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我想让我女友做鬼王

　　提着小木筐的小女孩低着头走进后院时，廊道上传来刺耳尖锐的训斥声，谢三刀抬眼望去，津根小姐叉着手站在廊道上，双腿如同圆规似的叉开定于两点。

　　“快点跑回来！做事情要快！还是你偷偷跑去玩了？你要是敢偷懒就别想吃晚饭了！”津根小姐抬起粗短的手指对着谢三刀指指点点。

　　谢三刀攥着把手，踏着木屐蹬蹬跑到廊道上，对着津根小姐歉意地鞠着躬，从喉咙溢出的声音微带沙哑。“是，抱歉，洗得太慢了，我.....下次快点。”

　　津根小姐狭长的眼睛睨着面前的小女孩，两颊鼓起的腮帮抖动着。“快去晾衣服！然后来厨房帮忙做晚饭！”

　　“是！”谢三刀高声应道，而后看着身前的津根小姐小声问道：“那么，津根小姐，午饭呢？”

　　津根小姐转身的脚步定住了，歪着脑袋转过头，低着头盯着谢三刀看了许久，而后拔高声音冲着她吼道：“没有！做工不麻利的人不配吃饭！你今天只有早饭和晚饭！快去晾衣服。”

　　谢三刀默默看了津根小姐许久，看着津根小姐鼻翼不住地抽动着，抬起那双肥大的手就要朝她伸过来时，脚下一动，提着小木筐敏捷地从津根小姐身旁一溜烟跑开，蹬蹬向厨房跑去。

　　“下次再问，晚饭也别想吃了！”身后传来津根小姐拔高的声量。

　　谢三刀回过头，看着叉着腰的津根小姐皱着眉头，粗短的手指指着她的方向骂骂咧咧，待津根小姐骂完转过身离开时，谢三刀停下脚步，看着津根小姐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抬手做了个鬼脸，而后抿着唇放下手，原本带着肆意挑衅的笑容的小脸也平静下来，眉眼低垂着，唇瓣也紧绷着。

　　“小刀。”一声清脆的童音打断她的沉思，谢三刀抬起头，便看见青松树下站着背着婴儿的阿信。

　　“阿信。”谢三刀拎着木筐走到她身边，凑近她身后背着的婴儿细看，那孩子握着拳头已酣然睡去，小嘴巴不住地吐着泡泡，脸颊带着熟透的红晕，谢三刀轻轻触碰着孩子紧握的双拳，低声说道：“真幸福啊，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

　　“什么？”阿信侧过头看向身旁的谢三刀，她并未听清谢三刀刻意压低的话语。

　　“不，没什么。”谢三刀移动轻触婴儿的手，朝阿信笑了笑，双手拎着小木筐走到一旁晾晒衣物的位置。

　　“小刀，我.....我想去读书。”

　　谢三刀握着手里的白布，转过头看向低着头的阿信。“但是，他们不让你读书。”

　　“但是.....”阿信抬起头，眼波微颤，她抿着唇，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今天照顾少爷，看到附近有学校。”

　　谢三刀踮着脚尖，将手里的白布甩在高高的木杆上，笑着问道：“你跟着学了？”

　　“是！”阿信轻拍着身后的婴儿，笑着对谢三刀说道：“今—天—天—气—很—好，跟着老师读了这个。”说罢，似乎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的笑便消失了，整个人都低迷下来。“我远远看着，那些男生读完书，就在学校的院子里玩游戏，我趁着那儿的老师不注意，就跑回来了。“

　　谢三刀疑惑地歪着头，弯腰拎起一件白布，她极为困难地理解着阿信口中一连串蹦出的字眼，皱着眉头挑挑拣拣地理解着阿信的话语。“跑回来？老师看见你了？”

　　“不，我自己跑回来的，我害怕被发现。”

　　谢三刀将最后一件白布甩上木杆，拎起木筐，转过头看着阿信微笑着说道：“阿信一定想要去，我照顾这孩子，你就偷偷去吧。”

