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茶芝士香草

　　第十九章：遍寻不回
　　飞子站在操场中央，吹了一下口哨，所有学生都乖乖地排好队了，飞子看着地上那个破破烂烂的足球，有些小小得郁闷，但还是帅气地来了一个远程射门，球进了的时候，孩子们乐得又蹦又跳，最高的小孩子把球踢回来，飞子老师正式开始上课了，脚下变换着脚法，弋芸坐在一旁看得不停拍手叫好，飞子还表演了几个假动作，小朋友们崇拜得一直拍手，在下面用心地模仿。
　　安排孩子们两两一组自由训练时，飞子看到弋芸把轮椅滑到了一边，他走到她身边，“怎么了，弋芸？”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当时自己打球的时候。”弋芸有些难过，不说话了，看向一边。
　　飞子拍了拍弋芸的肩膀，说：“等我一下。”跑回到房间里去拿着一个背包出来了，打开包取出来当年弋芸一直用的球杆和一颗球，他递给弋芸说：“试一下，从上海到西藏，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带，除了这个。”
　　弋芸接过杆，摸了摸杆尾刻着的名字，像从前一样把球放进网里，用力一挥，一个完美的弧线，她发了一个漂亮的高球，飞子欢快地跑去捡球，说：“弋芸，咱们可以再开一门棍网球课了，而且是最专业的老师。”
　　弋芸接过球，在手里反复把玩，飞子又从包里取出那个被胶带纸粘好的奖杯，“这个是当年碎掉的奖杯，我没舍得扔，因为我知道你也舍不得。”弋芸接过被拼好的奖杯，看到上面印着的字“全国大学生棍网球联赛金奖。”流出的热泪滴在奖杯上。
　　她看着飞子，说：“曾经我以为，我的梦想，彻底破碎了，我放逐自己，来到了最远的地方，谢谢你找到我，让一个坐着的弋芸重新握起球杆。”
　　飞子摸了摸弋芸的头，“走吧，孩子们还在等我们呢。”他推着弋芸回到了操场中央。

　　刚刚忙完新书出版的陈可喝了一大杯咖啡，打起精神来继续下一个任务，打开文档，喜出望外地发现竟然是子午的歌词，要修改和排版。

　　《遍寻不回》
　　猫亲吻小鱼
　　海天一色的风景
　　果冻色唇膏
　　很有初恋的感觉
　　原味冰酸奶
　　你说酸里有些甜
　　骤雨不停歇
　　屋檐下是谁的谁
　　桌角的油墨
　　渲染过一个夏天
　　阳光有些旧
　　被时间刻上皱纹
　　风渐渐吹起你荡的秋千
　　你说那时光遍寻不回
　　我把爱折叠缝进口袋
　　你说我们已无路可退
　　明明一把大提琴的距离
　　你为什么却迟迟不归
　　占卜糖果味道邪恶的预言
　　放手我怎么也学不会

　　你说这时光遍寻不回
　　从前阳光暖意大雨寒凉
　　早知注定要无路可退
　　星星闪烁几回别再彷徨
　　蝴蝶飞在你耳畔安睡
　　她举起花瓣向着光亮

　　你说这时光遍寻不回
　　我记得那一点古老的微光
　　时光遍寻不回

　　陈可认真地读完了歌词，第一次见到子午这么清新的风格，那个脑海里深沉的中年男子形象似乎又变了，他更像是一个坐在台阶上弹着吉他等女朋友的忧郁少年，陈可在脑海里天马行空地猜想：他是失恋了吗？他在怀念初恋？他有着怎样的爱情？
　　突然被主编敲了敲脑袋，陈可抬头，主编说：“这首歌词要修改，题目太普通没有爆点，改得直接一点，内容压缩，版面有限。”
　　陈可站起来说：“为什么，我觉得子午的歌词很好，题目很清新，为什么要修改还要压缩？”
　　“你说什么？”主编显然不高兴了。
　　“我说这歌词很好，即便是谱了曲也是很好的，我们怎么可以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改动呢？”陈可据理力争。
　　“陈可，我说你今天怎么了，这子午是你家亲戚啊，你不想要工作了？”
　　“他不是我的亲戚，可是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我们应该尊重别人的文字。”旁边的小张拉了一下陈可，陈可依旧坚持，主编非常恼火，说：“陈可，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主编，我们出版社出的都是一些什么书啊，尽是些霸道总裁爱上你的脑残故事，每天为了这些文字熬坏了眼睛，我为自己不值，也为您不值，我辞职了，谢谢您的照顾。”陈可拿着包走了，留下一整个办公室的目瞪口呆。
　　走出出版社的大楼，想起自己第一次来面试时的一腔热情，第一天上班的兴奋，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一转眼，自己失业了，陈可不后悔，也不难过，她觉得这辈子总要为了点什么而活，哪怕是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为了一段简单的文字。
　　平常都加班加到很晚的陈可，第一次这么早回家，她做了一顿超级丰盛的晚饭，莫斯最喜欢吃的蒜蓉扇贝，排骨山药，还买了养乐多，莫斯一开门，她就指着餐桌自豪地说：“怎么样？我做的晚饭不错吧。”
　　“哇塞，今天出版社放假啊？”莫斯手还没洗就尝了一块排骨。
　　“我辞职了。”
　　“你说什么？出版社工作那么好，你干嘛辞职？”莫斯吓了一跳。
　　“我不喜欢编辑那些下三滥的文字，我想自己开一个工作室，写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哦，这样啊，你确定你不再想想了？”
　　“不想啦，先吃吧，一会菜该凉了。”
　　吃到一半，莫斯突然说：“陈可，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我是说如果，我回了新疆，你，你们还会想我吗？”
　　“说什么呢，上海多好啊，房子这么贵，地铁这么挤，生活这么辛苦。”说完陈可笑了，莫斯也笑了，“陈可你怎么说胡话了，喝养乐多也能喝醉啊。”
　　“是啊，想醉的时候，喝水都可以醉。”陈可学着装聋作哑，学着没听懂莫斯想回家的意思，她知道，莫斯累了，但她在强撑着。
　　她们干了一杯养乐多，像喝酒一般，一醉方休。

