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子女友

　　心里存着事，早上醒的就早。

　　卜悠悠记挂着去学校报到的事情，睁眼时才五点。一回头，冉荷西躺在身边还睡着，手臂枕在耳朵下。

　　好不容易她醒的早一回，要是换在平常，她睁眼的时候冉荷西早就出门了。

　　不知怎么，她觉得有点温馨。

　　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卜悠悠捂着被子打了个哈欠。

　　“醒了？”

　　一道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卜悠悠吓了一跳，姐姐睡觉怎么这么浅。

　　“吵醒你了？”她问道。

　　冉荷西笑着摇了摇头。

　　她放了心，手臂搭在肚子上，一条腿抬抬放放，一会过后又换了另一条腿。

　　“这是在做什么？”冉荷西手臂拄着头，撑起身观赏她的晨起运动。

　　“做运动啊。”

　　这算什么做运动。

　　“要不要跟我去晨跑？”冉荷西挑眉。

　　“现在吗？”卜悠悠放下双腿，利落的坐起身。“我们可以跑着上学去！”

　　见她那么兴奋，冉荷西微微惊讶，本来以为以她的性子和运动神经，应该是不太愿意去跑步的。

　　两个人收拾了一番，换好了合适运动的衣服，拿上去学校用的东西，准备出发。

　　客厅里大非还在沙发上睡着，她们没开灯，摸着黑出门了。

　　室外天已经蒙蒙亮，不同于屋里的沉闷寂静，外面空气清新，视野也开阔，充满着大自然的味道。卜悠悠深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胸腔都打开了。

　　其实她平时也不太爱运动，爸爸叫她去钓鱼她都觉得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冉荷西口中问出来，她就很想答应。

　　一起去看看凌晨五点的世界，听起来就很有趣。

　　说是晨跑，更像是散步。

　　卜悠悠跑了两步就喊饿，冉荷西心里直想笑，只能先带她去了早点铺。

　　早点铺是露天的，一个小棚撑在屋外。长条木桌上一屉屉小包子摞起来，足有半人高。豆浆和米粥在保温箱里装着，从盖子缝隙里散出热气。

　　几张小桌子陈列在周围，吃早点的人比她们一路上见到的人加起来都多。

　　点完单，冉荷西带她坐了下来，和另外两个人打个招呼，拼了一桌。

　　这两个人卜悠悠见过一个，是那个在七中围墙边见过的金棕色卷发女孩，和冉荷西一起的，还崴了脚的那个。

　　“你好呀，我叫叶娇。”叶娇看见卜悠悠像看到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语气里都是怜爱。“上次你还帮过我一回呢，你忘啦？”

　　卜悠悠摇了摇头，说自己没忘。叶娇高兴的想和她握手，结果被冉荷西毫不留情的拍开了。

　　“不带你这样儿的吧，握手都不行？”叶娇有点要暴躁的前兆。

　　“都是油。”冉荷西淡淡道。

　　叶娇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尖确实粘着油渍，她没话说了，表情一时间很精彩。

　　旁边传来一段低笑，是旁边男人发出来的，他穿着白色厨师服，笑得一脸褶子。

　　“这位叔叔是……？”卜悠悠小声问道。

　　“哈哈哈哈……”

　　这回轮到叶娇笑了，她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和穿透力，像从喜剧片里复制粘贴来的。

　　卜悠悠被她笑的一脸尴尬，旁边的男人倒是毫不在意的嚼着包子，表情依旧明媚，还有点和蔼。

　　“叶娇，你不笑，还是个美女。”冉荷西说话毫不留情，叶娇收了笑，瞪了她一眼。

　　“悠悠，这是金熊饭店的姜老板，他和我差不多大，就是长的有点成熟。”冉荷西给卜悠悠介绍。

　　叶娇又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连忙捂住嘴巴。“抱歉。”

　　“哎没事没事，跟我还客气什么，小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姜老板终于开口了，爽朗的冲冉荷西一举杯子，喝了一口豆浆。

　　“小冉？”卜悠悠还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冉荷西，觉得很有趣。

　　“我叫他小姜。”

　　小冉和小姜，这姜老板应该是冉荷西很熟很熟的朋友吧，关系居然这么好。卜悠悠没再多问，面带微笑的点点头。

　　服务员端上来两屉包子和两碗小米粥，冉荷西先接过来卜悠悠的那份放到她面前。

　　“趁热吃。”

　　不用她说，卜悠悠也等不及了，刚刚光是闻着味道就让人食指大动，怪不得人员爆满。

　　“说真的姜老板，我不认识你之前就听过冉荷西叫你小姜，我还吓了一跳呢。”叶娇抽出纸巾擦着手指，动作娇俏。

　　“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十一年的同学，从小叫习惯了。”姜老板说。

　　冉荷西笑着点点头，喝了口粥。

　　边缘区地方小有地方小的好处，就比如小学同学很可能会在一个初中，初中同学几乎都在一个高中。姜老板和她从小学一直玩到高中，关系一直不错。

　　“哇，十一年同学。”卜悠悠算了算，很惊讶。“那你们都在七中上学吗？”

　　姜老板望了一眼冉荷西：“对啊，一直都玩在一起。”

　　卜悠悠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来肖钰了，她要是不转学来七中，没准儿还能再和她做几年同桌。她有些遗憾的想着，晚上一定要给小鱼儿打个电话。

　　“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叶娇奇怪卜悠悠的来历，旁敲侧击的打听着。

　　“去七中。”冉荷西说。

　　“你不是要去七中上课吧。”叶娇眼睛一眯，猜到了重点。“那我们可就是同学了，我在高三，悠悠同学请多指教。”

