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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迷糊
脚下的黑漆路延展无尽,彻夜亮的路灯照着行走在路上一脸疲惫的人,而季情岑背对着他们,看着脚下慢慢吞没的黑影,这一刻莫名疲倦。
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失落感,也许明天就好了,也许今晚就会立刻烟消云散,久而久之形成即兴而起的情绪,像女人月事一般突如其来。刚开始一阵兵荒马乱,旗靡辙乱。
后来,一个若有若无的手掌掐上脖颈,白皙的皮肤顷刻红了一片,并如这漫天枯黄一样无限延伸,不知疲倦。
旁边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他推进门,里面的暖气令他舒心不少。季情岑寻找着什么,那收银员似乎烦躁了,不耐烦过来粗声问:“先生,您到底想要什么?”他狐疑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偷窃犯。
季情岑转过头,“有没有大白兔糖?”刚刚给沈当归的是最后一颗了,他已经没有糖了。
收银员见到他脸的一瞬间就被惊艳到了,但随即反应过来,语气软下不少:“没有。要别的糖吗?”
“我就要大白兔。”季情岑非常固执,在某些事情上专情的认真,像个讨不到糖的孩子。
“没有。”
“我想要大白兔糖。”他的目光专注,皱着眉头,非常生气。收银员也是第一次遇见那么难缠的人,本来因为长相而加分的语气又归至零点:“我们这打烊了!请您出去。”
季情岑指向外面的牌子,一脸被欺骗不可置信的表情:“不是说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吗?”
“是这样的,我们店从昨天起交不起电费了,老板让我们早点下班。”收银员装腔作势要关门。
“……”
之后逛了几个店,全都是没有,还有的把他当神经病,有一家更甚,直接手写了“唯狗和男人不准进入”。
“可我还是个孩子!”季情岑想为自己开脱,他算不上男人啊。
那收银员瞥了他一眼,哦,嫩嫩的,于是把“男人”改成“小鲜肉”。
“可我……不是小鲜肉。”他继续为自己找借口。
那收银员恼了,直接把笔一甩,当着季情岑的面打起了居民安保电话:“东门老街路南的便利店这里,有个神经病干扰我们工作,死也赶不走!”
说完收银员挂断电话,吐了口唾液:“就没见过大半夜还来砸场子的!真邪门了!倒霉蛋!你这个倒霉蛋!”
季情岑脑子懵懵的,听到“倒霉蛋”抬起头,不高兴的要咬嘴唇,不置可否。
安保很快来了,把季情岑带到警察局,来了审讯员,坐在季情岑面前:“你还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季情岑头也不抬道:“二狗蛋。”
审讯员和安保均是愣住,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你今年几岁了?”
“嗯……三十六了快。”
“说实话!”
季情岑难为情的皱着一张小脸,弱弱道,“大了吗?”
“嗯,太大了。”审讯员此刻有点于心不忍,担心的看着季情岑。
“那……那就九岁好了。”
审讯员已经确认这是个傻子了,“你还有什么家人吗?”
季情岑打了个嗝,抬起头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歪着头笑道,“圆圆。”
慕修远在家逗猫,看了看时间准备睡了,刚躺下就被手机炸起来:“喂,你好,是圆圆吗?这里有你家人……”
叫过他圆圆的只有一个人,慕修远确定是他无疑了,但为什么出事了就找他,他还准备睡觉呢。
这下困意全没了,他急急穿好衣服,临走前还拿起一件皮衣,拦车赶了过去。
远远就能看到那一小团蹲在地上,头都快趴到裤啊裆上了,目及头顶那一串小呆毛,瞬间恼火的情绪烟消云散。到很久以后慕修远一直记得这一幕,他小小一团蜷缩在角落,连灯光都不肯垂怜,他就那么静静等着他接他。遇到情况唯一叫的人,也是他。
“起来吧,我来接你了。”慕修远一使劲,将季情岑揽了起来。
离近呼吸缠绵,季情岑难受的趴在慕修远的颈部,一屏一息尽数洒在其上。
慕修远皱眉摸摸季情岑的额头,有点热,身上隐隐有些酒气,想来应该是喝醉了闹酒疯呢。
但他趴在慕修远身上的时候就安静了。
慕修远背起季情岑,脑海中回想着审讯员说的话,耍酒疯是会胡说八道,但是叫家人来接也不应该轮到他啊?
