀疑：“我见过你们国家的馄饨，不长这个样子，没这么好看。”

　　“那可能是你见得少了吧。”

　　汤普森问：“你的意思是，像你这样会包这种馄饨的人，在你的国家有很多？”

　　沈三元答得理所当然：“那当然。”

　　汤普森恍然大悟：“这就是你们的古语里说的——‘扫地僧’！真人不露相。”

　　汤普森又问：“你也是这个比赛的参赛者之一吗？”

　　沈三元这时抬起了头，眼里有些迷茫：“我来这里摆摊，他们都是我的食客。”

　　汤普森往身边捧着馄饨吃得正起兴的人扫视一眼，眼含笑意，面带赞赏：“他们都很喜欢吃你做的馄饨。”

　　沈三元喜欢听这种话，她笑了笑，问他：“你要不要也吃一碗？”

　　汤普森欣然应允：“好！”

　　于是沈三元继续包馄饨、煮馄饨、调汤料，汤普森在一旁目不转睛看着，嘴里念念有词：“嗯，很简单的食材……不算复杂的烹饪过程……调味也很简易……”
　　这时，馄饨煮好了，汤普森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汁，咂了咂嘴，眼睛一亮，“简单的，却不单调的美味！”

　　“很好吃！”

　　汤普森嚼着馄饨，感受着腴美的肉馅在薄薄的馄饨皮下爆开，和鲜美的汤汁一起，带给味蕾的是极致的双重享受。

　　汤普森很高兴，他说：“我一直以为中华料理色香味难两全，中华人做饭喜欢放很多调料，调味总是有种很复杂的味道，颜色虽然好看，但看上去总是油腻腻的，你懂吗？”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那些油腻的酱汁，总是把食材全部覆盖，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可是你的馄饨很好……”

　　沈三元打断他：“我的馄饨味道好，不是因为调料放得少；你觉得之前吃过的那些料理‘油腻’，也不是因为调料放得多。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因果关系。”
　　她说，“调料的存在是为了让一道菜变得更加好吃，这是我们中华料理的本质。如果你不能弄懂其中的关系，建议多去品尝几道菜。”

　　汤普森若有所思。

　　他承认他一直对中华料理存在偏见，但这是以往所见过的所有中华料理带给他的感受，所以汤普森确信自己是对的，也不愿意去做更多尝试。
　　但是……
　　他的视线从一旁吃着馄饨满脸溢散着快乐享受的食客们身上扫过。汤普森第一次开始怀疑起了自己——难道他真的错了？

　　导演和制片人匆匆过来的时候。

　　汤普森：“我觉得我不能做这个美食大赛的评委。”

　　导演：天塌了。

　　汤普森继续道：“我现在才发现，我总是以一种看似客观的标准去评判每道料理，但其实，能让食客喜欢才是一道料理合格的真正标准。为了更加了解中华料理，希望你们可以给我这次机会全程观赛，祝愿合作愉快！”

　　导演和制片人对视一眼：天又亮了。

　　两人齐齐伸出手：“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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