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笼游戏

　　对于李白雾提出的要求，乐悦答应得格外爽快。

　　由于第二个游戏里时间停滞，因此他们多出了很多时间。三个人分房小睡了一会儿，第二天正午时分，在酒店的大厅回合。李白雾在微信上和罗腾说自己要去办点事情，几个小时后会来找他，但是消息刚发送出去就突然想起来，二维结界是根本没有时间的，虽然她们是作为三维生物进入的，但那只是“投影”，她们能感觉到时空，但是结界外却保持着时空的静止。

　　也就是说，和“玩偶之家”的世界一样，那是从虚空里偷来的时间。

　　甚至，他们不用浪费路上的时间。

　　乐悦那个神奇的异能可以轻而易举把他们传送到东京。至于为什么地点必须是东京而不是别的地方，李白雾也问了这个问题，当时他们还在酒店里吃自助餐，乐悦慢悠悠喝着咖啡解释说，由于结界是雨宫萤设下的，因此在日本，结界的力量最为强大。

　　乐悦对此没有更深入的解释，不过李白雾却隐隐明白了：神栖者的力量可能需要地缘性或是民族性因素的支撑，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潜能。

　　“神栖者的力量竟然还要局限于民族？还要区分主场和客场？”李白雾对此颇为费解，“大清都亡了好几百年了，你们的力量为什么还有民族局限性？”这可真是一个让人纠结的问题，末世模式了，人类的思维和组织结构还处在中世纪么？

　　这边境小镇的吃食很是粗糙，乐悦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吃不太惯，十分钟后便回屋洗澡去了。因此当李白雾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纪凉星也放下了餐具，埋首于一本《VOGUE》杂志，如老僧入定一般，似乎再看一会儿就要顺利悟道成佛了。

　　李白雾又叫了他两次，这人才还魂回来。

　　李白雾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他脸上多了一道伤口，明显是被利器割破的。昨天夜里这伤口还不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可是她却想不出他是何时受的伤。

　　“你的脸......”从游戏出来之后，纪凉星就变得沉默寡言，像是换了一个人，李白雾说话也随之矜持起来。

　　纪凉星淡然笑了一下：“昨天夜里不小心割破了，没事。”他答得敷衍，把话题转向了之前的那个问题：“你说的问题，我们曾经也纠结过。”

　　他把放在腿上的杂志摊开平放在餐桌上，封面上那个东方脸孔的男模特竟然和他有几分神似。

　　“咒术来自于神，可是却没有一种神可以统摄万物，神永远是因为人而存在的。”纪凉星沉声说，“起码我们所知的神是这样。”

　　“正因为人类信仰着不同的神，所以咒术的力量也有地域局限。”

　　李白雾点头，表示完全理解。

　　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难过的事，这不过是人类和所谓神灵的本性。但是游戏系统就不同了，它拥有意识，却没有血缘文化的羁绊，所以来自于它的力量是放之四海而通用的。这也正是神栖者们觉得情况不太好的原因。

　　结束这个问题，李白雾通关观察发现，其实在乐悦走了之后，纪凉星放松了不少，表情也不再那么僵硬别扭了。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你——似乎在提防着乐悦？”

　　纪凉星没回答，只是拿出手机快速打字。

　　不一会儿，李白雾的手机屏亮了起来，是他发过来的微信：

　　“她的身份没有完全曝光，你不要轻易招惹她，去过研究所之后就不要和她有什么接触了。”

　　身份没有完全曝光？

　　什么意思？难道乐悦还有什么情况是她不知道的么？

　　李白雾虽然一开始怀疑对方，但是在她救了自己又说出身份之后，她的防范感就降低了许多，甚至还开始有点儿喜欢那个妹子了。

　　毕竟，美丽强大又神秘的人，谁能不被有货呢？

　　可能是见李白雾久久没有回复，纪凉星的第二条消息又发了过来：

　　“她是掠夺者，要通过吸收别人的力量增强自己。”

