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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这般节奏紧凑的日子持续了半月,两位姐姐的情绪持续高涨,未见半点偃旗息鼓的势头。
陵容每每睡醒就如拆盲盒般充满希冀地睁眼,又在瞥见二位姐姐熟悉的容颜后掩下满脸的失望,机械麻木地爬起床、投入新一轮的魔鬼特训。
今日,经甄嬛和眉庄连番的教学轰炸以后,陵容脑袋沉沉,无力地将脑袋埋在姐姐给她新换的水荷银丝软枕上,试图做一条垂死挣扎的咸鱼。
甄嬛停下如何欲擒故纵使皇上念念不忘的伪绿茶课程,将桌上的茶往陵容处推了推:“今日便到这儿吧,妹妹先歇歇。”
“这是你最爱的香片,还是热的呢,趁热喝下去可舒服了。”
“我没胃口。”
陵容恹恹,忽而抬起头发问:“姐姐,皇上在忙些什么啊,怎的好久不来后宫了?”
陵容内心难得和太后达成了一致,觉得皇上没有职业道德,后宫荒废,众妃闲得令人发指。
甄嬛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她迫不及待地想见皇上了,便开口调笑:“妹妹先前还不愿见皇上,如今倒猴急起来啦?”
“哎......”
陵容趴在软榻上深深叹气,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如果侍寝过后能恢复如常,她现在就想把皇上打晕、丢到床上立刻圆房。
前段日子陵容为了早日结业摆脱姐姐们的控制,拿出上一世争宠的劲头,埋头苦学。
不到七日,她的仪态步伐便达到了毕业标准。
哪知二位姐姐是做大事的人,见陵容天资聪慧、又勤奋好学,只因年少时不被重视,方才不通诗书,便起了好好教育的心思。
甄嬛教诗词史学,眉庄教算数天文,陵容苦不堪言地仰面望天,只觉得刚从一个泥潭爬出来,啪唧一脚又摔进了另一个魔窟。
因为陵容的饮食由眉庄负责着,现在又临近饭点,她便到小厨房盯着去了。
甄嬛一向喜爱诗书,在陵容发呆的时候,她一手龙井香茶、一手执本《东京梦华录》,看得兴味盎然。
陵容歪着脑袋看一身水蓝色翠烟裳的姐姐倚窗看书。
美人肤光胜雪、气质清婉,窗外秋叶瑟瑟,不知哪个宫室袅袅升起了炊烟,柴火的气味令人心中充盈安稳。
安然静谧的美好让陵容觉得只要姐姐不张嘴,就还是她心中顶顶美的女子。
歇了好一会儿,陵容到底开始坐不住了。
她一会儿摸摸新绣的宝珠香囊,一会儿揉揉圆圆的蒲团,见甄嬛皆无反应,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忽然有了主意。
“我去小厨房看看眉姐姐罢!”
陵容站起身来,开开心心地迈步跑到门边,她好久不见厨房边的小鸡崽了,如今该是长大了吧。
说到棠梧宫里的鸡,这又是一件趣事儿。
皇后娘娘应了前段日子的承诺,送了两只芦花鸡崽来,华妃娘娘知道后亦不甘示弱,隔日便命内务府送来了两只高贵的乌羽鸡,还给配了好大一个金丝笼子,赤金尖顶上甚至镶了一颗红宝石。
两宫斗法,这一来一回便给枯燥的后宫众人添了谈资。华妃得意,又施舍般地赏赐给棠梧宫不少好玩意儿,陵容皆坦然受之。
如今宫中任谁见了不说一句华妃豪横,再嘲一句陵容上不得台面。
陵容却不以为意,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巴不得多来几回,她不嫌丢人,若是可以,请多多用金钱羞辱她吧!
陵容的心已经飞向了鸡窝,可她刚跨出门口,眉庄便从小厨房回来了。
她笑盈盈地携了陵容的手进门:“就快要用饭了,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呀?”
“姐姐,让我去炒会儿茶罢,我都一日没出去活动了。”
陵容退而求其次,抱着眉庄一只手哀求。
她上次炒茶获得了好多经验,新出的茶单还一直没时间尝试呢。那个良夜梦梦水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她真的很好奇!
