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皇后的生存之道

　　虽然知道即便是这样，想要入宫的人依旧趋之若鹜，依旧不怕这些困苦，但是谢瑾娴觉得，自己既然有能力，就该为这些人做些什么，起码让他们真的有盼头，真的能够在宫里好好的活下去。
　　捏着手中的报告，谢瑾娴颇有些不忍心，她问身边的潘蓉道：“潘姑姑，您在宫中年岁已久，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潘蓉想了想，不紧不慢地答道：“可能……要好一些吧。”
　　谢瑾娴想多了解一下这些事情，便神伸手道：“给姑姑看座，姑姑给本宫多讲讲这些事情吧，本宫想听听。”
　　潘蓉还真的没想到谢瑾娴有这份闲情逸致，毕竟之前看这位皇后娘娘的雷霆手腕，只以为她想完全把权利收回手中，现在怎么还有心思听自己的故事了？
　　不过谢瑾娴想听，潘蓉也没打算藏私，便娓娓道来：“奴婢入宫的时日确实很长。皇上的祖父还在的时候，奴婢就入宫了，第二年太祖病故之前留下旨意说是再也不许殉葬，奴婢这才逃过一劫。”
　　“奴婢入宫的时候虚岁才刚刚十一，那年京城不远处发大水，奴婢与家人逃难，到了京城的时候就剩了奴婢与兄长二人。奴婢家中原也是读书人，兄长因为识得几个字，被一位大人挑入府上做书童，但是因为那位大人不要婢女，兄长便将奴婢送入宫中，说总有一日会接奴婢回家。”
　　“你的兄长后来如何了？”谢瑾娴有些好奇，便插了一句话问道。
　　潘蓉淡淡的笑了笑：“奴婢的兄长是个幸运的，主人家宽厚，小主子成婚后便让他做了个管事，去照顾家中生意了，还脱了奴籍，现在在两广附近跑生意，儿孙满堂。”
　　“你怎么没跟着去呢？”谢瑾娴问道。
　　“奴婢在宫中一辈子，无儿无女，与兄长的孩子们也并无多深厚的感情，与其去讨嫌，还不如留在皇上身边，好歹皇上顾念旧情，总不会少了奴婢的一口棺材。”潘蓉讲着讲着便笑了笑，“皇上看着不近人情，实际上也是个宽厚人。”
　　宽厚？这词儿用的真新鲜。
　　谢瑾娴如此想到，估计除了潘姑姑，真没人用这个词形容费启元。
　　“姑姑倒是想得明白。”谢瑾娴感慨道，“那您入宫之后又是怎么成为宫正的呢？”
　　“奴婢入宫的时候年岁尚小，只能做些杂活，长大了长开了有了些颜色，便有些不方便了。”盘姑姑脸上露出了回忆的表情，“奴婢一直在尚食局一名女史手下做活，这位女史觉得奴婢伶俐，便教了奴婢识字，做糕点，还鼓励奴婢考取女官，奴婢也的确不负她的期望，在她成为司膳的时候，奴婢做了典膳，本来日子是越过越好的，但是这个时候纯皇后出事了。”
　　“纯皇后四十岁的时候有了身孕，高龄产子危险重重，太医和医女始终都没有离开过翊坤宫，但是孩子还是没保住不说，纯皇后还血崩了。”潘蓉想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冷颤，“高祖大怒，命令阖宫彻查，那个时候闹得动静比现在还大还残忍，尚食局自尚宫到下面的女史都换了一遍，被换下来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发配到了浣衣局。司膳姑姑最后帮了奴婢一把，托同乡将奴婢送到了皇六子，也就是皇上身边，做个洒扫宫女。”
　　“司膳姑姑是个好人，可惜在那场彻查当中没有熬过去。皇上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是对身边的人还是不错的，奴婢也就这么安安稳稳的留了下来，直到后来大清洗过去两三年，纯皇后的事情平息的差不多时，皇上问奴婢，还想不想考女官。”潘蓉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很复杂的神色，“怎么不想呢？奴婢当然想，想给姑姑报仇，想给那些冤死的人一个清白，也想成为一名女官，说不定日后还有出宫的可能……但是奴婢不能，因为那个时候奴婢是皇上的奴婢，还想报答皇上的恩情。皇上可能看出了奴婢的纠结，便直接说，让奴婢不必再在身边伺候，只管回去温书，考上女官，就是对他最大的报答。”
　　“皇上的恩典奴婢没有浪费，奴婢拼了命的在两个月的时间内温习完要考校的内容，进了宫正司，然后一步步的爬上来，一直到皇上登基。报仇的心已经很淡了，但是奴婢想让这后宫更加公平公正一些，让那些受屈的人更少一些，也让该得到报应的人都逃不掉，这一干就是这么多年。”潘蓉回忆完毕，脸上露出了感慨的神色，“奴婢眼看着宫里一日赛过一日的浑浊不堪，腐败当道，但却无能为力，也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想回家养老。但是皇上好像有一次洞察了奴婢的想法，他让奴婢等一等，说给娘娘一点时间，说您会实现奴婢的梦想。其实奴婢是没当一回事的，毕竟您入宫不久，宫内实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求稳为上，您最少要花十年才能整顿完毕，但是……”
　　潘蓉的话没说完，但是谢瑾娴已经知道她差不多想说什么了。在谢瑾娴眼中，雷厉风行的行动是她立威的最好方式，她是想立威，想让自己后位稳固，但是无意间她也搬开了一直压在底层宫人们身上的巨石。
　　因为无心插柳而受到感激，谢瑾娴受之有愧，但是这份愧疚会转化为她的另一份信心，一份改善底层宫人生活的信心。
　　一切都会好的，也都会过去的。
　　自从那天听完潘姑姑的故事之后，谢瑾娴的工作就再度忙碌了起来。嫌弃妃嫔们请安浪费时间，于是免了他们的请安，上午去宫正司看他们处理有罪的宫人，看他们的案卷，下午回承乾宫继续核对账本清点名册。
　　忙碌的生活总是过得特别快，刚开始彻查的时候还只是初冬，转眼就已经到了腊月。谢瑾娴忙，费启元更忙，连到承乾宫吃个晚饭都没时间。
　　事实上，帝后二人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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