　　掠夺者？又是一个新名词。

　　“你担心她看上我？”李白雾快速打字，末了又识趣的加上了“的矿泉水”几个字。

　　纪凉星回复：

　　“没错。”

　　下一条信息很快出现：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宫美如？她的一把手枪就被拿走了，当时大家还没有发现尸体。神栖者的力量虽然是天赋的，但却需要维持，掠夺对她来说不是为了装备和异能，更重要的是一种生存方式。”

　　“她需要通过掠夺来维持力量，否则甚至无法使用咒术。”

　　李白雾看得心惊肉跳，怪不得她初见乐悦时觉得对方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之后却听她一直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原来是真的。

　　原来是因为欲求不满。

　　李白雾正要问得更详细，乐悦却回来了，洗过澡之后的她乌发披垂，容色更摄人心魄，简直像是刚刚画了皮一样。

　　纪凉星伸了个拦腰，脸上重新洋溢出天真的笑容，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大太阳，傻子似的哼唱起歌来。细细听来，竟然是儿歌。

　　他虽然眼神天真，可是很高挑的身材和冷峭的眉眼却让他口中的儿歌显得格外诡异。

　　乐悦没去理他，右手伸出，一团绿盈盈的虫子飞舞于她指掌间。

　　她缓缓舒展手掌，虫子们仿佛接收到了讯号，很快啃噬出了一个门。

　　门里面只是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虫子们拼凑成的绿色光晕却散发出知名的吸引力。

　　酒店的大门忽然被推开，有一男一女狼狈而入，两人一脸的疲惫，显然是刚从游戏里生还逃出的。看见绿色光晕，那个女人惊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两人满脸忌惮，但同时又好奇地看着这里。

　　“快走！”乐悦低呼了一声。

　　三个人快速钻进了门。

　　李白雾只觉得眼前一黑，但是视线前面的屏障只存在了一刹那，她就恢复了视力，讶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通过超级链接虫制造的时空之门，他们转眼间来到了东京。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东京午后的阳光暖软，熏风吹来樱花香气，片片芳葩在夏日风中坠落。李白雾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东京天空树，第一次感受到咒术那不可思议的力量。

　　她抬头仰视这座高度仅次于迪拜塔的世界第二高塔，感觉自己的视线都被阳光吸收了进去。厚重的云层包裹着塔尖，被太阳渲染成金属色泽的云层辉映着高塔，竟然格外有一种刚经历过核战争似的末日感。

　　“你们的研究所在上面？”

　　乐悦摇着头：“在你脚下。”旋即伸手指了指地面，她手指的地方正好是一个井盖。

　　李白雾哑口无言，只是对那位传说中的神栖者领袖更好奇了。

　　“所以我们要怎么进入？”她站在那个井盖上，感觉并没什么不同。当然，对于外部三维世界的人来说，那真的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井盖罢了。

　　乐悦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应用给她看：“下载这个app，然后扫描井盖上的二维码。当然，要站在井盖上才行，那是它的力量范围。”

　　“我靠，这到底是谁的脑洞啊！”李白雾在心里面肆无忌惮地吐槽，然后她掏出手机找到了那个名叫“变纸片人也要拯救世界”的神奇app，下载好之后，就乖乖站在了井盖上，这时候她才发现，那井盖还真不是之前仓促看到的那样平平无奇，上面隐约可见的一个小二维码昭示着它的独一无二。

　　不过不知情的路人可能会以为是什么小广告吧。

　　李白雾心里还是有些疑问：“那万一......路人站上去扫描了二维码会怎样？”

　　纪凉星道：“不请自来的人，都死了。”他指了指那张印着二维码的便利贴，“上面写的明明白白。”

　　李白雾又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见了一行小字：非请勿入，后果自负。

　　好吧，想得还挺周到的。

　　“好了，白雾先进去，我们随后。”乐悦微笑着，有几片樱树上的芳葩飘坠在她发间。

　　李白雾打开“变纸片人也要拯救世界”，正要扫码，却忽然想到一事，问道：“我贸然进去，会不会被当成不速之客啊？”这个细节关乎小命，虽然知道乐悦他们应该早有措施，可还是要问清楚的。

