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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艳
此时屋内歌舞已经过半,公子仕女觥筹交错欢声笑语酒不醉人人自醉。屋内两边一排排巨大的蜡烛燃烧着,不时发出哔哔啵啵的爆裂声,木质的架子上积了厚厚一层烛蜡。空气中充斥着美酒的醇香和胭脂甜腻的味道,望舒坐在上首嘴角上翘一双星眸熠熠生辉,借着温暖昏暗的烛光打量着下方一张张醺醺然的脸。
“请王爷满饮此杯。”一双十指纤纤的柔荑捧着一只海棠花形滑石杯奉给望舒,杯内的琼浆微微荡漾在烛光下披着一层莹润的光芒。
“美人所赠怎能不饮?”说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被花令仪荐来给望舒佐酒的清倌儿香怜感受着刚才望舒接过酒杯时手指在自己手上留下的温度,悄悄抬眼看身边的玉人。大概是酒有些多了,只见他白玉般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眼神有些迷离,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在案上随着音乐轻轻打着节拍。
“本王好看吗?”耳边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呼吸间带着的酒气染红了香怜的耳廓,偷看被抓包的她迅速低下头。“嗯?怎么不说话?”身边的男人又靠近了些,她觉得空气热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突然场内的轻歌曼舞散去,一声铿锵的鼓声响起,众人好像一下子被从温柔乡里拉了起来,不由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外。
只见一队身着月白色箭袖胡服手持短剑的女子鱼贯而入,如行云流水一般,及至堂中分左右向两边走去,及至首尾相连成一圆形方止,最后进来的红衣女子被众星捧月般围绕其间。“这是白莲池里红莲开呀。”席间不知道哪个公子说了一句,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望舒看向那红衣女子,只见她身着一袭红裙,裙上金线绣的飞鸟,缀着珠玉宝石。一头秀发高高盘起,上面饰着红宝石的头饰,这一身艳丽奢华的装扮穿在她身上并不显得俗艳累赘,反而将她衬的艳光四射。宛如凝脂的脸上长眉入鬓,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五分娇媚三分英气更有两分华贵,看起来不像是烟花巷里柔媚娇艳的解语花倒像是跑马游猎英姿飒爽的贵族女郎。
倒是有些意思,望舒摩挲着手里的酒杯。下面的公子们好似都与望舒一样的心思,一时间称赞叫好声不绝。
梅香微微勾了勾嘴角,随着一声裂帛般的琵琶声响起,白玉般的左手轻轻一挥,随着乐声舞动起来。慷慨激昂的音乐声里众人仿佛看到了铁马金戈,只见那抹红色倩影身姿矫捷,一把软剑银光熠熠。随着音乐声时缓时急,只见裙裾飞扬蜂腰欲折,那银龙四下游走,刺劈撩挂只见剑影不见人,真真是剑花纷飞水泼不进。
一舞毕,众女行礼退去,众人屏息良久方才回过神来,空气中似乎还带着肃杀清冷的味道。众人眼中的惊艳令仪看在眼里心中满意,转过头看向坐在上面的望舒,只见他还是那嘴角带笑醉眼朦胧的模样,不禁问道“不知王爷觉得此舞如何?”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望舒拿起一支筷子敲着面前的杯盏缓缓吟来。席间众人听了齐声叫好。
终于有沉不住气的男儿迫不及待地问令仪:“不知道刚才那个红衣女子是哪位姑娘?看着眼生的很。”梅香原来只参加花令仪参加的宴会,这些公子们自然是没见过的。花令仪见有人问了也不啰嗦,含笑说道:“是我的弟子梅香,今年刚满14岁。”眼睛却看向望舒。
感觉到令仪的目光望舒看向花令仪,那双桃花眼里满是赞许:“花班头教了个好徒弟呀,想来我这些兄弟以后都要拜倒在石榴裙下了。”众位公子王孙轰然大笑,更有人拍手称是。花令仪笑着点头应和,脸上全是对这名弟子的满意与骄傲,回过身来举起酒杯,将未说的话与酒一同饮下。
“百花迎春”里鸾歌凤舞灯火通明,雏妓们住的院子却是清清冷冷寂然无声。青梅提着灯笼为春娘照明,被抓包的三人跟在春娘后面低着头一路默默无言。
“跪着吧。”好不容提心吊胆回到宿舍,刚进院门就听到春娘那不带感情的声音。莺莺三人彼此看看,眼神里都是委屈,直到春娘不耐烦了,才纷纷跪下。明月和莺莺都红了眼角,琼华低着头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春娘站在前面冷冷看着三人,明月和莺莺跪在那里身板却挺得笔直,昂着头眼睛却不看春娘,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而琼华在那越哭越伤心,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不时传来两声难以抑制的呜咽声。春娘气笑了,这是半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还在那委屈啊。
