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宴

　　“断了？”皇帝用似有若无的语气问着身旁的大太监礼全。

　　礼全本名叫李泉，十岁有四进了宫，一开始并不在殿前伺候，直到一次偶然的陷害才让他被皇帝注意到。皇帝因他礼数周到特赐名礼全。时至今日，跟在皇帝身边也已经有二十余年了。

　　“看样子是断了。二人在宫门口的马车前争执不断。楚王殿下看样子是真不想再保顾语了，顾语一气之下翻身骑了楚王的马跑了。一路上摇摇晃晃的，看样子不会骑马是真的，不会武功也是真的。”礼全的脊背经年累月地弯着，到现在根本不用经过大脑，身体便自然而然地呈恭卑状。伴君如伴虎，在皇帝身边的每个人都谨小慎微，生怕做错了某件事触了贵人的霉头脑袋搬家。

　　“好了，知道了下去吧。”

　　“是。”

　　清晨，天刚微微亮，城门前的街道上冷清的很。

　　“顾语啊顾语，你说你怎么这么倒霉？不远万里来投奔师兄，一路风餐露宿苦哈哈的，还没享两天福呢，又要被人给发派去军营里受罪。”顾语背着自己的小包袱一路凄凄惨惨地朝城门走。

　　“顾语。”身后传来一声清冽的嗓音。

　　“王爷！”顾语闻声回头。

　　顾语拿腔拿调地说道，“原来是九王爷啊，别来无恙啊。”

　　褚和畅撇了她一眼，翻身下马，直直地将缰绳扔到她怀中，“走。”

　　这这这······欸，不是吧，王爷，你不能不按照剧本来啊。

　　顾语认命地牵着褚和畅的宝驹，“小闪电啊，走走走，别不动啊，走啊。欸，对了。”

　　褚和畅听到身后顾语跟闪电的交流满头黑线，真不知道她这个样子到军营怎么混？

　　“老板娘，来两碗馄饨。”

　　“不，三碗，不，四碗。”顾语将闪电拴好，就一屁|股坐在了褚和畅的对面，胸前的小手冻得通红，不停地搓着。

　　“王爷，您不吃吗？”

　　怎么？这小姑娘是打算一人吃四碗吗？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还是说着：“不了，本王不饿。”

　　四碗馄饨不一会儿就上桌了，热气腾腾地摆在顾语面前。

　　小姑娘也是毫不含糊，一口一个地狼吞虎咽着。

　　“顾语，此次你前去军营，需安分守己，谨慎小心，切不可暴露身份，不可与将军耍滑顶嘴。”

　　“嗯”顾语含着馄饨，含糊回答。

　　“不可借端生事。”

　　“嗯嗯。”

　　“不可与人交往过密、不知分寸。”

　　嘶，这怎么听起来有些别扭。

　　“不可学人满口糙话，不可衣着随意，不可与人共寝共浴共厕”

　　咳咳咳！顾语被一口馄饨汤呛住，什么什么？这我还用王爷你说吗？

　　顾语抬眼朝褚和畅看去，讳莫如深的眼睛里担忧一闪而过。

　　“你放心，很快。”

　　很快我就有办法把你带出来。

　　“什么？什么很快？王爷师兄，你还是快走吧，说好了我们现在已经反目成仇了，你再呆下去被人看到就不妙了。”

　　“好。”褚和畅伸手将顾语额头上的碎发整理到耳后，“走吧。”

　　顾语一路北上出了城门就看到北城门处有一个身着红袍铠甲的黑块头儿，身高体壮、毛发旺盛、眼色犀利，抿着嘴唇成了一条直线。

　　本着“珍惜羽毛”的原则，顾语向来很爱护自己的小命，牵着马目不斜视地出了城门。

　　“欸，你是顾语吗？”

　　随着声音飞来的还有一把比顾语还高的刀，就这么插在地上，刀刃很宽很锋利，顾语一阵心悸“奶奶的，这刀都比我腰粗了。”

　　顾语扭头还是笑嘻嘻地作了揖，“这位，壮士，不知找在下何事啊？”

　　“呸！”黑脸壮士朝地上啐了一口，“俺来接你进军营。”

　　“是洪将军让你来的吗？其实我自己可以······”

　　“别废话，跟紧俺，否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顾语噤了声，骑上马一路无言。

　　齐国国都虽繁华但老百姓却并未过上什么好日子。从宫里出来往城外走，顾语一路上感触颇深，离皇宫越远，离王宫大臣府邸越远，就越是荒芜和动乱。

　　出了北城门十里之处零零落落有几户农家，五六岁的小孩子竟然光着身子在泥地里拔草，胸前的肋骨也根根分明，再走近些看脚上的水泡也磨的红肿流脓。

　　眼见此种场景，顾语心中微微泛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再耽搁，天黑都到不了军营。”

　　顾语回神，心里忍不住腹诽，“总有一天要让你看不见老娘的屁|股！”

　　月已升高，白日的薄衣已经抵挡不住这刺骨的凉风，顾语打了个哆嗦。

　　已经临近洪家军军营了。

　　“啊啊！救命，不要啊，饶了我吧官爷······”

　　“哈哈哈！”

　　······

　　越是临近洪家军，这让人恶寒恶心的□□声便越是清晰地传来。

　　“想不到这就是传说中军纪严明的洪家军。”顾语用眼角瞥了那人一眼。

　　还没等那人作何反应，便看见从一间军帐当中连滚带爬逃出一衣不蔽体的女子摔倒在地。

　　那女子身上只剩一件里衣也已经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地缠住了脖子，雪白的身体上有触目惊心的鞭痕，一道挨一道，皮肉已外翻，胸|脯上布满青紫斑痕，下|肢更是不忍细看，红肿上泛着丝丝血迹，还有乳|白|色的液体不停流出，纤细的脚踝上锁着镣铐······

　　“妈的，你还敢跑！”

　　几名半裸的士兵追出来，其中一人直接|骑|坐在那女子的身上，左手死死掐着那女人的脖子，右手朝着那女人的脸就扇了过去。

　　眼看着剩下几名士兵也要 围上去，顾语忍不住大喊“住手！都住手！”

　　那几名士兵丝毫不理睬一旁的二人，仿佛并不介意把这一幕展现给顾语二人欣赏。

　　顾语朝着一旁的大黑壮汉吼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么做吗？”

　　壮汉眼神闪烁，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顾语再三恳求，终于，地上那名女子嘶吼一声不再做出任何反抗了。

　　“原来这世上有些人骨子里天生带着冷血和凉薄。”

　　嗖嗖！顾语只觉得眼前一道银光闪过，远处的几名士兵尽数倒下。大黑壮汉还是出手了。

　　沾了血的银刀斜插在地上，月光照到刀刃上，反射进入了地上那名女子的瞳孔中，忽地，眸光一凝，女子奋力朝刀刃扑去，锋利的刀刃生生将女子的脖子砍下半个，血顺着刀刃流成了河······

　　顾语还没从眼前的一幕中脱离，大黑壮汉却驾着马踩过地上的尸体像踩着泥沙一般地走到宝刀旁，一把抽出，擦干净血渍，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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