　　“不用怕。”纪凉星微笑，“你的身上有我们的味道，他们能分辨出来的。”

　　“所以......你们在里面还养了条狗？”

　　带着这个疑问，她把手机屏幕对准了二维码。

　　这种被“投影”的感觉谁也没有经历过，李白雾只觉身体仿佛变轻了，然后就短暂性失去了知觉。

　　当五感重新被打开时，她已经落在了坚实光滑的金属地面上。哦不对，那不是金属，而是带给她质如金属的感觉的东西，它是虚幻的，并没有任何物质属性。

　　这感觉可真是奇妙。

　　她从头到脚都有泛起了一股酥麻感，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跳舞。

　　这就是......被压扁了成纸片人的感觉么？

　　好像还不错。

　　结界的四周是同样“金属质地”的墙壁，但是上面流动着水纹样的光泽，仿佛一戳就破的肥皂泡，但是伸手触碰却只能摸到一片冰凉坚硬。

　　想必，这就是那位雨宫女士用咒术制造的屏障了。

　　后面两人马上跟了进来，李白雾像前面的走廊里看去，只见翩翩然飞来两只黑色翅膀闪着金色光晕的蝴蝶，在她身边栖落。

　　“这是王蝶，自然界中嗅觉最灵敏的昆虫。正常的王蝶能够嗅到距离十几公里外的同类味道。”

　　乐悦道：“当然了，这是我养的变种王蝶，它们的神经系统能够感知辨别味道，如果是不熟悉的味道，就会对对方进行攻击。”

　　“攻击？”李白雾怔住，说实话她从小到大都很害怕各种虫子，就连一向被大众喜欢的蝴蝶也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是寻常蝴蝶都是无害的，可乐悦招来的是什么幺蛾子就不一定了。

　　“用翅膀上的金粉进行攻击。”乐悦挥了挥手，两只黑色王蝶收拢了比寻常蝴蝶更大的翅膀停栖在她手上，然后又倏然消失。

　　天空树旁边的井盖是一个入口，但投影的面积却很大，在三维空间里围绕着天空树的三平方公里都是研究所的控制范围，投影到了二维中，占地面积还是一样。

　　研究所的走廊里都有三角形的闪烁灯光指引，因此即使是一个人也能轻易走到中央大厅来。

　　神栖者们把中央大厅叫做研究室，但是实际上这里根本没人在做研究。十几张办公桌出现在眼前，就像是进入了某个后现代风格的写字楼。

　　饶是这里实在让人惊奇，李白雾也很快习惯了这个现实中并不存在的虚幻空间。

　　不知道为什么，上下左右如水纹般波动的咒术屏障让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安全感。

　　那感觉着实很奇妙——就好像......好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羊水中一样。

　　空旷的研究所里只有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正一边吃着甜筒，一边玩着手机，她一脸的严肃，仿佛在方寸的手机屏幕上就决定了世界局势。听见有人进来，她不以为意的转了下头，也不知道到底看到了什么没有，又把头扭了回去。

　　“那是柯薇姐，拥有混沌之蛇的力量。”乐悦给李白雾递了一杯水。

　　那个被叫做柯薇姐的女人听到乐悦说起自己，暂时放下手机看了她们一眼，早已不再年轻的脸上浮起一层寡淡的笑：“又带了新人回来呀？”

　　纪凉星也上去打了招呼：“是实验品。”

　　那个柯薇看见纪凉星，倏然起身，竟然直接伸手摸上他脸上的那道疤：“诶呀我的小心肝，你这是怎么伤着了？”

　　虽然对这里的奇怪有所准备，但是李白雾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虽然纪凉星这人卖萌起来是完全不要脸的，可是被一位半老徐娘当众调戏，而且他竟然还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也是足够让人重新怀疑这个世界的了。

　　“没什么，有些轻敌罢了。”纪凉星恬不知耻地反握住中年女人的手，露出夜店牛郎般风骚的微笑。

　　“卧槽，一上来就这么劲爆！”李白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天气干燥上火了，总觉得鼻血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