“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觉得我罚你们跪是小题大做啊?”春娘冷冰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明月看了眼居高临下的春娘垂下眼睛:“明月不敢。”“不敢?我看你们敢的很。”春娘冷哼一声,“只是去看了下宴会的歌舞,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是这么想的吧?”见心中的想法被道破莺莺不由低垂下头掩饰脸上本来就是如此的表情。
“这宜春院里能有什么大事呢?贪赃枉法?谋朝篡位?我们只是女人,只是终日歌舞赔笑的女人,我们能做什么大事?”春娘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嘲笑神色。“正因为我们做不了大事,所以这不守规矩不听话就是天大的事了。你们第一次犯我也不难为你们,跪一个时辰就算了。但是以后,若是再自作聪明肆意妄为,哼。”春娘没说会怎么样,但是明月三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是了,她们都是卖了身的女孩,从进院那天起生死就握在了他人的手上。这院里的规矩,行首班头们说的话就如同法律,行差踏错就会受到惩罚。想到这里,明月反而没那么愤愤不平了,是自己认错了自己,是自己疏忽了。只是,要离开这里的想法愈发强烈。
“哟,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这大晚上的你们仨在这干嘛呢?吹风呐?是得好好吹吹冷静冷静,不然有些人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牡丹幸灾乐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莺莺抬头看了眼月光下那具丰腴的身体,眼里满是厌恶与不屑。明月想不明白怎么有这么讨人厌的人,天天有空嘲这个骂那个的却不管管自己。
看着三个人都不说话,牡丹美艳的脸上浮现一丝得意。哼,有些人成绩好又怎么样,做错事不是还是跪在了这。自己哪怕几次考核都不理想不还是好好留在了这里,摸了摸自己滑腻的脸蛋牡丹越发为自己的美貌得意。
明月看着牡丹一个人摸着脸笑的得意完全想不出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可能脑回路不同的人没法聊天吧,微微摇了摇头,明月不去看她,转过身看向了琼华。
晚上还是有些凉的,牡丹只穿了件薄薄的睡裙,此时风一吹起了层鸡皮疙瘩,看着三人都不理她,她自己也觉得无趣。留下句你们就好好跪着吧,扭身走进了房间。
莺莺看着她一步三摇的背影狠狠啐了一下,“就她那腰身学什么人家弱柳迎风的姿态,真是东施效颦,哼。”牡丹是丰满的类型,自己却喜欢做出娇弱的姿态,或许她觉得这样容易让人怜惜吧,但是效果真的是一点也不好。明月拉了拉莺莺的衣袖,让她不要再说了,谁知道春娘是不是关注着这里的的一举一动?
“琼华乖,别哭了,小脸都哭花了,再哭下去眼睛肿了不好看了。”明月一边拿出手帕给琼华擦着泪花一边哄她不要哭了。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也认识到美貌在这的重要性,琼华渐渐的收起泪水,抽抽噎噎地说:“嗯,琼华不哭了。”
晚上的风一阵一阵的,没风的时候还好,风一吹过,三个女孩的身子就要抖一下。又冷又困,三个人跪在哪里脑袋一点一点的。就在琼华实在撑不住,头一点一下栽在地上的时候,青梅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时间到了,三位小姐回房吧。”
此时“百花迎春”里诸客酒兴已足,都说饱暖思淫欲,有的人已经忍住温香软玉的诱惑,对着怀里的佳人上下其手。望舒坐在上头看在眼里,不由朗声说:“本王酒已经高了,不知众位兴尽没有?”众人皆说自己已经尽兴,望舒笑的饱含深意:“既然已经尽兴,那我们何不散了酒宴,如此良辰美景,诸位不要辜负了佳人啊。”大家就等着这句呢,听他说完,纷纷携手莺莺燕燕告辞而去。
望舒转头看向坐在一边悄然无声的香怜:“不知姑娘觉得小王如何?”香怜只觉得身边之人犹如明珠在堂耀眼夺目不敢直视,垂头低声细语:“王爷人中龙凤珠玉在侧。”
听着美人的夸赞望舒脸上笑意更深:“那小王以吉祥坊一间三进的院落为缠头替姑娘梳笼不知道姑娘可满意?”花怜没想到望舒能看上她,更没想到他出手如此阔绰。
吉祥坊离皇城不远,住的又都是读书人,很多外地的学子都愿意在那居住,一间三进的院落可不便宜。“能蒙王爷垂怜,小女三生有幸。”香怜红着脸蛋一双眼睛能滴出水来。
花令仪也没想到望舒会看上香怜,实际上她自己也拿不准望舒究竟喜欢什么样的。让慧琳接过小厮递来的包着红纸的开宝银子,令仪走上前笑的十分有内容:“奴家就不碍王爷的眼了,春宵一刻王爷要怜香惜玉才是。”望舒摸着香怜细滑的小手笑道:“小王定不负行首大人教诲。”说着与香怜携手而去。
花令仪站在人去楼空的华丽厅堂上看着远处三三两两忽明忽暗的火光,觉得今夜的风有点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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