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之歌

　　砰！正当大多数人还在盯着手表看时，步惊云挥动绝世，直接把挡住前路的一堵墙劈开，惊得众人纷纷把注意力收回来。
　　“走。”开路的人只冷冷地抛下一个字，便径直跨过断壁。
　　聂风迅速跟上。剩下的人也不敢多作逗留，可谁也没料到，之前在古陵门口发生过的事情又一次发生，就在还剩几个人未跨过断壁时，那断壁竟忽然恢复了原状。走在前面的人纷纷愕然止步。
　　走在最前头的步惊云叫众人让开路来，远远地又朝那墙壁劈去一剑，墙壁再次碎裂，但墙壁之后已经没有了之前被挡下的人。
　　众人愈发愕然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人呢？”
　　“不会跑到别处了去吧？”
　　“我看看。”
　　有人说着，朝墙外张望了一下，回头报告说没有看见任何人。
　　“难不成这个迷宫还是活的？”聂风突然有所悟，“比如每一道墙阻隔着的空间都不是联通的，所以我们每跨过一道墙，并不一定就是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而每道墙再生成时，空间又会发生变化。”
　　步惊云沉思了片刻，未对此发表看法，只说：“那就先找路走走看，走不通了再直接把墙劈开。”
　　众人便先试试用传统的办法来走迷宫，但他们很快发现，即便是这样，也还是会有奇怪的现象出现，那就是走着走着，前后或左右会突然冒出一面墙壁来，如果碰巧出在谁的脚边，那么这个人和他后面的人就都要被挡下，除此之外，一些本来有墙挡住的去路，又会突然在不受到蛮力攻击的情况下出现路，但不管是出现墙壁还是路，时间都不是固定的，仿佛只因迷宫的随心所欲。或许聂风的猜测不错，迷宫是活的……
　　但即便迷宫是活的，也还没有时不时冒出来的鬼叉罗群体更令人头疼。鬼叉罗成群地攻击众人会打乱众人的队伍，让落在后面的人被横空冒出来的墙隔开，让大家被越分越散，以至于越往“前”走，风云身边的队友就越少，渐渐地，甚至只剩下他们两个。
　　“云师兄，要是再这样下去……”聂风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微微皱起眉头，“恐怕我们都得被困死在这里。”
　　“跟紧我。”步惊云却径直说。
　　说时迟，那时快，后者话音刚落，一小半墙面便倏然在风云之间升起，步惊云眼疾手快，急忙拽了他师弟到身边，却不小心让两人撞到了一块，还是脑袋碰脑袋的。
　　下一刻，后路已被蓦然出现的墙壁堵死。
　　“刚才真是差一点……幸好师兄动作快。”聂风揉了揉被撞着的额角，看着身后的墙壁松了口气。
　　步惊云则一边等着他揉完，一边气定神闲地问他：“你现在有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聂风细听了一下，摇摇头。其实在这样的迷宫里面，单凭声音来确定方向并没有太大用处，因为他们所在的方位随时都可能改变，原本听着在东面的响声，一会儿可能就到了西面去。步惊云也明白这点，他只是找句话说说罢了。
　　“要是可以飞到高处，直接从上面看下来就好办了。”聂风琢磨着说，“可如果把这里的顶部都拆了，古陵可能会倒塌，龙脉大概是要损坏的。”
　　步惊云紧盯着挡住两人后路的墙壁，也沉思起来。
　　不知是不是两人的好运碰巧到了，正当这时，整座迷宫骤然扭曲，四周的墙和路都遭到虚化，而虚化中又隐约显出了另一些墙和路，就像两个图层重叠，上一层突然被调小了透明度，于是显出了下一层的样子。
　　“这些莫非是古陵原本的……”聂风迅速环顾着四周，尤其注意那些处在“下图层”的景象。
　　“快走。”步惊云则直接肯定了。
　　两人即刻找出古陵的地图，依据上面的路线飞速穿过一面又一面“图层”，终于赶在了迷宫恢复原状的前一秒找到了龙脉被放置的地方——位于古陵正中的密室，大概也在迷宫最深处的一个空间里面。
