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之壶

　　《魔鬼之壶》
　　卷十二
　　《恶魔之吻》
　　（上）
　　作者：百目鬼妹

　　序章1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寒冷的冬天，雪花纷飞，一位公爵夫人坐在乌檀木的窗户前，为即将出世的孩子做着衣服。她一边缝着，一边望着空中飘舞的雪花，针一下子扎破手指，血流出来，滴在雪地上。
　　血红红的，衬着白雪，格外美丽。
　　注视着雪中血，夫人不由喃喃自语：
　　“要是我能生一个皮肤雪白、面颊鲜红、头发乌黑的孩子该多好！”
　　不久，夫人生下一个女儿。这孩子非常漂亮，她的头发像乌木那么黑，皮肤像雪那么白，而她的双唇——像鲜血那么红……

　　【正文】

　　金到的时候还早，便在女校门口晃来晃去。学校已放学，女孩们千姿百态，花枝招展地，等她们的男朋友。
　　艾丽终于出来了，金立刻跑去迎她。她打扮得光鲜鲜的，嘴唇红艳艳的。
　　“金！”她说，“见到你真是高兴！你一下课来了吗？”
　　“很早就来了，宝贝儿，你真漂亮！”金说着就要亲她，艾丽马上把脸别过去：“别弄掉我的口红！我才擦上的。”
　　他们一起坐上停在门外的汽车。
　　路上，金汽车，搂住了艾丽。起初艾丽撑拒着。“哼，还是一样装模作样！”金心想。他一下转过身，抓住她胳膊，急急将嘴唇凑近她的嘴。
　　艾丽挣扎了几下，也就是身子动了几下，手抵在他胸口，要把他推开的样子。金牵动一下嘴角，把她抱得更紧了，嘴一下贴到她红红的嘴上。艾丽伸出手包住他的脸颊，还顺势搂住他的脖子。
　　两人的嘴紧紧粘在一块。
　　可是不一会儿，艾丽的身子又乱动起来，手脚并用使劲把金往后推。金也狠狠地推着她。什么奇怪而可怕的事发生了——他们竭力把对方从身边推开，他们的身体一下分开了，可两张嘴还牢牢地、死死地粘着一起——仿佛被超强力胶粘住了。这样的亲吻太恐怖了！呜呜声大起来，在车内回旋。他俩几乎绝望：为什么挣脱不了？什么引力把他们粘合在一起？他俩的身躯剧烈摇晃着，拼命后退。但嘴还粘在一起，仿佛永远无法分开。
　　这不算什么，更后怕的事在后头。金的眼睛一下瞪大了，他感到疼痛无比，他想狂吼，如果不是嘴被封住他一定痛得惨叫。鲜血从他嘴唇迸出，顺着艾丽的嘴角流下。金猛力捏紧艾丽，想把她甩开，他已经像一个愤怒的斗士，疼痛使他变得凶暴。艾丽嘴唇里隐约可见的红舌仿佛生物一般蠕动。她的嘴唇咬住了他，是的！嘴唇主动来咬他，两颗门牙已经扣在他嘴皮上了，扣紧了。金甚至叫不出来，只能在鼻子里呜呜响着。同时，艾丽的上嘴唇扭曲，使牙齿稞露着，以连一滴血都要吮噬殆尽的凶猛咬他，撕裂他。
　　马路上，一辆辆车飞驶而过。金发出低低的呻（*）吟，继续频频呻（*）吟，一种饱受痛苦煎熬的呻(*)吟。在这种呜呜的近乎窒息的鼻音中，一股暖和的液体慢慢涌进艾丽的嘴里。
　　又有汽车开过来。司机隔着窗玻璃望了望，没什么奇怪的，两个年轻人抽空亲热一下，别破坏人家的好事吧。
　　突然传来急速打开车门的声音，艾丽发出惊恐刺耳的悲鸣，向反方向狂奔而去，歇斯底里的惨呼如拖着长长尾巴的慧星从空中划过，渐渐消逝在公路尽头。
　　终于，从街角走来一位警察。他一直走向这辆停在路口的红色桥车。它停的时间过长了。
　　“打扰了！请您——”警察的脸贴上来，弯起指节轻轻叩击玻璃。车内，一名年轻人趴在方向盘上，脸扭向一边，一动未动。警察把车门打开，探身进来：
　　“对不起！请问，你不舒服吗？”
　　他手扶上年轻人的肩——心里认定他是个醉鬼——努力想把他从昏睡中唤醒。年轻人却猛然倒在他手臂上。一看，警察大惊失色，霍地抽回了手。年轻人发出一声闷响倒在前座上：脸血色尽失地煞白，眼珠充血似地突兀出来，脸的下半部血淋淋的，皮与肉脱离；肉皮带着血变成胶质的粘液流下来，血糊糊贴在衣服上。

