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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寐
房里光线昏暗,薛沂站在槅窗前,看着院内主仆慢慢踱步离开,才喊小厮进来点了油灯。
他坐在书案前,随手拣了本书看,小厮一边奉了茶上来,一边问他:“少爷可是跟聂家这位孙表小姐认识?”
方才聂庭远过来时,他虽没在屋内伺候,却也隐约听到了几句。
又加上那位孙表小姐是少爷领着回来的,适才为了避开她,还特地熄了屋内的灯,装作睡着的模样……让他觉得有些疑惑,这才有此一问。
薛沂跟穆朝颜认识吗?自然是不认识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姨母院子门口错把她当做聂府的孙小姐了。
但自从胞姐在穆家死于非命后,薛沂便对穆家之事极为关注,而这穆朝颜又是穆靖林的独女,薛沂对她并不觉得陌生。
虽未亲眼见过,但这穆三小姐的名号与事迹,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薛沂接过茶呷了一口,“她是穆家三小姐,穆靖林捧在手心的人,即便平时足不出户,也能随处听到别人在议论她,你觉得我认识她吗?”
穆家老太太原先是薛家的人,照辈分,少爷还得喊她一声姑祖母,穆薛两家也算是有点姻亲关系在,但自从出了二小姐那档子事后,除了在朝为官的老爷,偶尔还会与穆靖林有些政事上的往交,两家便很少往来了……
小厮年龄虽不大,却也是打小跟在薛沂身边伺候的,穆家对于薛沂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不会不知道,当下也不敢再说了,退到一旁将油灯的灯芯挑亮了些。
“八小姐回去之时,可有与你说什么?”薛沂忽然抬头问了一句。
既然穆朝颜是跟着聂家姑太太来省亲的,那必然是见过姨母了,而他这个堂妹正好就在姨母的院子说话,两人该是碰见了。
小厮回过头,恭敬地答道:“八小姐倒是没跟小的说什么,只是行色匆匆,脸色瞧着也不是特别好……”
这个堂妹生性直率,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对他胞姐的感情,一点也不比他少。
薛沂嗯了一声,搁下书卷,又问:“姨母那边,可有说什么?”
小厮摇摇头:“这个小的却不知道了。聂夫人那边的消息一向不好打听……”
聂夫人怎么说也是首辅夫人,若是连身边人都管教不好,那就妄担了这首辅夫人的名号了。
薛沂看着油灯没说话,房内只剩下更漏的声音,一会儿却听到有人来敲门。
小厮询问地看向薛沂,薛沂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见,小厮便冲门外喊:“我家少爷歇下了。”
门外好半天没有动静,小厮以为人走了,正想开门看看是谁,却又听到一个低沉黯哑的声音说:“是我。”
小厮听出是聂家二爷聂庭远的声音,浑身一震,赶忙过去将人迎了进来。
“人都走了,你还来我这做什么?”聂庭远还未走近前来,薛沂便看着他,蹙眉问道。
“这是我的院子。”聂庭远书案下首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见薛沂眉头皱更紧了,他就笑了笑说:“睡不着,来找你下棋。”
说着便让人把棋盘拿了过来。
薛沂杵着不动,聂庭远自顾自地摆着棋盘,“八月便要参加秋闱,你准备得如何了?”
薛沂将装白子的棋缸放到自己跟前,漫不经心道:“总归不会比你这聂家二爷考得差。”
聂庭远是两榜进士出身,殿试二甲的传胪,翰林院三年观政期未满,就在户部任了职……这成就恐怕也只有当年的穆靖林,能与他一较高下了。
薛沂却说不会比他考得差,可见是胸有成竹了。
聂庭远笑了笑,落下一子,“你将来可是想入都察院?”
“不。”薛沂目光深邃的看着聂庭远,过了许久才说:“我想进詹事府。”
…………
穆朝颜走到半路,聂倩茹便亲自带着丫鬟找来了,见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地,顿时急得不行。
“不是好好在房里休息,怎么一眨眼功夫人就没了?问丫鬟个个都说不晓得,若不是守夜的侍卫说你往庭远的院子那边去了,我可要急坏了。”聂倩茹语速极快,说着就过来搀了朝颜,“我在房里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你回来,正要去寻,没想到你却回来了,还把脚给伤了……你真是一点也不让母亲省心!”
白天才刚刚遭了骂,晚上好不容易歇下了,去请个安的功夫,人又伤了……聂倩茹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她沉着脸问一旁的吴嬷嬷:“怎么好端端去的人,却弄成了这副样子?”
她一向敬重吴嬷嬷的,如今见朝颜伤到,却也不免说了重话。
吴嬷嬷自知照顾不周,忙低头认错,想到方才聂庭远对小姐的态度,还是忍不住说:“太太,奴婢有错是有错,但舅爷他……”
“母亲,我只是磕伤了膝盖,回去敷几天药便好了。是我自己顽皮,黑灯瞎火的到处跑,这才不小心摔伤了,实在不干嬷嬷的事。”吴嬷嬷还未说完,穆朝颜便先开口了。
她见聂倩茹眉心微蹙,翕了翕唇,搂着她的胳膊,软糯糯道:“母亲,我闹了半天,有些饿了……”
聂倩茹瞅着穆朝颜可怜巴巴望着她的模样,这才没再问,边将她搀回房,边道:“赶明儿母亲给你找几个机灵的丫鬟回来。”
她这样调皮捣蛋的性子,身边只有一个吴嬷嬷,也实在是有些照看不过来。
原本这事早就要办了,只是穆靖林嫌别人找来的伺候不好穆朝颜,非要自己亲自找才安心……这几天朝颜又与他闹了点小别扭,这才耽搁了。
穆朝颜点了点头,却想到了被穆靖林赶到浣洗间白芷和白芍。
聂氏扶她坐到了罗汉床上,蹲下身,卷起她的裤管,亲自查探她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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