　　但他们刚踏进那个密室，就感到一股浓烈的魔类气息充斥四周，随即他们甚至还看到了那些气息——黑色的，几乎萦绕着整个密室，而它们的来源，正是一头与鬼叉罗相像，却又比所有鬼叉罗，甚至之前风云见过的两个小头目都要强壮高大的魔类，金属制物几乎遍布魔类的全身，如无意外，它应该就是迷宫的主人，所有鬼叉罗和小头目的首领——传闻中的绝无神。
　　魔类头目此时正站在房间的一个台阶上，那台阶上有一个石台，石台上原本想必正放着龙脉。魔类发现了风云，转过身轻蔑地说：“想不到居然还有人能找到这里来。”
　　“你藏起了龙脉？”聂风警惕地打量着它，握着雪饮手下意识收紧。
　　魔类不答，只冷笑一声，便猛地一跃而起，直冲风云二人。它的速度极快，移动的时候只可见一条黑影。
　　风云没有时间犹豫，只得赶忙分别往左右两边躲开，而下一瞬，他们原本站着的地方，便被魔类的一双铁拳砸得土崩地裂。
　　“本座正好缺试手的家伙，你们来得也是时候。”一击落空，魔类不仅不气恼，反倒来了兴致。
　　风云远远地对望一眼，都谨慎地举起了武器。他们都没有马上发起攻击，魔类也没有立即再攻击他们中的谁，双方都在伺机而动。
　　突然，一块小小的碎石从天花板掉落，彻底打破了密室里的静默，而本来静止的人和魔也都在这一瞬间动了。
　　均由寒铁所铸的一刀一剑几乎在同一时间劈向它们中间的敌人，而料到自己将遭受夹击的魔类却不退不躲，径直以双拳抵挡，且还真硬生生地抵挡住了，甚至在与刀剑僵持了半分钟后，将两把神兵齐齐震开。
　　聂风不由被震开了一步。步惊云则立即提剑又上。一人一魔转瞬打在一块，有来有往的，一时间难分难解。
　　聂风趁机观察起魔类的一招一式，迅速找准了对手的破绽，随后选在对手距离自己较近时，再度挥起雪饮，直劈向对方的破绽之处，不过这一次，他的双眼在挥刀的瞬间忽地转为暗红。
　　刀光闪现，魔类试图躲闪，但步惊云先有所觉，阻住了它选择的去路，它想换一个方向，但雪饮的刀劲已经劈在了它的软肋上。
　　这是几乎倾注全力的一刀，如果只是普通的魔类，肯定会被直接劈成齑粉，可是这头自称“绝无神”的魔类首领却只是弓身痛呼了一声，其后竟仍能站直，回头去反击刚才给予它重创的人。
　　但它并未能靠近聂风，就在它转换目标时，步惊云一剑劈进了它的右肩，如果它不是立即反手击开绝世，整条右臂可能就没了。
　　黑色的血不断从魔类的伤处流出，但魔类却未就此倒下，它又一次与步惊云打在一块，其攻势与狠劲也依然不容小觑。
　　不过这回它很快就落了下风，因为聂风也加入了战斗，虽然后来雪饮一连两刀都劈了空，但第三刀下去时，却正中它右肩的伤处，直接把它的右臂卸到了地上。
　　断臂的剧痛让魔类一时难以动弹，正当在这时，绝世的剑锋直冲它脖颈，划开皮肉，碾碎筋骨，硬生生将它的脑袋也卸了下来。
　　魔类仅剩的身体轰然倒下，但这并不意味着，战斗就已经结束……
　　风云却都以为已经结束了，不想那散落在地上的魔类尸首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又动了起来……

　　在时间没有“凝固”的东海，此时是14点45分，瀛洲岛上的众人已经与魔类血战了大半个小时，许多人都已经疲惫，包括那些一直在负责指挥的人员。大战开始之前，无名已经向内陆发去了求助信息，但是联盟那边已经分散了部分力量，而如今赶到的支援数量又极其有限，实在无异于杯水车薪。
　　但就在14点45分这一刻，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正与大家激战的魔类，还有那些正从海里涌上岸来的后补敌军，竟都在这一刻凭空消失了——完全没有征兆，也没有过程，就那么突然地，从所有人眼前失去了踪影！
　　所有人都傻了眼，就连无名也愣了愣。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见了？”
　　“是被传送走了吗？”
　　“太神奇了吧……”
　　“无名前辈，”四周议论纷纷，秦霜也找到了无名身边，“这是……因为深渊消失了吗？”
　　无名思索片晌，并不乐观以待：“不清楚，我感觉不像。”

　　时间仍在“凝固”的古陵密室中，本该死了的魔类头目又完好无损地站在了风云眼前，它不止复活了，还明显变得比先前更强壮，相应地，周身的黑气也分明比之前更加浓烈，并彻底占据了整间密室。
