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安排

　　宋愔是在考完最后一科，回宿舍的路上，看到陆源程的。

　　林媛最近沉迷于一款游戏，各款“老公”换得是得心应手，宋愔跟着了解了一些。两人再次争执哪款人物最深情的时候，宋愔语气突然温柔，笑眯眯地，“不和你争，”又补，“人家有老公。”

　　那句“人家有老公”宋愔特意拿捏了腔调，林媛“噗嗤”就笑了。

　　宋愔自己也给腻到了。她心中羞燥，不再理会林媛，径直走了。走了两步又品味了一番自己刚才的那句话，觉得脸都红了，下意识就加快了步伐。

　　——

　　陆源程看到宋愔时就是这样一幅模样，她越走越快，最后简直要小跑起来，她还有自觉，伸手摸了摸脸，应该是意识到红晕在脸上弥漫开，颇为烦躁地皱了眉。
　　然后，她也抬头望了过来。

　　人是能注意到一直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的，这是宋愔惯有的认知。她在原地停住，静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人，嘴角慢慢带起了笑意。
　　好神奇，所有杂乱的思绪瞬间就平复了。

　　宋愔没有停留多久就快步走了过去，陆源程刚伸手，她人就已经直接撞进了怀中。
　　陆源程伸手在宋愔脸上碰了一下，确实是烫的，他笑了。

　　“别说话——”宋愔在陆源程怀中低“啊”一声，满是羞燥。
　　陆源程哼笑着点头，真没再问，他任由宋愔揽着静站了片刻，待她终于有抬头迹象时，反手拉住人，转了个方向。

　　“去哪儿啊？”宋愔匆忙跟上去。
　　“吃饭。”
　　“啊？”现在才十点多吧？

　　陆源程侧身看向宋愔，目光中充斥着不确定的质疑。

　　“嗯？”宋愔“嗯”了这一声后，也就反应过来了，第一时间心虚地避开了陆源程的目光。
　　是她忘记了。昨天晚上她对陆源程说“我想你了”之后，和陆源程通视频的时候，陆源程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今天他就要回校了，具体时间也说了，一起吃饭还是她提出来的。
　　“我错了。”宋愔抬头，认错态度极为诚恳，刚才只顾着和林媛争论，她是真的忘记了。

　　陆源程沉思了片刻，他眉头轻皱，终于再开口，“宋愔你就说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见到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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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错了。”

　　宋愔中午没再回宿舍。陆源程下午有一场考试，吃过饭之后她就跟着陆源程去了考场所在的教学楼，找了一间空教室。陆源程复习，她，陪复习。
　　面前摆着的只有上午考试前她翻看的资料，刚考完试，怎么可能安静看下去，宋愔的余光几乎完全锁定在身侧的人身上。明明才一、二、三、四……宋愔在心里算了下日子，四天没见，但却真的觉得好久没见了。
　　她在脑海中回顾和陆源程重逢之后的这段日子，心中所有的感受除了“满足”再找不到第二个词语来形容。他们不期而遇，然后顺理成章。这段恋爱是她步入大学之后最美满的收获，如今，已经走了半个学期。

　　估计最近考试太多，脑细胞都奉献给专业课了，她怎么就忘记了陆源程也是一面对期末考试的学生，走得再远，他还是得回来参加考试。宋愔慢慢坐正了身子，手中的笔在纸上无意识地划着，“陆源程。”
　　“嗯？”陆源程抬头，他看书看得专注，抬头时神情中带着淡淡的安静。
　　宋愔抬头看了一眼教室前面的钟表，目光又回到陆源程面前的资料上，提醒，“你这，能看完吗？”
　　开考时间越来越近，但，目测，资料只被翻了一半。她表示分外担忧。
　　“看不完。”
　　唉，果然。陆源程看起来似乎有些惆怅，宋愔寻思着要不要说两句稳定军心的话，毕竟没有复习扎实也不是陆源程的本意。

　　“后天考，还有时间。”

　　？……
　　宋愔手中的笔顿住，感情您老这复习的不是下午马上要考的内容啊，她静默了片刻后得体一笑，拱手，“打扰了。”

　　陆源程失笑，他再次侧身看宋愔时，难得欲言又止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后天我妈休息，她想让我带你一起回家。”
　　陆源程语气如常，仿佛在说一件十分轻松的事情。宋愔却是完全呆愣住，心跳瞬间加速再伴随着脑中一片空白，她怔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回了一句，“我们不是说……考完，你回家，我和年薇去玩耍吗？”
　　虽然她确实和年薇取消了大草原之行，还没确定好最后的安排。但，见家长……
　　“那是你说的。”陆源程轻声提醒，他笑着向后靠到椅背上，“我没有答应。”
　　“……”宋愔无语凝噎，好像每一次她提到这事的时候这人确实没有正面回应，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偏偏陆源程的语气又格外温和，宋愔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试探着询问，“我答应不答应，对你这次考试都没什么影响吧？”
　　陆源程只是一笑，“你觉得呢？”

　　其实，我觉得绝对没有影响。宋愔在心中回复了一句，不过也没有说出口，她看得出来，陆源程是真的希望她们能够见面的，她也不是不想，主要就是，紧张。
　　宋愔定定地盯着陆源程，片刻，她长呼一口气站了起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那你安心复习吧，我回宿舍预习预习，咱们……后天再见！”