　　卜悠悠觉得这个女孩子虽然有些距离感，但是很搞笑，也弯着眼睛亲切的回应道。

　　“姐姐也请多多关照。”

　　“专心吃饭，小心呛到。”

　　冉荷西把自己的小包子夹了一个到她面前的盘子里，面色有点减淡。

　　嘿嘿笑了一声，卜悠悠低下头乖乖吃饭。

　　姜老板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这有情可原。可叶娇也不急着走，吃完了还在那等着，卜悠悠就有点疑惑了。

　　挨到她和冉荷西都站起来要走了，叶娇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

　　“姐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学校？”

　　这一声姐姐，两个人抬了头。

　　叶娇反应过来是在叫她，笑着挥挥手。“没关系你们先走吧，拜拜小可爱。”

　　“好，那拜拜。”卜悠悠也想挥挥手，但冉荷西直接拉着她的手转过身，快步离开了早点铺。

　　牵着手走路，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卜悠悠试着挣脱，冉荷西就握的更紧。

　　“怎么啦姐姐，你不高兴？”

　　“没。”

　　明明就是在不高兴，还嘴硬。

　　“姐姐你怎么一点都不诚实。”

　　“……”

　　冉荷西心里憋着一股莫名之火，又不知道该怎么发，全部波及到自己拉着的那只小手上。

　　“疼。”卜悠悠曲起小臂喊痛。

　　“抱歉。”冉荷西连忙放掉力气。

　　“你在生气。”

　　卜悠悠说了个肯定句，因为这个表情变化她太熟悉了，这已经不是不高兴了，是生气，跟上次教训她和林宁宁一模一样。

　　上次没猜到原因，这次她一样也猜不到。

　　“告诉我为什么吧。”卜悠悠撒娇般的贴上冉荷西手臂。

　　冉荷西停下脚步，像是突然泄了劲。手掌摸上面前仰起来的小脸，语气无奈又别扭。

　　“不许叫她姐姐。”

　　手里的圆团子向两边撑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展现在卜悠悠脸上，她明白了原因，立马爽快的答应。

　　“好，我只有你一个姐姐！”

　　脸蛋被放开，卜悠悠挽上冉荷西的手臂继续往学校走，心里泛着蜜一般的甜。

　　冉荷西嘴角微弯，心里紧闭的窗户四敞大开。其实也不是不准她把别人当姐姐，只是不想听到她冲别人喊这个称呼罢了。

　　这两个字是她的。

　　人也早晚是她的。

　　掐算着时间，他们到七中的时候门卫刚刚开门。卜悠悠光荣的成为了今天第一个走进学校的学生，准借读生。

　　现在教务处还没上班，冉荷西就带着卜悠悠在七中逛了一圈。

　　“姐姐你之前在哪个班级？”卜悠悠站在教学楼前面，指着整齐的一排排窗户。

　　“那个。”冉荷西指了一个，三楼左边数第二间。窗台旁边刚好有一块掉了一半的瓷砖，卜悠悠默默记在了心里。

　　两个人从一楼走上六楼，又从六楼的通道穿进另一栋大楼。冉荷西熟门熟路，带她去了教务处。

　　教务处里坐着的正是她在大门口见过的那个男老师。他盯着卜悠悠看了半天，终于认出了她就是叫他去处理学生打架的那个小女孩，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卜悠悠有点尴尬。

　　冉荷西和男老师倒是有说有笑的，没一会儿就把事情安排好了。冉荷西拍拍她的头，递给她一摞崭新的书本叫她好好上课，和男老师握了手后就走了。

　　怎么有点被卖了的感觉呢。

　　卜悠悠还有点不舍。

　　男老师领着她去了高一七班，卜悠悠看着门牌感慨万千，也太巧了吧，又是高一七班。不过这回是七中的高一七班了，自己命里真的是和七这个数字很有缘。

　　她环视了一圈，教室里都是单人座，空了一半没有坐满。一见男老师进门，吵闹的学生们全部安静了。卜悠悠发现这个男老师不仅是教务主任，还是七班的班主任。

　　她被叫上台做自我介绍，开口的时候，台下突然传出几声口哨，她吓了一跳，差点忘词。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的介绍完了，底下还有人鼓掌喝彩。

　　卜悠悠有点慌张，自己之前读的是女校，女孩子们个个都温良恭俭让，没有这种做派的。她拽着衣摆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这些男生女生会不会好相处。

　　一天下来，她都快有被迫害妄想症了。这里的学生个性很强，不说话的路过连一句招呼都不打，爱说话的下课就围在她身边吵个不停。

　　她接不上话，只能问什么答什么，悄悄抹了把额上的汗，她感觉个个都挺难相处。

　　还好老师讲的她都会，这里的学习进度比丽泽女高要慢很多，练习册内容也简单很多，她做起来几乎毫不费力。

　　最后一节自习课，前桌的男生看到她的解题速度，还着实惊讶了一会。

　　男生曲起手指敲敲她的桌子。

　　“哎，能借我抄抄吗？”

　　也太直接了吧，卜悠悠呆呆的把练习册递过去。

　　之后的半节课，她做好一科递一科，男生抄好一本传一本。

　　最后全部回到她手中的时候，书页都被抓皱了。放学铃声一响，全班一半人都冲着她说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不用谢，不用谢……”

　　卜悠悠一一回应，哭笑不得。

　　等冉荷西终于在校门口看到卜悠悠的时候，身边接学生的家长只剩了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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