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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
韦行忿忿地看着韩青:“你还是只喝茶?”
韩青抬眼瞟他。韦行忽然莫名的心虚。
他应该想得到的。
去年的这个时候,韩青不饮不食不眠快整整五天。冷秋连看他一眼的气都没了。
韦行忍无可忍,抬手拍昏韩青,将他扔到床上,不过是扯过被子给他盖上的一会儿功夫,韩青的额上就已经冒出冷汗,他又开始做噩梦了。
韦行只能把韩青弄醒。
现在又是这样。
韦行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老狗,熬干油还要榨骨头!你真去若阳?”
韩青笑:“嗯。去。陪着吃饭喝酒顺便装装孙子。”
韦行白眼:谁敢让我师弟给他装孙子?
转眼一想,韩青在官面上无名无份无职无权。不过,腰上有一把红色的倚天剑。
我靠,江湖上有多少人能一眼认出倚天剑?
“谁给你脸色看了,回来告诉师兄。”
韩青笑:“遵命,师兄!”
韦行送韩青出门,遇到婉儿、施施和纳兰。
韩青看一眼纳兰,的确是传说中的惊人的美丽,而且,看上去神情平静。但是,她为什么总是微微低垂着眼?通常,像这样美丽又能做出如此事情的人,怎会如此的平静?异样地、不安地平静?
纳兰抬眼,对上韩青的眼眸。
惊心!
是的,纳兰第一眼看到的韩青,就是两个字:惊心!
神情疲惫、寂寞,看上去就像是一缕正在游荡的孤魂,眼底却藏着两朵小小的尖锐的火苗,像是积聚了所有的生命热量,轰轰烈烈地燃烧。
他,在渴望着死亡。
可是,有一股寒意却像一股燎原之火,正逼人而来。危险,却无处可避!
纳兰不躲不避,她看着韩青。生人勿近?
韩青微怔一会。好吧,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明日,是碧凝的忌日。可是师父已经下了最后通碟:立刻、马上离开冷家山。
若阳的商家,货运屡屡被劫。在冷家买过通行证的镖局损失严重。
韩青向施施道谢:“费心了。”
施施担忧地看着他:“把自己照顾好!”
韩青微笑点头。
没有好与不好,只有有和没有。如果能碰上叫卖无心菜的人,也许,会好过许多!
婉儿对施施说:“让韩青离开一会儿,也许会好些。”
施施说:“也许吧。”
转向纳兰解释:“明天,是碧凝的忌日。她是韩师弟的妻子。”
施施的脸上,露出哀伤的神情。
那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活泼张扬如明烈的夏日,热情如火仿佛能逼人窒息。过去的岁月里,若不是碧凝的卫护,又有谁能成全她的柔弱温顺与善良,圈出一一方小小的安宁的天地给她安静生长?
婉儿羡慕地看着施施,在朗曦,她总是孤孤单单地,虽然一直被照顾得完好体贴,但是,除了那个一定要等他回来的念头,其它的,她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和她聊天说话。除了不是正在抱怨中,就是正要抱怨或者已经抱怨完毕的冷飒。他说的事情她不懂。她虽然尽力地认真地听,想着也许秋哥哥在外面遇到的事情也许就和飒弟遇到的一样令人无奈、烦躁,恼怒。她试着安慰他,就像是安慰着她想象中的正在她面前向她倾述心中烦恼的秋哥哥。
可是她没有朋友。
现在,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好朋友。却跟她一样,困在各自的网里,动弹不得。
虽然韩青不介意装装孙子什么的以安慰那些失镖后赔偿货主银钱赔到几乎倾家荡产的镖局们,但是有着热情洋溢的若阳地头蛇南昊天南大侠的出入酒楼相陪,任是那些镖师们对冷家曾经的金牌信誉及售后服务心有不满,也只是夸张点,将自家的损失三分说到十分,至于其它,一概不言。
一笔写不出两冷字。人家家务事,总没有自己荷包里的银子重要。反正交谁都是交,收了钱就要负责任办事,这是冷家的优秀传统,换哪个掌门也不会推脱不管!何况,今年的银子已经交过了,明年的还早。
于是,几场宴请下来,货主、镖局们达成共识,有赔有谅,生意继续做,冷家也对这一连串的意外事故表达了充分的歉意与体让,并初步作出保证,将尽量杜绝此类事故的发生。并且,为了共同提高业务水平,给江湖兄弟们提供一个互相交流互相学习以便在武技上更上层楼,冷家将会筹备一个武交会,请各大镖局放心地将子弟们送到冷家山参会,会费俱免,来回交通费及食宿自理。
送走来宾们,韩青与南昊天一前一后离开醉仙楼时,却在酒楼的拐角处,瞥见一人。
韩青向随行的冷皓明微一示意,等回了住所,冷皓明已经赶回将情况打听清楚:“是昨天傍晚才到的。独自一人。未外出,未有人来此见访。”
韩青默默坐了一会儿,倒底无聊,又有点事压在心里。那就,过去看看吧。
冷恶坐在树权上。
紫色的袍角,在幽深地林间泛着微暗的光流。
远远的那块空地上,没有韩青,反倒是她。
你看,走回去多容易。
新的草长起来,曾经烧得一团乌黑的根,也长出了新芽。
有个人转脸向这边看,然后,走过来。
冷恶想起来了,原来是她。
纳兰恍惚听见一声“嘿,又见面了,美女。”
远处那棵树,好像晃了一下。
纳兰闭一下眼,她没有看错,是有个人,飘了一下。
施施紧张地拉住纳兰:“那里有好些陷井机关。不能过去。”
纳兰疑惑地:“有一个紫衣的人,在那边树上。”
施施脸色突然苍白:“别过去!”