原本安安静静,如果不是有重量在背上压着,都以为凭空消失的季情岑突然敲打起了慕修远的背,又掐又扭,嘴里嚷嚷着:“还给我,还给我!”
慕修远抓紧他的腿,然后手掌拖住他的圆润的屁股,防止他掉下去:“想要什么?”
“我要吃……大白兔。”季情岑的脑袋垂到慕修远的脖颈上,迷迷糊糊中分辨不清现在还是过去,脑海中都是自己傻傻待家等待妈妈承诺的很多很多吃不完的大白兔。
“吃什么?”慕修远没有听清背后的小孩在嘟哝什么,于是再问一遍。
季情岑把脸埋在他的脖子后,闻言歪歪头,清凉的薄唇在开启的时候轻轻扫过灼热的肌肤,令慕修远蓦然停住脚步,感受到身后的人是无意的,又叹口气继续前行。
两人的身影穿梭在路边一盏盏明灯下,几串悄悄溜进身高挺拔的少年眼眸中,顷刻向四面八方成花状炸开,漾起一番春水,大概烟花绽放也不过如此。后面半睡半醒的小迷糊时不时嘟着嘴巴眉头深锁,思虑着什么,小脸感受到了冷意,打个寒颤贴近脖颈不肯出来。
黄色的明灯一盏接着一盏,即使再寂寞,这一路有灯光相伴,也会觉得有一份安慰于心底,那大抵是一种幸福。就如现在,灯光温柔地氤氲在相依偎的少年身上,仿佛会发光。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慕修远不禁笑了起来,如果可以走一辈子,那真是……是什么呢?幸福?应该不止,那是两颗心灵碰撞的火花才能激发的情感。
猝不及防地脖颈一疼,湿润感令他立刻意识到后面的小傻子用牙咬了他一口,登时又气又笑地捏了一把他的屁股才解恨。
“要……吃你。嘿嘿哼。”季情岑咬完轻笑道,口齿不清,却偏要回答他的问题。
又皱了皱小脸:“你的,不甜。”
“但你很甜。”慕修远温柔一笑,轻声道。
而后也不管人有什么反应,认命的慢慢走着,手紧紧拖住后臀,像呵护珍宝般,生怕他掉下去。
慕修远突然想起初一有篇文章:“但我和妻子都是慢慢地,稳稳地,走得很仔细,好像我背上的同她背上的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
感受着背上的重量,真的是背起了整个世界。
这夜,连月色都是温柔的。
回到家都快将近凌晨了,慕修远先草草给季情岑擦擦身子,全程几乎都是闭着眼手指轻颤,一不小心碰到胸前一点,立马跳了起来。
还好季情岑睡得死死的,慕修远偷偷打量了他一眼,发现这小迷糊醉酒的样子还真是迷人。狭长的桃花眼敛住满眼风情,密密睫毛翘成蝴蝶翅膀扇动时的弧度,在下方投下阴影,微湿的薄唇轻轻张开,平稳的呼吸着,不时可以窥见粉嫩的舌尖,可爱的要紧。
鼻子突然热热的,慕修远发现自己竟然只是看着他的睡颜就如此入迷,不禁羞红了双耳。
他赶紧给季情岑穿好衣服,逃去厨房给他做醒酒汤去了。等他端着碗出来时看到沙发上的人凭空消失了,不禁急的加快脚步。
正要呼喊,他发现自己着急的人滚到沙发底下,安静地在二狗蛋临时的小窝上睡着了,旁边趴着二狗蛋,刚被吵醒,正一脸委屈的看向慕修远。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的喂汤过程。
喝完慕修远怕季情岑半夜难受,就打个地铺在沙发旁边。真是奇怪,在被告知季情岑被抓到安保处的时候,他心竟是一颤,到现在从未有的平静,整颗心都不再四处漂泊,安分驻守原地。
沙发上的人突然诈尸了。
不,准确来说是醒了。
但是慕修远从季情岑湿润的眸子中,看出来他并没有清醒。
那人小心翼翼移到慕修远身边,轻轻地,缓慢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去晒星星吧?”
“晒星星?”慕修远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颖的词,饶有趣问道,“你经常去晒星星吗?”
季情岑执意将他拽到阳台上,仰面朝天望着漫天星辰笑着说:“不,我只跟你一起晒星星。”
心房猝不及防被轰击,心跳几乎快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表白。
他看着那人沉醉在熠熠光辉下,眸子眨眼间,一颦一笑全都牵动着他的心,此刻的他那么乖巧,又令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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