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

　　曾在网上见过一则笑话，说的是男女同床，以线划分，女的警告男的晚上睡觉不许超越雷池，否则就是禽兽。结果男人果然守信，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早上醒来，女人愤愤的甩了男人一耳光，大骂：“你真是禽兽不如！”
　　看到笑话时千叶刚升上大二，那时她迷上了上网，全寝室只有她没有自己的电脑，所以时常趁着午休吃饭的时间蹭室友的电脑用。结果那天她直接就把嚼在口中的方便面给喷到了电脑屏幕上，笑岔气的同时差点没被室友掐断脖子，至今对这个笑话印象深刻。
　　三年之后，当这则曾令她为之喷饭的笑话再次被无聊的搜出来时，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的千叶，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下。
　　大清早，设置好的手机闹铃毫无预兆的响起，仍沉浸在睡梦中的千叶如同踩空了一级阶梯，一颗心倏地往下直坠，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眼睛是睁开了，可她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足足看了一分钟才醒过神，有关于昨晚上的记忆开始重新回到她迟钝的脑袋里。
　　遽然扭头，脆弱敏感的小心脏再次受到过渡刺激，险些从胸腔里蹦哒出来。
　　清晨似乎早就醒了，窝在被窝里，侧着身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比起她神志不清的迷惘，他嘴角含笑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诱惑人。
　　千叶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但看到两人并排铺设的被窝整齐到可说原封不动，丝毫不曾走样时，她除了松了一口气之外，心里竟隐隐约约的浮起一缕小小的失望。不过很快，她的失望情绪就被清晨打乱了，见她睁开了眼，那个长着妖孽脸的大男生便用媲美声优的嗓音对她说：“嗨。”
　　千叶心儿一颤，被这声音萌得差点没直接变成星星眼。好在她刚醒脑筋迟钝，表情更是和大脑连线未曾同步，所以当她心肝剧颤的同时面上却还是一片茫然状。
　　红唇微撅，脸蛋儿绯红，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泻开来，眼神带着点迷茫，表情更是笨笨呆呆。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耐心十足的等她的眼神慢慢回复清明。
　　真是可爱的反应，虽然反应弧度实在有点慢——她没起床气，这真是个好现象。甚至他还发现，原来她刚刚醒来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迷人。
　　他笑了下，漂亮的眼睛俏皮的冲她眨了下，“早安，千叶。”
　　这声“早安”令千叶当即抓了狂，从起床穿衣到刷牙洗脸乃至拎包走人，她仅用了十分钟的时间，连妆都来不及细描，就这么仓促狼狈的从家里逃了出来，根本不敢再去多看清晨一眼。
　　那个顶了张妖孽脸蛋、清纯眼眸的男人，竟然让她在那两两相望的瞬间产生出一种荒诞的错觉——其实，那个真正禽兽不如的人是她。
　　她目光呆滞的瞪着网页，心思却早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她自问凭自身根深蒂固的外貌协会会员的定力，在让清晨爬上她的床的同时其实早已惴惴不安的考虑到某种可能性。昨晚上清晨如果成心真要对她做些什么，也许她根本无力抵挡住他的诱惑——究竟谁是禽兽还未可定。
　　她咬着唇，脸颊烫了下，鼠标移动，点了右上角的X，终于将足足看了半个多小时的网页关掉。
　　如果今天早上的结果是某人真的做了禽兽，那她现在的反应会是什么呢？对比现在“禽兽不如”之后的胡思乱想和淡淡惆怅，可能会是深深的自责和后悔。
　　做禽兽的结果其实要比禽兽不如糟糕得多！
　　想到这里，她忽然庆幸起来，幸好……彼此够冷静，没有让不应该发生的意外发生。虽然她对清晨有好感，但那毕竟还只能存在于表面印象。她还不够了解他，即使他已经走入了她的廉租屋，但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仍是萦绕不去。
　　清晨，她其实并不了解他。
　　心里微微一颤，她猛地挺直了腰杆，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怎么就忘了问了，清晨和Ivan之间是怎么回事？
　　“小叶子，怎么了，账目不对了？”对面的张阿姨诧异的问。
　　她急忙掩饰，“对的，对的，是我刚才看错了一个小数点。”
　　“真是粗心大意的小丫头。你好好把帐盘清，早上我在写字楼门口看到Ivan的车了。”
　　“他在？”她吃惊不小，不安的左右张望。
　　“不知道，应该来了，不过现在不在Brittany的办公室，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反正希望他来归来，但是别找咱们麻烦。”
　　一旁有人插嘴，“圣诞节过后是元旦，元旦过后是春节……反正年底前大家都别指望有轻松日子好过，他来不来我们都会忙得团团转。”
　　“但他来我们会更忙。”
　　诙谐打趣的口吻却也道尽了他们财务同仁的感慨，于是大家默契的相视一笑，又继续各自忙开了。

