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燃烧的心

　　Episode 19 1979

　　暑假的最后两个礼拜，莱姆斯对克列西亚特别好，出于某种他无法解释清楚的补偿心理。“特别好”是一个相对于从前的概念，比如莱姆斯之前会坚持让她吃完盘子里的西蓝花，而现在允许她用莴笋和菠菜讨价还价；再比如出任务之后给她带来一个小小的纪念品，往往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一般都是把食死徒扭送到魔法部之后顺手在魔法部前台拿的一块薄荷玻璃糖。西里斯有时候会管他叫“魔头的嬷嬷”，被克列西亚瞪过好几眼。

　　她开始学着喝英国的茶。有时候她怀疑英国人的血管里都流动着红棕色的茶液。

　　有时候莱姆斯会突然来到凤凰社指挥部，晚上十点左右，穿着一件被勾出线头的斗篷，里面依旧是有点起边的巫师袍，身上有一种灰尘混杂着鲜血的味道。

　　“你们刚刚出过任务。”克列西亚抱着胳膊靠在门上。

　　“是的，”莱姆斯有些惊讶，他以为她已经睡觉了，“今晚我过来值班。”

　　“为什么刚出了任务就又要值班？”

　　原因太多了。

　　“排不出人手，傲罗们都得赶去魔法部，再加上食死徒势力扩张太快了。”他去了厨房，过了几分钟提着一壶滚烫的茶回来了。“你要茶么？”

　　“好。”

　　莱姆斯拿第二个茶杯的动作顿了顿。“忘了，你该去睡觉了。”

　　她不满地皱了皱眉。“为什么你总是把我当小孩？你十六岁的时候真的会每天十点就上床么？”

　　莱姆斯像是想起什么，怀念地笑了笑。“当然不会。”他们学生时期半夜溜出去探险的故事太多了。

　　“那我也不会。”她盘着腿坐在一块地毯上，等着他把热茶递给她。

　　“所以，你在霍格沃茨待得怎么样？”莱姆斯一直没怎么细致地问过，他只是模糊地从莉莉和邓布利多那里知道她的表现安分得惊人——以她的标准而言。

　　“很无聊。”

　　“怎么说？”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她身边坐下。

　　“斯莱特林很无聊。鼻涕虫俱乐部也很无聊，”她侧过身把茶杯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我什么时候可以加入凤凰社？”

　　莱姆斯也不知道。事实上，邓布利多没有和任何人提及过他有没有类似的计划。而莱姆斯也说不上来，他觉得自己不该对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他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我什么时候可以加入凤凰社？”她以为他没听清，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你想加入？”

　　“当然，”她不假思索地说，“你们都加入了。”

　　“你知道凤凰社是干什么的么？”莱姆斯问。

　　“打击食死徒和伏地魔，我当然知道，”克列西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加入？”

　　莱姆斯知道一个类似于“等你毕业再说”或者“我不知道”的答案是无法让她满意的，他晃了晃杯子，盯着里面的茶渣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 ：“要进凤凰社……要有一定的条件。”

　　她急忙问。“什么条件？”

　　“我不知道，要看邓布利多的意思……或许，我是说或许，如果按照我个人的想法，”莱姆斯思忖着说，“等你召唤出守护神，你才可能加入。”

　　“为什么？”

　　他飞快地说。“心里没有爱的人无法召唤守护神。”

　　克列西亚不甘心地反驳。“难道心里有爱的人才能加入凤凰社？”

　　“所以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而已，伯恩哈特。”

　　克列西亚“哦”了一声，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那如果我练出了守护神咒，能怎么样？”

　　莱姆斯隐约觉得这是个机会。“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见邓布利多，他或许会同意让你加入，或许不会，我无法保证。一切决定权不在我，但到时我会支持你加入，对他表明我的想法。怎么样？”

　　克列西亚炯炯发亮的眼神落在他脸上，满脸热切。“你觉得我可以？”

　　他微笑着点点头。“至少我鼓励你尝试。”

　　克列西亚返回霍格沃茨开始上六年级，一切照旧，无聊，非常无聊。除了莉莉的信件。开学的第一个月快结束的时候，她收到了莱姆斯的信件，信封上很简略地写着“K.伯恩哈特”，右下角写着一个略带倾斜的端正的“R.卢平”。

　　格兰芬多的人都擅长写信，她拆开信封的时候妄下如此定论，她之前从没见过能把信纸写得那么满的人，直到遇见了莉莉和莱姆斯。

　　她想都不想就抛下写到一半的魔药课作业，开始给莱姆斯回信，内容凌乱，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给自己定的目标是至少写满一张纸的三分之二。半个小时之后，她发现自己超额完成了任务，潦草地在最后签了一个“克列西亚”就寄了出去。

