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怎么还没演完

作者:江挽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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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封号永宁取后一个字为姓,摆明了不想暴露身份。

      司空大人眼神不好使,眼力见还是有的,这个时候再跪下去就是犯蠢了。大庭广众之下,司空大人向一个年轻人磕头喊殿下,引起的轰动能把这楼给掀掉。他脸色煞白,强撑着没有失态。表示这两位公子是自己的朋友,吩咐掌柜的去准备酒菜。

      冒着冷汗领人上楼。

      雅间有风,比大堂凉快得多。

      屋子也敞亮,正中摆了八仙桌。边上立着金丝镶绣的孔雀屏风,一张博古架。案上紫炉青烟袅袅,散出清润的梨花香。轩窗开着,正对楼下雀仙楼搭的台子,丝竹幽响乘风而上,舞娘们衣袂飘飘。

      阮峥踱着步子,一扇子挑开珠帘:“张大人会享受啊。”

      张大人让随从都在外面候着,关上了门,一听这话软了膝盖:“臣太常寺卿张歇,叩见殿下,殿下千岁。”边说边跪下去,给她磕了一记响头,响的能把地板砸穿。弓着的身体抖如筛糠。

      阮峥一顿,下意识看向洛云桢,后者自顾斟茶,并没有抬头。她没想到张大人这么怕自己,默认是原主的余威:“起来吧。”

      张歇颤颤巍巍起身。

      阮峥看着他:“他们不是叫你司空大人吗?”

      张歇险些又跪下去:“啊是,臣、臣忘了。”

      升的官都忘了?上酒楼看花魁被抓包至于么。阮峥不知道他慌什么:“今日微服私访,张大人不必拘谨。要是没张大人,这雅间我与洛公子进不来,我们喝杯茶凉快会儿就走,不叨扰张大人雅兴。”

      一口一个张大人,把张歇搞得不胜惶恐:“殿下折煞微臣了。雅间备着,自当贵客享用。方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见谅。”

      “张大人客气。”

      “没什么事的话,殿下与洛公子喝茶,微臣去外面守着。”

      “出去做什么,一块喝茶啊。”阮峥无意反客为主,走到窗前,与洛云桢面对面坐下,特意空出了主位。张歇见状大惊,连说几句微臣不敢,脚底抹油退下去,为他们关好了门。珠帘荡漾,阮峥莫名其妙收回视线。

      “他这是怕我去举报他?”

      洛云桢在对面笑:“官员上酒楼吃饭并不违法。”

      阮峥发现他知道张歇不会留下,只倒了两杯茶:“那他紧张什么?”

      “害怕吧。”

      “怕我?我这么平易近人。”

      洛云桢递给她一杯茶,道:“兴许正是因为平易近人过了头,与传闻相去甚远,才叫人不知如何应对。”

      永宁公主口碑差,脾气坏,大众有目共睹。偏见短时间内难以改变,阮峥没法按着张大人的脑袋坐下来喝茶,只能由着他去。两个人说话自在些。谁知张大人勤快,出去没一会,便亲自张罗小二上菜上酒,比跑堂的还殷切,阮峥怀疑自己说一句不吃葱,他能伸着脖子用筷子把汤里的葱花挑出来。

      献殷勤献到这份上,叫人无话可说。

      阮峥让坐下一块吃。张大人却如临大敌,夹起尾巴再次遁逃,没有走远,就杵在楼梯口。透过雕花门窗隐隐能看到人形。这个距离恰到好处,听不到屋内谈话声,又能在得到吩咐时第一时间跑进来。

      正儿八经订了雅间的一品大官在外面守门,公主鸠占鹊巢,坐在屋里同公子哥喝酒吃菜。楼下锣鼓喧天,花魁表演进行得如火如荼。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讽刺。

      洛云桢偶尔接话,大多时候专注吃清蒸鲈鱼。

      阮峥被张大人搞得摸不清头脑,看对面的人眼里有些笑意,吃个鱼心情愉悦的样子,以为花魁表演开始了,探头往窗外瞧一眼,有人在拉二胡:“诶,这个不错,有水平。”她跟风夸了一嘴,压根没听人家拉的怎么样。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宛如钢锯划破脑浆的爆鸣。

      炸得人汗毛倒竖。

      洛云桢顺着她的话头夸:“确实有水平。”

      好好的温润公子人设,在阴阳怪气的道路上一去不回,阮峥脸上挂不住,讪讪将那道鲈鱼移到他面前:“吃菜吃菜。”

      台下集体喝倒彩。

      有了拉锯铺垫,后面出场的姑娘们心理压力小许多。

      弹琵琶的,弹筝的,跳舞的,才艺五花八门轮番上阵,个个出类拔萃,喝彩声哗然掀过天,一阵比一阵沸腾。受到感染的观众上头起来就往台子上撒钱,争抢嬉笑不断。这头酒楼客人情绪振奋,时不时吼出中气十足一声好。

      位置最好的雅间却是安静的。

      阮峥专心致志看表演,手里握着筷子,眼珠子瞟着楼下,当下饭节目看。洛云桢对那盘鱼兴趣更加浓厚。两人画风不在一个频道上,弹幕只好在内心默默地发。

      “诶,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她抓住一个契机。

      洛云桢抬眼。

      台子乱哄哄的围了一群人,推搡叫嚣着。

      花魁表演临时中断,好像有路人在争风吃醋。阮峥目睹乱子怎么起来的,颇有兴致给他解说:“方才有个无赖,喝醉了酒,冲上台拉扯一位姑娘的衣裳。一位白衣少年挺身而出,拦在姑娘面前,想保护人家,无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只能跟无赖讲道理。无赖蛮不讲理,一拳把他捶倒在地。”

      她讲得细致,表情也生动。

      洛云桢盯着她的脸:“然后呢?”