　　霸道师奶和小狼狗，这种组合怎么看都让人脸红心跳啊。

　　“咳咳！”乐悦伸手在她瞪直了的眼前晃了晃，李白雾这才还魂。

　　“非常理解你！”乐悦露出同情的目光。

　　李白雾咕嘟咕嘟喝干了水，方才觉得没那么口干舌燥。

　　中年女人也收回了手，她虽然年龄不小，但好在保养得很好，只有眼角的一点儿细纹证明着时间的痕迹。她踩着足有十公分的细跟恨天高，窈窕走过来，向着远比她年轻的姑娘展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你好啊小白鼠，欢迎欢迎，我叫柯薇。”

　　“李白雾。”她回答。

　　“倒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呢，气质也很是特别。”柯薇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子不吝赞赏，然而这说辞似乎不过只是客套罢了，“年轻人真是好啊，即使到了世界末日，年轻的脸和身体也会让人产生一种世界还有希望的错觉，灿烂耀眼的像是新发硎的剑。”

　　看不出这位女士还是个诗人。

　　李白雾玩味地看着柯薇的脸色，对方虽然始终在称赞她，在慨叹自己年华已逝，但她眉眼间始终洋溢着的骄傲却宣誓着，姐姐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有我在，尔等终究只是弟弟。

　　察言观色和脑补的环节很快终止，一个自称叫“武僧”的家伙很积极地凑了过来，在李白雾警惕眼神下，像个二百斤的孩子一样围着她看，满脸好奇。说起来他可能真有二百斤上下，体格高大足有一米九，身量也很宽，但是脚步却很轻盈，宛如看到了新玩具的小姑娘。

　　“额这位大哥......”李白雾觉得对方的硕大体型几乎阻隔了她的空气来源，“你——能不能——不要围着老子转圈圈了！”

　　对方硕大沉重的身躯为之一顿，不再动了，在李白雾面前屹立如山岳。

　　“哈哈哈哈，妹子好啊！”粗壮男子声若远雷滚滚轰来，李白雾觉得自己耳朵不太好受，只能庆幸好久没有清理过耳屎了。

　　“人家只是对新人比较好奇啦！”他揉搓着衣角，作娇羞状。

　　李白雾假笑：“呵呵呵你好。”

　　一边传来是乐悦不愉快的声音：“赵乾州别闹了！快来喝奶！”乐悦手里拿着一个奶瓶，里面是冲泡好了的奶粉，她摇晃着奶瓶，叉腰冷面叫着“武僧”的大名——赵乾州。

　　“赵乾州......”李白雾默默嘀咕着，重复了一遍这个熟悉的名字。

　　奇了怪了，好像在哪儿听过。

　　暂且不管这些细节，眼前的一幕还是太过猎奇，即使阅片量丰富如李白雾，也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只见“武僧”二百斤的庞然身躯小心翼翼倚靠着乐悦瘦削的身子，而后者手里的奶瓶嘴正被武僧叼在嘴里，乐悦好像已经很习惯了，即使“武僧”喝奶时流露出婴儿般安恬的神色，她也淡定之极。

　　“啊！忘了说，他有些认知障碍。”柯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这位“武僧”的认知情况比较特殊，他还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断奶的孩子。李白雾震惊频率太高，脑中已经自动构建起了抵抗设施，对于眼前荒诞的场景，也只是点点头罢了。

　　“嗯......还是挺可爱的。”李白雾继续假笑。

　　研究所里响起音乐，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

　　乐悦喂完奶，颇为嫌恶的擦了擦手，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如既往和“武僧”羞耻play。“我真是受够了。”她满脸怒色，恨恨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柠檬汁看向李白雾，赧然道：“让你看笑话了，那个胖狒狒总是这样赖着我，不仅呆，还好色。”

