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霸记事

　　“到了哟，学生仔们。”大叔轻轻一个滑浆，小船就稳稳停在一个石头旁边，水拍在石头上发出轻微的嗦嗦声，偶尔还漾起一小串泡沫，隐隐的能看到一条小道蜿蜒向上，没入绿色深处。

　　王凯瑞先行起身一脚跨上石头立定，然后伸手将袁源拉上岸，两人一起对大叔道谢，“谢谢叔了。”“叔船真的稳。”大叔裂开一嘴白牙，发出一声啸，然后船就转身，向着水面深处滑去，颇有点轻舟过万山的感觉。

　　王凯瑞拉着袁源迈过几块石头，才真的踏上了岸，这个水湾湾比起月牙更像口袋，两边深中间宽，两边的山崖上随眼可见的就是绿色，临近水面的崖露出了土黄色的山体，被水浸润成一圈一圈的图画，隐约有点泛红。

　　中间先入眼帘的是一个十米见方的塘田，里面是些像芭蕉那样大叶的山芋，塘田背后就是一个直直的崖，十多米的样子，上面挂满绿绿的藤，还有滴答滴答的山水落成线汇入塘中。爬过差不多成直角的崖，就来到了王凯瑞的家，被山抱着的家，三面山围，一面水临。

　　王凯瑞的家在稍高处，略低一点的是王凯瑞的爷爷、二叔和幺叔家，整体呈四合院的样子，二叔家和幺叔家都是小平房，在爷爷家的两侧，不过幺叔家去外省定居了，二叔家在县里买了房子，这里的房子就空着了。

　　没有人住的屋子，当初修的再好，过不多久也废了，所以，这两家的房子有的板都掉了，上面长满了青苔和多肉。

　　爷爷家在中间，房子有五间，还是土墙，据说是王爷爷比较喜欢土墙，觉得住里面，精气神更好，接地气嘛，所以，爷爷家的大院子只有中间铺上了石板，还是为了方便晾晒，院子外面种了枇杷树，大概有两三层那么高。

　　小时候，王凯瑞最喜欢的就是看到哪里的枇杷黄了就爬上去摘，除了枇杷树，还有橘子树、柚子树，王凯瑞等了这么多年，也没看到柚子树挂果，多半是废了。

　　还小的时候，王凯瑞有自己专属的小锄头小背篓，他经常会去院子外的树下各种挖挖挖，或是为了找宝藏，或是为了种自己的小宝贝，或是为了掩藏自己的小秘密，总之，曾经这里给了他童年极大的乐趣。

　　王凯瑞家还是王凯瑞上了小学后才修建的，还记得刚建好的时候，家里人都回来了，二叔二姑幺叔，一大家子在楼顶的阳台照相，那个时候天很蓝，阳光很好，云朵很白，风也很暖。

　　后来，大家聚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少，如今这里只剩下了爷爷奶奶和王凯瑞，看着这天看着这云，看着这风，四季变幻。

　　王凯瑞家房子是两层小楼，一层五房，房子都挺大的，水泥结构的，当初外墙还是粉刷了的，不过日子久了，有些地方掉了，露出里面火红的砖。房子前面还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杏树有芭蕉，院子边上还有李子树。

　　在王凯瑞还小的时候，爷爷奶奶是和他一起住的，等到王凯瑞大了，开始初中住校，爷爷奶奶就又回了自己的屋子，从此这大大的房子只住着一个他，还有偶尔过年回来的爸妈。

　　屋子都挺干净的，除了王凯瑞自己打扫外，还有爷爷奶奶会来打扫，以及提供一些王凯瑞必须的东西，比如粮食，比如柴火。

　　顺着石板铺成的小路，王凯瑞一路拉着袁源走，顺便小小声介绍着自己家的情况，“我爷爷叫王天利，你跟着我叫爷爷就好，我爷爷长得不是慈祥那一挂，其实还挺好相处的，平时就喜欢看看电视听听评书，我奶奶叫赵春华，嗯，和很多奶奶一样比较唠叨，你在旁边听着就行，其实她就是想找个人听她说说话。”

　　袁源乖乖的点头“嗯嗯”王凯瑞拉过袁源说悄悄话“我没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等会儿打完招呼我们就走，不会不自在的”气息喷在肉肉的耳朵上，袁源耳朵泛红，对着王凯瑞小声的说“不用，小瑞可以多和爷爷奶奶相处相处，已经挺久没见了。”

　　夕阳西下，橘黄的光打在人身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没有灼热只有柔柔的暖。

　　“哎哟，瑞瑞，你回来啦。”赵春华背着竹篓，里面装着现摘的青菜，从竹林子里面出来就看见自家大孙子，马上喊道，“再晚点，老头子就预备打电话去坝上问问看了。”再定睛一看，发现孙子身边还有一个娃，看上去就好乖的样子，“这是？”

