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上忽下

　　第十七章 光明瓜神
　　又是两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光明村！
　　初到光明村，就看见大片大片的瓜田，硕大的西瓜翠绿欲滴，在这炎热的夏季让人垂涎三尺。
　　老李见状跳下驴车，在瓜地里随便挑了一个西瓜，直接用手一劈，西瓜就裂成了两半，让我们不禁发出“高人”的赞叹呐！
　　接着他将西瓜递给我们，又摘了两个放上车！
　　“李校长，这瓜田是你的吗？”陆浩问。
　　“不思的！”老李说着就向我们解释开来了——
　　我边听着，边看着地里的瓜，虽然长得很好，吃起来口感也不错，但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有的瓜已经长得太熟了，开始烂了！
　　原来，光明村的主要作物就是西瓜，这片土地特别适合种植西瓜，不仅产量高，而且口感好，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种。可是由于交通不便，西瓜运不出去，有的就只好烂在了地里。因为道路不便，村民就赚不到钱，眼睁睁地看着周边都发展起来了，自己村子却越来越贫穷，村里很多青壮年都外出打工，留下些留守儿童，村里的教育也很难维系，没有老师愿意来，就只能争取些像这次这种暑假支教活动的支教地名额，所以村里小学只有在暑假里才会正二八经地上几天课。
　　老李安顿我们在一家外出打工的人家家里暂住，平矮的砖瓦房，凋落的墙体，家徒四壁，不禁感慨这就是差距啊！
　　贾南差点没立刻脚底抹油地打道回府，嚷嚷道：“我的神呐，这还是人待的地方吗？我要回去！”
　　我拍了他一下，道：“学长，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待在这里，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有个照应，要么一个人走回去，连驴车也没得坐，你自己选择吧！”
　　他嘟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可是没有再说话，我就知道他选择了留下来，于是便安慰道：“在这里，这样的新环境，你不是又能开始你的老本行了吗？”张家长李家短的八卦可是多着呢！
　　见他两眼开始放光我也就安了安心，回头看看陆浩，他笑着悄悄冲我竖了大拇指，我得意地扬了扬脑袋！