　　“小刀.....”阿信抬起头，怔怔地看向面前笑意嫣然的小女孩，唇瓣也嗫嚅着，支支吾吾片刻，似乎也找不到话头。

　　“不让津根小姐知道就好了。”谢三刀拎着小木筐从阿信身旁走过，看着怔愣住的阿信，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阿信，想要什么，自己去争！父母也不能.....不能.....”因语言不通卡住了话语，谢三刀并不能很好地给阿信灌浓鸡汤，她停下话头，懊恼地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却在她沉思的片刻，阿信突然笑开，一瞬灿烂的笑容在谢三刀面前绽开，她点着头，轻轻握住谢三刀的手。“是，我明白小刀的意思，谢谢。”

　　谢三刀看着阿信脸上的笑容，原本心中沉郁的心情缓和了许多，她抿着唇，也跟着笑了起来。“没关系。”

　　在两人相视一笑的当口，阿信的身后便传来一声短促的哭闹声，那婴儿挥了挥拳头，闭着眼睛哭喊了几声，阿信连忙轻拍着他，不停地晃动着他走动起来，那婴儿哭闹几声便止住了嘴，在阿信轻柔的哄睡声下，迷迷糊糊又酣睡过去。

　　阿信抬起头，对着谢三刀无奈一笑。“和照顾弟弟一样。”

　　谢三刀看着阿信脸上无奈的笑意，也笑着点了点头，她的目光从阿信的脸上慢慢落于那株青松树上，她看着那青松，唇角的笑也慢慢平淡下来，额前的碎发被微风轻轻吹起，垂落的发丝扫过她的眉眼，唇瓣逸出叹息般的气流。

　　阳光落于青松之上，那绿意更显得郁翠，而原本高大挺直的松树困于一狭小院落之中，即使生长得再青翠再高壮，似乎也没了生长在崇山峻岭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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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饱了！”短款和服的青年抱起棕红色的木盒，恭敬地朝首位上的男人示意道。

　　“我也是。”他身旁年纪相仿的男人也笑着说道，而后两人朝首位上的男人点了点头，缓步走到门口，将手中端着的木盒递到跪坐着的谢三刀手中。

　　“辛苦你了，今天已足够了。”穿着暗红色羽织的女人小步疾走向廊道，对着不停走动的阿信温柔地说道。

　　阿信点了点头，跪坐下来，女人轻柔地解开背带，慢慢将裹着羽织的婴儿搂进怀里，转身朝居室走去。

　　阿信揉着酸痛的肩膀，还未等她缓和片刻，端着木盆的津根小姐走过她身旁，对着小女孩发号施令。“快点吃完饭，然后清理一切。”

　　阿信手搭着肩膀，沉默看着身旁弯着腰穿木屐的津根小姐。

　　似乎察觉到身旁小女孩的目光，津根小姐一手端着木盆，一手狠狠拍在阿信的后背，伴随着‘啪唧’一声清脆的响声，津根小姐怒吼的声音夹杂其中。“快点！”

　　“是！”阿信忙急声应道，踩着木屐匆匆跑向厨房。

　　待她跑到厨房时，谢三刀正端着高出半个身子的木盒往木桌放去，见到阿信跑进来的身影，便朝阿信说道：“可以吃饭了？”

　　“是。”阿信冲着谢三刀点了点头，她抬手去扶谢三刀端着的木盒时，谢三刀摇了摇头，待手中半人高的木盒纹丝不动地放置于木桌后，谢三刀轻舒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对阿信笑着说道：“走吧，去吃饭。”

　　阿信取下置物架上的棕红色木盒，谢三刀则跪坐在廊道上，打开盛着饭的木盆，一如既往，木盆里的饭并不多，也只够两个人半勺，见此，谢三刀撇了撇嘴。

　　阿信将手中的碗筷递给谢三刀，凑过来看了一眼木盆，而后笑着拿起木勺往盆壁一刮。“哇，晚上的白饭比较多。”她刮着木盆盆壁的饭粒，往石碗添了半勺饭，将木勺递给一旁的谢三刀。

