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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天生郭奉孝
子矜:
令舅伯意董贼而诚辅之,事不可为,取死之道。今日之事,恕嘉无能为力,须知,道不同,无可为谋也。
信的大意,林如梦是这样理解的——
子矜兄亲启:
这些日子我发现,你的舅舅已经属意董卓而决定诚心辅佐他了。事情到这份上,已然是一条黄泉路。他一意孤行,作为我,又能怎么办呢?
你也应该很清楚吧,道路不同的两个人,是没有可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的。
绢帛上字迹行云流水,剑锋一样的凌厉的字,在郭嘉的笔下一气呵成。
待墨迹干泰,两指长的绢帛被卷成薄薄的一小捆,塞进了玉鱼雁腿边的竹筒之中。
郭嘉的手仅在放飞信鸽小白的时候犹豫了一瞬。
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小白这种诞生于系统的神鸽对送信的执念并不会以人的意志所转移。
也不管郭嘉愿不愿意,是不是突然之间因为一个人的倩影在心中萌生了悔意,在戏志才刚走进庭院郭嘉分心的那一刻,她直接挣脱那双温柔的大手起飞了。
“你真的要放弃……”清早,来寻郭嘉的戏志才刚开口,就发现自己闯祸了。
明明见到对是一个打算收回前言的奉孝,没想到自己的到来反倒是促使了信鸽放飞。
郭嘉对着戏志才苦笑一声,
“本想着按照以往的想法先做起来再说,但,如你所见,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哎,我不过是拉你去吃早饭的。”戏志才也是无奈,却也没多少可惜,“你以前做事从来都是当断则断,且所言所做从来没有一次做错过,我和文若都很佩服你这点。”
已经是早上了啊!
郭嘉只是望着鸽子离去的方向,没有作答。
董卓必死,兵变之后,王允必容不下蔡邕,那么明显的结论,这么简单的一个判断,
他竟想了一夜吗?
前一次一件事情考虑这么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是当年黄巾略劫颍川,他看出大汉气数将尽的时候。
“这一次,”戏志才略担忧的看着好友,“你为何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郭嘉怅然若失,“不想,连你也感觉到了?”
“因为女人?”
“什…什么?”难得一见的红晕迅速爬上了郭嘉的脸,但他一向是厚脸皮,又怎么可能被老实可欺易推倒的戏志才套开话去,“女人?”
“对,女人。”郭嘉笑着岔开话题,“也不知道嫂夫人知道志才想女人了,你会不会可怜兮兮的睡书房?”
“不对,你家可没有书房可睡,”郭嘉继续挪揄,“算算友若也该回到颍川了,到时候倒是可以借个庄子给你。”
荀友若,荀谌(chen),荀彧的表兄。
“每次都转移话题,却从未生硬得这么突兀。”戏志才说,看起来他这一次却不想就这么放过郭嘉,“奉孝,你心虚什么?”
“是吗?”郭嘉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有吗?”
倒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替林子矜送信,只要他想,这世上还没什么可以难得倒他的事情。
只是,对方的家门姓蔡,既然他郭嘉已经看透了世事的结局,必然没有办法容忍自己为朋友惹来灾祸。
子矜,你也是懂的吗?
拥有天涯海阁如此大的权限,竟无法放心递送一份书信吗?
托付家书之重,
为何是嘉?
青,
你我萍水相逢,只一面你就觉得我能作为你的朋友,一定是不会想试试我的真心的。
所以,重点不在于信,而在于送信的人吗?
你其实是在说,能不能将家人托付给我?
或者,
你其实在想,虽有火中取栗之险,但未必我不能利用这一层和蔡府的关系来增益自己。
若如此,必先规劝令舅辞董隐居。
故意让人提醒我,一定要先看过信的内容,再凭自己的想法才去决定是不是送。
现在想来,该不会当初你就是这样想着打算给郭某设套的吧?
也是太看得起郭某,你自己本人不来,就算是你亲笔书信,我又是谁,令舅怎么会愿意听从我的建议呢?
仔细想来,或许一切都是我的臆想,你或许只是单纯的送信找不到可以托付的而已。
若果真如此,
那句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决绝,你可会知其真意?
见郭嘉明显不愿多说,戏志才也不深究,有些事情戳破了,才能好得比较快。
也不知道这段注定了没有结果的爱情会让他心伤多久?
戏志才所知道的是,就在刚才自家好友刚亲手断送的,是自己的初恋。
至于心伤?
郭嘉一向洒脱,
既然木已成舟,所谓思念,现在回想起来不过是一些非分之想而已。
罢,人家姑娘家都说了,不以嘉为媒,亦不妨为友。
虽然有过片刻的姻缘,但你看上去却不是小姐我的良配,不过倒是不妨碍你与我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你自己还在计较个什么呢?
真的不计较吗?
之后,郭嘉岁依言搬进了文若在洛阳的居所。但却依旧会时不时望向远方的蓝天。
我,
在期待什么?
我,
在思念什么?
我,
放不下,
依旧放不下,
今天,仍旧放不下吗?
你,可安好?
信,可有送到?
“奉孝,你又在看什么?”