　　乡间的早晚都特别凉爽，我早早地起了床，随便披上了件褂子，打算出去走走！
　　倒是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纯正的原生态，难得来到这样的地方的确是一种享受，只是的确贫穷了一点，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协调的啊！
　　院子中落英缤纷，墙角青苔绒绒，穿过屋子与屋子之间的狭小过道，忽然柳暗花明，豁然开朗——一个相对宽敞的小操场，竖着一个旗杆，和一个破旧的篮球架，操场对面是一间瓦房，应该就是学校教室了，真的有够破旧的了！
　　“你也来了！”
　　我偏过头去，欣喜地看着来人！
　　“起得挺早的啊！”陆浩微笑地说。
　　“嗯，早上空气新鲜，出来逛逛！你呢？”我说。
　　“我也是，昨天睡的好吗？”他问。
　　“嗯，挺好的！就是蚊子有点多!你呢？”
　　“我也一样！”他回答。
　　接着沉默！
　　说些什么呢？为什么心忽然跳的好快，这好像是第一次单独和他在一起啊，当然如果昨天那次不算的话。
　　还是他先打破了僵局：“这学校的条件的确是够差的，虽然有所耳闻，但是真正见到了还是让我大吃一惊，很难想象村里的孩子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习生活的。”
　　陆浩微皱着眉，神色严肃。
　　听了他的话，我感到十分惭愧，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和他在一起，（画外音：谁说不是，当初你选择的时候不就是看着他选的吗？）好吧，我承认当初是因为他，可是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支教。而我总想着他，忘记了正事实在太不应该了！
　　我在心里暗自批斗了一把，然后打起了精神，对陆浩说：“是啊！我昨日看见一个叫阿花的女孩子，在她家门前用树枝在泥土里写字，当时我心里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停顿了一下，看见陆浩没有反应，于是继续说：“我们在这里顶多待两个月，即便这两个月里我们可以竭尽全力帮助这些孩子，可是当我们走了以后该怎么办？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实践活动，而对这些孩子来说，却是一辈子的事！”
　　“所以我们得要先办法改变这种现状！”陆浩说。
　　“改变？怎么改？这么多年连村长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我们几个初来乍到的在校大学生能够做什么？”我诧异地问。
　　“羽绯，既然我们来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即使有困难，但并不代表没有希望，而且你没有看到光明村是具有极大的投资价值的吗？我在想如果我们能够找到投资商投资修路，这样就可以将西瓜运出去，以西瓜水果产业作为主导，旅游产业为辅，就可以带动光明村的经济发展了！”陆浩的眼里闪出熠熠夺目的光芒！
　　我想了想，不禁拍手称赞道：“是啊！这是个好办法，只要村民经济收入提升了，就不怕没法健全教育设施了。”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好了！”轻蔑的口气从身后传来，是贾南！只见他摇着把折扇，倚着墙站在阴凉的地方，说道，“你以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离开这里出去打工？他们难道就没有人明白‘要致富先修路’的道理，难道就没有人想到招商引资？”
　　“那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说话的是阿伊，她和王琼也来到了这里。
　　“哦嚯嚯嚯嚯～”贾南得意地笑了，好像很享受我们好奇的样子，小小地卖了卖关子。让我有咬人的冲动！
　　淡定！我对自己说。
　　终于在我咬人的目光下，他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说：“据我的调查发现，村子里的人认为西瓜为什么长得好，就是因为有‘瓜神’的存在，它会保佑光明村年年风调雨顺，世世代代能够以瓜为生。”
　　“这不是迷信嘛！”王琼插话道。
　　贾南是最不喜欢别人在他说话的时候插嘴的了，只见他皱着秀美的双眉，斜瞥了眼王琼，道：“插什么嘴，你懂什么，这叫做信仰的力量，没有信仰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那些有信仰的人内心的虔诚和崇敬，当有什么会威胁到他们的信仰时，他们内心的恐慌和不安，他们甚至会用性命来捍卫自己的信仰。尤其是对于光明村的族长一辈的人来说，‘瓜神’的存在是他们的精神寄托，不可撼动的。”
　　“那与修路，招商引资有什么关系？”王琼不禁又问。
　　“不要着急，问题就在这里！”贾南咬牙切齿地对王琼说，虽嘴角含笑，却目露凶光，“村里虽然有供奉‘瓜神’的祠堂，可是瓜神正真镇守的位置是在进村的必经之路上，而以长老们的观点就是，修路会惊动了‘瓜神’，动荡整个村的命脉。长老中的保守派更认为，西瓜是‘瓜神’赐予光明村的礼物，用以延续祖祖辈辈的香火，不能用作挣钱的工具，这是对神明的一种亵渎。”
　　“这是什么一种信仰啊！难道就没有人反抗吗？”王琼气愤不已。
　　“王琼——”这次不是贾南说的，而是我们异口同声地喊的，怕再这样下去，贾南就不愿意说了。显然效果不错，不该讲话的噤若寒蝉，该讲话的依旧滔滔不绝。
　　“这就是关键的地方了！我调查到，两年前，村里青壮年一辈组织过一次大规模的声讨和反抗，目的就是要修路。最终结果是以长老们的妥协告终，于是修路工程正式开始了，可是修了大概一个月左右，有一天突然天昏地暗，狂风大作，土石飞扬，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巨响，地动山摇——
　　“过了一会儿，待平静下来了，人们才发现原来发生了大土崩，将原本修好的路又堵了起来，不仅如此还压死了两个人，压伤了好几个人。至此之后修路工程就此作废，再也没有人提修路的事！”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阿伊惊叹道。
　　“四曾的（是真的），我兄子就死在土崩里，则四诅奏，四‘瓜森’的报佛。（这是诅咒，是‘瓜神’的报复。）”老李从一边走路过来，手里捧着一面红旗，“你们先尊备一下，待会森完旗子，吴再向同学们介扫你们！（你们先准备一下，待会升完旗，我再向同学们介绍你们！）”

　　我们几个就站在操场一边，看着一个个孩子背着小布挎包走进学校，用一双双明亮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我们，我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光明小学一共就十一个学生，原先还有两个的，被外出打工的父母给接走了。就这十一个孩子，用稚嫩的童音，五音不全地唱着方言版的国歌，这还是去年来支教的老师教给他们的，可是一双双清澈的大眼睛却诚挚地盯着徐徐上升的国旗。我不禁拿起手机，将这个画面拍了下来。
　　由于一共只有十一个学生，要是五个人一起教的话显得冗乱，于是采取轮流的方法，每天两个人，其他的人可以休息。
　　今天先从我和贾南开始！

　　2008年7月3日 星期 四 天气：晴
　　今天，是来到光明村的第一天！
　　光明小学的条件比我想象的还要差，可是和孩子们接触下来发现，他们的求知欲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孩子们的思维也很活跃，有的观点甚至很独到。问他们才知道原来是老李教的。后来贾南告诉我，原来老李是从光明村走了出去，学成后又回到了这里。
　　我很受感动，却也为他惋惜，感动于他的无私奉献，惋惜于他所学的科学还是没能帮助他及他的村民摆脱迷信的束缚。我不明白那样的光明村的所谓“瓜神”是什么，但如果这种神给予人们的只是贫穷落后的话，那么不信也罢！
　　那所谓的土崩，并非什么诅咒，一定可以用科学的方法进行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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