　　女校内。校舍很安静，走廊上看不到半个人影。
　　走廊尽头的女用洗手间。
　　一卷发碧眼的女生在洗脸池边冲手。同时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她梳了一下头发，把它理了一次又一次，然后从化妆包里取出口红之类的，对镜补妆。
　　抽水声停了。她的同伴，长黑发的女生走过来：
　　“咦，口红颜色不错嘛！新发售的？”
　　“很漂亮吧？这种鲜红色很适合我对不对？”
　　卷发女生描好唇线，仔细涂上口红。两片樱唇，愈发光艳润泽。
　　同伴大为惊叹，投来艳羡的眼光：
　　“真美！是top 牌的吗？”
　　卷发女生不置可否，把口红放回包内。
　　门突然开了，进来一个女生。她个头矮小，身体削瘦，穿一件方格昵上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双橡胶底帆布鞋，剃过的发桩呈白金色，硬硬的像银针一样扎眼。太阳色的皮肤，面色却依然苍白，大大的琥珀色瞳仁，闪闪发光像对猫眼。
　　“你好罗茜。”卷发女生随口招呼，不带停顿一扫而过，很快收起化妆用品。
　　罗茜瞟了一眼她俩，又环视一圈室内，心神不定地像位失主。
　　“你找什么？”黑发女生问。
　　“口红。”罗茜沉声说。
　　“口红？你也有口红？”黑发女生不可思议地笑了。
　　“是的。”罗茜抬起眼，定定盯视她。
　　“那是什么样的口红？”黑头发窃笑着问。
　　“鲜红的，新的。”罗茜板着脸，说。
　　“还没用过呀？丢了就糟了。”黑头发笑容含讥带讽。
　　“你们没见过吗？”罗茜冷冷地，怀疑地瞧了她们一眼。
　　“从来没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也有口红，真想不到。”
　　“是的，没见过，”卷发女生嘟哝一声，视线转回镜子。
　　“也许你们都没见过，可我的口红不会说谎。”罗茜不动声色，说。
　　“你什么意思？只要是鲜红色的都是你的吗？”卷发女生沉不住气，尖声挑衅说。
　　“我的口红世上只有一只。”罗茜道，透亮的眼珠像把什么都看穿了。
　　“是罗！世上找不出适合你的东西，只能特别定做。”黑发女生抢着说，说完扬起脸，和卷发女孩儿一块大笑。
　　罗茜用冰冷的眼光瞪着她们看。
　　“我们可没你的口红，搞不好让别人捡走了。”卷发女生说，神情不大自然。
　　罗茜目光像冰棱一样冷利，让人不安和狼狈。
　　“好吧，好吧。”从她紧咬的牙尖迸出冷冷几个字。她目不斜视地走出洗手间时，轻蔑的眼光盯着她，嘲笑的话跟在背后：
　　“好好找呀。”

　　“真讨厌！”卷发女生抓起化妆包，怏怏说，“你觉得她什么意思？”
　　黑发女生耸耸肩，开门出去：“化妆这么漂亮，不出去可惜了。”
　　“今晚我哪儿都不去。”
　　“你应该好好让奈看一番。”
　　“会有用吗？”卷发女孩问。
　　两个女孩儿走来走去，然后坐下，东拉西扯地说话。
　　黑头发羡慕地说：“会有用吗？你还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如果平时是七分的话，今天打扮过后我给你打十分！十全十美！齿白唇红的美妞！乖乖，快，打电话约他出来！艾丽都有人接，你可不能输给她！”
　　拔键的声音。女孩儿打通了男友的手机。
　　“喂，奈吗？是我，莎琳。……你好吗？我好极了。”
　　她一心打着电话，没注意黑发女悄悄翻开她的包，摸出了那支鲜红色的口红。“呃，我不知道你有空没空，我不管你现在哪儿，在干什么，（黑头发在一边鼓劲：对，就这样，厉害点。）反正我打扮好了准备出去。你来吗？说一声，好，十五分钟后见。”手机啪一声挂断。
　　“好呀！现在什么时候？”她抬头看大摆钟。
　　正当此时，大门外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
　　“乔扬！”黑发女生高兴地蹦起来，“我先走了！”
　　她莞尔一笑，微微露出牙齿，“再见，莎琳，剩你一个真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再见，南希。玩得愉快。”
　　“你也是。”
　　南希报以灿然一笑，穿过休息室奔出去。
　　一阵引擎声和车子离去的气息。莎琳百无聊赖地架起腿，等。
　　当时针指向九点，也就刚过五分，钟摆铛铛铛敲响时—上帝保佑—她就听到窗外有一种声音在回应！声音走初很沉闷，好像离得很远，哭哭停停的，很像小孩儿的抽泣声，一声声近了，很快变得了尖叫，声音拉得很长，叫得很亮—她惶惶不安地站起来—一声嚎叫，悲痛的尖叫，透着恐怖，就像从地狱深处发出的哀号。
　　“天哪？！是艾丽！艾丽！出了什么事？！”
　　莎琳发起抖来。
　　艾丽脸色苍白、浑身是血，一阵风似地闯进来，一下瘫软在皮榻上。
　　“你在干嘛？还是有人对你干了什么？”莎琳恐怖地问，“天，你身上全是血！”
　　“是金的血，不是我的血……”艾丽语无伦次活像个白痴，忽然双手抱住头，狂喊起来，“金死啦！他死了！”
　　艾丽脸灰白得像死人，声音就像接近崩溃的弦音，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细。
　　“金死了，不是我杀的！……”艾丽面容扭曲了，嘴边还挂着血痂，着魔似地直望她的眼睛。衣衫凌乱不堪，布满干涸的血迹。
　　“你快洗洗吧！”莎琳控制不住地歇斯底里。艾丽整个身子猛烈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她的嘴唇如同施行咒语般不停蠕动。莎琳弯下腰凑向她，勉强听出了那些话的恐怖意义：
　　“口红洗不掉的！口红！是口红杀了金！”

　　（待续）
　　（2021年3月10日15:44 发于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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