深呼吸:“我有些不舒服。你陪我回去好吗?”
婉儿说她要离开。
冷秋瞪着燕婉儿:“离开?你要去哪里?”
十年她都等了。可是现在,她竟然要离开!
婉儿站起来,站到冷秋面前:“你已经变了。让我走吧。”
微低了头叹气:“你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秋哥哥了..........”
那天,冷恶笑着说:“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变成这个样子,”冷恶斜眼看着他笑:“谁都不会要你的。跟我玩儿去吧,我亲爱的傻大哥。”
冷秋怒。
我回来了。因为这里还有我的家人。
可是,你们却要离开。
冷秋眯了眼:“真的?”
婉儿叹气,点点头:“真的。我喜欢朗曦。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你们?”
“还有飒弟,我们一起走。”
冷秋慢慢咬牙:“我们结婚吧。一切早都准备好了。”
婉儿只是摇头:“不。我,我睡不着。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如果,将来,我不想我的孩子们呆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长大。”
婉儿诚恳地:“放我走吧。”眼泪慢慢地流下来:“你变了太多。我害怕.............”
这是他的妻子,她说她害怕。
冷秋伸手拎过婉儿,将她推倒在床上。
你知道有比这更令人害怕的事情吗?
冷秋站在床边。黄昏了,屋子里光线惨淡,他不禁有些恍惚。
这是他娘亲自为他挑选的妻子。
那天,当他闯进房间,娘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答应我,跟婉儿成亲,带上你弟弟离开这里。”然后,饮毒自尽。
他抱着娘逃到外公家,却被拒之门外。
大门紧闭,门里一片死寂。门外,他跪在那里,怀里的娘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他只来及打掉了半杯毒酒。如果救冶及时,也许,娘会好起来。
天渐黑。
夜深了。
二舅和二舅妈悄悄地出现。但是太晚了。
天快亮了。其他的舅舅们唤了二舅出去,只有长锋表哥还陪着他。
屋子里一盏暗淡的油灯。娘静静地躺在床上。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
可是活着的人?冷秋慢慢回头,燕婉儿还在昏迷中,面上纵横零乱的泪痕已干。
“十天后,举行婚礼吧。”
韩青在桌前坐下,伸手取过酒瓶,先自斟自饮一杯。
慕容越皱皱眉,将小小的美人腰青瓷酒瓶取回,以手捂住:“这可是步掌柜的秘酿好酒。要喝,自己讨去。”
韩青嘻嘻一笑,忽扬眉抬眼看向慕容越背后:“说曹操,曹操到,步掌柜,你可太偏心.........”
慕容越刚要回头,就已经反应过来,手下一沉,就要将酒瓶扫入袖底时,韩青已经长身探了过来,按住他手背直叹气:“太小气,太小气啦。”
慕容越冷下脸:“将你的爪子挪开!”
韩青慢慢坐回去:“你的反应,没以前快。最近,怎么了?”
慕容越瞪着他。
韩青睁大眼,惊讶地:“真的是有事?听说,”瞟了一眼慕容越,欲言又止。
慕容越皱眉:“听说什么?”
韩青却含笑不语,只是斜了眼上下打量,满脸的不怀好意。
慕容越忽觉心头发凉。挣扎一会儿,无所谓地翻手亮出酒瓶,拍到桌上。
韩青却只是袖手而已。慕容越无奈,只得替他把酒斟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也不知道慕容卓那呆子,又弄出什么麻烦事。
要不要回去瞧瞧?
慕容家的肩膀上一向只可以有一颗发号施令的脑袋。现在慕容卓这个无脑儿,又把他老婆的脑袋当作了自己的脑袋。
可是,她毕竟不姓慕容。
她........,她看着那块匾额的神情,远比她看着自己丈夫的神情要温柔。
云青殿。是那个青字吧?是那个,曾经追到谷外徘徊不去的人吧?
韩青笑笑:“听说,你家大哥新纳了一房小星。”端起酒杯:“酒是好酒。慕容兄也是好面子。”
慕容越劈手夺过酒杯。
韩青怔怔地看着作端酒状的手,委屈地:“
你不是最讨厌喝别的人口水吗?难道,最近真变了?”笑起来:“放心啦,我不会介意的。当年,没水喝的时候,马.........”
慕容越已经要呕了。一手捂嘴,一手恨恨地指着韩青,挤出两个字:“闭嘴!”
韩青起身:“看来,慕容兄根本就不欢迎我。不打扰。我走了。”
慕容越深吸一口气。韩青,每次遇到你,我都想打爆你的头!
深呼吸,慢慢地平复心情。
韩青盯着他看,认真地,那种探究的神情,慕容越忍不住挑了挑眉,还是闭紧了牙关。如果韩青有事要说,那么他自然会想办法让别人听他说。如果不想说,那么怎样他也不会说出来的。
是了,最近心神恍惚的厉害,所以,才会被他如此戏弄。
“你好像很疲惫。累了?把手伸出来”。
慕容越警惕地看着韩青:“什么意思?”韩青认真的表情一下子松下来,还耷拉着脑袋:“关心你啊。还是,不相信我的医术?”怀疑地看了慕容越几眼,又热情起来:“不收诊费行不行?”伸出两指叉住下巴,思考着:“要不,先欠着,打个条吧。一百两金子。”
慕容越震惊地看着他:“你,难道冷家真穷疯了?不就是被劫了几十万两银子罢了。难道,还能少了你的......?”
韩青盯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容越一下子呆住。
对呀,我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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