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向芭蕉问春信

　　秦克定看着一屋鲜润的桃红色失笑，他才下火车，德音还没回来，他径直上楼打算先洗去一路奔波的油汗，呈现给德音一个好形象。结果刚打开房间的门，扑面而来、漫天满地的桃色令他猝不及防。
　　“嫲嫲…….”他笑着对奶妈，他不知说什么好。
　　奶妈摊开手、耸耸肩，也笑了笑。
　　奶妈居然学会了西人的姿态，秦克定再笑笑。淘气的德音把他的卧房变成了桃红色的海洋：窗帘、床品、椅垫、靠枕、沙发的蒙布无一幸免，就连桌子和柜子也被披上桃红色的蕾丝。他疑惑德音从哪里找来这么齐全的织品。房子若非租来的，德音一定会贴上桃红的壁纸。德音还在他床上扔了个娃娃，她自己便是个小娃娃，小女孩的心性仍在，需要人怜爱，秦克定满心柔软。
　　第二天早晨德音满腹狐疑地看着气定神闲的秦克定在餐桌边坐下，“你睡得怎么样？”她终于憋不住了。
　　“很好，绮梦连连。”
　　德音红了脸。
　　“对了，那个娃娃很像你，头发也是黑色的，我搂了一晚上。”秦克定一边往面包上抹黄油一边说，“我今晚还要搂着，我回国时要带走，我打算以后天天都搂……”德音直接把手中的面包塞到他嘴里，堵住他的话。
　　秦克定咽下嘴里的面包，“谢谢你替我涂黄油，很好吃。”可惜西人吃面包的方式是用手一小块一小块撕着吃，否则以中国人的方式，面包上就该沾着德音的香唾，“我还想再吃一块。”
　　“秦克定，你不要得寸进尺！”
　　“德音，暑假你想去哪儿？”他赶紧转移话题。
　　德音伸出双手握成拳，只突出食指，放在头顶比一下，秦克定微笑，“布法罗？”
　　德音诧异地看看他，没吭声，她以为他笨，猜不到。
　　自然是去水牛城看尼亚加拉大瀑布了，真是可爱的小女孩。
　　水牛城之旅有弊有利，嗯，利大于弊。
　　他们先是乘坐游船接近瀑布，后来又在瀑布边缘攀爬。夏天，衣服穿得少，水雾打湿了衣服，秦克定得以见到德音胸前的隐约风光。漂亮！女孩子发育得很好！他正在一边偷瞄、一边想入非非之际，被德音看穿，下一刻，他就被德音一脚踢进山石旁瀑布的浅流里。这一脚可比从前的那一脚凶猛得多，山石上有苔藓，他脚底打滑稳不住自己。
　　“我虽然有错，但是罪不当诛，你这是弑杀亲夫！”秦克定从水里爬上来，抹一把脸上的水，笑着说。
　　“再敢油嘴滑舌，还踢你下去！”
　　这是旅行的“利”，而“弊”则是狭路相逢、冤家路窄，他居然又一次遇见了梅清漪！在布法罗，地球的另一端！
　　梅清漪由卲公子陪着，两人已然成婚，他们来美国度蜜月。梅清漪好似与德音捐弃了前嫌，两个女人颇聊了一会儿。梅清漪问德音何以在美国，德音说自己在波士顿读书。哪个学校？拉德克利夫女校。什么专业？建筑和设计专业，哦，不是硕士，是本科。住在哪里？当然在剑桥镇了。
　　秦克定看得目瞪口呆，女人们真是奇妙的生物！
　　卲公子与他友好地道别，梅清漪则淡淡地看他一眼。
　　嗯，也好，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他们从此两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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