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官

　　第二天莫缓缓醒来的时候，于月白正靠着墙擦他的苗刀，不知道擦了多久了。
　　苗刀一直被他缠起来背在背上，现代社会她已经很少见人用冷兵器。

　　“醒了？”
　　“嗯。”

　　于月白扔过来一袋压缩饼干，
　　“吃掉。”

　　莫缓缓乖乖捡起来。

　　“老大，都准备好了。”言明从天台下来，走到于月白身边。
　　“好，行动。”于月白提着刀起身，另一只手把裤腰上别着的一把G17扔在她脚边，坚硬的枪壳“啪”地打在地上，
　　他蹲下身，在自己脚边又放了两夹子TMJ子弹，轻轻点了点，
　　“拿着防身吧。”

　　说完才带着言明上了天台。

　　莫缓缓过去捡起子弹，又反射性的起身跟着他们走了两步，见于月白回身看着她，目光幽幽的，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该走了。她愣在原地，前面于月白已经转身。

　　莫缓缓握着枪心里慌慌的。好一会才转身走出大厅。

　　末日以来，自己运气都算不错，身边先是跟着莫家养大的护卫，后来又有南风一直明里暗里照顾她，在进到沦陷区之前，她甚至没见过丧尸的样子。

　　于月白的保护其实并不细心，他好像很看不上南风一直挡在她面前的保护。
　　刚刚进来时，总是会让他的人给丧尸留一口气，再带到她面前。他不说话，只看着丧尸往她身上爬，等她手忙脚乱抽出南风扔给她的匕首乱捅之后，才满意的一刀结果了它。

　　之后越发变本加厉，会把丧尸的尸体扔给她，他带进来的都是实力强一些的异能者，丧失的尸体绝不好看，她只是匆匆一瞥，几乎吐出来，于月白也不怜香惜玉，逼着她直视尸体，在尸体上完成他交给她的任务，剜下一块肉，拔掉它的指甲，或者在它身上画一朵花。

　　尸体总是血淋淋的，她一连几天都吃不下饭，于月白会在旁边说风凉话，“真是个娇娇公主”，“指着南风一辈子养着你嘛”“这么弱还活着干什么”什么过分说什么，偶尔还会和言明嘀咕着，正好节约粮食了，那时莫缓缓恨死了他。

　　这么发展下去，她怀疑总有一天于月白会直接把她扔进丧尸堆里。

　　那一天还没来，于月白就先倒下了。

　　看着于月白挣脱言明，亲手杀死自己的同伴，她是有些害怕的，同伴尚可以亲手杀死，她一个吃软饭的算得了什么，她怕死了他，又恶心他。

　　可对上他的眼睛，那些厌恶、恶心就都不见了，她甚至有些可怜他。
　　以前她觉得这个男人没有教养，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可他的眼睛在告诉她，他很难过，很绝望，难过的快要死掉了。

　　他昏迷以来，言明带着他躲躲藏藏，她看得出，言明几次想要扔掉她，于月白是他的老大，她不是，她之于言明只是个无关人，再忌惮南风，也不想她拖累他们。

　　她的骄傲让她想要自觉离开，可她的理智告诉她，离开他们，她会死在这里。

　　厚着脸皮跟着他们几天，于月白终于醒来了，她安全感倍增。

　　她知道这个男人一直对她有些异样的心思，她应该怕他的，她应该厌恶，她应该躲他远一些，可她自己都解释不了，看着他睁开眼睛为什么会松了一口气。

　　去找南风吧，她帮不了他。
　　这几天他的绝望她都看在眼里，她并不是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很无能，她只是个累赘。
　　去找南风，去找南风吧。

　　莫缓缓向东走，转过一栋楼，身后一股热浪猛地袭来，莫缓缓僵住了，她急急回头，刚刚还矗立在那里的三层食堂楼被火光吞没了，青天白日的，火光也亮的惊人，天台隐在火光中，那是于月白最喜欢的地方。

　　隔着两个街道，丧尸暴动了，她听得见一阵阵的脚步声，人头乌泱泱的，她浑身发麻。

　　她冲回去，
　　于月白还在那里吗？
　　那里还能有人活着吗？

　　真的冲进来了，她才发应过来，她身上干燥燥的，火焰可不会放过她。

　　可奇怪的是，火焰像是认识她，一直避着她，时间紧急，她来不及想那么多。

　　一路冲上二楼，终于在楼道里发现了支着一条腿靠坐在地上的于月白。

　　楼梯间还是老样子，居然在爆炸中安然无恙。

　　在这里躲了这么多天，她才发现这个她从没注意过的楼梯间像被割出的圣地。

　　墙壁雪白雪白的，连铁门都被刷上了白色的油漆，地板是白色大理石，现在那上面有红色的血，他低着头窝在角落里，男人身高腿长，俊美的不像话，身后是火焰，眼前是天堂。

　　她像是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连脚步都放慢了。

　　男人的头发张长了些，刘海遮住了眼睛，她跪倒在他身边，见他没有反应，莫缓缓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微弱的呼吸打在她的手指上，也惊醒了他。