　　课余时间，她开始琢磨守护神咒。遗憾的是，直到她乘火车回去过圣诞假期，她的魔杖都只能召唤出零星一点银色的光——这还已经是努力了一整个学期的结果。回去的车程上，她靠着发呆的时候发现一个她之前打过照面的男孩等在车厢门口，故作姿态地想要把一个淡金色的小信封交给她，信封上印着一颗暗红色的桃心。

　　她看都不看就把它还了回去。

　　“至少给我一个理由。”那个男孩脸涨得通红，像是承蒙了莫大的耻辱。

　　理由太多了。你的头发不是棕色的。你的眼睛不是棕色的。你不会给我巧克力。你不会带我去麻瓜冰淇淋店。你没有在我七岁那年见过我最落魄的模样。你不知道我劣迹斑斑的案底。她想了想，多看了一眼那个被他捏在手里的信封，指出了最显而易见的理由。

　　“你把我的名字拼错了，”她取下行李拎在手里，错身离开，她之前已经看见莉莉在站台上了，“再见。圣诞快乐。”

　　圣诞假期短到不可思议，她几乎没做什么就又到了快回去的时候。圣诞前后大家都回家了，“食死徒也赶着回家吃饭”成了一个短暂流行的笑话。

　　直到莱姆斯把迟到的圣诞礼物放到她手里。

　　“这是我在雪地里发现的，虽然看上去有些过于瘦小，但宠物店老板说它很健康，”他手心捧着一团柔软的织物，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黑猫睡在了大红色的围巾里，莱姆斯不安又期待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克列西亚兴高采烈地收下了这只总是在舔爪子或者好奇地嗅着空气的小黑猫。她把它当成宠物，也当成暖手筒和某种意义上的玩具，莱姆斯原来以为她给小黑猫起名的时候会犹豫很久，结果她简单粗暴地摔了一下魔药课本——他不知道为什么是魔药课本。

　　她一拍桌子。“就叫它迷情剂了。”

　　莉莉是第三个知道它这个猎奇名字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夸奖这是个独一无二的名字。詹姆和西里斯有段时间总是一头雾水，因为他们经常听见克列西亚或者莉莉问“迷情剂掉毛了吗”或者“迷情剂的罐头在哪”，怀疑他们中了什么邪。

　　迷情剂眼里的世界是分等级的。第一等公民无疑是克列西亚，她负责开罐头，在迷情剂粗陋又实际的价值观里，她占据最高等级的宝座。并且它的求生欲总是提醒自己，不要去招惹这个看上去毫无自保能力的姑娘，原因不明。第二等公民是那个红头发的美人，罐头大佬的好朋友，它必须给她赏一些好脸色，在她摸自己的毛时不能伸出指甲也不能龇牙咧嘴。三等公民是默默无闻的铲屎官，那个高瘦苍白的褐发青年，它忠实的仆人。至于其他人，全然不在它的视线范围内，井水不犯河水。

　　迷情剂跟着克列西亚一起去学校，她开始学着彻底照顾这只猫的时候也让迷情剂认识到了“它真正的主人”是谁。毫无波澜的一学期过后，她又一次回到了凤凰社指挥部。

　　氛围明显不一样了。伏地魔势力的扩张明显快过他们所有人的预期。每个人的脸上都容易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紧张或者忧虑的表情，仿佛第二天那个传说中蛇脸的丑八怪就会敲开指挥部的门把这里轰炸为平地。

　　她听见“伏击”这个词从会议室里传出来的时候，正好拨开一块放在茶几上的柚子糖放进嘴里。暑期无所事事，她悄悄地屏着呼吸躲在墙角听见了他们会议的一切细节。

　　那天越来越近，每个进出凤凰社的人都无法抑制自己的紧张，他们也没空去管她每天都在忙活什么。克列西亚总是会假装自己很忙，摊开一本和魔药有关的书然后盯着上面的白纸黑字，内心悄悄地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做。

　　去年她刚进凤凰社的时候确实对他们的行动没有好奇心，但现在今非昔比。如果不是正式社员，难道她还不能当热心市民么？她梳理着迷情剂的毛，给它开好了今天份的罐头，把魔杖揣在兜里出了门。

　　伏地魔的强大超过任何人的预期。不仅是他个人的魔力，还有他周围的食死徒。

　　莱姆斯皱着眉使了一个“盔甲护身”勉强挡住了一个多洛霍夫发来的阿瓦达索命咒。

　　从任何角度上来说，这次伏击都是失败的。他的脚边躺着多卡斯的尸体，这位勇敢的女巫刚刚被伏地魔的阿瓦达索命咒击中了，当场毙命。

　　他听见詹姆撕心裂肺的大喊。“莉莉，快躲开！”

　　“泥巴种。”伏地魔冷笑着一道绿光打向莉莉的方向。

　　那道绿光飞速地在莉莉的眼睛里划出一道明亮的轨迹，但突然从另一个方向飞来的魔咒让它挨了一击，偏离的阿瓦达索命咒打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电线杆粗细的树干应声而碎，木屑和树叶飞得到处都是。