　　飞子和弋芸住在学校里，平日里起床刷手机睡前打游戏的飞子，现在竟然神乎其神地习惯了这种与现代化文明隔绝的生活，反正在山上也没有信号，一晃，好像已经两个月没有碰过手机了，飞子洗衣服时，摸出了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打开才发现有十八个未接电话，三十条短信，吓坏了的他赶快打开看。
　　“安逸飞，我是弋叔叔，我病了，想见见弋芸，你找到她了吗，可以带她回来看看我吗？”
　　“飞子，你在吗？叔叔很想弋芸。”
　　“安逸飞，我是陈顺，带弋芸回来吧，弋嘉天他想见见芸芸。”
　　“飞子，叔叔快不行了，想见女儿一面。”
　　……
　　安逸飞狂奔到弋芸房间，“弋芸，弋叔叔病了，他想见你，我才看到信息，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我们今晚坐飞机回上海吧。”
　　弋芸手里的杯子掉了，“弋嘉天病了，他想见我？”
　　“很多短信，都怪我一直没看。”飞子懊恼地捶头。
　　“谁要回去看他？”弋芸转过身去悄悄擦眼泪。
　　“弋芸，你找了他十八年才找到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不想见见他最后一面吗？”
　　转过身来的弋芸泪流满面，抱着飞子，呜咽着说：“我好怕啊，我真的好怕，我想让弋嘉天活着，他活着好不好啊？”
　　心疼的飞子说：“我带你回去，去见弋叔叔，不，去见你爸爸。”
　　在看得见的太阳落山时，飞子推着弋芸拉着行李箱准备去机场，刚一出门，孩子们就围成一排，大声说：“格桑老师，安老师，我们舍不得你们走。”
　　弋芸努力地抑制住眼泪，对孩子们说：“老师还会回来的，你们在这里要听话，要乖，照顾好自己，好吗？”
　　飞子说：“格桑老师家里出了点事情，必须得回去，我们都不会离开你们的，孩子们，我们爱你们。”
　　孩子们让开了一条路，争着推弋芸的轮椅，帮飞子拿箱子，直到送到公路边，孩子们还不愿意走，弋芸逼着他们回去，他们哭着说：“老师再见，再见，我们都想你。”
　　飞机一落地，弋芸就和飞子赶到了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弋嘉天躺在床上，插着氧气罐，各种复杂的导管，旁边只有一位护工在照顾他，看到弋芸，弋嘉天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却还是挣扎着要坐起来。
　　弋芸轻轻地拉着他的手，眼泪夺眶而出，“弋嘉天，谁允许你病的，谁允许你躺在床上的，我命令你，赶快好起来，听到没有？”弋芸已经泣不成声。
　　“我还以为，以为见不上你最后一面了，能看到你，真好。”弋嘉天微弱的声音用力在说。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我不应该自己去西藏，对不起。”弋芸趴在弋嘉天枕边。
　　“女儿，过去的事情，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我时日不多了，想听你叫我一声爸爸，好吗？”
　　“爸爸，爸爸，我以后都叫你爸爸，只要你好好的，好不好？”弋芸抽泣着说。
　　“能听到你叫我爸爸，真好，我这辈子，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我把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都转给你了，女儿，爸爸没办法再照顾你了，可是你一定要幸福。”弋嘉天的眼泪从呼吸罩下一滴滴流出来。
　　“爸爸，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想以后一直陪着你。”弋芸为弋嘉天盖好被子，拉展衣角，突然看到弋嘉天的手机屏幕，是自己在打球的照片，弋芸痛苦地大哭起来，不能自已。
　　接到了飞子电话的陈可莫斯和凌波匆匆赶到医院，推着满脸是泪的弋芸走出医院，所有人都不说话，街上一片肃杀，万千萧然。
　　梧桐的叶子落了，被风吹起，打了几个旋儿，飘得很远，很远。
　　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陈可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转身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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