　　“你们......挺有意思的。”李白雾忽然找不到合适的话回答。

　　胖狒狒是乐悦对“武僧”的称呼，很不礼貌，但很贴切。

　　“你以后要经常来啊！你过来了，说不定胖狒狒就换人黏了。”乐悦满脸怨怼，这让她那颗本就妩媚的泪痣更显出几分恶毒森冷的美。

　　李白雾笑道：“既然嫌弃，不管他便是了，我看你应该也很乐在其中吧？”

　　乐悦怔了片刻，也笑了：“或许吧，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我明明觉得他恶心得要死。”

　　“传说中的抖M？”

　　真可敬啊，真可敬的勇气。李白雾心想，她可能永远无法像乐悦这样勇敢的表达出有悖道德的喜怒哀乐，就像她虽然充斥着暴躁和疯狂，想要割破自己的血管享受鲜血喷涌而出的快感，但她没有勇气这么做，她太会压抑自己。

　　“研究所里有七个人，但是现在只有这三个。”乐悦避开问题，把话题转开。三个人，除了绰号“武僧”的赵乾州和绰号“女娲”的柯薇外，还有一个一直在写程序的外国人，来自大嘤帝国的朋友弗朗西斯·麦克雷，在这里只能看见那哥们的背影，他穿一件蓝色T恤，白色椰子鞋，即使在屋里也带着棒球帽。

　　乐悦道：“麦克雷是最早的成员之一，据说他见过雨宫。你相信么，研究所里只有两个人见过雨宫，而且......”她眼神凝滞了一瞬，才继续道：“他们口中的雨宫截然不同。”

　　“怎么会这样？”总不能有人说谎吧。

　　“谁知道呢。”乐悦莞尔，“不过这并不重要，毕竟雨宫太神秘了，即使对咒术师来说，她也强大到莫敢仰视。”

　　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已经不知不觉进行到了第四乐章，圆号和小号的合奏威武雄壮，深邃庄严。

　　之后，李白雾问起了研究所里那几个咒术师的情况，乐悦一一作答。

　　由于雨宫长时间不知去向，研究所里的主心骨就变成了柯薇，她很自觉的承担起了研究所的一切重任，成了实质上的咒术师领袖。众人将她称作女娲，也一定程度上暗示了她的地位，且表达了尊敬之意。不过话说回来，柯薇的咒术也确实很强大，那是因为栖留在她身体里的是宇宙诞生以来就有的“大蛇”的力量。

　　中国、埃及、日本、印度等国都有蛇崇拜，古埃及的大神拉就是通过斩杀混沌之蛇来确立自己的地位，之后的岁月里他始终都在和大蛇进行着无休止的缠斗。印度的娜迦，日本的八歧大蛇，中国的女娲，都是蛇崇拜的代表。

　　如果说太阳神象征着秩序，那么蛇就意味着混沌。

　　因此柯薇身上的这股力量，是黑暗精灵们的赐予。

　　具体到咒术来说，柯薇算是个射手，据说她能够打开混沌之门借用混沌的力量射出蛇魔之箭，还能制造混沌陷阱。据说在引动大蛇之力的时候，这个充满风情的优雅女人会变得容颜狞厉，全身被昏沉灰暗的墨绿色雾气包裹，甚至整个人都会一定程度的雾化掉，但这种雾气却随时能变成拥有实质的武器，确切来说，是能变成绞杀用的绳子。

　　武僧赵乾州，32岁，但心理年龄却停留在婴儿阶段。他的咒术是空明，发动之后能让被施术者在3—5分钟内失去神智。这是个辅助性咒术，但是运用得好，会在虚数空间的游戏中发挥重要作用。

　　李白雾本以为武僧这个大块头会是个拥有攻击性咒术的狠角色，但没想到竟然是个拥有嘲讽性异能的辅助。

　　至于一直没吭声英国小哥麦克雷，他的咒术叫做“耶利米哀歌”，通过祈祷短时间内提升周围一定范围内咒术师的基本能力，如最基础的力量和速度。

　　所以也算是个辅助喽。

　　讲完研究所里几个咒术师的能力，李白雾就被乐悦带去抽了好几管的血。

　　“我以前就是护士，所以这里类似的工作都由我来负责。”乐悦把抽出的血分别放好，温柔地笑着，“不过可能需要些时日才能出结果，二维结界虽然没有空间，但是毕竟是三维地投影，还是有时间的，我还是先送你出去吧，下一轮游戏应该快开始了呢。”