眉庄好笑地摇头:“容儿,你的爱好也太与众不同了些。”
“罢了罢了,便由着你去。只是现下不成,我和你嬛姐姐有事与你商谈。”
陵容不情不愿地回到软榻上,甄嬛见她不悦,以为眉庄已经跟她说了那事,便扯住她的衣摆轻摇,有些娇羞道:“妹妹已经知道了?明日皇上宣我去上书房陪他下棋,我恐怕不能来陪你了。”
哎?有这等好事儿!
陵容面露喜色地看向满面羞红的甄嬛,可转念想到还有个十分严厉的眉姐姐,又似泄了气的皮球。
眉庄一眼看穿陵容所想,强忍着笑,假意轻叹道:“哎,可惜我明日得去皇后娘娘那儿一趟......”
“姐姐此话当真?”陵容眼睛一亮,老天诚不欺我,爱笑的女子运气不会太差!
“自然是真的,如今皇上有意要眉姐姐帮着华妃协理六宫呢。”
甄嬛看着她明媚的笑靥,对这半个月的调养效果十分满意。
陵容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大半,只留下了浅浅的印子,完好的皮肤细腻粉嫩,由内而外透着柔光。
“那感情好!”
陵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笑眼弯如新月、梨涡微甜:“二位姐姐前途无量,妹妹真替你们感到开心!”
甄嬛微微一笑:“是呀,可我顾念着妹妹的大计,便......”
“辞了皇上?”
陵容蹙眉,不行!她不允许姐姐如此没有事业心,她得说服姐姐要有做宠妃的自觉。
甄嬛扑哧笑出声来,不再逗她:“好啦,不与你玩笑了,我明日让淳儿来替我,你只需将我留的书看完,不懂的字问淳儿即可。”
到底考虑到十六岁的少女玩心重,她留的功课很少,预备了陵容休息玩耍的时间。
“淳儿?姐姐叫得好生亲热啊。”
陵容不高兴地撇嘴,言语中带了些酸意。
淳儿不就是上一世天天黏着姐姐的那个淳常在嘛,怎么一个不注意她竟和姐姐这样要好了,简直就是趁虚而入。
陵容觉得自己被姐姐背叛了。
“好啦,你就不要小孩子心性了。淳儿年纪小,你如今也是当姐姐的人了,要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甄嬛捏捏陵容的小脸,经过半个月的投喂,陵容胖了一些,捏起来手感刚好。
陵容气哼哼地拿开甄嬛作乱的手,扭头不言。
眉庄看出陵容的失意,温言哄道:“我当然还是最在乎容儿的,要不明日我让采月过来帮你照顾妹妹好不好,这样你便有时间看书了。”
听到眉庄直白的表明心意,陵容脸红到了脖子根,傲娇地将头偏到另一边。
“我才没有嫉妒淳常在呢!我自会照顾她的,姐姐放心便是。”
说完便噔噔噔地跑了出去,留下甄嬛和眉庄摇头轻笑。
第二日淳儿来的时候,身后两个丫鬟提了一大桶食盒,陵容开门的时候眉眼直跳,别家妃子的食盒均是小巧玲珑的,唯有淳儿居然提了个桶来。
“容姐姐,我是淳儿,菀姐姐叫我今日来陪你呢。” 淳儿站在宫门口脆生生地唤她。
她年方十四岁,稚嫩的脸上飞着两团红云,在白狐围脖的衬托下像一只可口的苹果。
见她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翠青绿锻宫裙,陵容不由蹙眉:“淳常在,大早上天寒地冻的,你怎穿得这样少,若是冻坏了可怎么是好啊。”
冷风呼啸着往淳儿袖口里钻,她赶忙往陵容身后躲去,嫩声回道:“安姐姐莫怪,我原想着棠梧殿与碎玉轩不过几步之遥,便撇了丫鬟自己先过来了,哪知竟这样冷。”
在淳儿说话的时候,陵容已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她身上,催促着淳儿进殿:“姑奶奶,进屋说吧,你要是着了风寒,我便熬了顶难喝的姜汤灌你。”
“啊,甜甜的姜汤也是极好喝的呀,我不挑的!”