　　谢三刀抿了抿唇，将木勺往阿信面前推去。“你吃吧，我吃过水果了。”

　　阿信舔了舔手指黏着的饭粒，歪着头问道：“什么时候？如果故意不吃，我也不会吃。”

　　“中午，吃了太多，现在吃不下了。”谢三刀笑着摸了摸肚子，握着木勺将木盆最后的半勺饭盛入阿信的石碗中。“你吃吧，阿信。”

　　阿信握着木筷良久，而后笑着对谢三刀点了点头。“是，谢谢。”

　　谢三刀盘腿坐在廊道上，看着一旁的阿信低头呼哧呼哧地扒着碗。

　　一只肥猫大摇大摆从两人身旁经过，嘴里叼着一条完整的干煎秋刀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似乎感觉到谢三刀的目光，肥猫冲着谢三刀摆了摆尾巴。

　　谢三刀抬手将要掐住肥猫的脖子，廊道尽头传来女人尖锐的声音止住了她朝肥猫伸去的手掌。

　　“快点吃完饭收拾，然后去洗澡！”津根小姐的声音自廊道尽头传来，依旧很有辨识度。

　　“是！”谢三刀拉长声音回应道。

　　“.....是。”阿信嚼着米饭含含糊糊地回应道。

　　待阿信吃完饭，两人将厨房打扫干净，又将碗筷和木盆洗净，便提着木桶匆匆朝澡房跑去。

　　一间连着廊道的木屋飘着袅袅的热气，穿着浴衣的青年们说笑着走进木屋内，而屋侧原本蹲着的女人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和服，对着两个提着木桶的小女孩说道：“太迟了，做事要快点，别人都要开始洗了！来，一直烧着水，等到最后一个人洗完就到你们了。”

　　谢三刀看着屋内冒出来的热气，抿着唇，手里握着把手的手指慢慢捏紧。

　　“是。”阿信仰着头回应道。

　　津根小姐满意地点着头，朝她们晃了晃粗短的手指。“记得随时加水！很快就到你们了。”

　　“是。”

　　交代完两个孩子需要完成的任务，津根小姐便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唰’一声响起，木屋的窗口拉开，探出一位赤露着上身的微胖青年，他朝两位小女孩皱着眉头，扬声道：“水已经冷了，这么多人使用，不快点加热，水很快就会变冷！”

　　阿信抬起头看向青年，眼睛怔愣，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听得‘啪’地一声，木窗被重重甩上的声音。

　　谢三刀并没有多说话，而是弯腰捡起一旁堆叠的柴禾往木屋下方的火灶扔去，原先比较微弱的火苗立马蔓延开来，火光逐渐变亮，照着谢三刀的脸更显得晦暗不明，光影在她脸上跃动着。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火光在夜色中显得更明亮，草丛里传来几声清脆的虫鸣，伴随着燃烧的木柴发出的爆裂声。

　　阿信低着头蹲在地上，手里握着木柴，头隔着膝盖不住地打着瞌睡。

　　“加水！”木窗拉开，屋内飘出袅袅的热气，干瘦的青年探出头，冲底下的两个小女孩吩咐道。

　　阿信一下子惊醒过来，握住柴禾就往坑中放去，蹲在一旁的谢三刀则一把拎起与她差不多高的木桶，朝小木屋走去。

　　将木桶顺手扔在小木屋前，拍了拍木门，朝里面喊道：“大叔，水来了。”

　　干瘦的青年从门后探出头来，看着门口的双手抱胸的小女孩，又看了看和她差不多高的木桶，也没说什么，伸手一把握着木桶提进屋内。

　　谢三刀等了许久，也未见青年将木桶送出，便转身朝屋侧走去。

　　“阿信，我不会在这里待很久了。”谢三刀停下脚步，看着蹲在地上昏昏欲睡的阿信慢慢说道。“我要去找家人。”

　　阿信抬起头，原本困顿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家人？小刀，你想起来了吗？”

　　谢三刀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点了点头。“是，我....我记得我有哥哥，我要去找他。”