　　下班前千叶犹豫的给清晨发了条短信问他在做什么。结果很快得到回复：“想你。”
　　说不心动那是骗人的。清晨的直白总让她感到面红耳赤，这种属于情人间的绵绵私语让她对自己正在谈恋爱的事实增添了几分真实感——那个漂亮的大男生，真的是她苏千叶的男朋友了。
　　“我马上要下班了，晚饭准备上哪吃？”短信发出去，她自己都没发觉脸上的表情温柔得已是能掐出水来。
　　几秒钟后短信提示声响起：“回家，我等你。”
　　落地玻璃窗外，透过淡蓝色的百叶窗，隐约可见正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单手拎着包，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手指微微抓握，一时竟不知道搁在哪里才算好。他抬手伸进裤袋摸烟盒，才刚拿在手里，却怔怔发现居然整包烟还未拆分。
　　Brittany从办公室出来，抬头却见顶头上司正站在财务部大办公室前对着手上的一包香烟发呆，“嗨嗨，烟瘾又发啦，出去抽。”
　　他笑了下，随手将烟收回，“不用。”
　　Brittany顺路拐进大办公室，和属下叮嘱几句。
　　千叶没有抬头，专注的盯着手机，嘴角笑意绵绵。
　　“行了，我们走吧。”Brittany退了出来，却发现Ivan的眼神有些怪异，顺势望去，顿时心下了然。
　　两人并肩走进电梯，她拿捏住分量，不轻不重的戏言：“怎么这两天不兼职当司机了？”
　　他笑得怪异，斜斜的扫了她一眼，“分公司司机人手不够，你该去跟人事经理反应。”
　　虽有眼镜遮挡，但那眼神仍然犀利，Brittany摸清了他的脾性，这号人简直就是典型闷骚的花花公子，从一开始就意图明显的在泡公司新人，嘴上偏还装正人君子的死不承认，现在看他意兴阑珊的样子，估计是已经得手了，兴致也就放下了，只是不知道下一个目标又是谁。
　　作为下属，Brittany自然不会故意得罪他，千叶那个女孩子外表看起来乖巧本分，谁知道骨子里又是什么样的人？况且这种事图的就是你情我愿，她只是睁一眼闭一眼罢了，予人方便就是予己方便。
　　电梯缓缓下降，Brittany轻轻撩了下额前刘海，眼波流转，笑意盈盈下掩住了一丝鄙意。

　　千叶下班后先顺路去大超市买了只健康枕，又趁着促销买了些熟菜，她倒是稍许会做几个菜的，只是家里的炉灶从未用过，所以拣了几盒净菜在框里，最后仍旧叹息着摆回了原处。
　　出了超市才发现清晨打了四五个电话，手机搁包里她没听见，于是急忙回电话。
　　“在哪？”
　　“在公司附近超市……我正准备去车站。”她急匆匆的赶路。
　　“打的回来。”
　　“什么？”超市门口人太多，她一时没听清楚。
　　“我去接你。”
　　大门外的空气冰凉，她被激得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脖子，笑道：“那么远的路……”
　　“是新华百货下面的华联超市吧？”
　　她停住脚，这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别过来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她的口气有点急，刚想再说些什么，对面突然有个男声笑说：“这是做什么？大包小包的扛零食不算，还抱了只枕头？”
　　她一抬头，却看到面前站了凌向韬，身上斜挎了一只黑色的单肩大皮包，双手插在口袋里，手腕上吊着一只华联超市的塑料袋，看样子也正好从超市购物出来。
　　只这么一愣神，耳边的手机居然已经挂断了。
　　凌向韬笑眯眯的看着她，她的鼻头冻得通红，正一脸迷惘的将手机塞回包里，不由好心提醒说：“用个蓝牙吧，不然耳机也行。”
　　她不解的挑眉。
　　“你接电话不觉得手冷吗？”
　　她一手挎包，拎塑料袋，一手夹着枕头，“我有手套。”只是出门忘了戴，现在双手腾不出来，更没法再戴。
　　他抽走她怀里的枕头，又拎走她手里的袋子，“戴上吧。”
　　她眨了眨眼，“谢谢。”从包里取出兔绒毛的手套戴上。
　　粉红色的手套，手背上绣着一只猫头，绿色的珠片做眼睛，黑色的纽扣做的鼻子，居然还有六根软绵绵的绒线绳做胡子。
　　他盯着她的手套瞧得仔细，她察觉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得意的笑道：“可爱吧？”更可爱的是这是她用半价买下来的，真是捡了大便宜。
　　“可爱。”他咧嘴笑，千叶的枕头被他夹在左侧胳肢窝下，购物塑料袋拎在左手，空出的右手很自然的握住她的猫脸手套。
　　千叶只稍稍一愣，也就没再介意，他手上同样戴着黑色皮手套。
　　“走吧。”他顺势拖她。
　　“去哪？”门口人太挤，她差点踩空楼梯。
　　“我开车送你回家啊。”他冲在前面开路，回头冲她左眼眨了下，“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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