淳儿的笑脸让陵容想到了食谱上雪白的糯米糍,香甜得让人想咬上一口。
暖兽香炉氤氲的热气将内殿熏得暖洋洋的,空气中浮动着幽兰的暗香,令人如置春日。
陵容唤人将淳儿的外衣取下挂好,见淳儿探头研究她桌上的蜜瓜拼盘,转头吩咐香凝将淳儿带的点心拿出来。
“喔,对了,你给淳常在拿杯热牛乳茶来,记得用茉莉香片兑热牛乳,莫记错了。”
她记得淳儿爱喝奶茶。这个搭配她亲试过,香醇的牛乳因配上茉莉绿茶的香洌清新而少了腻味,拌入蜜糖后滴滴丝滑、香醇可口,十分适合嗜甜的孩童口味。
“谢谢安姐姐,姐姐待淳儿真好!”
淳儿果然欢喜,从小几子旁跑过来拉了她的手雀跃。
陵容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嘴上却依然充满嫌弃:“把你的爪子拿开,谁对你好了,你这么单纯,怕是被人卖了还要给人贩子数钱的。”
淳儿真是个孩子,看不出自己很讨厌她吗。
淳儿听后却惊奇地瞪大眼睛,崇拜地抱着她的手问:“姐姐怎么知道的,我在家的时候娘亲也是这么说我的!”
“......”
陵容一时梗住,竟不知如何回应了。她只得挥手让淳儿自己去吃点心,自己则拿起甄嬛留下的书在一旁看。
淳儿肉嘟嘟的手一次次往盘子里伸,一碟点心很快见了底。只见她一口枣花酥,一口牛乳茶,坐在软榻上吃得忘我,丝毫没注意到陵容的走神。
陵容乐不可支,直叹吃货也有吃货的好处啊,如此一想,分走姐姐小半关心的淳儿看起来便可爱了许多。
她赶忙张罗宝露多拿些点心来,嘱咐她见着淳儿的奶杯空了便给续杯,尔后趁淳儿一个不察,便小跑着溜出了内殿。
殿外是自由的气息。
陵容对着天空伸展了个懒腰,哈出一股雾气,外边虽冷,却十分舒爽,连带着阳光也甚好。
陵容披着豆青色的织花斗篷,边走边哼着歌儿,手握成斗状,去接如洒金一般的阳光。
“主子!”
卫岚从地里抬起头来唤道,好久没能和陵容说话的他亦是十分惊喜。
宫里二位贵人对小主看得很紧,平时一切都以大家闺秀的标准要求自家小主,因此卫岚不太敢去汇报关于菜园子的事情。
如今院中除了先前种的瓜果大丰收了以外,还得了许多不知名的香草、香料和瓜菜茄果,后山上的花叶小青柠等等也收了许多,粗略算起来数量以千计。
因着棠梧宫中无地可放,他自作主张将地窖扩大,又在柴房前多挖了一个地窖存储蔬菜。
“小岚子!”
陵容刻意压低的声音藏不住兴奋,好久不见,小岚子还是这么好看。
她指指厨房的方向,悄悄问道:“院子里的鸡养得如何了?可生蛋了?”
卫岚摇头,放下锄头带着她往厨房走去。
“还没呢,小主去看看吧,它们长大了好些。”
厨房前边的空地上,金光闪闪的鸡笼在阳光下极其亮眼,小黄鸡和小黑鸡在各自领域的散步,互相不答理。
陵容看得咧嘴直笑,越看越喜欢。
黄毛小鸡毛绒绒的,看着心里暖,黑毛小鸡虽然看起来磕碜,可是昂首挺胸的,看起来神气活现,十分威武。
“你们现在这般不合,长大了我便捉你们去斗鸡。”
华妃和皇后的小鸡打架,让后宫押注应该有很多人看吧。
陵容看着移动中的四块元宝嘿嘿直笑。
小鸡们闻言一震,竟似听懂了一般,犹犹豫豫地抬脚走到对方的地盘,不再拉帮结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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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儿和陵容的相遇,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请看下回分解!
今天发的太多错别字了,因此我又改了一下。
新鲜出炉的一章,明天继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