　　伏地魔朝那个方向看去，突然露出了微笑。“终于，终于，”他伸出枯瘦的手，“让我久等的客人。”

　　克列西亚脸色阴沉地从树林深处向他走来，转了转手里的魔杖，发出一阵“咻咻”的声音。

　　“克列西亚，不，不……”莉莉刚想上去拉她，就被飞奔而来的詹姆护在身后。

　　正当大家都以为她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念了一句很诡异的咒语，一道蓝白色的火光飞向了伏地魔。

　　伏地魔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用魔杖稳稳地挥开它。“看来你打算做一个愚蠢至极的选择。”随即对她又是一记阿瓦达索命咒。

　　克列西亚面无表情地挥了挥魔杖反击，蓝色的火光撞到了阿瓦达索命咒上，又是一记爆裂的巨响，两人间隔的距离里出现了一道长而宽的黑色裂痕。

　　克列西亚皱了皱眉，她大概知道了他是个非同一般的对手，伏地魔森冷一笑，他们几乎同时加快了进攻的速度，魔咒密集地撞在一起，震耳欲聋的响声不绝于耳，莱姆斯几次都不顾詹姆和西里斯的阻拦，想把她从战斗中心拉回来。但他根本无法靠近他们，魔咒相撞时会在他们周围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里炸开，阴冷的气息拍打在周围所有人的脸上，把他们往外挤，不久之后莱姆斯闻到了一股可怕的焦味，他怀疑是他们的黑魔法烧焦了周围的草皮。

　　乱飞的魔咒在空中接连不断地炸开，有些炸成了闪电和枯枝一般曲折的形状，也有的直接以圆形爆开，黑魔法的余韵在空中经久不散。

　　克列西亚感觉这次决斗的时间跟往常相比有点太长了，她抖抖魔杖，蓝色的火光倾泻而出，咆哮着扑向伏地魔，被他甩出的索命咒再度接住了，一阵猛烈的撞击再度发生，魔力冲斗时的热浪翻涌而出，掀翻了两个狂妄的想要加入战局的食死徒。

　　他们的僵持还在继续，克列西亚感觉自己有些体力不支。

　　伏地魔猛地把魔杖一压，看了看她的脸色，满意地笑了。“我很遗憾，但你不聪明，也不够强大。”

　　克列西亚不应他的话，咬紧了牙关死死地瞪着他。

　　她要撑不下去了。莉莉看向莱姆斯，脸色因为恐惧而苍白。“怎么办？”

　　可是战场上只有生死，没有怎么办。莱姆斯紧握双拳，只能承认他的无能为力。

　　克列西亚举起已经接近麻木的手臂，用力一抬，他们对峙的火光冲向天空，在低空撕裂了一大片乌云。

　　她没有遇到过这么强大的对手。邓布利多和她对决的时候也只是点到为止，现在她才明白邓布利多对她多少是有些客气了。她的掌心早就开始出汗，滚烫的魔杖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

　　正当她以为一切都要结束，她突然灵光乍现，动动嘴唇念了一句咒语，魔杖上金色的花纹突然闪现又熄灭，一道炫目的金色绳索从杖尖飞了出来，一下子就捆住了伏地魔的脖子。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猛地一拉，想要就这样勒死他。

　　伏地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吓了一跳，绳索就这样拧住了他的脖子，迅速地缩紧，想要挤出他肺部仅剩的空气。

　　就在大家都以为克列西亚要赢的时候，青筋暴起的伏地魔捏住这道绳索，用尽浑身解数奋力一挣，绳索应声炸裂，克列西亚的魔杖飞了出去摔在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上，她也因为巨大的冲力而向后倒去，凭着最后的反应力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了又一个阿瓦达索命咒。

　　她感觉自己似乎受伤了，但是她无法准确地感知伤口到底在哪，强忍住眼冒金星用力一撑从地上爬起来，一伸手把莉莉的魔杖抢了过来，她刚想继续的时候就发现一道强大的力量把她挡了出去。

　　邓布利多来了。

　　在他们交接的时候，伏地魔捂住脖子和邓布利多勉强过了几招，他的反应和力量已经比之前差了很多。然而正当此时，伏地魔突然甩出一道黑雾，一眨眼就带着他仅剩的几个还活着的部下消失了。

　　克列西亚踉跄几步，感觉自己靠在一个温暖而不断颤抖的怀里，但她无暇去查看那个怀抱到底属于谁，因为她已然把所有的力气都耗在了呼吸上，她有一段时间没和人动手了，强度过高的决斗让她有点犯晕。

　　“克列西亚。”莉莉把她的手心贴在了脸颊上，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臂上有一道皮肉翻出的伤痕，大概是之前伏地魔挣脱绳索的时候波及到了，这就是她受伤的地方。她注意到了伤口，然后才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莉莉脸色苍白而镇定地对着那个她靠着的人说。“莱姆斯，把她给我，我带她回指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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