      “然后,戏剧化的一幕就来了。”

      阮峥目不转睛,边注意事态发展边实况解说:“无赖破坏了表演,还出手伤人。白衣少年的同伴看不惯,冲上来助阵。这是位红衣少年,身板单弱,个头还没有人肩膀高,但胜在气势凌人,一上场就把无赖骂了个狗血淋头。”

      “无赖要面子,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骂。他勃然大怒,想教训对方。熟料红衣少年比前面那位兄弟彪悍,反应极快,腰间摸出缠着的银鞭,扬手就抽在无赖的脸上。”

      啊——

      楼下传来一声惨叫。

      阮峥说到这特意停顿了下,使叫声完美融合到她的解说中,然后接上话头:“无赖被抽得满脸是血,大怒,一手拽住鞭子,把红衣少年掀在地上。白衣少年连忙爬起来去扶自己的同伴……”

      说到最关键时刻,出现意外状况。

      她话音戛然而止,忽然立起身,头探出去朝楼下喊话:“卖膏药的大爷您把旗子收起来点,看不到了!”

      清风徐徐,狗皮膏药的招牌一晃而过。

      洛云桢视线着她牵引至窗外,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街上彻底乱了套,雀仙楼台子搭建时怼出大门老远,围观群众围了一圈又一圈。台上动了手,雀仙楼的帮工劝不住架,姑娘们个个傻眼。那耍横的无赖带了帮恶犬家奴,似乎大有来头,放狠话要给他们教训。没人敢上前蹚浑水。两个少年势单力薄,鞭子一被抢走,占了下风,很快被逮住了。

      红衣少年的帽子掉落,头发随风散开。

      无赖强行扳过她的脸,发现居然是女扮男装,一腔怒火忽然烟消云散,他感觉自己捡到一个更大的宝贝,嬉笑起来:“哟,原来是个丫头片子,瞧瞧这双大眼睛长的,比花魁水灵多了。”

      红衣少年满是嫌恶:“松开你的狗爪。”

      无赖哈哈大笑:“还挺有脾气。”

      “你放开她!”边上白衣少年被打了一拳,被绳子捆住,身板却挺得笔直,不肯低头也不肯跪下来。他嘴角流出血迹,冲过来想要护着自己同伴,被家奴死死拦住:“你不要碰她,有什么冲着我来,和她没有关系。”

      这身量一看就是个男的。

      无赖毫无兴趣,让家奴把他赶走,自个拎着女扮男装的红衣少年跳下台,准备抢回家,花魁反而被撂在一旁无人问津。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闹剧陡然反转,抢占花魁戏码演变成强抢路人。

      阮峥在楼上看戏,掉了筷子,也觉十分离谱。

      什么剧情编排?

      她皱起眉,从窗口退回来,准备带人下去救个场,让无赖领略一下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洛云桢已经起身,似乎料到她有此安排,开口将张大人叫进来,让去通知街道司做事后周全。

      街上人多,马跑得慢。

      无赖已经把人抢走了。红衣少年遭此奇耻大辱,嘴里不停叫骂。

      白衣少年在后面狂追。

      几个人下了酒楼,又追在白衣少年后头。

      阮峥走最前,洛云桢紧随其后,司空大人生怕出什么闪失,也带着几个仆从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景象实在太过奇异,沿路百姓争相观望。她一路脚下生风,抄了几次近路,终于赶上跑得气喘吁吁的白衣少年。

      两人匆匆一瞥。

      阮峥看他长得有些眼熟,像在哪见过。她对有血性的年轻人充满赞赏,朝对方投去鼓励目光。

      白衣少年如遭雷劈,当场来了个急刹。

      阮峥走得太快,没意识哪里到不对劲,以为他跑得太累了。时间紧迫,哪有停下来歇息的功夫。她加快步伐,终于在即将脱力的时候成功拦截无赖。巷子口,无赖勒住缰绳,望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人。

      “哪来的拦路狗,赶紧滚开!”

      阮峥扶着墙头老槐树,上气不接下气,觉得英雄救美真是个体力活:“把人放下,已经报官了,强抢民女要坐牢的。”被劫走的红衣少年横在马上,是个倒栽葱的姿态,头发散下来,远看上去凄凄惨惨。

      无赖不屑一顾,像是听见好笑的事情:“老子姑父是刑部侍郎,天牢都是我家开的。”

      口气十足狂妄。

      豪门贵族养不出这么蠢的儿子,多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族们里出了个大官,地痞流氓的亲戚忍不住上街耍威风。阮峥心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还是事先补了几句废话:“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活着不容易,我劝你收敛点。”

      无赖斜眼看着她:“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教训老子?”

      阮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

      红衣少年突然插了句嘴:“你死定了。”

      “对,你死定了。”

      阮峥跟着附和,往马上多看了一眼,心想这姑娘小小年纪,女扮男装上青楼玩儿,不小心被流氓劫走,落到这般境地居然还如此硬气,心态真是异于常人。她颇为敬畏,结果发现长发下的小脸明艳俏丽,分明是个老熟人。

      还是冤家路窄的老熟人。

      梁三姑娘,梁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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