　　阿信怔怔地盯着面前的谢三刀，良久，才对着她绽开灿烂的笑容。“太好了，小刀能够记起家人，这是很棒的事啊！”

　　谢三刀双唇紧抿，原本盯着阿信的双眼垂落眼睑，慢慢撇过头，语意不详地说道：“阿信，对不起。”

　　阿信歪着头，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说抱歉的话呢？”

　　谢三刀弯下腰将柴禾塞进火灶中，没在回应阿信的疑问。

　　“小刀.....”还未等阿信说话，一旁便传来津根小姐的声音。

　　“一会记得熄灭火。”津根小姐鬓边带着湿润的水汽，身上的浴衣松松垮垮，透出干瘦的锁骨。她一手端着烛台，烛台的火苗亮起的光亮映在她方正的脸上，光影摇摇晃晃，另一只手抱着那只肥猫。“之后由我四处巡巡。”

　　她高昂着头，眯着眼睛，方正的脸上带着刻薄的笑容。“女澡房里还有洗澡水，趁着水未冷记得去洗。”

　　她将肥猫抱近，凑近她的脸上，一猫一人带着如出一辙的笑意。“洗澡过后，也顺带清洗浴室吧。”

　　看着阿信慢慢瞪大的双眼，津根小姐蹭了蹭肥猫毛茸茸的头。“这是最后洗澡的人的工作。”

　　“是。”阿信低声应和道，脸上带着疲惫的颓色。

　　谢三刀蹲在地上，低头看着火灶熊熊燃起的火光，火苗舔舐着木柴，夹杂着哔啵的木柴爆裂的声音，干柴烈火在炉膛中慢慢化作赤红发黑的炭火，再化为那炉膛底下灰白色的烟灰。

　　人与人的悲欢喜乐有时候并不能相通，贫穷者有时候并不能体谅贫穷者，女子有时候也不会体谅女子，明明同属一阶级的人往往会相欺以娱上层，又或弱者欺压更弱者以释放内心的不忿，抑或证明自己的强大，而被欺压的更弱者会忍气吞声，或在沉默中死亡，也或在未来某一天成为同样的欺压者。

　　不过，这与她谢三刀有什么干系呢？

　　谢三刀将木柴扔进火灶中，烈火吞噬着那根木柴，将它拥入熊熊的火光中。

　　谢三刀跟随父母背井离乡远赴东瀛，途中遭遇恶鬼父母丧命，本以为兄妹相依辗转便能返回故国，然兄长失讯、不知所踪，而故国一海相隔，小人儿何如归故土。

　　更遑论，她即使知道故国的未来，明知它会走向国泰民安，但也恐惧看见它山河破碎，忧惧看见它横遭苦难，看见过它走向辉煌，即使知道它跌入深渊的历史，将那些事情每个细节都熟读于心，站在风雨飘摇之中也会惶恐不安。

　　唯有身处风雨飘摇之中，才懂得杜子美所言，入目是山河尽失、流离失所的景象，即使鸟儿高声歌唱，路边的花儿灿烂开放，也绝不是曾经所感的欢喜，凡家国破碎的人看见这景象，也终将会嚎啕大哭，哭家国沦丧，悲人间惨象。

　　谢三刀曾想过，如果她面临着尽丧的国土，她看着被践踏的春秋礼乐时，看着被挖掘的秦墓明宫，她会如何？在她在红旗下读书时，曾听闻一位先生在国土沦丧时，著了本家国古今千年的史书，握着学生的手，告诉他们传承下去，即使国土被蚕食殆尽，也要将属于这块土地的文化传承下去，只要文化不灭，家国便不会亡。

　　每当她想到国破家亡的景象，总会想起柳如是，有些人忍受眼前的惨象而将双肩的山河托举起来，而有些人选择当柳如是，自刎以殉家国又何尝不是懦弱的妥协呢？

　　捧起星星的人多么伟大，握着星星的他们带领着一群人奔赴不知方向的前方，将跌入深渊的巨龙重新拉起来，他们比知道未来的谢三刀更勇敢，他们是人类历史的赞歌，也是人类最耀眼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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