　　“回来了。”男人低着头，瞥她。
　　语气稀松平常，好像他只是睡了一觉，刚刚醒来。

　　“哭什么？”
　　他抬起手，擦了擦她的眼睛。
　　莫缓缓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湿湿的，原来已经哭过了。

　　她愣愣的擦自己的脸，小声说“没哭。”

　　胳膊上搭上了一只手，男人拽着她的手臂用力，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搂她的腰。
　　莫缓缓下意识挣扎，男人紧了紧手臂，趴在她耳边，笑骂，
　　“老子差点死了。”
　　莫缓缓不动了。

　　于月白对她的顺从有些意外，又搂紧了些，
　　“气氛这么好，做吗？”

　　莫缓缓狠狠推开他，他低低的笑。不知道牵到了哪里的伤口，又疼的直抽气。
　　莫缓缓又心软起来，于月白把手搭在她的肩膀，借着她的力道站起来。
　　“保护了你那么久，你也保护保护我吧。老子可把命交到你手里了。”
　　“那你还是拿回去吧，我就是个废物。”

　　于月白像是有些惊讶，他挑眉，
　　“谁说的，老子的徒弟，怎么可能是废物。”
　　莫缓缓拧着眉，还想说什么，于月白不耐烦地打断她，
　　“快走吧，这儿可不安全。”
　　说完又隔着衣服捏捏她的手臂，
　　“细皮嫩肉的，受得住老子吗？”

　　莫缓缓不理他，架着他往外走。没人和他说话，于月白还来劲了，
　　“这样受得住，床上也受得住吗？”
　　莫缓缓一个趔趄差点被绊倒了，于月白还在她耳边嘀咕，
　　“老子性—欲很强的，你回去再锻炼锻炼。”

　　莫缓缓气的拍掉他的胳膊，于月白赶紧见好就收，他自觉搭上来，
　　“原来南风说的带着你是为了救我是这个意思，你刚才要是不回来，老子可真得死在那儿了，真是多亏我们缓缓了。”于月白狗腿起来。

　　莫缓缓架着他下楼，看见一楼大厅密密麻麻的丧尸潮，她赶紧退回楼上，“于月白，怎么办？”
　　“没事，缓缓去天台搬两个汽油桶，我走不动了，就在这里等你 。”
　　“好。”
　　莫缓缓先扶着于月白坐下，火苗一直躲着他们，于月白倒是波澜不惊，他看着莫缓缓，笑的不可谓不得意，
　　“进阶而已，天赋高一些。”
　　“哦。”

　　莫缓缓转身上楼，于月白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小丫头无奈的撇嘴就忍不住笑意。
　　歇了会，他扶着墙起身，慢慢下楼。

　　面对裴御的时候强逼着自己进阶，现在他异能储备不多，受伤很严重，他走不出这里。

　　走不出去就不走了。

　　他一边下楼梯一边想，言明被他骗出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到基地搬救兵了，靳白了解他，会帮他拖住那小子。

　　陆兆，陆修不知道怎么样了，申庚不是他俩对手，不过也不好说，裴御本来也打不过他的，他还不是被暗算了。
　　啧，万书的毒始终是个隐患。

　　南风和展川他不担心，那女人的实力强的超出他的认知，她会保护好小川。

　　保护不了，他也管不了了，鞭长莫及嘛。

　　现在就剩下莫缓缓了。
　　莫缓缓，真是有钱人家取的名字，诗情画意，怪好听的。

　　名字这么好听，还是好好活着，让更多人听听吧。
　　老子送她出去，也算没愧对南风了。

　　不过是群没有意识的畜生，能把爷爷怎么样呢。
　　老子死了还拉一堆垫背的，想想还怪带劲的。

　　离大厅还有几步台阶了，丧尸像是找到了目标，踉踉跄跄的扑过来。

　　于月白勾勾嘴角，把剩下的几节楼梯走完。

　　他手指结印，
　　也不知道小丫头看见根本没有什么汽油桶会不会生气，生气就生气吧，气哭才好呢，得让她记着，她还欠老子一次。

　　没睡着的果然不一样，他低低笑起来，老子到死都想睡一次。
　　来吧，于月白抬起头，死就死了，早死早超生，下辈子再找小丫头好好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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