　　风云不敢相信地看着复活的敌人，却又都无法否认眼前的事实。
　　“你们的实力就只是这样吗？”魔类又一次用起了轻蔑的语气，好像刚才断胳膊掉脑袋的情况对它而言只是琐事。
　　风云都没有接话，也没有足够的接话时间，缘于魔类刚说完，就又猛地冲他们而来，且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攻势更比最开始都猛烈。师兄弟俩不敢掉以轻心，只管挥起刀剑迎战。
　　转眼间，人与魔又杀在一块，打得密室里飞沙走石，墙崩地裂，但奇怪得很，迷宫却丝毫没有要坍塌的迹象，而迷宫不塌，被它融在一起的古陵便也就始终挺立。
　　数十个回合后，魔类又一次落了下风，这一回它正面遭受了雪饮倾注全力的一刀，瞬间裂为了两半。
　　魔类尸首再次倒地，但不出三秒，就又一次恢复如初，又一次变得比前一次更强壮，又一次冷嘲热讽着站在风云眼前。
　　它的对手们不禁为之色变。聂风看了看步惊云，步惊云也看了看他，两人脸上都隐约有难色，但他们都明白，眼下除了打下去，恐怕暂时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时间依然流动的东海，现在是14点53分，消失了的魔类没有回来，东海下面也没再有新的魔类涌上来，瀛洲岛的海岸上，众人依旧迷惑不解地议论着，更有不少家主提出了各种各样的意见。
　　“会长，下一步行动该怎么部署？”凤舞通过耳机询问无名。
　　无名在沉吟。
　　“要不要派人到海下面去看看？”秦霜说着，放低了声量，“看看那个深渊还在不在，如果前辈你们不方便，我可以……”
　　“我下去看看吧。”突然，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打断了秦霜的话，秦霜与无名都转头看去，原来是瀛洲岛的皇影，“我是这岛上的调查员，每个月都会下海巡查一次，对这种工作和东海海底算是很熟悉了。”
　　无名又斟酌了一会儿，到底同意了：“那就麻烦你了，我现在就叫人给你准备相应的通讯工具和潜水设备。”

　　时间仍旧不明的古陵内部，风云已经记不清他们至此已把魔类杀死了多少次，那魔类又已复活了多少次。这场战斗好像永远都不完结，好像双方永远都得在密室里打来打去，你死我活，除非其中一方先力竭倒下。
　　从眼下的情况看，那魔类每复活一次，都会比前一次更强，丝毫没有死过很多次的衰弱貌，看起来好像永远都不会有真正力竭的时候。风云却完全相反，虽然他们的实力完全足够将一再复活的魔类一再杀死，但他们的力量消耗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长此以往，无疑是要走向衰竭的，甚至现在，就已经有即将筋疲力尽的迹象。
　　漆黑的剑锋直削向魔类的腰部，将其分成上下两半之后，步惊云猛地感到一阵力不从心，但他并不将此摆在心上，却立即转头去看他师弟。
　　聂风此时就在离步惊云不远的斜后方，双手紧握着雪饮，直直地在站着，目光却在偏前方的地面上，但似乎也没把什么看进去。步惊云看不到他的脸色，却瞥到了他颈侧的血管隐约显出了黑色，黑色附近还生出了小片鳞甲。
　　步惊云整个人仿佛都在这一瞬猛地往某处一沉。上一年冬季，他师弟准备换血前，他去风阁看过一下，当时他师弟身上多处的血管都显出了黑色，颈部和四肢上都出现了或大或小的鳞甲，神医告诉他这是疯血浓度过大的结果，简单点说就是一种“魔化”迹象，意味着他师弟已经难以承受血统的负担，必须赶紧换血，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你……”步惊云没有觉察到自己这一声是微微颤抖的。
　　“我没事……”聂风不等他说完就抢着说，但没有抬头，底气也分明不足。
　　步惊云还想再说，不巧这时候，那刚被他斩杀的魔类又重新站了起来，瞅着他和聂风都分散了注意力，就又冲他们而来。两人不得不再度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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