　　李白雾淡然一笑，丢掉了按压针孔的棉签。实际上在针抽出去之后，她手臂上的针孔就已经消失了。

　　“祝你好运。”乐悦粲然一笑，看起来格外真诚。她草草收拾了一下试验台，然后在水池里简单冲洗了一下双手，再抬头时，却发现李白雾一直在看着她，环抱着双臂，目光凝定若有所思。李白雾的眼睛是纯正的黑色，像是几乎不掺杂一丁点杂志的黑曜石，竟然格外有压迫感。

　　但是她语气轻松，一如往常：“你们咒术师，应该是需要什么特殊的东西来维持咒力的吧？”

　　“没错。”乐悦很快回应，从她的表情中几乎看不出任何错愕或是逃避。

　　她刹那间就明白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悠长的叹了口气，说：“早就知道你被他盯上了，没想到这么快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纪凉星。

　　李白雾笑道：“孩子大了总要断奶的。不过......你都拿到我的first blood了，能不能告诉我他需要靠什么来维持咒力啊？”

　　乐悦心里苦：神特么first blood！

　　但她还是一脸神秘地附耳过来：“耻感。”她只说了这两个字，但李白雾还是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什么意思？听起来不像是好话啊。各种引人遐想的画面一时间涌入脑海，让人热血沸腾。

　　乐悦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咳嗽了两声，说：“虽然没那么夸张，但......和你想的也差不多。他需要耻辱感来维持咒力，这种耻辱感来源很多，就连恶意卖萌也算。”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赧然，“但是卖萌后获得的羞耻感是很少的，而且他已经产生了抗体，几乎很难再增强咒力了。所以——”

　　“所以......？！”李白雾一怔，笑容忽然变态。

　　“所以游戏开始后，他曾打算去安全区的红灯区工作，但后来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安全区的红灯区？游戏开始后还有这种地方？”李白雾讶然。

　　乐悦皱眉的小动作微不可察，但还是落在了李白雾眼里，那种保持着清纯微笑的厌恶，和她今天的淡紫色眼影配合得当，产生了某种让人恐慌却不由自主诱人靠近的魅惑。她不经意撩了一下头发，不屑道：“其实某种意义上说，安全区一点儿也不安全，有人要发末日财，有人要享受审判前最后的快感，于是产业链就这么兴起了。城市里大多数地方都变成了红灯区，所有人的欲望都在沸腾。”

　　李白雾听得直发愣，乐悦的描述很有画面感，她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那个地方的温度和色彩了——灯红酒绿、人呼出的热气都是黏腻潮湿的......她本来以为安全区会被强权政府统治，被暴力镇压。或者最起码也要成立一个特殊时期的政府来维持秩序，让人们从事生产，毕竟游戏开始后所有社会分工都被打乱了，世界上可用的物资持续消耗，最终肯定要用完的，而安全区是目前唯一具备生产能力的区域。

　　但是当她说出这个疑惑时，乐悦却忽然沉默了片刻。

　　“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但是安全区的物资是用不完的，起码现在看来是这样。”再开口时，她声音有些发紧。

　　“竟然是这样？！”李白雾深吸了一口气，刚才浮想联翩所引起的热力倏然退去，她甚至觉得有冷意从脚底慢慢爬上来——安全区在不断缩小，但是物资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的确会吸引很多人前往安全区，避免参加游戏。人类的本质不是复读机，而是欲望的机器，在安全区能够脱掉一切道德的伪装和法律的枷锁恢复永远趋向欲望的本性，即使在安全区彻底消失后，他们会有很大可能面临死亡。

　　游戏开始后人类世界被分成的三个空间充满了象征意味：安全区代表了繁衍的生欲望，沦陷区象征人的死亡欲望，而游戏区则处在摇摆中，被放置在两种欲望的天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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