　　距离开考还有半小时左右，考生已经陆陆续续地进入教室，宋愔起身要走的时候，陆源程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宋愔转身，用目光询问。谁知道，陆源程只是笑了笑，“晚上一起吃饭。”

　　宋愔差点笑出来，陆源程的反应就好像只是想牵一下她的手，才找了这么一句话一样。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拉住她手的人，突然就又想到了自己昨天晚上说“想你”的时候，当时的心境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想见面，想拥抱，想……她淡定地，用眼的余光扫了一下四周——
　　他们选的位置比较靠后，紧邻着的几个座位还没有同学过来。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更淡定地在陆源程的注视下重新坐回座位，然后，也不在乎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拉着陆源程让他靠近了几分，直接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好啊。”她坐正，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一句，回眸一笑，一本正经的淡定。然后，起身潇洒地离开。她笑得隐忍而愉快，终于成功地撩了一次。
　　却不料——

　　宋愔刚迈出一个步子，腰突然被陆源程揽住，推着就向前走去。

　　“！”宋愔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就要抽身，陆源程没让。他的力道挺重，分明没想让她挣开。两个人紧紧挨着，其实从外人角度没有任何不妥，但宋愔心中却是突突地跳。
　　“你干什么？！”宋愔低声询问，她强调，“马上要开考了。”
　　“我知道。”陆源程只是一笑，他轻飘飘一句，揽着宋愔就向教室外走去。眼看就要到教室门口了，宋愔再也不淡定了，她也没敢用力挣，唯恐动作大了，吸引了周围同学的目光，“陆源程！”
　　她急喊一声，带出了“我再也不撩你了”的无声保证。
　　陆源程这才从容松手，他倾身凑到宋愔轻轻一句，“那，晚上见。”

　　刻意压低的语调和故意的呢喃成功地让这几个字蒙上了一层很不得体的暧昧，宋愔整个人都要酥了。然后，陆源程就在宋愔的余惊未消中，坐在了第一排，他考试号所在的位置。

　　宋愔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只是，看着陆源程调侃的笑，那笑太让人没有抵触力了，她怎么也发不出火来，只能走到跟前，双手不轻不重地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咬牙切齿地笑，“好好考试。”

　　见陆源程妈妈的事情，宋愔也没想推辞，迟早的事情。平静下来后，嘴角一直没有消散的笑意也让她明白，这次突然的见面她其实还是很期待的。
　　关于亲人，陆源程提过最多的也就是自己的母亲了。

　　不过，临到日子就又怂了。

　　“我去吗？”镇定保持到前一天晚上，宋愔再次不安定起来。她凑到安好身边，一脸真挚地渴求意见。

　　“怎么，要不我替你去？”安好心平气和地白了宋愔一眼，无视她的紧张不安，提醒，“人家指名带姓要见的可是儿媳妇。”

　　“……”宋愔垂着头，沉默，半天了才继续，“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印象很重要，你就不能传授我点经验吗？”

　　听到最后一句话，安好直接就笑了，毫无平时气质，她头也没回，“来，妹子，我给你科普一下——”

　　经验啊？经验就是——她和李骏一起长大，李骏妈妈从小就忽悠着她当儿媳妇，两个人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后，李妈妈简直了，她有时候都要觉得自己是李妈妈亲生女儿，李骏才是那个外来的女婿。

　　“算了，”宋愔也意识到了，她格外理解地在安好肩上拍了拍，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悲壮气势。

　　安好抬手按住了肩膀上的手，握住，她语气安抚，“妹子，你很漂亮的。”
　　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

　　宋愔轻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她转身要走，安好没有松手，反而用了几分力气按住。

　　“喏，”安好在平板上划了几下，然后递了过去，“综合多方描述，应该就是这位杨医生了，从评论来看，无须紧张。”

　　宋愔狐疑地接过，平板停留在一个搜索界面上，上面有一张工作照——女子棕黄色的头发自带慵懒效果，嘴角带起的一抹微笑又尽显阳光气质，那是一种很温和的美，她胸前的执照上写着，杨蕾。

　　“？”宋愔抬眼看安好，不太懂为什么刚才还在说着陆源程妈妈，现在却突然让她来看一个陌生人，“什么描述……”

　　杨，蕾！宋愔反应慢了半拍后终于反应过来，这是陆源程的妈妈！她重又低头认真地审视眼前的照片和资料，这才意识到，照片上那个笑意，和陆源程惯有的笑简直一模一样。她往下翻，尽是病人一致的好评和感谢。

　　安好不客气地冷哼两声，表示这反应还可以抢救一下。

　　只是，看着看着，宋愔突然觉得，这个面孔很是面熟，分明在哪里看到过。记忆刹那间回旋，她心中一怔，迅速翻出自己的手机，然后！果然在“新朋友”那里看到了一个好友申请，然而，已失效。
　　她还有印象，因为申请没有备注，她当时没有立刻添加，后来就忘记了。

　　宋愔重又看向安好，那是一张受宠若惊后陷入更深纠结的面孔，她说，“好儿，我好像做了一件大不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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