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丧尸异闻录

　　陈朝咽了口唾沫：“不晓得怎么回事，俺……俺看着那猪就想吃……还做了个梦，梦见把他们给吃了。醒来发现，四头猪都被咬了，其中一头还死在那槽食盆里……剩了半个身子，另半个像是被另外几头猪啃吃了。”

　　常玉禾暗暗心惊，木槽里那血肉模糊的东西原是猪，可吃了猪的，就不一定是猪了。倏尔，她又想起了那条蛇，便开口道：“那剩下的生猪肉，你可动过？”
　　陈朝摇头：“俺哪敢啊。就……没管。恰好听说知州大人在悬赏……俺想着拿点银子再去买头猪……”

　　膨颈蛇是凶物，陈朝定然不会去咬一条蛇。可她方才分明瞧见那蛇颈口很大一个伤口，难不成是它偷袭猪反被猪咬的？

　　祝铮像是想到了同样的疑惑，开口问道：“你进城时，可有带着你的狗？”
　　陈朝点头：“带着的。早间出门还关在院里头，现下不晓得去哪了。”
　　“你……可咬过它？”
　　陈朝面色变换，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就……就闹着玩时咬了一小口。”

　　一旁负责记录的皂吏浑身抖了抖，像是恶寒了一阵。

　　“大狗还是小狗？”
　　陈朝不懂这个一身黑衣裳的人问这些作甚，只机械地回他：“大狗。进山打猎它可是一把好手。”

　　“可会抓蛇？”祝铮盯着他问话。
　　常玉禾听见蛇这个字，狠狠打了个寒颤。
　　沈文新不明所以，疑惑地看过来。

　　陈朝凝思，片刻后点了点头：“抓蛇它不会，倒是咬死过好几条。便是遇上最毒的饭铲头，它也不怕。”
　　祝铮神色就凝重起来。

　　常玉禾也晓得事情或许有些糟。依陈朝的说法，狗养在院子里，膨颈蛇亦出现在院中。极有可能是狗扒了蛇窝，两者厮杀了一阵，膨颈蛇受伤不久死后尸变。
　　膨颈蛇有毒，染了疾疫的狗若是被蛇咬了一口，亦有毒发身亡尸变的可能。尸变后的狗若去了人多的地方……

　　祝铮必是也考虑到了这点，低声同沈文新说了几句，让立在门边的罗京明遣人同知州府的差役一道去寻狗。

　　常玉禾此时问陈朝：“那会不过问你几句话，你为何要跑？”
　　陈朝似乎有些怵她，压低了声音道：“小姑娘你看着有点凶。”
　　常玉禾：“……”她看着凶？这人什么眼神？

　　她有些呆愣地站着，面上带了几分不可置信，踟蹰了片刻又闭紧了嘴。见她看过来，祝铮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

　　“除了这些，那位道长可还同你说了旁的？”沈文新语气温和，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陈朝思忖片刻，半响才回道：“他还说了点事，只俺听不明白。”
　　“说了什么？”
　　“他说俺这是被鱼腹给咬了。”陈朝不解，“鱼肚子还能咬人？俺没听明白，他也没解释。”
　　那厢沈文新倒吸一口凉气。

　　祝铮疑惑：“鱼腹？”
　　知州大人摇了摇头：“鱼妇*。妇人的妇。”

　　“鱼妇？”这两字有些耳熟，常玉禾脑海内混沌一片，像是有什么相熟的记忆藏在了深处，只浮起些零星的熟悉感。

　　沈文新脸色微沉，他解释道：“原是指一半蛇一半死人一半鱼的妖，有寄生他物起死回生之意。妖物并未有人见过，倒是有一种蛊虫，是以鱼妇命名。”
　　“借尸还魂那般？”一旁的罗京明听得入神。

　　沈文新摇摇头：“蛊虫占据死人身躯，操控死人，是谓寄生。人是死人，同活人差别太大。”

　　联想到活死人伤口内的虫子，常玉禾就有些恶寒。鱼妇入体操控死人，确实同当下的疾疫症状一模一样。人活着时，鱼妇只是寄生，一旦死了，它们便反客为主，这也解释了被咬的伤患为何会在死后尸变的原因。

　　“这种蛊虫，我只儿时听人讲过。万没想到，竟是真的。”
　　“可有破解法？”祝铮眉峰紧蹙。
　　沈文新仍是摇头，他转身看向常玉禾：“常姑娘自海边来，想必听过癸云宗的传言。”
　　常玉禾点点头。

　　她所在的萍水县秀月村在尾海边，那边的村民自古以来便供奉着一尊白胡老道的石像。那白胡老道人称赤鱬仙尊，是修仙门癸云宗的尊主。据传只消渡过尾海，抵达尾海深处，便能踏入癸云宗的门派圣地，从而炼气修仙、切断俗缘、得获永生。
　　可这些不过是村民口口相传的故事而已。生老病死、灾厄痛楚，并没有因为信奉获得改变。这些都是虚妄的寄托，便如妖怪、神仙一般并不存在。

　　“癸云宗只是传说中的门派，这同鱼妇又有何干？”她不明所以。
　　沈文新道：“传说鱼妇这种蛊虫，乃是癸云宗圈养的魔物。”

　　常玉禾：“……大人信这个？”
　　“少鹤可信？”沈文新没回答，反是将问题抛给祝铮。
　　祝铮愁绪堆眉，眼底寒凉：“便是真有仙人又如何。用鱼妇为祸苍生的，只是被利欲权钱吞噬的人心而已。”
　　众人皆是一默。

　　“你头上的伤怎么来的？”沈文新这时指了指陈朝额头发问。
　　陈朝摸了摸，讪笑：“大人。俺这里痒……挠破的。”说着，手指又使劲在额上挠了挠。

　　他的肤色黝黑，指甲不长，可里头脏兮兮地黑成一片。他这一挠，原先狰狞的伤口又被挠出了点血印子。常玉禾就瞧见，自他指甲里甩出了几条细细的红虫子，似被挠断了身子，落在地上微微扭动了一下便不动了。

　　后背一股麻意上窜，她后退了一步，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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