　　王凯瑞立马接到“这就是袁源，我好朋友，也是同学，学习成绩比我还好，他爸妈都在外面，家里都没什么人在这边，班主任说让我好好照顾他，以后他都和我一起住，奶，我上次说过的，源源，这是我奶奶”

　　“奶奶好”袁源乖巧的问礼招呼，“对，哎哟，乖仔，好好，来来，跟奶奶我进屋去”赵奶奶看着袁源不住点头，这娃娃好呀，背着竹篓穿过小水沟，来到屋后，引着王凯瑞他们走。

　　王凯瑞上前想接过赵奶奶身上的背篓，不过被赵奶奶推拒了“不用，我精蹦着呢，这点东西算什么，好好陪你朋友去，再说马上就到了。”

　　王凯瑞被拒绝了摊着手问“爷爷呢？”赵奶奶掂着小脚走着说“你爷爷去柱子家拿排骨去了，上次赶集买的，放他家冻上，这不是你今天回来，正好晚上烧来吃。”王凯瑞带着点无奈的说“奶啊，你们下次别买排骨了，你们又不啃，就我一个吃多没意思。”

　　赵奶奶立马板着脸说“那不成，你啊，一周也就顶多一两天在家，不吃点好的补补怎么行，光吃咸菜咋长个，啃骨头，骨头才长得好，人才长得高，老话说的以形补形还是有点道理的，正好你这几天放假，可以炖个大骨头给你吃，好好补补。”

　　“人是铁饭是钢，吃的好才能长得壮，身体棒才能学习好，学习好以后日子才好，日子好了一辈子长长久久才好。所以啊，饭要好好吃，人啊不一定要争口气，但是馒头一定要争，吃好，老重要了。”

　　“特别是你们现在可是关键时刻，虽然我没怎么读过书，但是读书废脑我还是知道的，脑子要转起来靠得是啥，还不是靠身体，身体靠啥，靠的就是那一口饭，所以，饭一定要吃，还要吃好。”

　　“等着，这几天我就天天给我乖孙做好的吃，可要好好补补呀”赵奶奶说得一叹三调看到了袁源还补充了到“哦，还有你，乖仔。”王凯瑞和袁源还能说什么，当然是不住点头赞同了，就在说话的间隙一行三人已经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三五只鸡正在悠闲的游走着，偶尔还咕咕几声，虽然有鸡，但是院子里基本都很干净，看得出是经常打扫的，味道也很淡，院子中间隔着一个篱笆有晾晒的绿豆，院子外围的橘子树上面挂满了果，都还是青绿青绿的。

　　赵奶奶放下背篓，利索的拿过一条长凳，用衣袖擦了擦，放到袁源面前“来，乖仔快坐坐，累了吧，从坝上过来老远了，还要翻几个坡。”

　　袁源连忙说“谢谢奶奶，我们是坐船过来的，所以还好，奶奶，你也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坐船？船不是被老赖子他家给划走了吗，说要去运点啥货？”赵奶奶疑惑的问。

　　王凯瑞解释说“是打渔船。”“打渔船？”赵奶奶提高了声音，“瑞瑞，你不是不坐那个的吗？”嗯？袁源立马转过头去看王凯瑞，王凯瑞连忙摆手的说，“还好啦，那是以前啦。哎呀，爷爷回来了。”余光看到爷爷的身影，立马对着奶奶说到，求放过这个话题，袁源若有所思。

　　“哟，老头子，你咋这么慢呢？”王爷爷拎着一袋排骨，套了几层塑料袋，看上去有好几斤的样子，闻言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掏出钥匙开了木门上的锁，才说了一句“小瑞回来啦。”

　　王凯瑞起身点了点头拉过袁源说“嗯，这就是袁源，以后一起学习一起住。”王爷爷看了看袁源说“哦，有个伴，挺好的。”然后进屋放排骨，“老婆子，真不懂事，既不端点水也不拿点果子。”

　　赵奶奶小脚急迈，嘴上不停“唉，我那是时间赶上了，还没来得及，怎么会不给乖孙乖仔拿吃的喝的，我不仅拿，我还要多拿几个呢，我还要兑红糖呢，哼。”一边说着，一边行动，就端出了两大碗红糖水，用小竹筐装了些梨儿出来，还摆上了麻花。

　　王爷爷看着赵奶奶忙活着，拿出烟斗装好烟叶坐在一个竹椅上摇摇头吧嗒吧嗒的吸起来，间或哈一口出来，袁源看着手中被塞过来的搪瓷罐子，热气升腾成烟雾又一点点消散无踪，突然就觉得岁月真好，就是太甜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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