反常到连本想找机会小小为难下他的荀彧都不忍下手,也算是一项成就,
“天上除了前面行过的大雁,还有什么吗?”
“空荡荡的,连片云朵都没有。”郭嘉当面回答荀彧的疑惑,“连个找借口的理由都不给我,只是一方平静的,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天地罢了。”
“听志才说,你们是来劝我走的?”荀彧问。
“不急,”郭嘉答。
“倒是,颍川。”郭嘉边说边坐到凉亭的石凳上,施施然给自己沏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
“颍川,地势平缓,没有什么可以据守的地方,乃四战之地。
离京,易。
离乡,难。
志才来,是想劝你离京,在我看来你,离京也就是时间问题。
董仲颖(董卓)的本性你又不是没看见,怎么能李文优(李儒)把事情都背在身上,他就忽然之间白璧无瑕了呢?”
见平时放荡不羁的小友一脸严肃对他谈起了正事,荀彧也没了调侃郭嘉的心思。
也不管秋风萧瑟的凉意坐在了用布垫盖起来的石凳之上,顺势坐到了郭嘉的旁边。
同样佐了一杯茶,不是郭嘉自小清苦,习惯而做的苦茶,而是加了点常规材料的煮茶。
寒门和世家的差别,只需要看一个人喝茶就很容易能分辨开来。
郭嘉我行我素,我寒门我自豪,故不以为意。
“我只是想告诉你,”郭嘉说,“文若,若论迁举族另地而居,须当早做谋划。现在开始想的话,其实已经比较晚了。”
“他们起复了蔡大家,董仲颖更是三日内连升了伯喈先生三级,官拜尚书。”荀彧叹了口气说,
“我想带领族人离开家乡,然而,众口难调族里很多人对他还是有所期待的。”
“竟还有所期待?”郭嘉不解,“我怎么听到的是,令侄公达和曹孟德一样密谋刺董?”
“你听到的没错,但那是早前何进召唤董仲颖来的时候。”荀彧说,“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候,若无董卓,今日当又是另一番局面。”
“可惜,一开始就希望渺茫的事,总不太可能成功。何进、太后、十常侍、袁绍,历来的外戚和阉宦之争,在史书上虽已稀松平常,却也不是以你我之力可以撼动的。”
郭嘉淡淡的品了口茶,说,
“看来,但当时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否则,也不可能出此下策,我所知的公达从不是一个孤注一掷的人啊。”
“原是两虎相争,倒也合天下大势。兵谏而请他军入驻,却导致了如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
说到感慨之处,荀彧重重放下杯子,砸在厚厚的桌布上,发出碰击的声音。
“十常侍亡,而外戚死,换一个权臣。奉孝可知,如今这朝廷,最多的是什么?”
“朝臣,”郭嘉会意说。
“对,就是朝臣。”
郭嘉眼见着荀彧手上上好的瓷杯,心中暗松了口气。
幸好以文若家的教养,做不来把它砸得粉身碎骨的事啊。
荀彧说的,他早已了然于胸,此刻虽是故意把自己装成郑重其事的样子。
实际上,同一件早就知道的事情在耳边被不断的说,不断的说,真心无聊,隐藏这份漫不经心的郭嘉只好想着茶碗的价值。
和钱有关的事,对他而言都是大事。
“除了尸位素餐的,”荀彧说,“还有心存幻想,只愿做一个永远只想生活在梦里的人啊,简直是白日做梦!”
“蔡公,不过是毒士李儒给董贼粉饰的遮羞布罢了,”郭嘉断言,
“文若怎么不说,如今这天下,最多的是什么?
“军队,”荀彧说,“同董仲颖一样掌控私军的人。”
“天下要大乱了,”郭嘉终于能把几年前就得出的结论脱口而出了,简直可喜可贺,
“既然卷入宫廷的这场斗争,袁绍都能凭借四世三公的底蕴毫发无伤的退出来,他之所在看起来能算得上暂时安全的地方。”
“文若,何不迁族与冀州?”郭嘉对荀彧建议道,这才是他不顾婚期将近跑到洛阳找好友文若的原因。
天下大乱,何处安家?
我瞧那袁本初明明作了个大死,结果何进死了,太后死了,十常侍死了,先帝也被驾崩了,他却依然活奔乱跳,活得很是滋润。
这样的人必然不会久居人下,很快就会变成冀州牧了。
在天下局势未明之前,你荀家迁到哪里都不会比在冀州更安全了。
快点回家部署起来吧,现在尚有缓冲时间,再晚,恐怕就乱世了。
郭嘉分析得明白,荀彧又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呢?
“彧,正有此意。”
话正说着,天上飘下一朵不合时宜的白云。
“咦?”荀彧觉得奇怪不由轻咦出声,“谁家的玉鱼雁?”
这鸟有价无市,每一次天涯海阁拍卖少不得一番争夺,一掷千金,非大汉最顶级的权贵之家,而不可得。
却听郭嘉亲呢的叫着那信鸽的名字,
“小白。”
子矜的回信,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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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吃完饭就睡着了……凌晨一点起来码的字,愿不弃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八章天生郭奉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